正出着神,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铁木斜眼扫过去,不禁心头一跳,旋即抓过电话就接起来。
对方电话里的语气特别急切,甚至是惊急火燎,张口就直奔主题:“赶紧给西光蓝岛的公安局打个电话,让他们立即给运达宾馆的前台去电话,务必敲开206房的门阻止他们!!!!”
“你在哪儿?发生了什么事?”
“快点!现在就打!”吼完,某人就摔了电话,他没在哪儿,他一掷千金包了架飞机正往西光去,可他就算插了翅膀也没有电话里的那个王八犊子的动作快!!!
铁树跟西光市公安局的某领导很熟络,说是同学来着,这事儿现在还真就得这么干,虽说是家丑不可外扬,可现下夏火别无选择,他跟那面的人不熟,等他九曲十八弯的拖完关系,恐怕他的小灯已经被人吃干抹净了。
他恨,很极!
他怒,恨不得狠抽黑灯俩嘴巴!!
铁树有那么俩三秒的迟疑,思索着到底要不要帮夏火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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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火走了进来,这里并不陌生,是黑江海的书房。见他进来,老爷子放下手中的紫毫,大笑着抬首:“哈哈哈哈,过来了小夏,来来来,过来看看伯父的这幅字写得如何。”
一缕阳光顺着黑江海背后的窗牖照射进来,正巧落在了老爷子那副铁画银钩的字迹上,宣纸上龙飞凤舞四个大字:儿孙满堂。
心头一跳,面色绷紧,俩道浓眉狰狞而起,夏火做傻,抬首看去,唤了声:“伯父?”
“小夏啊,伯父这心情真是不错,”黑江海撸起衣袖向上挽去,当着夏火的面前开始念央儿,再看老爷子笔走龙蛇力透纸背,唰唰唰就又写出一幅字。
“伯父,您有什么就不妨直说吧。”
“哈哈哈…夏啊…紫菱你认识不?”夏火神色一凛,没有插言,而是等着黑江海的下文,“就是我六十大寿那日跟小灯搁一块堆儿那姑娘。”
“怎么?”
“她有了,”夏火一愣,黑江海笑呵呵地撂下手中的紫毫,慈眉善目地抬首望向夏火,“俩个来月了,说是小灯的。”
“你信?”
老爷子笑了,摆摆手说:“嗳,什么信不信的,就先好吃好喝的养着,不怕万一就怕一万,到时候孩子生下来若真是黑家的种,我定不会亏待她们母子……” 这话说的很玄妙,故意留了半截给夏火,让他自己琢磨去。
夏火蹙眉,静了静神冷声道:“也好。” 好与不好也只得这么办,只是,怎么就赶这当口来事?若能早早预料,那天定不会那般冲动的对待小灯……
“哦对了,听说小灯有几天没去公司上班,怎么回事?病了?”黑江海眼带勾子,来来回回落在夏火的脸上黢巡,那天夏火去西光抓人的动静闹的太大,他有所耳闻,这夏火也有点太过猖狂,敢软禁他的儿子。
夏火并未被老爷子的气势给唬住,他依旧气定神闲,谎话张嘴就来:“是,小灯出差染了风寒,挺了俩天结果重了,不过伯父不用忧心,已经好的差不多,他性子懒,我也就随他,让他在家养俩天。”
夏火脸上挂着笑,黑江海眯了眯眼,同样笑得意味不明,翅膀都硬了,有点控制不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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咵嚓,玻璃杯被黄猛顺手拿起重重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小爷们儿狰狞着面孔红着瞳膜冲自己的父母大吼:“你们怎么能这么丧心病狂?居然能干出这种事情来?”
黄父一向老实,窝在沙发一角闷个头不吭声,黄母大骂这不懂事的儿子为自己辩驳:“吼什么吼?你妈你爸还没死呢,家里的事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你们拿了谁的钱买的房子心里没数吗啊?三百万,那是三百万不是三百块也不是三千三万,是三百万!你们知不知道这是什么罪?不要命了吗啊??”
“黄猛,你甭跟这儿忽悠我跟你爸,你是不是在外面干了啥见不得人的勾当,否则你的银行卡里怎么会有三百万啊?不管怎样,这钱已经让我跟你爸买了房子,也是给你攒下了,别的废话就别说了!”
“把这房子卖了!把钱还回来,那钱不是我的,你们到底让我说几遍?那钱是黑哥用我身份证开卡存的,你们拿的不是你儿子的钱,那是人家的钱!!!”
“行了行了别鬼扯了啊,就算真是你那黑哥的我估计他也不能说啥,你们俩关系要不好,他能把三百万存你这儿吗?再说了,能拿得出三百万的主儿人家也不差钱,就回头就跟你黑哥说,这钱当咱们借的,以后慢慢还呗,你现在不是升职了,一个月不也有万八千的,好好干儿子。”
黄妈牙尖嘴利,一套说辞把黄猛气得胸闷眼花,他也不打算在跟他们玩素质了,一脚踢翻了桌子直奔父母的卧房,直接翻箱倒柜的找房本!
“黄猛!你这畜生!你敢!给我滚出去!滚!!”黄母火了,闷头就扎进卧房跟自己儿子撕扯起来,自己妈什么样儿没有比黄猛更清楚明白的了,他真是被黄母气急了,今天真就没管那事儿,一个使劲就把黄母推倒在地,继续翻箱倒柜。
“你…你这不孝子,今天是要逼死我啊,哎呀我怎么这么命苦啊,生了这么个孽子啊,老天呐……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你要这么惩罚我啊…黄猛,今儿你要敢拿着房本走出这屋,我…我就死给你看…呜呜呜呜我不活了……”
黄母开作,知道有黄爸在出不了什么事,张牙舞爪的就要翻窗户,换了谁你把他弄到手的鸭子在弄飞喽,你看他咬不咬人。
他家新房是高层,本就有恐高症的黄母往跟前一靠就迷糊,黄父死搂着黄母劝慰,他是个软脚虾,怕媳妇怕的在街坊邻里那都出了名,窝囊的狠。
黄母把房本藏得严,黄猛翻半天也没翻到,不由得大急,在加上黄母跟那儿做戏念央儿越发心烦,暴跳如雷地大吼:“你把房本藏哪儿了啊?你拿不拿?信不信我把你们这新房都给你砸了啊???”
黄母当然不信,黄猛其实也就是杀鸡儆猴吓吓黄母,直接一拳抡下去,黄母那高档梳妆台的镜子就稀里哗啦的碎一地,黄母一惊,也不哭嚎了,呆呆地跨在阳台前懵了。
黄父跟黄母一个鼻孔出气,自是也不愿把这么好的房子卖出去, 他们穷了一辈子,可算搬离了那筒子楼,走的时候四邻八舍的恨不得夹道欢送,甭提多拨份儿了,让他们再回去?根本就拉不下那个脸来。
这些年住着,行不行的人家儿女给张脸,陆陆续续的都搬离了筒子楼,现在还住在楼里的几乎没有坐地户了,全是一些后到那的社会闲散人员,来自天南地北四面八方,图个房租便宜。就连不如他们家一万倍的老刘都被儿子儿媳接了出去,整个楼里也就剩下他们一家“元老”了。
所以,万万使不得的,这一次,连特别惯儿子的黄父也把心一横,跟母老虎一样的黄母统一战线,不搬!绝对不搬!这房子也休想在从他们手里头卖出去,死也不卖!!!
“黄猛,你非要房本,今天你老爹我就撞死在你面前!”黄猛的拳头还未落到第二块玻璃镜面上,那旁的老父亲已经松开了黄母,像一头老黄牛一样,低着脑袋就朝着他面前的那堵墙冲过去。
第078章 较劲
黄猛手疾眼快,立马一个跨步冲过去,生生用厚实的胸膛把激愤欲要寻短剑的黄父拦住,当即撞得他胃部一阵翻腾,疼得缩下了身子,黄父一愣,怔了俩秒赶紧蹲下去拉住,已是心疼的老泪纵横。
黄猛绞着眉头死捂着胃,低垂着脑袋,向下看去的眼皮子抖了抖,眼白有点红,末了猛地仰起脸来,冲着老态龙钟的黄父大吼一声:“你们的贪念让我成了忘恩负义的小人,这就是你们的好儿子!!!”
黄猛推开黄父,拔腿就往出跑,跑到门口又停下来,扭着脸咬牙切齿的冲着从小到大都那么宠爱他的老父亲咆哮:“富贵荣华你们享吧,以后我黄猛砸锅卖铁也不进这个家门!”吼完,闷着头夺门而出,脸上的金豆子淌成了流。
他们家穷,可他爸用他爸的方式疼着他、爱着他、呵护着他,是黄父从小到大教育黄猛做人要知恩图报要厚道,现在全都变天了……
他这辈子谁都没对得起过,现在最对不起的就是小柳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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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咋了这是?失恋了?”撂下手里事务的路捷风风火火的赶来,往黄猛对面一坐打趣他。
他现在跟黄猛“情投意合”,没事就坐一起小饮俩杯,畅谈畅谈人生,没事还文艺一把说说风花雪月,而路捷跟黄猛那打听最多的就是有关王敬的话茬,想知道那家伙有没有跟黑灯联系。
“我完了路哥,这次真的完了,没脸见黑哥了……” 黄猛速度惊人,从他给路捷打电话到路捷坐他对面不过短短二十分钟,这鬼居然已经喝掉了一打啤酒,要死的节奏啊这是……
“你做啥惊为天人的大事儿了?要死不活的,啧啧啧……”
“我干了件能要了盒钱的事儿。喝吧,喝死拉倒!”
“别闹了,黑灯的事儿你听闻没?”
“他咋了?从他出差以后我就没敢在跟他联系,发生啥了?”
“我这也是听段殷那家伙说的,咳咳…好像是说黑灯跟他们经理以出差的名义在宾馆搞…咳咳…被夏火当场抓包!”
噗——
原本死的心都有了的黄猛一听这茬,一口啤酒全都喝进了鼻管里,当即喷出了二里地,呛得他鼻涕一把眼泪一把。
“不可能!!!”
“嘿多新鲜呐,你跟着激动个什么劲儿啊。怎么不可能?你才认识黑少几天?我跟你说,他丫的以前玩的疯着呢,就说他不是个能安分守己的人……”
不等路捷八卦完,黄猛就打断了他的话反问:“到底怎么回事?路哥你赶紧给我学学,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你丫够局器。黑少能交到你这么个哥们儿是他福气。”
“路哥,咱别卖关子了,我这儿真急。”
“将将那是原话,黑少见天的作,作出事来了吧,我跟你说,上把他家老爷子六十大寿,在包厢里就跟一北影校花打联联,后被夏火抓包,那绿茶婊找上老爷子说她揣崽子了,回头咱们的黑大少又跟他们单位女同事搞一起去了,又被夏火抓包,这次他真是作死,玩女的夏火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玩男人,那火爷能惯着他吗?”
“他把他咋的了?”
“说是把人给揍了。”
“黑哥那是火哥的心头肉,他舍得揍?能揍下去手?”
“嘿是你傻还是我傻,在拿他当金疙瘩也受不住他背着他偷男人啊,这事儿要摊你头上你啥反应?要搁我我他丫的能卸掉他俩只胳膊。”见黄猛那惊急火燎的反应路捷也不急,慢声慢语的继续说,“甭费那心思了,打不通的,火爷现在谁都不见,黑少的手机一直关着。”
“他傻啊他丫挺的?不揍那奸夫揍个毛黑哥啊???告诉你路哥,我不信黑哥能做出那种事,甭给我说他以前,反正我信得过黑哥的人品!!!”
路捷白眼,要他说,这群人都疯子,爱他丫的跟谁谁,俩男人搁一块就图一爽利而已。
媳妇儿大家玩混个好人缘,穷认真个什么劲儿?
要说王敬,他丫的以前跟孙东方那人渣,被那畜生免费白玩了三年,咋了?最后不还是不还是分了。他以后不找了?不可能,那屁股也不干净了,之前之后又有何关系呢。
所以跟人睡就跟人睡了呗,火爷还真是轻易不动火,这一动…啧啧啧…整个江城跟着颤三颤!
黄猛急得直胡撸脑瓜子,真如路捷所说,夏火手机拒接,黑灯的关机,这都什么事儿,多糟心呐!
黑灯也是的,偷吃几次了都,这次真是玩大发劲了,又被抓包,又有大蜜找上门说有了,平缓下来一想,夏火也挺窝囊的……
“路哥…”
“嘛?”
“火哥家你知道地儿不?”
“NO!NO!NO!NO!这浑水我不趟。”
“路哥,算我求你成吗?”
“这事儿你还真别求我,跟我这墨迹不如去磨磨铁树,说真的,我跟段殷真不行。”
黄猛觉得他刚刚喝进肚子里的那点酒全挥发的不见了踪影,他现在无比清明,就想着赶紧跟黑灯见上一面,想知道他到底咋了,夏火把他咋了。
路捷也好,铁树也罢,这帮人说到底都是跟夏火一个鼻孔出气儿的,只有他才是跟黑灯关系最瓷实的哥们儿,这垦节儿上,除了他就不再有别人了,他一定得找到黑灯,跟他站一条战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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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灯被关在医院的特护病房,没有电视,没有网线,没有电话,没有一切可以通讯的设备以及可以娱乐的东西,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天了……
而且,他还见不到夏火。除了每天的一日三餐有人固定来送以外,他没有了任何盼头,来的人都不与他说话,只做该做的事情。
黑灯烦躁、焦虑甚至愤怒,没有一个人肯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他不是故意的,他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那天那个样子。
他醒酒之后睁开眼睛,居然会是在派出所里的审讯室,民警同志以不雅的同性性交易的罪称将他与关海峰拘留。
然而事实却非如此,据当时接到公安局电话后迅速就冲往206的前台服务员以及一群保安的回忆说,他们破门而入之后关海峰衣着整齐,只有黑灯自己一人衣不蔽体,倒在地上放浪形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