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时栎捏了下手心,什么话都没说,逃避似得钻进后厨。
他困惑的靠在墙上,满眼都是成遂的笑容,和忙碌的身影。
成遂傲慢自大,从来都不在乎其他人,现在为了他窝在这么一小方地,他到底要干什么……
还是说又有什么把戏,而他身上还有什么值得成遂这样高傲的人,做这样不符合他身份的事。
倦怠的坐在马扎上,意外的发现碎掉的碗全都处理干净,水盆换了水,地上的污渍也被拖了,弄得不干净,很明显拖地的人,还不熟练。
想到是谁弄的,路时栎皱了皱眉头,烦闷的把手泡在水里。
没事,成遂坚持不了几天,等新鲜劲过了,就不会再来了。
这样安慰着自己,路时栎内心却有一丝不确定。
最近成遂已经做了太多让人诧异的事,如果真的每天都来,他该怎么办。
浸在水里的手指骤然收紧,路时栎自嘲的笑了,这样温柔细致的成遂,他又不是没见过,要是再傻不愣登的栽进去,指不定又要脱一层皮。
还是得想办法让人离开,可谁能劝的动成遂?
他瞬间想到了成夫人,如果联系她的话,说不定……很快打消这个念头。
算了,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了,可能成遂明天就没了兴致,贵公子体验生活,仅仅一天就够了。
接下来的几天,成遂没有如他所愿,一直按时按点的到,甚至来的比他还早,第一次见的时候,他都傻了。
alpha撸着袖子,在昏暗的光线下打扫卫生,帮翁姨调配料,还帮肖叔杀鱼,被鲜血溅到身上,脸色很差,憋着呼吸把剩下的做完,走到外面吐气。
看到他,勉强的拉出一丝笑,等他转身时,快速躲外面呼吸。
成遂的背影很狼狈,路时栎看了几眼,这才想起成遂最讨厌腥味,任何东西只要有一点腥,都能让他难受得一天都提不上劲。
翁姨取下袖套,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见到成遂,笑着说:“这个小成,刚开始我还以为他是那种目中无人的alpha,没想到这些天下来,还真是个实诚的人,第一天跟我说要留下来帮忙,我还以为他这种公子哥是说笑,没想到还真做的有模有样。”
路时栎收拾着前台,闷闷地说了句:“他就是目中无人。”
“什么?”
“没…没有,翁姨,上回肖叔说才十点鱼就不够了,我们要不要多进点货,最近生意好像比以前好些。”
翁姨笑的眼睛都眯上了:“那可不都是小成的功劳,自从他来了,你就躲在后厨不出来,可没看到小成有多招人喜欢,那些常年不吃早餐的年轻人,听说我们店里来了个帅气的alpha,天天都来关顾。”
又是夸成遂的,路时栎这几天都要听出茧了,埋头把柜台收拾干净,匆匆说:“我去扔垃圾。”
在门口遇到成遂,步子停了一秒,错身跟人分开。
成遂痴然的盯着路时栎离开的背影,久久没有回神。
—
这天,结束一天的工作已经快3点半了。
因为这段时间营业额超标,翁姨热情的要请大家吃晚餐,还特地让成遂也一起来。
柜台里没说话的路时栎,成遂知道他不想自己去,正要拒绝,翁姨就说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就一起吃个饭,要不了多少时间。
翁姨笑眯眯地拉着路时栎,劝道:“小路啊,就一起去吧,咱们好不容易聚一次,下次可就没机会了。”
说完对着成遂挤眉弄眼。
路时栎知道翁姨是故意的,加上肖叔也难得的开口,想着不是单独跟alpha,轻轻点了点头:“一起去吧。”
成遂兴奋的简直能跳起来,压抑着情绪,附和道:“好,好,我们一起去。”
第92章 没那么大度
翁姨定的餐馆不远,距离晚餐时间还早,路时栎干脆就在店里等着,顺便算上周的收入。
成遂等了一会起身离开,走之前特地又看了下路时栎,见人头也不抬,回到车里闷闷地抽烟。
从车窗正好能看到omega的头顶,软软的发丝白净的额头,怎么看都觉得性子很软,就是这样的人,搅得他心绪难安。
这段时间,他死皮赖脸的赖在早餐店不走,每天起早贪黑,什么不要脸的事他都做了,就想着能跟人贴近些,就算路时栎从来没理过他,只要能这样看到人,他就心满意足了。
想以前,他什么时候这么舔过一个人,谁见到他不是哈腰弯背,现在窝在这么个破地方,每天给人端茶倒水,想想就他妈的操蛋。
成遂烦躁的倒在靠垫上,不知不觉摁灭一缸的烟头,闻着身上的烟味,想起等会得吃饭,路时栎闻不得烟味,开了换风,等车内烟味散去,重新换了套衣服。
—
等到6点半,翁姨带着翁楠希来了,几人一起到了餐馆,在包厢坐了一小会,成遂推门而入。
看到成遂的时候,翁楠希第一下还没认出来,认出是谁时,脸色骤变,紧张兮兮的凑到路时栎耳边:“时栎,成…成先生怎么来了。”
路时栎没有解释,从他的眼神里,翁楠希大致猜到点,
她是知道的,在疗养院的时候,路时栎白日里温柔友善,正常的看不出一丝破绽,一到晚上就开始疯狂的尖叫,褪去伪装,整夜歇斯底里的呐喊,诉说他的恐惧…和难过。
不知道曾经经历了什么,让他这么害怕,翁楠希曾经问过,路时栎只是笑着说做噩梦了。
江医生知道后,安排心理医生会诊,过了很久,omega晚上的症状才好点,只是偶尔还是会发作,
直到现在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猜得到,跟成遂有关。
捏紧路时栎的手:“别怕,咱们不理他。”
路时栎等了半秒,缓缓点了点头。
其实现在他一点也不怕,现在成遂对他而言,仅仅就是个熟悉的陌生人罢了,对陌生人而言,他有什么必要害怕。
晚餐吃得很慢,除了路时栎,其他几人聊得很欢,往常话多的翁楠希勉强搭了几句,便安静的不说话,翁姨还很奇怪的问了句,被她打哈哈糊弄过去。
余光偷瞄了眼成遂,看他在盯着路时栎,紧张的往前挪了点,挡住alpha的视线。
成遂不可察的皱了下眉,轻飘飘看了眼护士,透过墨镜,都能看出里面的警告。
看的翁楠希一抖,怂的缩了下脖子,好在成遂的注意力被路时栎吸引了,等人挪开视线,这才松了口气。
她都要忘了,这位成先生的脾气可不太好。
不知不觉快九点了。
翁姨拍了下脑袋,“坏了坏了,家里的狗还没喂粮,估计要吵翻天了,我得赶紧回去。”
肖叔今天也很兴奋,喝了点小酒脑袋有点发晕,拒绝成遂送他的举动,乘着微风散步离开。
成遂把车停在门口,路时栎跟翁姨住的同一栋,翁楠希就隔了小段距离,正好一趟把人送完。
等翁姨和楠希上车后,路时栎说什么都不愿意上车,无论谁劝都不挪步。
把车门关上,对着里面说:“翁阿姨,我还有东西要买,你和楠希先回去,今天也累了一天了,早些休息。”
不等她们开口,挥挥手转身就走,背影怎么看怎么坚决。
成遂安静的看着这一幕,心里那股难受的劲怎么都顺不了。
他就只想跟人多待一会,路时栎都不肯,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般避之不及。
路时栎是有多不想跟他在一起。
方向盘上的手指倏地捏紧,一直观察的翁楠希忙说:“谢谢成先生送我们回家,谢谢了。”
alpha冷冷的瞧了她一眼,比空调口的冷风还要冻人。
—
夏日的晚风很暖,路时栎顺着主路来到便利店买了点小零食,又在店门口逗了下店主养的小狗。
天空响了个闷雷,路时栎这才发现时间很晚了,看这天气估计很快就要下雨,又回到便利店买了把伞,顺着主路往回赶,走了一段,发现身后一直有灯光,转头一看,熟悉的车头跟在不远处。
又是成遂。
他不是送翁姨她们回去了么,怎么跟上来了。
想也没想快步行走,转身钻到巷子里,他就不信,这里成遂还能开车进来。
成遂看路时栎拐到巷子里,立刻下了车大步跟上,“时栎!”
路时栎没有理,埋头往前走,拐弯的时候被成遂抓住胳膊。
天彻底黑沉下来,风夹着湿气吹在身上,带了点凉意。
巷子里就他们两人,没有路灯,路时栎马上想起一年前。条件反射的甩开对方的手,什么话都没说,面色发白地继续走。
成遂:“时栎,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口气满是恳求,听的路时栎很燥,烦闷道:“别跟着我。”
没有其他人,白日里的故作镇定和无事,全都被他抛在脑后,只想赶紧离开,不要跟alpha单独待在一起。
偏偏成遂像是没有感觉,一直跟到出租房楼下,眼看人要上去,再次把人拦下。
这回路时栎没有甩开他,倏地回头:“成遂,你是不是很闲,你玩够了赶紧回去行么,不要再出现了。”
成遂动了动手指,沙哑道:“我只是想...看你安全到家。”
这话一出,路时栎嘴边勾出一抹淡淡的嘲讽笑容,“安全?只要你不在,我比什么都安全。”
成遂顿住,艰涩的开口:“那等你上去…我就走。”
路时栎倔强的立在原地,大有他不离开就不走的意思。
两人离的很近,成遂从上往下看着时栎的额头,心里一动,抬起手刚要碰他的头,路时栎轻轻别开。
手僵在空中,成遂整个人像被定住的木偶,受伤的看着omega。
过了许久,路时栎轻轻道:“成遂,你别自欺欺人了,你明白我的意思,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就能当作没发生,非要我把话说的那么明白,弄得大家都难堪。”
闻言,成遂如雷劈了下晃动身体。
果不其然,终于还是到了这一步。
被他刻意回避的问题,还是被端到台面上了,撕开彼此体面的遮羞布,露出内里的不堪,提醒他曾经做过的错事,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忘的。
alpha眼里闪过痛苦,张了张嘴,路时栎瞟了他一眼,抢先开口:“让你留在店里的是翁嫂,一起吃饭是店内聚餐。”
停了一秒,想到某些事,脸色苍白了几分,继续说:“成遂,我还没那么大度,有的事不说,不代表我已经忘了。”
路时栎每说一句,成遂脸上就难看一分。
抬眸,定定看着路时栎,见到他疏离的姿态,成遂明白了。
omega表现出来的冷漠是真的,面对自己没有癫狂也是真的,因为已经不在乎,所以无论他以什么方式出现,路时栎都不在意,因为放弃了。
成遂面色骤然变色,直到现在他才终于明白,路时栎是个什么意思。
对待陌生人,没必要花那么多时间和精力。
因为不值得。
路时栎可没有管成遂是个什么反应,踩着楼梯回到出租屋。
远离alpha后,满身的警觉豁然一松,瘫在墙上大口喘气,心脏扑通狂跳,拿雨伞上的手柄全都被他的汗打湿了。
他还是没适应单独面对成遂,尤其是晚上,更会让他想到很多不堪的回忆。
他所有痛苦的来源全是因为成遂,那些事,他只要想起就会冷的浑身发抖,刻在骨子里的痛感没那么容易忘记。
果然他还是不够坚强,更是低估了成遂的新鲜劲。
缓了一阵,起身到阳台收衣服,窗外划过一丝闪电,闷了很久的雨倾盆而下。
赶紧加快速度收,余光扫见楼下黑色的身影,路时栎定定看了几秒,面无表情的关上窗户。
雨水霹雳吧啦地打在窗户上,加上狂风,吹的玻璃呼呼作响。
停在路两边的桥车,起此彼伏的疯狂鸣叫。
成遂站在楼下抬头,看到阳台上的人影毫不犹豫的离开,落在脸上的雨水像是给了他一耳光,刮的他生疼。
第93章 枪声
路时栎洗完澡的时候,雨下得更大了,他像往常一样冲了杯牛奶,躺在床上看电视。
播放的是什么内容,他其实一点都没看清楚,注意力全被桌上亮屏的手机吸引住。
响了很多遍了,尽职尽责的提醒他,楼下还有个人。
在下一通电话打进来前,路时栎起身走到桌边,按下关机键把手机仍进抽屉,电视都没关,重新躺回床上用被子蒙住耳朵。
雷声顺着耳朵微小的缝隙飘进耳朵,震的脑袋嗡嗡作响。
W市今晚的这场雨下的格外大,狂风暴雨夹着电闪雷鸣,仿佛要将整座城市淹没。
小区里的老树枝条被吹的左右摇摆,叶子不堪负重的脱离枝干,被风卷在空中。
雨越来越大,急促的砸在地上。
成遂站在雨中,身上全湿了,从头发到皮鞋,整个人跟从水里捞出来似得,看起来非常狼狈。
手指紧拽着手机,仿佛抓着一把救命稻草,可每一次的给他的,都是冰冷的待接听和忙音。
已经十几通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什么,明明路时栎刚才说的很清楚,也很给他面子,现在站在这里算个什么事,自取其辱么。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sorry,the number you dialed i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