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不想我担心,你都看不见了!”
他的语气很慌,成遂听出来了,心中燃起巨大的喜色,抓住他的肩膀,结巴的问:“时栎,你,你在担心我?”
路时栎顿住,抿着嘴往后退开,僵硬地别开脸:“不是,你想多了,我只是,不想让自己那么愧疚,毕竟你是因为我受伤的。”
成遂停住上前的步伐,胸口仿佛被人拿刀在里面生剐般的疼。
艰涩道:“是,是啊,你不用愧疚的,这些都是我欠你的,我心肝情愿。”
这话什么意思两人都懂,路时栎没说话,紧绷的脖子透露出主人的心境并没有他表面那么平静。
成遂苦笑的靠在树干上,想到跨年夜那晚,凌乱的别馆和满是血迹的雪地,路时栎站在桥上摇摇欲坠的身体,悔恨和懊悔像海浪似得把他卷进深海,缺氧般的窒息压的他浑身无力。
哑着嗓子说:“对不起,我知道现在再怎么道歉也于事无补,但是时栎,我求你了,求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以前…我真的是瞎了眼的混蛋,分不清对你感情,把你对我的好当作理所应当……你就给我一次机会行么,让我好好补偿你成么,你身体又不好,一个在外面我真的很担心。”
路时栎没有转身也没有说话。
他能说什么,让他忘记成遂对他做的那些事,忘记自己曾经有多下贱,他一点都做不到,只要看见成遂,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一股脑塞进脑子里,撞的他好痛。
就算以前再怎么喜欢,发生了这么多事,他怎么可能继续回头。
身后又传来咳嗽声,一声声破败沙哑的声线,听的路时栎很难受,想到成遂刚才为了救他,竟然会真的下跪,任由其他人打踹,心脏猛地抽了抽。
成遂低头咳了几声,让他朝思暮想的omega一点也没有回头,悲哀地垂下手指,胸口又涌上口气,下一秒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接着身子一软,双膝重重的跪在地上。
路时栎倏地转身,看到成遂下巴全是血,地上也是,吓得脸色煞白。
眼看成遂整个人快倒在地上,路时栎不管不顾地搀住人:“成遂!”
这会成遂半点力量都使不上了,除了手臂还能动,整个上半身瘫在路时栎身上。
他搀扶着成遂的腰,摸到一手鲜血,这才想起前段时间成遂中枪的事。
湿润粘稠的液体一直在往外流,烧着他的指尖发麻,耳边是成遂的呼吸声,虚弱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死了。
眼眶发热,路时栎咬着牙问:“成遂,你怎么了,为什么站不起来,你哪里不舒服,你快起来。”
成遂像是察觉到他的无措,吃力的抬手,想告诉他自己没事,刚张开嘴,嘴里又溢出鲜血,留在路时栎并不算干净的浅色T恤上,还有脖子上,血迹斑斑的吓人。
成遂一直在吐血,路时栎手无足措的抱着人:“成遂,成遂。”
随着路时栎焦急的呼喊声,何锡渊的手下也搜了过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路时栎不敢再呼叫,抱着人僵在原地。
不止他,何锡渊也听到了,呜呜着要发出动静,成遂不知道从哪里使出劲,寻着他的位置,猛地拔出对方腿上的钢笔,抵住他的喉咙小声的威胁道:“闭嘴!”
接着费力的张口:“时栎,你快走,别管我,快点!”
路时栎不肯,不顾成遂拒绝,把他藏在粗壮的树干后面,用杂草盖住,又走到何锡渊身边确保人没有松,一切做完就要走。
成遂听到他的动静,知道他要干什么,低声吼道:“路时栎,你给我过来!”
路时栎没有理他,埋头就想往林子里钻,成遂强撑着树强行站了起来。
他的眼睛看不见,但非常精准的寻到路时栎的方向,把人压在身下,恶声恶气道:“你别他妈的找死,给我乖乖待着。”
他不肯,倔犟的想把人引开。
成遂现在没什么力气,眼睛又看不见,看他实在不听话,吼道:“你现在出去就是找死!”
“在这里等着也是死。”
成遂真的要被他气死了,恨不得把人敲醒,就他这个小身板,怎么跑的过那些专业打手。
哄道:“时栎,你听话好不好。”
路时栎还是坚持要走,一直挣扎的扭动身体,突然,动作一停,成遂还以为他终于肯听话了,下一秒肩膀一阵剧痛,有人从后面通了他一下。
闷哼的倒在地上。
何锡渊不知道什么时候挣脱了,拿着地上的钢笔,阴狠地一下下插在成遂的后背上,专门往同一个部位扎。
后背阵阵刺痛,成遂看不见,但他知道是何锡渊,想也没想的把路时栎抱进怀里,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人,
一声不坑死死抱着路时栎,把人藏在怀里,不让何锡渊伤到他半寸。
何锡渊本就精神不大正常,这下使足了劲要把成遂弄死,还有他怀里的那个路时栎,两个人都该死!
愤恨的下手,根本没个轻重的想置他们于死地,可除了成遂受了点伤,被他护在怀里的路时栎分毫未伤。
何锡渊像个疯子一样往成遂身上捅,成遂却像感觉不到疼痛,抱着他,贴着他耳朵安抚道:“不要怕,这次我一定不会再抛弃你了……我会保护你的。”
路时栎心脏猛的抽动。
这话像块铁石一样砸在身上,把他封起来的内心,砸出一道道裂痕,从最中间往外扩散,像蜘蛛网般把他卡在上面,吊的他喘不上气。
不可以的,绝对不可以。
就当他呆愣的这一秒,何锡渊捅红了眼,疯了似得捡起石头,眼看就要砸在成遂后脑勺上。
路时栎连忙把人往后拖,可成遂185+的身高压在他身上,使劲用力也就只挪了几米远。
人很快跟了上来,恼怒路时栎的多事,对准他露在外面的脚上一踩,脚踝立刻传来钻心的痛。
听到他呼痛的声音,成遂愤怒的回头,吃力的往后回攻。
因为后遗症发作,此时的成遂根本不是何锡渊的对手,几次下来全是落在下风。
这样下去不行。
他拖着身子,用尽所有力量把人压在地上,夺过对方手上的钢笔,一拳揍的何锡渊懵了几秒。
对方很快回过神,咬着牙把人反压在地,摸到手上的石头,砰砰往成遂头上砸了两下。
砸的他大脑鸣响,成遂咬着牙往上一揍,身上人的动作徒然一停,接着重重的摔在他身上,抽搐了几下,没了声音。
成遂还没喘过气,就听见路时栎慌张的颤抖着说:“我…我杀人了,杀人了……”
第100章 把人还给我!
路时栎站在树下,双手握着匕首,上面的鲜血淬着冷意。
呆滞着站在原地,看着何锡渊的‘尸体’,徒然松开手跪在地上,湿润的泥土透过裤子,沁得他膝盖好冷。一直喃喃道:“怎么办…我...杀人了.......杀人了,他他死了。”
何锡渊一动不动的身子彻底吓坏了路时栎,后背上的血洞一刻不停的提醒他,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事。
他竟然杀人了,把何锡渊杀死了。
成遂什么都看不见,路时栎惊慌失措的声音,里面的无助和害怕,听的他胸口好疼。
咬着牙把何锡渊推开,忍着疼痛挪到树边,抬手想安慰路时栎,手刚碰上他,路时栎用力把他拍开,脚步凌乱的往后退。
“你别过来!”路时栎厉色阻止成遂接近他,失手伤人的举动,让本就胆小的omega口不择言道:“我杀人了,你...你别靠近我......我会,我会——”
路时栎还拿着匕首,成遂恼怒自己什么都看不见,担心他伤到自己,双手立在胸前,和声细语的安抚道:“时栎,你听我说,你是为了帮我,你没有错,你听话,先把刀给我好不好,等会伤到自己了。”
路时栎什么都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何锡渊倒在地上,鲜血直流的场景,他的身上甚至还有何锡渊的血,脸上也有,粘在皮肤上很恶心。
胃部痉挛,搅得他呼吸一滞,握着匕首弯下腰,干呕了许久,吐出来的全是酸水。
听到路时栎呕吐的声音,成遂捏紧拳头,在胸口又一次涌出血时,把铁锈味的鲜血吞了下去,摸索着路时栎的方向前进,好几次摔在地上,强撑着又爬了起来。
“时栎,你刚才是正当防卫,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死了,乖,你先深呼吸慢慢吐气,对,就这样,慢慢呼吸。”
在成遂的安抚下,路时栎的呼吸逐渐平复,可心跳依旧跳的很快。
他紧紧抿着嘴,飞速看了眼地上的‘尸体’,脸色煞白的垂下头,看到手上的凶器,倏地扔在地上,往后快步走了几步,被树枝绊倒,重重地摔在地上。
成遂忙往声音的方向走,摸到路时栎冰冷的手指,顾不得他会不会生气,捧着他的脸,压低声音道:“路时栎,你给我振作起来,认真听我说!何锡渊挨的那一刀是他罪该万死,他贩毒,像他这种人死不足惜,更何况他还没有死,他还有呼吸,听着,你别怕,我带你去看看他是不是还有呼吸。”
从手指上传来的颤抖,无一不说明,他的omega现在有多害怕。
路时栎努力控制自己不要抖,可他实在是控制不住。
把手放在衣服上使劲的擦,刺目的鲜血变淡了许多,可路时栎的惧怕还是没少半分,最后,他抬手用力咬着手臂。
成遂没有呵斥他,顿了一秒,把路时栎的手扯了下来,卡着他的下颌,把自己的手背塞了进去。
成遂他浑身上下都很痛,尤其是腺体和后背,简直是有人拿着刀在上面剐,再怎么痛,都比不上心脏的疼。
剧痛从手背处传来,牙齿深深陷到肉里,隐约都很看到血从齿痕里流出来,成遂一动不动,任由路时栎把手背咬的鲜血淋漓,一只手扣在omega的后背上,低着头,轻声说:“乖,不要怕,你没有杀人......”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当路时栎恢复冷静地松开成遂的手时,alpha整个手都麻了。
成遂没有吭声,把手藏在身后,问道:“好点了么?”
路时栎点了点头,想起成遂现在看不见,垂下眼皮轻声道:“好了。”
语气还有点微颤,但没了之前的慌张。
冷静下来,路时栎才发现自己还被成遂抱在怀里,往后退开,低声说:“谢谢你。”
怀里瞬间一轻,成遂苦笑着摇摇头:“没关系。”
w市是著名的旅游城市,空气污染指数很低,在郊外甚至能看到很多星星。
树影斑驳,月影婆娑,夜景很美,可看到此景的几人却没有多少心思去欣赏。
何锡渊还躺在树下一动不动,路时栎鼓起勇气往前走,快到‘尸体’边上时,又停住了脚。
成遂立马跟在后面,紧紧拽着他的手:“别怕。”
路时栎没有理,犹豫走上前,踌躇良久,把手伸到他的鼻子下,探出‘尸体’还有呼吸,猛地吐出憋在胸口的气,大口大口喘气。
一直跟在后面的成遂,听到动静,紧捏着的拳头豁然展开,一直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看来先前安抚路时栎的话是对的,何锡渊真的没有死。
正当两人都松口气时,漆黑的林子传来搜索的声音,听声音不太像之前那伙人。
可也不太像小唐。
成遂蹙着眉,把路时栎捞进怀里,动作敏捷地转到树后躲了起来,刚藏起来,他们刚呆的地方就停了几人。
是几个alpha。
跟何锡渊的手下不同,脚步很轻,从他们的动静来看,全都带了家伙。
成遂看不见,路时栎却看得一清二楚,来人手上全都拿着枪,为首的alpha的手背上甚至还有血迹,还没有干,一滴滴往下滴血,掉在地上,混进湿润的泥土中。
不知道来人是敌是友,成遂抱着人一动都不敢动,咬着牙,正要张口,对方率先说了:“学长,这么久没见,怎么才见面你就躲起来了。”
阴郁的声音有种莫名的耳熟感,但成遂实在想不起对方是说,沉吟片刻,不动声色的说:“你是谁。”
对方轻轻笑了笑,往他们的方向走了几步,“成学长,你不会连我都忘了吧,当年我可是跟在你后面转悠了好几年,这才多久没见,你就把我忘的一干二净了。”
“我是段睿坤啊,学长,小坤。”
听到小坤二字,成遂想起来了,以前总爱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小alpha,段家的老么,只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知道是谁后,成遂并没有放松警惕,“小坤,好久不见。”
段睿坤又笑了笑,“成学长想起我来了啊,真开心,不过学长,我们这么久没见,为什么你要把我的omega偷偷藏了起来,作为学长,你这样欺负我,是不是不太好。”
口气阴阳怪气,成遂听的很难受,总感觉对方的语气很奇怪。
“omega?小坤,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没见过你的omega。”
听到这句,突然,段睿坤有些生气,跺了跺脚,提高声音说:“怎么没有,沈筠学长明明被你带走了,你为什么还要骗我!”
“你偷了我的omega!把我的沈筠还给我!你这个小偷!”
第101章 段睿坤
沈筠是他的omega?
不止路时栎,就连成遂也没想到对方说的omega就是沈筠。
信息量太大,两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段睿坤咒骂了几句,怒气冲冲地走到他们面前,倏地把成遂踹倒,愤恨地在他身上踩了几脚,边踩边骂道:“都是你,我们明明过的好好的,要不是你横插一杠,我和学长怎么会分开!你把学长藏哪里去了,把人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