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要么被吓到变色口吐白沫,要么选择逃避今天发生的一切,把记忆直接从生命里抹除掉,再不然就是告诉自己都是错觉。
要说仪式也不是那么简单,和他一起看完全场的席兰月,坦言第六十六诸国的村子,丧礼分成好几个等级。
最差的就是随便找个地方挖个坑,直接把人放进去再用土盖起来,那就算是一个丧礼了。
稍微好一点的是换身好看的衣服,有个箱子能装不用直接碰到土,勉强做到换个世界仍有家可住。
更上一层的是准备个合适的木棺,身上还穿着一套新做的衣服,埋的地方也是精挑细选过的,然后再挑一个日子把埋下去。
最高等的就是他们看见的这种,有祭司全程主持整个丧礼仪式,然后全村人都参与到里面,每个人还都有各自要做的事。
据说有资格举行这种丧礼的,除了得是村里举足轻重的人,还得生前为村里做过很多事。
把生命之源的记忆搜索了一遍,这个村子也就举行过那么一次,为的是一个才出生就去世孩子,希望他下辈子不会受苦。
说是一次跟这个还是有点区别的。首先因为孩子去世的时候太小,棺材之类的不用准备,相应的坑洞不必挖,很多流程也顺势全都省略了。
再来是孩子没为村子做些什么,只因为孩子家人卑躬屈膝的恳求,就用最高等的仪式安葬他,总容易让村民心生不满。
总之在考虑到种种可能之后,最后举行的就是一个简略版仪式。
不过在名义上还是以最高等而论,如此既对孩子的父母有交代,也没有违反村子仪式等级的规则。
他的丧礼为什么能用这个等级,其实到现在都是一个未解之谜,也不知道究竟谁那么好心,特意为他恳请了这个仪式。
但显然其中肯定有个不简单的,因为有这么多人见证他的死,往后他怎么解释都会变成是他的错。
要不是他没死也不站出来,事情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即便没人相信他还活着,那也是他自己应该承担的事。
所以如果之前留下他是故意的,那现在这件事肯定有他们两个参与,就是不知道这么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我说你不会还在纠结要怎么露脸吧?我可是看见你家那个站着不动了,讲不定会伤心过度玩什么殉情。
丑话我可先说在前面,要是他真的干出那种事了,我不对这件事承担责任,失去他痛苦还有孤独之类的,最后全由你一个人承受。”
看戏的基础是不伤及无辜,若是不言不语间接害了人命,那便和参与其中的同谋没两样了。
易尔寻自认为自己还算善良,就算真想围观别人的戏,在这种时候多少也会冒出点恻隐之心。
祁禄不是没有发现这点,或者说就因为他发现了,才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下去 。倒不是说他纠结应该怎么解释,而是只要他在对方面前露脸,那极有可能会让事情变得麻烦。
以为死掉的人突然出现,正常人的第一反应会是什么?
不会是什么发现人没死感到庆幸,而是认定对方跑来接自己了,自己应该早点下决心和对方团聚。
如果出现会加快对方的动作,那么他不出现或许才是做好的,至少可以让对方稍微思考下要不要死。
“我真是很讨厌你面对喜欢的人出事,就担心来担心去犹豫不已的性格。”
祁禄还没弄明白她的意思,突然觉得自己的背被用力推了一把,跟着整个人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人扔出去了,只见自己面前是座新落成的墓碑,肚子底下是种毛绒绒的触感。
他几乎是本能从原位跳起来,对着毛绒绒的就是一通乱摸,确定它身上除了滚着灰尘,没有留下任何让人担心的伤痕,才安心地吐了一大口气。
可能也没给他松口气的机会,因为被他抱住的毛绒绒一直盯着他,好像在确认此刻抱着的人是谁。
过了好一会儿才好像明白过来,跟着就突然变成了人把他压在了底下,又是哭又是笑得还发出一阵羊叫。
其他人有没有吓到他不知道,反正他自己是真的被吓到了,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到底养了什么,怎么一个毛绒绒史莱姆还能变成羊的。
“他们说你一时大意把自己折腾死了,我不相信他们说的话,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可是村里说不行的,你没出来就一定是死了,死了就一定要办丧礼才可以。
我不懂他们的意思,但是你跟村长是朋友,所以我相信他说的话,然后就答应他们办了。
我现在知道了,他也是一个坏人,跟和我们一起来的勇者一样,都是那种很讨厌的坏人。
所以我们两个可以不理他们吗?就我们两个从这里离开,然后一起去你想去的村子。”
“恩,好,就我们两个一起去第六十六村,等查完资料就一块儿回家。”
祁禄摸了摸他的头,心底突然有了那么点欣慰。自己没有白把它养这么大,比起那些个所谓的好兄弟,这孩子是打从心底想着他。
不然这么多人在旁边给他洗脑,看见他还能这么冷静说出自己的想法,脑子也实在转得太快了点。
至于那些给他操办丧礼的,不一起走也没什么关系,带个死人一起上路什么的,那可是会有损勇者一行人的名声的。
第78章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托易尔寻这个金手指的福,祁禄和祁千夷并没有从备选的路走,而是走上一条只有生命之源才知道的路。
一路过去绿植环绕鸟语花香不说,生存所需的水和食物也是应有尽有,若是有需要还能伐木砍竹就地盖房子。
要说里面存在什么让人不安的部分,大概就是祁千夷做什么都一番如鱼得水的模样,让祁禄心里生出一种异样感觉。
肯定易尔寻之前告诉他的事,又忍不住犹豫是否应该告诉他,至少应该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这两天你怪怪的,我说不出来为什么,就是觉得你怪怪的。
如果有什么事不知道怎么办,你说出来我们可以一起商量。
虽然我可能帮不上你什么忙,可是说出来肯定比憋着要好对不对?
还是说我不够这个资格听,要其他人才能明白你在想什么。
没关系的,你告诉我那个人是谁,我们马上去找他听你说话。”
如此哀求般的话每小时都会说上一回,而且说话的语气还越来越不安,眼睛里滚着的泪水也越来越多。
要告诉他吗?迎着这张担心不已的脸,祁禄真的下不了这个决心。不知道便能像过去一样生活,知道了所有的一切都可能会发生改变。
他们的生活不说是很好的那种,但两个人一起生活真的很舒服,以后如此生活下去也不是件坏事。
他不希望看这孩子为了使命纠结,又或是因为没能履行而受难。
所以隐瞒或许对他们两个都是最好的,这么做或许在当下是有点难,可一想到两个人的未来,更重要的是祁千夷的性命,他也只有这么做了。
“我是在想易尔寻指路也不指清楚,我们现在人待在什么地方,离第六十六村还有多远,这些事没一件是确定的。
总不能说我们两个要一直在这里转悠,不是被这边的环境吸引安家落户,就是放弃找过去的念头转身打道回府。”
不过似乎这两个主意都不错,活着是生命存在的意义,舒坦的活是在此意义上的升华。
如果可以无拘无束舒坦地活着,没有更多的烦心事惹人烦忧,那这辈子也算是没有白活一场了。
“为什么会不知道?”祁千夷困惑地眨了眨眼睛,跟着好像在空气里分辨着什么,往各个方向不同的植物好一通乱闻。
过了许久突然好像发现了什么一般,从某棵不知名的树上摘下片叶子。
“这个叶子有股很熟悉的味道,我也说不好是为什么,但是它跟我记忆里的味道一样。
而且你看那边我们走过的地方长得很少,可是我们要去的方向长得很多,所以那个方向一定是对的,我们只要继续往前走,就肯定能到我们要去的村子。”
祁禄接过东西闻了很久,也没发现跟别的叶子有什么区别,哪片都是充满清新的味道,也就花可能稍有不同,闻着是那种不一样的香味。
可是他这种感受明显不能说,不然祁千夷一定会胡思乱想,吵着让他把话给说清楚了。
难道他还告诉他这是只有他会发现,其他人都没可能发现不一样的地方,究其理由是因为他具有天生的能力?
真话肯定是不能告诉他了,说谎又不是他所乐见的,他能选的只有说一半真话了,但也许这更像是胡编乱造的内容。
“你看这个世界不是魔物有高级和低级之分吗?高级的虽然可以说话,但某方面来说因为太像人了,各方面来说都要复杂很多。
低级的缺乏交流能力是真的,不过很多地方与自然界相似,对感知自然气息的能力也非常强。
简单来说就是有些我做不到的事,但你却可以很容易办到,像现在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所以接下来的路都要靠我对不对!所以你不可能再把我撇下了对不对!”
只这么简单一番解释之后,这孩子就兴奋得跟什么一样,绕着他愣是转了好几个圈。
如此还不够表现出自己的高兴,又不知道从哪里采了片叶子,一边吹一边手舞足蹈得停不下来。
可能他的话是有一部分说中了吧,跳舞的过程里不少小动物靠过来,随着他吹的曲子一起鸣叫。
而那些挡在前路的树上的叶子,也随着音乐摇晃个不停,然后好像被指引般开出一条路。
祁禄愣愣地看着这一切,头一次冒出很强的无力感,看样子任凭他是个怎么厉害的恶魔,都比不过自带挂属性的生命之源。
也就跟平时一样拔叶子吹曲,还能冒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动物,连不能动弹的树都赏脸开出条路。
这要是给有思维逻辑的听见了,还不知道会闹出多大乱子,讲不定当场就能冒出几个心痒难耐的。
他可不想额外应付一群找上门的,不管是讲道理还是动手都很麻烦,要是这家伙替那些人求情就更麻烦了。
“现在路既然都开好了,你也可以不用继续吹了。”
趁着一曲结束的机会,他果断把叶子没收了,为证自己没收的有理有据,他还翻出一块布小心包起来。
当然之后会不会用另说,但现在至少到目标村子为止,绝对不给他用第二次的机会。
看了眼那孩子仍有些介意的表情,他选择摆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怀着耐性编了一套合理的说辞。
“村子里才刚帮我举办好丧礼,肯定有很多人会担心你想不开,会不会有谁跟着我们也不一定。
要是他们发现你没有表现出不开心,心里肯定会嘀咕中间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跟着就一定会联想到我没死。
虽然我和那两个人跟闹掰没两样,但既然是一个可以避免的麻烦,我们还是应该尽量避免对不对?
再说我们两个都已经说好一起走了,要是突然多出一个两个人,甚至可能到达五六个人那种,你自己肯定也会觉得不自在的。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我们两个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要一再小心,不能让他们发现事情的真相。
这其中首先也是最重要的,就是不能用出这种厉害的能力,尤其还不确定植物会不会复原的情况下。
你想万一真有人准备跟着我们,谁知道会不会误打误撞闯进来,然后看见这些植物超出自己的认知了,很容易就会想到跟我们有关。
到时候就算我们想好好解释,他们也不见得就能体谅,你也不希望我们两个被人烦着吧?”
其实会不会变成这种情况他并不确定,如果这条路真像易尔寻说的,是生命之源才知道的神秘道路,理论来说应该不会有其他人通过。
可是那个人也不能说是万无一失,之前都冒出自己没注意细节,差点害所有人死在那底下了。
这会儿一个不注意放人进来,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或者说可能性也许还挺高的。
毕竟好奇心重的人越发多了,诸如主动跟在他们身后,亦或是随意乱跑然后误闯,怎么都不能说没有这种可能。
“你不用说了,我懂你的意思,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吹了。”
祁千夷突然好像明白他的意思,极为小心紧张地对他点点头,跟着交出自己藏起来的其他叶子。
“我本来想叶子吹两次就没用了,特地多采了好几片以备需要的,但是既然现在派不上用场,那也就没必要留着了。”
他嘴上是如此回答道,话语里却是满满的舍不得,显然即使很多事不知道,也愿意听自己的话把东西扔掉,心里的真实想法仍是想留下。
“行啦,你如果真的喜欢这些叶子的话,那就都收起来带回家吧。
只是我还是前面那句话,叶子不能再继续吹了,之后如果发现同类叶子也不能再吹。
不过我答应你要是运气足够好,我们到第六十六村后能尽快回家,我一回去就会找山里的精灵们。
然后跟他们商量一下,在山里找个安全的地方,专门留着给你吹曲子。
我前面听的时候发现曲子音调挺不错的,又能吸引这么多自然界的动植物的话,相信他们应该会愿意让你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