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与此处融为了一体,却并不苍白,黑色的长发端庄地挽在脑后,上妆后的面容一如既往的明艳动人。
秦淮清以低位的视角,单膝点地逢迎在女人的近前,周宜然并未表现得像催秦淮清过来时那般思念他,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后,便专心于秦淮清带来的花束。
似乎也没什么好询问的,秦淮清外在的动向,她都知晓。
周柏昌走过来,亲昵地叫了声“姐姐”,将换完水的花瓶捧到了周宜然手边的茶桌上,拢了一下挂在她身上的披肩,半点没在秦淮清跟前冷峭的样子。
一个外形条件各方面都很优越的男人,年近四十,不娶妻生子,天天围着自己患有精神疾病的亲姐姐转,也不会是什么正常人。
对于旁人抱有异样眼光的揣测以及闲言碎语,周柏昌默认一般,从不回避解释,不论真实的缘由是何,周家的姐弟间一定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灼红的花束被拆散开来,每一支花从蕊到叶瓣都被周宜然以她的审美精致地修剪。
叶片的碎屑从秦淮清的眼前星星点点地落下。飞溅鲜血会是这样子吗?秦淮清听说自己当年亲眼目睹了他父亲被乱刀砍死的过程,可他记不清了。
塑料剪使用起来并不顺手,静谧的屋中不时能听到女人因为工具不便利,迁怒被剪坏的花,所发出的撕扯叶片的碎响,以及周柏昌轻言细语的安慰。
每当这时,秦淮清都会庆幸自己是个哑巴,不必开口找话题来打破这诡异的氛围。
周宜然轻嗅着花瓶中打理好的成品,面上总算吝啬地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神情,她将掉落颊边的发丝挽到耳后,突然转换了对秦淮清的态度。
女人抚去落在秦淮清头上的花叶碎屑,秦淮清眼睫动了动,抬起了视线。
周宜然以秦淮清的方式跟他沟通,比出手语:“你最近过得好吗?”
秦淮清点头。
女人神情温和了些,手指缓慢地比划:“遇到困难一定要告诉妈妈。”
秦淮清习惯于女人的忽冷忽热,这会儿却突然不合时宜地发笑——他突然想到他们母子既然都是“神经病”,他的母亲是否与他一样,有着恶劣的第二人格。
如果真的是这样该多好,饱受身心折磨的就不只他一人了。
秦淮清是不常笑的,索性不可期的日子多了道温暖,他的身边有了真正会为他带来正向心情的人。
秦淮清孤僻不擅交际,被他的第二人格独占后,行事更是有意地避着他人。
然而今天他在下班许久之后,路过公共办公区时,意外地发现许兆还在公司里。
许兆正巧挂断电话,转身时与不远处的秦淮清对上了视线。
下班时间,许兆脖子上的领带随领扣一同解了,袖子挽高,多了几分随意的亲和,他的眼尾略有倾垂,眼神柔和时总有种含情的意味,“秦总的脚伤好些了吗?”
肌肉软组织损伤,几天后就已经可以照常走路了,如果是脚扭伤会恢复吗?
出于私心,秦淮清又撒了谎。
许兆弯起嘴角,“需要我护送您一段路吗?”
两人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如上次一样走在了一起, 秦淮清悄悄闻着近前男人衣服上的味道,和之前的香不一样,却一样的好闻。
许兆半拥着秦淮清,一直将他送到停车场。
“秦总,您自己开车?”
被延续的谎言需要更多的谎言去弥补,秦淮清眼神虚闪了下,将文字打在手机上:司机今天有事,我等下叫个代驾。
“方便说一下您的住址吗?”
秦淮清犹豫了一下,打开了地图导航。
“我跟您顺路,不如我送您回去好了,明天再让司机来接您。”
秦淮清不愿意再麻烦对方,许兆却冲他眨了眨眼,“秦总您要相信我的技术,保证安全给您送到家。”
许兆话语用词暗昧,语气却正经得像谈公事似的,秦淮清因为发散的联想而红了耳廓,觉得自己或许真的该吃抑制药了。
车内放着节奏明快的蓝调音乐,许兆体贴地用手测着副驾驶的空调出风口,将气流调整到适宜的温度。
私下相处起来,秦淮清发现许兆是个很健谈的人,即便他不能给到对话的上的回应,两人间的氛围也丝毫不会冷场。晚高峰车流缓慢,秦淮清却暗自期许这种轻快的相处能久一些。
路上等红灯的间隙,许兆戴上了蓝牙耳机,接通了电话。
“喂,芸芸。”
许兆的温声细语不止对他。
“开车呢,今天加了会儿班,要晚点才能回去,我在送我们领导回家,当然是男领导……好好,晚上出去吃。”
秦淮清将不由自主放在男人脸上的视线一点点低垂下去,指甲刻着手背上结痂脱落后的白痕。
“秦总喜欢吃湘菜吗?”
“——秦总?”
秦淮清回过神,摇了摇头。
“那你能跟我吃到一起去。”许兆补充道,“我老家是江浙地区的,饮食相对清淡,我妹芸芸与我们家人的食谱却高度不统一,口味重的,恨不得顿顿拿辣椒拌饭,剁椒鱼头她自己一个人能吃一整只,今晚又要舍胃陪她川菜湘菜二选一。”
许兆似乎看懂了秦淮清眼中的疑惑,温笑道:“刚刚给我打电话的人是我妹妹。”
许兆顿声道:“我还是单身。”
秦淮清很少会被外人影响情绪,此时却因为许兆“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心情重新转晴。
如果牵着他情绪走的人是许兆,他似乎并不觉得反感。
在红灯读秒的间隙,许兆目光快速地向秦淮清倾了一眼,收了闲聊的语气,带着些正色,带着些探究,好似对方的回答对他来说很重要,他问:“秦总您呢?”
秦淮清微愣,随许兆的问话自问:“自己是单身吗?”
秦淮不过是持着男友身份的一道虚无的纠缠,秦淮清从不认为秦淮是他的男友。
秦淮清觉得自己并没说谎,他以口型给出回复:“我也是。”
短暂的安宁如即逝的飞鸟。
说着自己是单身的秦淮清在计时的沙漏流空那夜,再度被人格网缠。
秦淮清赤身坐在镜子前,许久不曾释放过的欲望在被抚慰后,笔挺热烈地叫嚣着对性欲的渴求。秦淮清的表情却是截然相反的寡淡,他的眼看着镜中人的眼,唇角绷直成无趣的一线,等待镜中人为他的今夜下定夺。
人格现身,秦淮清出现虚无的幻觉。
秦淮清喜欢温和的人,镜中的他满眼温和的笑意,温声地唤他,“清儿。”
秦淮清微微发散的眼瞳应激般随着这声呼唤骤缩。
在一个冷颤之后,秦淮清以心声回应:“秦淮。”
今夜人格的身份,是他第二人格的本性——秦淮。
第6章 秦淮:你根本没有心
秦淮许久没单独出现了,但偶尔会在秦淮清被各种乌合的身份折腾到力竭,哭着祈求秦淮时,短暂地出来“救赎”他一下,以及近期时常在性事结束后,切换回男友的身份给他虚幻的拥抱与吻。
秦淮清只有一道双重人格,那些对他施暴的各异的身份本质上都是秦淮。因此不必区分,他对人格故作出的温和不必买账。
秦淮以本性现身时,对秦淮清精神力上的压制是最强烈的,时间变得滞涩,空间扭曲失恒,恍惚间,镜中的秦淮向他走来,将他拖入镜内倒置的镜花水里,拉进了一个有力的怀抱间。
一瞬的相触,真实到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温暖。
然而却是现实中的秦淮清神情迷茫地走到镜子前,指尖抵在镜面上,描摹着自己的脸,与镜中人指掌相贴,在镜面上呼出潮雾,留下一个带着唇纹的吻。
脑内的第二人格将爱意直白地传达给秦淮清。
秦淮开始吻他。
幻觉,想象,是意识上的命令也是无意识的顺从。秦淮清的舌在口腔里翻搅,舌尖抵在上颚缓缓滑动,因为酥痒而泌出唾液,模拟着另一条舌在他口腔里进犯的感觉,又像是真的在与谁缠绵地湿吻。
“我好喜欢和清儿亲近,我好喜欢清儿。”
缠绵的吻逐渐激进,秦淮清呼吸短促,在窒息感中发出唔声。
欲火在升温,人格将秦淮清看破,“你想要。”
是的他想。
可他的欲望不该是道病态的幻象。
秦淮清迷蒙的脑袋稍有清醒,人格却再度虚实不清地纠缠上来,在他的眼睑,他的耳侧,在他身躯上所有的敏感地带不留痕地抚过。
脑内的声音循循地诱他陷落,“跟我做爱。”
秦淮没有直接操控他的肢体,心底对人格始终怀有抗拒的秦淮清便默然不动作。
在床事上违逆秦淮,只会被认为是在邀宠。
秦淮是宠他的。
人格以稍加强势的命令主导着秦淮清,各种色情的情趣道具摆了满床,一样样用在他的身上。
床周摆满了镜子,人格全方位观摩着秦淮清身体上的每一处隐秘之地,不放过他任何细微的反应。
磨人的前戏翻动着压抑心底的欲念,他有些任由人格摆布了,秦淮清不再回避地与近前的幻影接吻。
迷迭香味道的润滑油随着注入弥漫开来,先前那顿鞭挞的印记尤在,人格坦然承认施下的暴行,“上次下手重了些。”
人格以施令的形式在秦淮清的臀肉上揉捏,掰分臀缝,在镜子前清晰地照出秦淮清后股间被开发成熟的性器官。
“操你。”
秦淮清毫不怀疑人格的话,人格虚幻病态,他也病态,秦淮清在耳边清晰地感受到了犹如实质的火热吐息。
机器的角度有些高,秦淮清迎合地抬高了腰,抱着膝盖被迫承受。
粗硕的人造性器撑平了柔软的褶皱,肉感的茎头对着肠道里的敏感点碾压刮蹭,疯狂顶弄。
秦淮清在最近的一面镜子中,亲眼目视着自己最私密的部位是怎样与性具深入的结合,被操红、插肿、干翻,腿根随不规律的律动而抽搐,膝弯处的皮肤被自己攥出了指痕,钝痛与高潮余韵般的快感并存,性浓度在累计,随着收不住的吟哼逐渐融化成愉悦的声调。
人格极具参与感地逼近他,咬他的嘴,咬他的乳头,咬他再度抬头的性器。
秦淮清逐渐区分不出真实和幻觉,他感觉自己真的要疯了。
他在身边有如实质的虚幻感的作用下,仿佛真的在与另一名男性鱼水之欢,眯起的视线被浸泪的眼睫所模糊,秦淮清无意识地以心声确认对方的存在:“秦淮……”
嘴唇被温柔地含住,失神中,秦淮的存在感更为强烈,将他热烈地紧拥,在他脑内,在他耳边,以欲望为声音反反复复地向他表达着爱意与占有。
侵入物在这时忽然抵着他体内的敏感点,由缓及快地旋转起来,像要将他操烂般,嗡鸣着在他的后穴里疯狂搅拌,提前注入的润滑油被打成浓稠的白沫,黏连着随发狠的深捣一波波溢出。
秦淮清想叫,嘴上却依然有被秦淮封住嘴唇舌吻的假想感,他呼救般急促地闷哼,几度想要从炮机下退离,恨不能长出獠牙,恨得想去撕咬近前的虚影。
明明伤不到对方什么,秦淮却真的像是被他咬到般,将顺畅的呼吸交还给他,但依然强势地将他摁在刑具上。亲吻着他泛红的眼睑,将他含在眼眶里的泪水吻了下来,直到他无助地高潮,再射不出任何性液后,才松开精神力的压制,将在余韵中不停颤栗的秦淮清再度抱进怀里。
秦淮清抽噎着,胳膊胡乱地在虚空中挥着,外在的安静都化成了尖叫的心声:“走开。”
与他纵情欢爱过的人格收敛了那些跗着毒刺的性情,在这一刻真正以一个寻常男友的态度,接纳着秦淮清的脾气,不再以命令施压,真的被驱到了一旁,再开口时,声音都似离远了些,“可我还想抱抱你。”
秦淮清做着无用的逃避,将自己藏进被子里。
“清儿……”
欲望已经哑火了,但人格有时并不会随着欲念的退潮一起离去,人格以秦淮的身份苏醒时尤其难缠。
秦淮的声音又与他贴近了些,思维固化的人格,偏执于他的认知,“你还没说爱我。”
秦淮清甩开被子,在立在床周的一面面镜子上挨个看过去,仿佛要在一众的镜像中找出缠磨着他的恶鬼的真身。
秦淮清没能控制好情绪,心情恶劣地回复:“你根本没有心。”
秦淮的语气跟着他一起冷了下来,“我有。”
他会喜悦,会难过,他不止是他脑中的一道意念,他有自己的思想。
正是如此,秦淮清才愈发觉得对方可怕。
虽然人格只在暴走那次抢夺他身体的主控权做过危险的事情,但这一潜藏的隐患,足以令秦淮清发自内心地恐惧对方。
秦淮清压下心绪,虚假地示爱,“我爱你。”
思维单纯的第二人格,以主人格为中心和重心,无条件地信奉着秦淮清,从他的谎言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沉睡前拥向他的力度,像是要拖着秦淮清一起长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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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因为不会太长,整理剧情时精简了很多篇幅的肉,写完以后当番外发吧。
第7章 喜欢:许兆是谁?
许兆近日在秦淮清的办公室出入得频繁了些。
虽然都是工作上的事宜,但许多都是不需要与这位顶头上司对接,堪称没话找话的小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