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明翰吻他的耳尖:“等我。”
缪存的心在这两个字中狠狠地颤了颤,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骆明翰走向缪聪,“支付宝收款码,微信也可以。”
缪聪:“?什、什么意思?”
骆明翰心里烧着火,因而耐心有限:“给你打钱。”
缪聪一下子懵住,缪存眯了眯眼,看着骆明翰的背影。
或许是他的气场太过泼人,缪聪根本招架不住,下意识就调出了收款码。过了两秒,显示支付宝到账八千,骆明翰轻描淡写:“买个新手机。”
下一秒,所谓的“旧手机”从缪聪手里轻巧抽出,而后以一道漂亮的抛物线越过窗户飞入花园,在围墙上砰一声,摔了个四分五裂。
缪聪:“——我操!”
又惊又怒中,听到一声忍不住的轻笑。骆明翰也听到了,风度翩翩地摊了下手,很无奈的样子:“你听到了,他笑起来很好听。”
下一秒,缪聪连跌带撞地被推出了门,转身要撒泼的瞬间,门在他鼻尖前砰得一声摔上了。
他带来的那张画纸还留在原处,从沙发上轻飘飘地滑落在地上。骆明翰径自越过了,步步将缪存逼到玻璃门一角,那儿原来是放月季花的地方,拥有最充沛的阳光。
满室寂静。
缪存喉结咽动,抬着眸,视线仰得很高,紧张地盯着骆明翰的脸。
骆明翰拧着领带扣将它扯松,继而抬腕看了下表。
缪存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看表。
“十五分钟。”
缪存不懂,直到骆明翰压着他,把他压在玻璃门上吻了又吻,又将他从腰臀处轻而易举地高抱起,放在了客厅唯一的那张餐桌上。
洗过澡的身体在冰冷的玻璃上泛着细密的抖,又从骆明翰灼热的身躯里获得热量,光裸的小腿从桌沿垂下,足背弓得漂亮纤细。
缪存被他压在餐桌上吻,吻了十五分钟。
第17章
十五分钟后,缪存坐上了骆明翰的那辆全进口路虎,长裤遮掩着脚踝上被掐出的红印,口罩下是红得都发肿了的嘴唇,水润、饱满,破了皮,可怜兮兮的,可惜这幅好光景骆明翰被禁止参观。
缪聪留下的那张纸,骆明翰并非没看到。他如此敏锐,只是能分得清轻重缓急。重要的、急迫的,是要狠狠亲缪存,这之后他才会分出神来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他俯身从地上捡起,垂眸端详了数秒。
这几秒内,缪存难以想象他究竟在想什么,有没有哪怕一丝一毫怀疑到当中的蹊跷。他不敢出声,只是喝着水,用力拿手背擦着嘴唇。
但骆明翰什么都没说,只是拿着纸,拎起缪存的书包扔到后座,又将人打横抱起。
缪存呛了一口:“鞋!鞋!”
拖鞋从他脚趾上啪嗒,掉了下去。
圆嫩的脚趾自然上勾着,修得齐整的指甲盖透着粉。
不知道为什么,缪存蓦然就红了脸。
他就这样光着脚被骆明翰放到副驾驶,像安置一件什么小巧珍奇的小活物。
到最后也没给他捡鞋。
“刚才那个是你什么人?”骆明翰问着,把车内空调风调得更大,又抬起手扳下遮光板,将那张小小的画纸压了进去。
“你干什么?”缪存不可思议地问。
骆明翰扶着方向盘开车开车,闻言瞥他一眼,理所当然:“画得这么好,当然要收藏。”
缪存心里不是滋味:“……你喜欢?”
“从没有人给我画过画,你是第一个。”
“那个人是我弟弟,不是亲的。”
“后妈生的?”
“嗯。”
骆明翰了然地笑了笑:“看来关系不怎么样。”
“是很不好。”
“你画了我,被他发现了,所以相当于出了柜?他是想去你爸爸那里告发你,还是威胁你要一点好处?”
“威胁我,让我每个月给他打钱。”
“多少?”
缪存往少了说,“五千。”
骆明翰讶异地挑了挑眉,又问:“那你为什么不否认,还把我叫过来,当面亲我?”
这确实不符合逻辑。缪存不擅长撒谎,只能垂下了眼睫,用轻声的语气说:“他说我这样的,一定不可能得到回应,我喜欢的人一定看不上我。……我不服气。”
车子拐过路口,驶上了大道。眼前空无一人,红灯读秒过半,骆明翰缓缓停下车,失笑了一声:“那你之前是在跟我玩什么?”
缪存只能说出那个彼此心知肚明的答案,声音在口罩底下闷闷的:“欲擒故纵。”
骆明翰摸出烟,想了想,暂且没点燃,而是在最后的十秒红灯中俯过身去,拉下缪存的口罩,盯着他的嘴唇端详片刻,轻轻吮了上去。
吻过了后,他才舍得点燃这根烟。
车身再度启动,他问:“那之后还玩吗?”
缪存艰难启齿:“你今天亲了我……能不能就结束了?就当事情已经过去了……”
骆明翰被烟狠狠呛了一口:“什么?”
缪存小小地拉上口罩,只露出个鼻尖,把惹事生非的嫣红的唇给遮住了,“你还没亲够吗……?”
这次骆明翰答得很快:“没够。”
“多久才算够?”
骆明翰夹着烟的手搭着窗,“按照以前的经验,半年到一年吧。”
缪存眼睛都瞪大了。
半年!
那不是人都给亲没了!
缪存不说话了,考虑把油画工程转交给学长,他好迅速收拾东西跑路西双版纳。要是骆明翰告他违约……就再说。
骆明翰浑然不觉,车子绕过喷泉环岛,驶入地下停车场。缪存看着酒店名,心里警铃大作,一边痛骂成年人走流程太快。没什么好的理由,他张口就说:“我没带身份证。”
骆明翰知道他误会了,笑了一声后饶有兴致地说:“我先开好,你直接上去就可以。”
缪存搜肠刮肚:“不行,……这是违反治安条例的。”
骆明翰把烟摁灭了,单手倒车入库:“没关系,公安局长和这片的派出所我都熟。”
缪存抿着唇冷瞪着他。
他决定等下了车进了大堂,扭头就跑。
……可是没穿鞋。
骆明翰悠然地说:“我上去见个客户,不超过半小时,你自己在车里待会儿。”
缪存:“……”
临走之前,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他光裸的脚:“别跑,没穿鞋很奇怪的。”
眼看着他进了电梯,缪存火速将那张画纸抽了出来,藏到了书包里,一颗心砰砰直跳。
怎么办,他好像玩不过老狐狸。
电梯门再度开启,这次是身着制服的侍应生,手里端着一个巨大的银色袋子。她在停车场环顾了一会儿,找到了骆明翰的车牌号。
车窗被敲响。
“您好,”侍应生俯身,等待缪存将车窗降下:“这是骆先生为您点的下午茶。”
有蛋糕和中式甜点,纸杯里的红茶烫手,别在蛋糕纸杯上的玫瑰怪精致的,缪存于是一边啃蛋挞,一边给李丽萍打了个电话。
“阿姨,”缪存口吻正常,“你上次让我打听画班的事,我刚好有个学长暑期开了新班,专门带新生的,很适合缪聪。”
李丽萍正在水果摊上忙活,手机夹在耳下惊喜地说:“哎呀!真的吗?那、那你有问问价钱吗?”
缪存面色平静:“我跟他说了帮忙照顾,他不收我钱。”
李丽萍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缪存淡淡地话锋一转:“不过之前缪聪带女孩子来我这儿过夜,拿走了我一本素描本,我知道他想学画,但临摹我的没有用,他没有底子,越学越坏,到时候过不了省考的。”
李丽萍心里一咯噔,把摊子生意交给缪建成,自己转身进了小黑屋,“那不让他学了!”
“嗯,”缪存应一声,“那你帮我找一下,我等下顺路去拿。”
因为缪聪胡闹事儿太多,所以找了一通理由给房间上了锁,任何人未经他同意不能进。李丽萍偷偷配了钥匙,经常趁他不在时进去翻翻抽屉,还学会了查看电脑里的浏览记录——她请教缪存的,缪存大发慈悲地教会了她。
李丽萍心里只有儿子,缪存如此说,她只能忙不迭点头:“好的好的,那我找找。”
缪存打完了这通电话,又给当中一位跟自己较熟的学长通了电:“学长,”蛋糕碎差点掉下来,他拿指节蹭了蹭,说话轻描淡写:“你最近画班还顺利吗?嗯,是这样的,我老家有个弟弟,没什么天赋,高二了,突然异想天开想学美术走艺考捷径。”
学长在那边回:“上我这儿来学?”
缪存轻轻地笑了:“他妈妈争不过他,只能先答应,其实只想让他尽快回去上文化课,所以……你往最狠的骂。”
学长教学比院里一些老教授还古板严格,骂哭都属于基础操作。他掂量着问:“骂出阴影了怎么办?”
缪存勾了勾唇:“那最好了。”
他办完这两件事,吃了一块蛋糕两块蛋挞,喝完了一杯香气四溢的红茶,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二十分钟。
骆明翰这么守时,该回来了。
缪存跳下车,坐电梯上酒店大堂,在路人惊奇各异的目光中,光着脚神色自如地走了。
骆明翰在第二十五分钟时出现在停车场,结果,车没锁,人没了。
妈的。
第18章
因为怕缪聪忽然回家,李丽萍找本子时一直慌慌张张的,看到那本缪存所描述的牛皮封面、半张A4纸大小尺寸、捆绕着数圈真皮绳的软皮本时,她也并未细看,匆忙往腋下一卷便蹬蹬蹬下楼了。
缪存比缪聪先到家,脚上穿着在商场档口随便买的帆布鞋。李丽萍亲手交给他:“你看看,是这个不?”
缪存点点头,转身去了巷尾一角,那里人迹罕至,乱七八糟地停了数辆车。他蹲下身,从口袋里摸出便利店刚买的打火机,面无表情地将本子点燃了。
火舌先烧着了内页,继而才舔向封皮,空气中散发出动物皮革烧焦后独有的烟味。缪存一直攥着一角,眼神很专注,但似乎已经不在此处了。
这是他从学画起就偷偷画过的骆远鹤,是他过去乏善可陈的人生中,唯一值得珍视的记忆。
热度熏至手腕,他猛地一颤,整个人如被烫到,大梦初醒的同时已经浑身起了一层冷汗。
火越烧越大,热度烫至手腕,缪存眨了下眼,不得不松开了手。
绘本跌落至浅灰色的水泥地上,带着黑色的层叠灰烬,风一起,便彼此卷着消失了。
李丽萍一直在门口探着半个身子张望,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名堂。
但东西已经烧了,她再觉得蹊跷,似乎也没有意义了。
为表谢意,李丽萍留缪存在家里吃晚饭。按过去,缪存是一定会拒绝的,但他今天不爽,所以反而答应了下来。
六点多时开饭,正是下班高峰,缪建成不舍得从摊子上走开,李丽萍如往常一样给他打包送过去,等回来时,缪聪也正巧到家。
“你怎么回来了?”看到安然端坐在餐桌边的缪存,他茫然地愣了一下,“你不是去你男——”
缪存对他抬了抬眼,似笑非笑的神情。
缪聪瞬间闭嘴了。他男朋友看着不像好惹的。
“瞧你问的这叫什么话!”李丽萍敲了她宝贝儿子一筷子,“家就是想回就回的呀!存存,是吧?”
缪存不置可否:“可以开饭了吗?”
“好好好,我把鱼端出来,”李丽萍扭头瞪缪聪一眼,“给你哥盛饭!”
缪聪:“?你吃错药了?”
李丽萍对缪存讪笑一下,扭了缪聪胳膊一下,堂屋里爆发一声惨叫。
等到安安生生地动上筷子了,李丽萍终于揭开谜底:“你哥帮你找了个画班儿,你收拾收拾,后天就去报道!好好学!”
缪聪成绩稀烂,虽然对外提起来总是迷之自信,但内心很知道自己半斤八两,已经做好了让他爸掏钱去读个中外联合民办三本的准备。那天饭桌上,听闻学好了画,说不定还能考个复旦浙大,整个人又不切实际地支棱起来了——
很简单,缪存是天才,那他俩有一半相似DNA呢,他怎么着也该有点天赋吧?
但是他前脚刚威胁过缪存,后脚就得了这么一便宜,缪聪不是傻子,古古怪怪地盯着缪存:“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李丽萍又在他嘴角狠敲一筷子:“吃你的!”
缪存没理他,对李丽萍说:“阿姨,学画是件很麻烦的事,我列了一个单子,是新手入门要买的教材和工具,像画架、素描纸和笔,都建议一开始就用最好的牌子,方便养成好习惯,椅子也要舒适一点,否则姿势不对对健康不好。”
李丽萍受宠若惊了,直到打开了缪存发过来的列表,“要、要八千多?!”
心里犯嘀咕,这以前见缪存学画时,也没往家里要过什么大钱啊。
缪存知道她在想什么,心里冷冷地一笑。
他学画时,要一百块买颜料,缪建成都抠抠搜搜骂骂咧咧的,李丽萍就在旁帮腔,然后扭头就给缪聪买个好几百的篮球。
缪存点点头,看了缪聪一眼,善解人意地说:“也是,缪聪未必有这个天赋,刚开始就先用我剩下的吧,我等会儿到阁楼上去找一找。”
那还得了!
缪聪啪一下拍下筷子:“谁要用你剩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