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这件小事[现代耽美]——BY:凌伊丶

作者:凌伊丶  录入:02-02

  辛榕说话时,客厅那边特别安静。没有人试图用说笑聊天来掩盖他们之间的对话。

  罗薇琪制止着自己不知情的未婚夫,白辉制止了周朗夜。他们是想给辛榕一个脱身的机会的,毕竟在座都是讲体面的人,也是认识多年的好友,把这种难堪的私事抖落出来,邵承昀今晚势必要给辛榕一个交待。

  邵承昀扶着栏杆的手紧了紧,语气仍很温和,“宝贝,我们晚点聊好不好。”

  辛榕抿了抿嘴唇,慢慢做了个深呼吸,然后说,“邵总,我受不起你这声“宝贝”,也没有资格与您对话。”

  “我们站在绝对不平等的两个位置上,没有“聊一聊”的可能。你可以与你的任何一位朋友聊,与你的生意对手聊,甚至与你的下属聊,但你没可能和我聊。”

  “从一开始你就只是玩玩儿而已。其实周围的人都看懂了,甚至给过我劝诫,只有我一厢情愿。”

  “我投入的时候你看着我投入,到后来我要抽身了,你开始变本加厉地控制我。”

  辛榕很久没说过这么大段的话,没让他意外的是邵承昀竟也没有打断他。

  即使他讲了很多,其中有指责邵承昀的内容,男人也平静地听完了。

  辛榕并不知道,在看过他抱着糖糖哭了以后,邵承昀也有过动摇。虽然让辛榕离开的念头只那么短暂地产生了一点,但究竟是有了。

  辛榕这样急于摆脱、渴望重获自由的样子,邵承昀此刻都看在眼里。

  辛榕低下头,似乎是平复了一下情绪,继而压低了声音,说,“你在床上发狠弄我的时候,就没有想过我也是个有血有肉,会知道痛的人么......”

  邵承昀猝不及防,一下愣住了。

  辛榕抬眸看他,慢慢地说,“我曾经仰慕过你,你教会我很多事情。可是人的心是没办法勉强的......当初在游轮上,我求过你高抬贵手。现在还能再说一次么?”

  真到了这一刻,邵承昀还是极为不舍的。他力气不大地拽了一下辛榕,本意只是想抱他。

  但辛榕对于两人间的身体接触已经很慌,本能地产生抗拒。两人拉扯了几下,也造出了些许动静。

  客厅与楼梯相连的那面墙忽然被人扣了两下,白辉的声音旋即传来,“邵总,要不都冷静一下?今晚让辛榕到我们家住一晚?过几天再谈吧。”

  白辉所处的位置,看不到楼梯转角的情形,只是听着声音很近了。

  邵承昀停了手,没再动辛榕。辛榕退开了一步,但还没有立即下楼。

  屋内又是几秒的安静,坐得稍远些的罗薇琪扬声说了句,“昀哥,何必呢?不像你会做的事。辛榕还小呢,你大了人家整整一轮,有点当爱人的样子。”

  不论是白辉还是罗薇琪,都把自己的立场亮明了,但也给了邵承昀足够的体面。

  没说他们分开,用的称谓是“爱人”,讲的话也很温和适度。

  邵承昀看着眼前的男孩,知道自己对不住他,时至今日竟然错到连一个拥抱都要不起了。

  他在一片沉默与等待中,无奈笑了笑,好像这辈子他从来没有这么颓丧过。

  最后他点了点头,很注意分寸地抬起手,替辛榕把一绺垂落的发丝捋到耳后,然后说了两个字,“去吧。”

  正文 不了邵总,我有约了

  一年前在游轮上见到邵承昀时,辛榕一定不会想到,有一天与他的告别竟是这样一个场景。

  邵承昀说了“去吧”,转身先下的楼。

  客厅里的几人见他回来,就像什么也没发生。刚才那些微妙的缄默和紧张的对峙都揭过去了,他们仍是谈笑自如的朋友。

  邵承昀拉开椅子坐下,小魏过来给他们送调酒的冰块,邵承昀看似随意地嘱咐了一句,“你先别忙,帮辛榕收拾收拾东西。”

  方才在楼梯转角处,他还那么舍不得放手,这时已然又做回了那个风度翩翩的邵家二少。

  辛榕再下楼时肩上挎着背包,小魏抢着替他提了一个行李袋。客厅里的众人正聊起罗薇琪订婚宴上的趣事,罗薇琪被调侃得一直捂脸,看着气氛很好。

  辛榕心里装着感激,此刻也不必说出口了。

  白辉和罗薇琪刚才不惜冒犯朋友,出面帮了他,现在辛榕要回到原本的生活,而他们仍有他们的圈子。彼此都不差这一句谢谢。

  辛榕去一楼的书房里抱出了睡得迷迷糊糊的糖糖。慧姨也跟着他们后面,有些忧心地问,“怎么这个时候走?等明天不行么?”一边说着一边给糖糖背上搭了件小袄子。

  辛榕抱着孩子,一出门却见司机已经等在外面。他犹豫了下,还是上了车。

  这时候逞能没必要,外面叫的车开不进这片别墅区,他带着糖糖不能一直步行出去。坐就坐吧,辛榕心说,也就这最后一回了。

  司机问了他去哪儿,辛榕在手机上搜出一个酒店,离他家的那套老房子不远,相隔就一条街。老房子今晚住不进去,事先也没收拾过,辛榕说,“就去这里吧。”

  司机把地址输入导航,车子刚一开动起来,糖糖醒了,迷迷糊糊地从安全座椅里坐起来,眨着眼问辛榕,“哥哥,我们去哪儿?”

  辛榕看着她,一只手搭在座椅的靠背上,修长手指在孩子头顶轻轻抓了抓,低声和她说,“我们回家好吗?”

  -

  那套别墅不是辛榕的家,这一次他与邵承昀终于彻底断了。

  下车前辛榕从钱夹里抽出别墅区的通行卡,放在了车门的储物格里。以后他不会再回来这里了,通行的证件也没有保留的必要。

  到了宾馆以后,他去前台开了一间双人房。

  糖糖刚在车上已经睡迷了,辛榕一手抱着孩子,肩上背着包,另只手里提着行李袋,房卡就夹在指间,总之全身上下挂满了东西,靠手肘摁键才进的电梯。

  可能是因为太久没过这种什么都只能靠自己的生活了。辛榕把糖糖放上床后,手撑着床垫有点喘。

  他近来瘦了许多,加之睡眠不好,体能也有点下降。糖糖在床上摊开四肢软乎乎地躺着,辛榕抖了抖有点汗湿的T恤,背靠着床沿就地坐下。

  因为怕扰醒孩子,他关了床头灯,屋内陷入一片漆黑。

  糖糖睡在身后,发出小声的咕哝和磨牙声,辛榕把头埋在臂弯里,任凭自己放空了几分钟。

  ——都结束了,他和自己说。

  爱情是件奢侈品,过去一年他把自己透支干净了,以后要做的就是好好打工,好好存钱养家。

  邵承昀最后说的那声“去吧”,总在辛榕耳中回响。四周都静极了,男人那把低沉磁性的嗓音不像是幻觉中的模糊,反而听得愈加清晰。

  辛榕的双肩不自觉地有些抖,可是没哭。

  他不是那种失恋了要用眼泪洗刷的人。最后这两个月闹得兵荒马乱的,回头想想其实也好,反而把人给折腾清醒了。

  如果是在最甜蜜的时候一下断掉,恐怕真是伤筋动骨的痛。

  辛榕再抬起头来,眼眸里黑沉沉的,衬得一张脸愈发有些苍白。

  他从地上撑起来,先抓了几个枕头围在糖糖的床边,防止她睡熟了掉下来,然后走了两步倒在另一张床上。

  在孟冬林的酒吧里喝完酒都快两小时了,这时候好像才觉出那点酒精的后劲儿。

  辛榕抬手搭在额上,闭着眼,身下明明有床垫托着,他却感觉自己正在下坠。

  不想洗漱了,也懒得换衣服,凑合睡一晚吧。辛榕平躺了几分钟,而后抓过身下的被子将自己裹起来,整个人蜷缩在被子下面。

  邵承昀说的那声“去吧”还没消停,辛榕一直能听见。

  半睡半醒间,他脑子里一帧一帧闪过的画面里全有邵承昀的身影。真的没办法控制,就跟烙在身体里了,牵扯着也疼,但还是会止不住地想。

  潜意识里有个声音在和他说,最后软弱一次最后想念一次。明天开始搬家找工作,把所有时间填满,忘掉邵承昀,就当从来没有爱过。

  -

  辛榕走得远比邵承昀所想的更决绝。

  他离开别墅时,邵承昀看到的就只有那张安静冷淡的侧脸,连头都没回过,更别说一个眼神。

  邵承昀这辈子就没有经历过“被甩”这种事。

  表面上他也装得若无其事的,照常地上班开会,在外应酬,好像对于那个共同生活了一年的男孩也不剩多少留恋。

  别墅他暂时不回去了,离公司太远,交通不便。

  于是在市区的公寓住了几晚,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或许太久没住在这边,床也睡不惯。邵承昀破天荒地体验了连续多日的失眠。

  因为休息得不好,脾气也难免躁一些。

  这天开会时他训了好几个人,一到散会,众人带着文件鱼贯而出。助理何循凑上来,小心翼翼地问,“邵总,褪黑素还好用么?”

  这是帮助睡眠的药,邵承昀昨晚吃了一粒,多少有点助益,但心里还是有股烦躁的劲儿过不去。

  最近两周他下班的时间都很晚,何循也只能跟着加班。

  晚上快到九点了他才离开公司,何循站在商务车边替他开车门,像是无意间想起的,随口说了句,“邵总,下周德国公司那边来的人,我给安排住豪丽了。”

  邵承昀脚下一顿,何循又说,“今天我去办理入住手续,碰巧见着辛榕。当时他和几个讲英语的客人正在沟通入住的情况,估计没看见我。”

  邵承昀听他说完,也没说什么,侧身坐进了车里。

  这事邵承昀是知道的。辛榕走后两天,周朗夜给他发过一个信息,说是豪丽那边把辛榕聘用了,客房部最近确实缺人手,辛榕很符合他们招人的标准。形象好,英语流利,做事稳妥,之前在实习时就有好些客人留言夸过他,客房部经理很想把他招进来。

  邵承昀当时回了一条:行,不用特意和我说。

  好像他根本不在意这件事。

  现在再一听何循提到,邵承昀心里却有了个模模糊糊的想法。

  半个多月没见辛榕了,虽然邵承昀不愿意承认,但最近只要一空闲下来,他就总是惦记着这个人。

  当时在朋友面前,他表现得很洒脱,一扬手把男孩放走了。然后该干嘛干嘛,可是别墅那边就连一次也没回去过。不知道是害怕睹物思人,还是怎么的。

  后悔的这股劲儿是慢慢上来的。邵承昀从前没怎么体会过,刚开始还不觉得,攒了这么半个多月才发觉原来熬得越久越磨人。

  他坐在轿车后排闭着眼,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又过了一会,他心说,那就去看看也无妨。

  就一个前任而已,又不是洪水猛兽。说不定再看一眼,觉得不过尔尔,反而不会惦记了。

  邵承昀一旦想定了,也就没什么犹豫的。两天后他陪着德国公司的代表一起去了豪丽。

  明面上是显得他看重这次合作,私心里却只是想去见见那个总是入他梦中的人。

  他们一行七八人,先被请进了VIP室,由于此次德国方面带着一些重要文件,又要在酒店下榻一周时间,涉及到一些安保问题,因此要与酒店方面签订一份保管协议。

  客房部经理带着辛榕一同来的。邵承昀隔着两扇玻璃门,远远地就辨出了他的身影。

  门一拉开,辛榕先走进来,看到邵承昀的那一瞬他面露错愕,似乎没想到邵承昀会亲自到场,而后又迅速恢复如常,视线转向了其他人。

  和邵承昀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辛榕脸上没有紧张的神情,不见半点局促不安,也看不出职场新手的稚嫩。

  他穿着修身的衬衣西裤,露额的短发显得五官格外俊秀,虽然全程带着笑意,说话做事却很周全,就算同时与几位客人交流也一样有条不紊,让人挑不到一点问题。

  邵承昀一直坐在扶手椅里,毫不掩饰地盯着他,辛榕并未被他看出任何的不自在,只是没再与他对视过。

  最后两方签完协议,经理先站起来与德国人握手,辛榕原本只是陪同在旁的,结果其中一个德国人主动向他伸出了手,大概是对辛榕的翻译感到很满意,辛榕也就颔首与对方握了一下。

  而后经理带着签好的协议先走了,辛榕又领着众人去往顶楼套房。

  邵承昀这一路上就一直按捺着,看着他给德国人介绍平州当地的特色景点,看着他对其他人频频展露微笑,而一到自己这里,就剩下了冷淡疏离的眼神和最简单的几句“注意脚下”,“邵总这边请”。

  邵承昀此行的目的已经全然不记得的,先前想的“不过尔尔”什么的也都给抛在了脑后。

  一行人步出电梯时,辛榕伸手扶着门让客人先行,邵承昀有意留在最后一个。

  辛榕垂眼不与他对视,直到邵承昀完全走出电梯,辛榕才从后面快步上来,径直绕过他,引着德国人去到房间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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