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戚白什么也没问,转身把擦净水珠的碗塞进消毒柜里:“去兑彩票吧。”
樊快雪对着水龙头冲了冲手:“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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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出了楼道,樊快雪跑快几步,把垃圾丢了,然后又退回来和戚白一起走,目光逡巡,找到他们家的车,又收了回来。
他心里盘算着待会儿开车过去,虽然现在这具身体17岁,没有驾照,但他可是老司机了,只要不让交警拦下来,应该问题不大,毕竟徐关岙太偏远了,晚上容易打不到车。
心里想着事儿,樊快雪又摸出了烟,捏着烟蒂,抽出一半,却被戚白捉住了手:“你烟瘾有点大啊?”
樊快雪心想怎么忘了戚白在旁边呢,他呵呵一笑,试图蒙混过去:“你没听说过,饭后一根烟,胜似活神仙嘛。”说着想要从戚白手里抽出手。
戚白没给他机会,直接把那根烟连同他手里的烟盒都拿了过去:“这上面印着,吸烟有害健康,劝阻青少年吸烟,禁止中小学生吸烟。你既是中学生,又是未成年,这盒烟我没收了,以后再让我看到,我再收。”
樊快雪无语至极,心想如果真这样,他还活不活了?
“哎,哎,你听我说,你不能这样啊,你都说了我烟瘾大,烟瘾大是那么好戒的吗?你至少得让我循序渐进吧!”
戚白停下脚步看着他说:“这是烟草,不是罂/粟,不循序渐进也不会死人,你就从现在开始戒烟吧!”
樊快雪想象了一下在戚白眼皮子底下偷偷抽烟的可行性,觉得基本上没啥可行性,他简直欲哭无泪,他这还真是给自己请了个爷爷回来,也不对啊,他小时候蛀牙,他爷爷还偷偷给他买糖吃呢。
转念,他想到了老樊和他妈。他妈逼他爸戒烟的时候差不多也这样。
所以,他这是给自己找了个老婆?
樊快雪愣了一下,心说胡思乱想什么呢,赶紧追了过去,跟戚白说好话:“烟放你这里可以,你给我掌握着量,一天至少得给我5根,可以吗?”
戚白无语,这哥俩怎么都这么擅长讨价还价呢。
樊快雪见戚白没答应,主动降低要求:“四根,最少了,真的,不能再少了。”
戚白沉思两秒钟,抬起眼看着樊快雪,一锤定音:“最多三根,不行免谈。”
樊快雪心想三根就三根吧,总比没有强,他上手就去拿戚白握在手里的烟。
戚白下意识想避开肢体接触,却还是没躲过,被樊快雪攥住了手指,樊快雪的掌心干燥又温热,戚白怔了一下,从他手心里缓缓抽出了食指,退出来的时候,皮肤摩擦,能清晰感受到樊快雪掌心里的纹路。
戚白喉头滚动了一下,垂下视线,把烟塞给樊快雪,转身走了。
樊快雪拿着烟,不明所以,不就是摸了下手吗?
愣怔了几秒,他拔腿追了过去:“戚白,你等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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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看小樊同学怎么在小戚眼皮子底下溜走去抓嫌疑人,托腮!
第10章
彩票兑换点儿已经有不少人了,樊快雪一进去,老板就指着他说:“刚还说你呢,你就来了,你押那个冷门中了,咱们站点只有你这场买中了。”
樊快雪笑了一下:“中国对韩国那场?”
老板说:“可不是嘛,你没看球啊?4:1,国足赢了。”
樊快雪把彩票摸出来递过去:“忙呢,没顾上看,那另外一场呢?”
老板接过他的彩票看了看:“另外一场没猜对,不过也没关系,你这一场押的也不多,还是赚了不少的。”
樊快雪嘿嘿笑笑:“那你看看有多少钱吧。”他不看球,之所以记得这个,还是因为实习的时候整理卷宗,有一起打群架斗殴咂酒吧的,就是因为世界杯输球,所以有点印象。
戚白站在樊快雪身后,看他吊儿郎当靠在柜台上,身子前倾,脚尖轻轻点着地,脸上挂着笑瞅着老板的电脑屏幕,心里头涌上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好像是失落,又不全是。
本来,他有超过一半的把握,认为樊快雪跟他一样,重生来的。
可是现在,樊快雪彩票只买中了一场,他的把握降到了一半以下。
总算找到了一个同类,可突然发现,找错了,只有他一个人不属于这个世界。不过戚白很快就压下了这些无关痛痒的情绪,看见樊快雪转过脸冲他勾了勾手指,他挤了过去。
“多少钱?”
“到手有十三万多,”樊快雪冲他笑出标准的八颗白牙,“还有一场,决赛,买不买?”语气带着点怂恿,又用胳膊肘碰了碰戚白的手臂。
戚白控制住去看两人皮肤相接触的地方的眼神,低声问:“你有多少把握?”
樊快雪记得清楚,最后那一场肯定是德国赢,如果全部买胜负平,稳,但是赔率估计到天上一多一点,买跟没买没多大区别,买比分赔率能高一点,但他不太确定到底是2:1还是3:1。
戚白也看出来他的为难:“要不不买那么多?”
樊快雪想了想:“也行,拿一半钱出来买?”
戚白点头,又有人挤过来买彩票,他退到了一边,樊快雪趴在柜台上,让老板给他打彩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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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彩票店出来,樊快雪兴致不高,本来以为三万多可以翻到二十万的,没想到只有这么点,而如果手里这七万没买中的话,就只剩六万多了。他摇了摇头,心想最好今天晚上就让他把嫌疑人抓住,这样就还有五万的赏金。
两人晃晃悠悠往回走,快走到小区的时候,天飘起了细雨,本来说是下午有雨,没想到憋了半天,到这会儿才下。
快跑着走到楼下,樊快雪又扫了眼车子的停放位置,和戚白钻进了楼道里。
龚素贞正好在客厅里,看到两人推门进来,疑惑地问:“扔个垃圾怎么这么久?”
樊快雪抻了抻胳膊:“跑了会儿步。”
龚素贞把樊时晴扔在沙发上的薄外套收起来丢进怀里的塑料篓子中:“晚上别学太晚了,早点休息,你们有衣服要洗吗?”
樊快雪说:“你先放着吧,待会儿我们换了一起洗。”
龚素贞点头,又交代他说:“别放错洗衣机了。”
龚素贞有洁癖,她自己的衣服有专门的洗衣机来洗,在她卧室阳台。
家里另外还有两台公用的洗衣机,给他们爷仨用,上衣裤子要分开,内裤袜子都是手洗。
平时龚素贞不会特意交代这些,因为洗衣机上贴了标签,不过樊快雪也没多想下去,弯腰从饮水机上接了杯水,喝着说:“知道了。”
等到龚素贞回了卧室,樊快雪放下水杯,从兜里摸出手机,低头划开屏幕,佯装打了几个字,然后抬起头对戚白撒谎:“我同学让我把包给他送过去,我出去一趟,你先洗澡睡吧。”
戚白已经走到卧室门口了,闻言转回了身:“外面下雨了。”
樊快雪把手机揣进兜里:“没事儿,我拿把伞。”
戚白没再说什么,推开了卧室门,樊快雪越过他,走到床前,弯腰去拿单肩包的时候,他动作微微顿了一下,大概是以前搞刑侦久了,他会留意很多细节,比如说,看似他是很随意地放了一件东西,但其实他会去记一些点,一些能让他第一眼就看出来,他放的东西有没有被人动过的特征。
比如说这个单肩包,因为里面装了他手绘的地图,对他来说是比较重要的东西,还不能让家里人知道。所以他放下去的时候,特意多看了两眼,他记得很清楚,当时肩带是压在包身下面的,但是现在,带子和包身平行。
会是谁动的?
首先可以排除戚白,因为从他放下包到两人一起走出卧室的门,之后他们两个都没再回过卧室,也一直在一起。
那就是他们刚才去兑彩票的时候被人动的。
家里就这几个人,最大可能是樊时晴,因为龚素贞几乎不进他的卧室。
这些念头在樊快雪心里只转了一秒,就滑了过去,他拎起包,侧过身对戚白说:“如果我妈叫我,帮我搪塞一下,不过这么晚了,她应该不会再找我。”
戚白看着他的眼睛:“要多久?”
樊快雪被他看得呼吸急促了一下,笑着说:“一个小时吧,总之你先睡吧,不用管我。”说罢他绕过戚白,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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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白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房门被关上。
如果樊快雪不是跟他一样是重生过来的,那樊快雪有无可能已经知道了他们两个曾经在医院里被互换了?
绝无可能,因为:
他最初知道,是因为有一次吴芳和戚青松吵架,说出了李艳,在他的多次逼问下,戚青松才告诉他,他的生母其实是李艳。
后来他找到了李艳,李艳那个时候已经病得很重了,他照顾了李艳一段日子,可能是逃不过心里的愧疚,李艳在弥留之际,告诉他,她并不是他的生母,她知道戚青松好赌,孩子跟着他只会受罪,在医院里的时候,把自己生的小孩和另外一家的小孩做了调换,那家人姓樊,男主人在建业市经营着一家机械厂。
李艳做的这些戚青松并不知道,而戚白知道后,也没有告诉他们。
还是后来他弟戚峰翻他东西,看到了他写的一页日记,告诉了全家。那个时候他已经退伍了,二十九岁。
所以,除非李艳亲自来找樊快雪,樊快雪这个时候是没有可能知道的。
但如果樊快雪什么都不知道,那就很难解释樊快雪出现在他家里,带他来到这里。
因为刨除被抱错这层关系,他们其实是八竿子打不着的。
一个在市里的高中,一个在县里的高中。
退一万步说,因为他学习好,樊快雪知道他,是真的找他来补课的。
可这一天下来,他能感觉到,姓樊的心思根本没在学习上。
不想学习,又找自己住在他家里给他补习,难道说,樊快雪打着学习的幌子,其实是为了欺瞒父母,做别的什么勾当?
戚白想到这里,眉头皱了一下,当初知道他们被抱错,之所以没有认亲,是因为他觉得樊快雪很好,工作负责,对家庭和父母也负责,他觉得即便换作是他,顶多也就做到那个程度,他欣赏樊快雪,觉得他是够格做他父母的孩子的,那就不要去打搅他们好了。
可现在,如果樊快雪真的在走歪路,那会让他觉得不值。
不值得他克制着自己的孺慕之思,和戚家那些跟他毫无血缘关系的人生活在一起,艰难过活,而让姓樊的在他家里,占着他的位置,享受着本该属于他的一切,伤害着他的家人。
意识到的时候,戚白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门口,他拧开门锁,穿过漆黑的客厅,打开防盗门,追了出去,他要看看,姓樊的到底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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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白跑到楼道口的时候,雨已经下大了,雨幕中,一辆大众轿车疾驰着冲向小区门的方向。
晚上出去的时候,他注意到樊快雪看过那辆车,下午他在阳台上,还看到龚素贞和茉茉从这辆车子里下来,那应该就是姓樊的开出去了。
戚白摸了摸裤兜,里面有薄薄的一个小卷,是他仅有的几十块零钱,应该够打车了,他抬手挡在头顶上,冲进了雨里。
本来没信心能跟上,但是小区保安可能在看电视,没看到有车要出去,开门耽误了一会儿,戚白闪在树后,等着樊快雪开车出去了,才又往外跑。
出门,正好有一辆空的出租车从远处开过来,戚白招手拦停车子,钻进副驾,向师傅说:“跟着前面那辆白色大众。”
师傅没废话,打开左转向灯,一脚油门,车子汇入了街道上的车流中。
起初还在市区,开着开着周围的楼房就变少了,司机师傅也有些心里没底:“前面那个是你什么人?还有多远啊?”
雨依然很大,戚白朝车窗外看了一眼,路灯影影绰绰,偶尔能在路边看见几间亮灯的民房,更多的是漆黑得看不到尽头的旷野:“是我朋友,应该快到了吧。”
师傅叹了口气:“这已经是西郊地界儿了,我顶多再往前开几里地,再远我真没法去了,这么大雨,揽不到回城客,拉你这趟要赔钱。”
戚白扫了眼车上计价的表,数字正好又跳了一下,再远他也没钱付了,盯着前挡风玻璃,他说:“行,那麻烦你再开几里,到地儿把我放下来。”
话音落地没几分钟,前面的白色大众突然减速,拐进了省道一侧的小路,车子的远光灯正好打在前方的路牌上,戚白认出上面徐关岙三个字,他侧过身对司机说:“师傅,就在这儿停吧。”
“哎。”司机一脚刹车,车子停了下来。
戚白一手推车门,一手把那一卷钱递了过去:“刚好。”
师傅看他没撑伞,就那样钻进了雨幕中,心想年轻人身体可真好,这才刚下去,T恤就湿透了,也不怕感冒。感慨完,他低头数了数手里的纸票,一块不多,一块不少,还真是刚好。
再抬头往外看的时候,那个年轻人已经跑到了路牌底下,车灯照着,净显得那两条腿特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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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戚现在是真身无分文了呜呜
第11章
樊快雪在村道上开了一半就关了远光灯,他是开着近光靠近村子的。把车子停在一户人家门前,他从副驾底下摸出一把伞,背上那个单肩包,推门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