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上天堂[现代耽美]——BY:阿列夫零

作者:阿列夫零  录入:03-04

  沉默让小嘉看见希望。他一步一步靠近,眼看要伸手抓住裴雁来西装的衣角。
  我终于变成被点燃引信的炸弹。
  小嘉穿米黄色V字毛衣,锁骨看着硌手。我一把拎住他的领口,体重太轻,我臂力大,很轻松就让他只能踮着脚尖。
  “我警告过你了。”
  轻轻一推,他就往后退,直到撞到墙上。
  手机从短款羽绒服的兜里滑到地上,一摔,误打误撞屏幕亮了。电池栏还是绿的。
  我插着兜,从高往下打量他最后一眼。
  “滚。你这种人,我恶心。”
  现在的骚0,胆大包天又诡计多端。
  听不懂明言的拒绝,性骚扰我就算了,敢动裴雁来……我只后悔对当年酒吧里那位下脚不够狠。
  小嘉的嘴唇终于被自己咬破了。他从地上捡起手机,最后恨恨瞪我。
  “贱人!”
  他骂完,跑到路边,拦下恰巧下完客停着的空出租,后灯双打,一溜烟没踪迹了。
  “……”
  这还是我第一次被骂贱人。
  事态有些脱轨,我站在原地,一时哑口无言。
  “什么情况这是。”耿一直四肢发达头脑简答,理了理衣摆,压根没看明白。
  我无语地转过头,想去看裴雁来,却和他撞上视线。
  一瞬间,脊背从头至尾都凉透。
  裴雁来不知道盯着我看了多久。
  换个角度看他的脸,半张脸被路灯暖得橙黄,另一半却沉在阴翳里。
  川剧变脸都没他快。
  这哪里是菩萨。慈悲的假象是一戳即破的窗户纸,他色泽偏浅的眼睛像在冰川下封存过一个世纪,浮动的光如薄刃割人皮肉。
  “裴……”
  我莫名心慌,无知无觉中,又有什么超出预估,马不停蹄地奔向失控和狼藉。
  裴雁来按下钥匙,不远处车子响了。
  离开前他只用眼尾扫过一眼,目光不着落在我身上。
  他咬字清晰,不紧不慢:“不太方便。”


第33章 头文字D
  这个晚上我没睡好。
  隔壁程序员在卧室里招技,撞在墙上的动静很吵。我忍了几分钟,响声暂歇,但很快又渐起。
  心烦意乱,我起床去敲隔壁的房门。
  “瞟娼违法,要脸就别逼我报警。”
  回应我的是一声玻璃制品摔碎的脆响,随后程序员破口大骂。
  “裱子养的,你他妈有病是不是?”
  一晚上被人骂两回,泥人也要有脾气。
  “嘴巴给我放干净。”
  我一脚踹上他的门,用了很大的力气,老旧的门板都吱呀吱呀掉下木屑。
  里面顿时没声了。欺软怕硬,人的天性。
  这种摩擦发生不是一次两次。隔壁情侣屋子还亮着灯,但他们只装做什么都听不到。
  不关心里面人的反应,我回屋锁上门。倒在床上那一刻,想的却是裴雁来到底为什么这么反复。
  这里面有古怪,但我想不明白。
  老胡家里人的航班是早上九点五十分落地。
  我八点整出现在了裴雁来小区门口。
  估计明筑雅阁之所以能被他选中是因为噪声小。附近来往的车辆很少,是首都难得的清静地方。他十点多的飞机,从这里到机场,不堵车的情况下要开一小时。
  我在门口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没蹲多久,果然看到从里面驶出熟悉的车牌。
  是,我做了决定。
  昨晚几乎一夜没睡,耿一直的车借来也没开。断掉所有后路,我今天必须要见见裴雁来。
  大门的升降杆升起,去机场的话要出门右转。车在拐弯处会减速,我抓住这个机会,在裴雁来的车拐进快车道前,站到路中,转身对着驾驶位。
  然后性能良好的雷克萨斯一个急刹,将将停在距离我不到十公分前。
  裴雁来没想到会有人不要命地拦车吧?
  防窥膜阻拦了窥探的视线,但我猜他脸色应该不好。这让我微妙地感到快乐。
  车停下了,但车里人没有动静。
  “裴律,行个方便。”我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见,所以伸手敲敲他的车前窗。
  裴雁来还是没反应。
  说有把握是哄人的鬼话。裴雁来看着人模人样,但我比谁都清楚,他并不把大多教条当回事。真把他惹恼,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比如时至今日我仍不清楚,当年在酒吧里骚扰他的那个搔0酒保,后来到底人间蒸发去了哪里。
  跟在裴雁来车屁股后开出来的是一辆迈凯伦GT。我和裴雁来正无声对峙,车主从车窗探出头,露出拽得二五八万的刮花寸头,额头上墨镜非常抢眼。
  “前面那个干嘛呢?走不走啊?他妈的,喜欢拦路?”
  我对他喊声“抱歉”,又敲两下裴雁来的前窗:“我真的有事。”
  但我还没回过劲儿来,裴雁来就动了。
  发动机嗡响,这疯子竟然直接踩了油门。
  “我操。”
  身体快于大脑,我向侧跨过一步。幸亏躲闪及时,不然我可能真要变成裴雁来的车下亡魂。
  我踩上绿化带的路牙石,重心不稳,眼看要摔,于是眼疾手快地一把抓死了他副驾驶的车门把手。
  裴雁来分明该看到我的,但他没有因为多了个一百二十多斤的人形挂件而停车。
  雷克萨斯还在以六十码的速度启动。
  怕被车轮搅进去,我的腿只能埋在秃矮的万年青从里穿行,鞋底被蹭上厚厚的泥。
  妈的,疯子。
  “妈的,疯子吧!!!我报警了啊!!!”
  我脑子里刚闪过这四个字,迈凯伦的车主先嚷嚷开了。
  濒死的预感漫上脊梁,我开始心率不齐,呕吐的欲望也来得猛烈。
  就在这时,副驾驶的车窗却突然整扇都降了下来。
  我察觉到车速在减慢,裴雁来和声道:“松开手。”
  我干呕了两声,看见不远处有棵粗壮的树干插在绿化带里,横在我的腿前。如果撞上去,腿不一定能保住。但拖行行人致残,他裴雁来要对我负责。
  我能纠缠他一辈子。亏吗?我不知道。
  这么想着,我咬牙吼出声:“松手是孙子。”
  树擦上大腿前两秒,雷克萨斯终于停下。
  我虚脱一样,一屁股坐在土里,但手始终没敢松开。怕一松开,这故意伤害未遂的就要逃逸了。
  劫后余生,心跳飞快。干咳混着干呕,裤子上又是泥又是矮灌木划出的细痕,我知道自己看起来有多狼狈。
  两声车门响,是寸头从迈凯伦的驾驶座上下车,旁边跟着他的……女友?情人?教科书式的性感尤物,我扫了一眼,但并不关心。
  “你没事儿吧哥们儿?要不要我帮你报警?”
  他身上酒味很重,我嗅觉灵敏,没凑近就闻得出。
  “谢谢,最好不要。”我这么答:“但如果你不担心因为酒驾被吊销六个月驾驶证,那当我没说。”
  寸头把墨镜从额头上拽到眼前,尴尬一咳:“那行。不是我不管你啊,是你自己不需要的。这都有监控,你别那什么,我告诉你。”
  我差点被逗笑了。防碰瓷意识还挺强。
  寸头和女人回了车里,这次交换了驾驶位。车子发动前,女人还探出头冲我吹了声口哨。
  迈凯轮绕过我们离开。我站起身,副驾驶的车窗没关,我透过这么大一块空洞,看见驾驶座上裴雁来沉静俊美的侧脸,冬日的晨光发冷,竟然显出一种温和的静谧。八风不动,大概天塌下来他也不会变脸。
  “这儿不让停车。”我拽了拽车把手:“请您放我上去,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
  这是我第二次对他用敬称,也是第二次说重话。
  我生气吗?怎么可能不。
  如果不是及时刹车,人差点儿就残了,又不是在玩笑。
  拽的第三下,车锁被他打开了,车门终于让我拉开一条缝。
  坐上陌生的副驾,我把沾了泥的裤子狠狠在座椅上擦了擦。我也有报复心,害我遭了这么一趟低配的速度与激情,我总要还回去点什么。
  “快到时间了,裴律。”我提醒他,别想着再把我甩下去,除非他航班延误或把机票改签。
  裴雁来没理我,但车子再次启动了。
  沉默在车厢里膨胀。车窗一直没合上,他今天车速很快,一月的寒风灌进来,吹得我右耳发麻。
  过了两个路口都是绿灯。如果不是早高峰的时段,可能会更加畅通无阻。但开到下个红绿灯前,有一小段路堵住了。
  这是裴雁来第一次踩下刹车。挤在车流中静止不动时,我终于打破静默。
  “裴雁来。”不谈公事,我更想这么叫他:“我有话要说。”
  可裴雁来显然打定主意跟我做对。
  我话音没落,他就挂上无线耳机,随手拨出一通电话。
  也不知道打给谁,算算时间,两声没响就被接通。
  “嗯,早……燕平机场三号入口,九点,我的车牌号是Y07S19。”他语气平稳:“对……事发突然,可能要麻烦你帮我把车开回律所。”
  到嘴的车要飞,我不能不拦。如果老胡女儿一家只能挤出租,那骂我怠慢和办事不力都是轻的。
  扫过他的通话页面,联系人没有备注,只有一串杂乱的数字。
  或许是追车后遗症,肾上腺素升上去还没来及降。心一横,非常冒犯的,我伸手挂断了他的电话。
  对话被迫中断。
  裴雁来不紧不慢地侧过头,看我时神色平静,但如果现在手上有抢,我并不怀疑他会眼神都不甩就把我打成梭子。
  “我帮你开回去,”我亡羊补牢:“免费。”
  车流动了。裴雁来踩油门,挪出不长的一段路。再次停下时,他语气稀松平常:“林助理,我出差这段时间,希望你可以另寻高就。”
  这话说得太重,简直就差指着鼻子让我滚蛋。
  “我不想离职。”我木着脸,很快驳斥。
  笑话。我来鼎润比他还早,要滚也不该是我滚。
  可我转念又想……他是我上司。
  “你不想,”裴雁来轻笑两声,不置可否:“那你想做什么。”
  重逢两个月,这个问句出现在他嘴里的频率实在很高。
  “说实话。”我垂下眼,喉结发紧:“这句话我更想问你。”
  反复无常,喜怒不定。
  从多年前的最后一面开始,我越来越搞不懂这个人。
  话音刚落,裴雁来突然猛轰油门。踩着二十秒绿灯变成六十秒红灯的末尾,车飞驰着穿过马路。
  车内气压从这句话开始极速降低。
  他似乎被惹怒,车速直线飙到一百一,面无表情地接连赶超了三辆车。
  “嘟——”
  “我草,有病啊?怎么开车的?”
  “他奶奶的,赶着投胎去啊?!”
  ……
  车窗没关,风吹开前侧的头发。我不用回头看,此起彼伏的笛声和叫骂已经略耳而去,被落在身后。
  “裴……”
  车速越来越快,我抓死安全带。
  但凡司机是个正常人,我都不会这么紧张,可惜事与愿违,握方向盘的是个疯的。
  “裴雁……”
  名字都没来及喊完整,裴雁来低垂着眼,头发微乱,面目沉静,后掌却猛地压上方向盘中心。
  喇叭声闷响了长达三秒,把我的话阻断。
  响声停下,我甫一开口,“操,你……”
  “嘟——”又一声鸣笛,逼我把话嚼碎往肚子里咽。
  我牙根都要被自己咬碎,笛声震得我心率不齐。
  我还能不明白吗?
  裴雁来这是在堵我的嘴。
  车窗吹进来的风越来越大。
  我看到监控探头连拍了好几次,一路上不知道裴雁来要被开多少张罚单。
  车停在燕平国际机场三号门门口时,镜子里我的头发已经彻底被吹乱。看看时间,差十三分钟到九点。
  这一路是怎么过来的,我半点都不想再回忆。
  “妈妈,爸爸不跟我们一起吗?”
  “对呀宝贝,以后爸爸都不跟我们在一起了。宝宝想爸爸的时候,告诉妈妈,好不好?”
  “好……”
  车旁路过一对母女,行李箱轱辘声吵闹。
  我揉了揉太阳穴,终于把车窗关上,声音被悉数隔断在外面。回过头,发现裴雁来肩膀上落了两片金叶杨的叶子。这颜色很衬他。
  金黄色,宽不过半掌,多半是在路上被风刮进来的。
  我想帮他拿下来。但还没靠近,就被他钳住手腕。
  “……”我疼得太阳穴直跳:“我只是想帮你摘掉。”
  “不劳费心。”
  裴雁来笑了下,语气淡淡。他松开手,叶子缓缓飘下,一片落在他脚下,一片……
  一片落在我腿间,刚好遮住裤子的拉链。
  妈的,有点尴尬。
  驾驶座的车窗被谁敲响。
  我甩甩作痛的手腕,想趁裴雁来转头的功夫把这片叶子拨开。
  但裴雁来的动作比我想象要快。
  “您,您好,裴律,还有,林,林……”
  车窗刚降下来,我的手正巧放在跨下。
  转过头,我和僵硬到两颊通红无所适从的小米对上了视线。
  ?阿列夫零
  裴雁来已被批评教育,林小山下一个。
  另外,林小山,男,生日是7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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