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我在公司楼下碰见柏少,闲聊了两句,他说你们认识,后来我自个琢磨,你那个对象是他吧,我想着你既然不公开自然有你的道理,就没好意思问你。”
贺聆淡道,“是他,但已经分手了。”
“前两天我在公司远远看见个背影很像柏少,你工作这事......”
“小凤姐,你别和任何人提起我跟柏珩认识,”贺聆苦笑道,“我不想被人当笑话。”
“你放心,我绝不会说出去,我看着柏少还挺好相处,你说这事闹的,”她叹了口气,“离职后有什么打算?”
贺聆抿了口咖啡,加的糖太少,嘴里一阵苦味,他皱了皱眉,“还没想到呢,走一步是一步。”
冯小凤诚心道,“我有个朋友最近开了间工作室,如果你有兴趣,我帮你介绍,不过新开的公司可能会辛苦一些。”
“谢谢你小凤姐,不过呢我还是想先给自己放个长假,如果我休息够了,你朋友还需要人再找我。”
贺聆在公司里交好的同事冯小凤可以排到前三,他心里很是感激冯小凤对他的照顾,但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不能答应冯小凤这事,以目前的情况看来,柏珩死不松手,他无论到哪里工作都得烦心,倒不如歇一段时间。
他就不信他没了工作,柏珩还能拿他怎么着。
贺聆很快就把手中现有的工作交接到负责的同事手中,离职那天,他在地下车库见到了柏珩。
他看都不看对方一眼,将东西都收到后座放好,刚想上车,柏珩已经来到他跟前。
贺聆靠在车身上,神情冷寂地睨着柏珩,心里有气,连话都不想说。
柏珩眼里雾沉沉的,像是被烟雾笼罩的青山,看不太出他的情绪,“我没有想要逼你辞职。”
贺聆注视着柏珩艳若牡丹的脸,像在听笑话一般,忍不住笑了一声,“你做这么多,难道不就是这个目的吗?”
“我只是想你再回头看看我。”
贺聆避开他黑黢黢的眼珠,打开车门坐进去,“我懒得跟你说。”
柏珩下意识将手伸进车里想要触碰贺聆。
贺聆心中烦闷没注意到他的手,关门时用了重力,等发现夹到柏珩的手才惊得一跳。
柏珩疼得五官都揪了起来,被夹到的手看起来完好无损,但十指连心,想来是钻心的痛,可他却不在意自己的手,只是死死盯着贺聆,眼里似有波光闪动,“是不是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喜欢我?”
贺聆皱眉看他的手,前阵子柏珩左手才受过伤,现在轮到右手了,当真是没一刻安宁,他不是冷血动物,不可能无动于衷,只是如果现在再对柏珩心软,指不定柏珩又以为他们旧情复燃了,几瞬,他别开脸,“是,所以你别再做那么多无谓的事情了。”
他把门完全关上,驱车离开。
开出一小段距离,他还在车后镜里瞧见柏珩一动不动的身影,隔得那么远,他依旧能感受到环绕在柏珩身边的孤寂与无助。
他都这么狠心了,这一回柏珩应该能放弃了吧。
贺聆将车停在路边,用力地按了按酸胀的太阳穴,心里想着以柏珩现在的状态恐怕不会去医院处理手上的伤,正犹豫着是不是该给柏良报个信,手机就有信息弹进来。
是有段日子不见的蒋泽约他去喝酒。
自从上次在酒庄之后他就再没跟蒋泽见过面,一来气蒋泽当面挑衅柏珩,二是临近年末工作繁忙抽不开身,再之后就是跟柏珩分手,又把心思放在了戚树乔身上,他自然没空搭理蒋泽。
他一直觉得蒋泽对他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都小一年了,蒋泽还不死心,不禁佩服对方的坚持。
贺聆这阵子处处碰壁,可谓情场职场双失意,有人愿意捧着他,他当然不会拒绝。
答应了蒋泽的邀约,贺聆最终还是没多此一举给柏良发信息。
柏珩都那么大个人了,又是画画的,总不能那么不在乎自己的手吧,贺聆放下心来。
晚上他如约抵达约定地点。
一段时间不见蒋泽又换了新发型,直接剃了个板寸,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后,越发显得他英气十足。
他一见到贺聆双眼冒光,直接把人按在了自己身边,嘟囔道,“每次都得三催四请,见你一面比见神仙还难。”
“哪那么多抱怨,”贺聆笑了笑,发现卡座就他们两个,“你今天自己来的?”
“昂,专门来见你的,感动吧?”
有了蒋泽这个嘴甜的在身边喋喋不休个不停,贺聆没那么郁闷了。
两人开了酒,贺聆也不说话,一杯接一杯地喝,蒋泽见他这么个喝法,夺走他的酒杯,啧道,“你吃过东西的没有?”
贺聆胃里空空都是酒,不太好受,但很需要酒精来麻痹近来的不快,他靠在沙发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蒋泽在昏暗的光线里盯着贺聆清丽的脸,毫不掩饰的愉悦,“你是不是分手了?”
贺聆仰着脑袋,“我说是呢?”
蒋泽骂了句脏话,“可算给我等到这天了,别闭眼,看我。”
贺聆好笑地问,“看你干什么?”
蒋泽凑到贺聆跟前,离得很近,像是要亲上去似的,贺聆一睁眼就瞧见一张放大的俊脸,没躲,蒋泽朝他挑了挑眉,“怎么样?”
贺聆细细打量过蒋泽的五官,眉眼深邃,面部线条有棱有角,嗯了声,“不错。”
“就只是不错?”蒋泽又贴近一点,鼻尖抵着贺聆的鼻尖,“我追了你这么久,你真不想跟我试试?”
贺聆露出个浅笑,很淡定地陈述事实,“跟柏珩分手后我还谈了一个,他险些丢了工作,而我现在也是无业游民,你跟我搅和在一起,只会惹火烧身。”
蒋泽浓眉微皱,贺聆想起身,他却将人圈在自己怀里,眼里尽是年轻人的无所畏惧,“火烧得越大我越兴奋。”
说着,他伸出舌尖轻轻舔过贺聆紧抿的唇瓣,舔得唇瓣湿漉漉的,还想深入,却被贺聆推开了。
蒋泽不满地想说点什么,贺聆已经站起身,他疑惑地顺着贺聆的目光看去,只见绚烂的光线里,柏珩不知何时跟了过来,正目不转睛地紧盯着他们的方向。
贺聆很熟悉柏珩这样的眼神,心里猛然一跳。
柏珩满脸阴鸷朝贺聆走去,贺聆有种被嗜血野兽盯上的错觉,忍住想要后退的冲动。
他按住蒋泽的手腕,“这是我跟他的事情,你别管,也不准跟上来。”
蒋泽气道,“我又不是打不过他......”
贺聆瞪他一眼,蒋泽不情不愿地噤声。
柏珩什么话都没有说,拉着贺聆往外走,贺聆喝了不少酒,脚下不稳,踉踉跄跄被拽着前行,柏珩把他拖到酒吧外一条没什么人的巷子,他勉强站稳,才扬声说,“你跟踪我?”
柏珩缓慢地眨了下眼睛,“我只是派人二十四小时跟着你,你做什么,我都知道。”
贺聆一愣,怒意席卷,正想怒骂,柏珩已经接着往下说。
“年前我就这么做了,”柏珩红唇翕动,声音平静无波,“你跟戚树乔一起逛超市,让他去你家吃年夜饭,和他散步,我都能看见。”
贺聆不敢置信地瞪了瞪眼,一股寒意从脚底冒起。
“我要是晚到一步,你是不是还会跟他接吻、上床?”
“就像今晚,我不来的话,你会和蒋泽做什么?”
柏珩看着贺聆的唇,喃喃道,“他亲你了。”
说着抬手想要触摸贺聆被舔过的唇,贺聆正处于震惊里,条件反射拍开柏珩的手。
贺聆不寒而栗,牙关微颤,“我想跟谁做什么就做什么,谁给你的权利侵犯我的隐私?”
柏珩的手垂下去,沉吟,“我确实知道你很多隐私,你的纹身,林国忠,你的每一个前任,你想让我知道的,不想让我知道的,我都能知道。”
眼前的柏珩陌生得让贺聆恐惧。
“贺聆,谁都可以,就我不行吗?”
不远处传来喧闹的谈话声,可巷子里却只有贺聆和柏珩两个人。
人类天生对危险的敏感度让贺聆想要逃离,他心脏咚咚咚跳着,倒退了两步,皱眉说,“我不想谈这些。”
贺聆转身想走,大掌却从后捂住他的口鼻,大腿传来一阵刺痛,有什么液体注入他体内,他想呼救,却连呼吸都很困难。
他拼命挣扎,心里被惊惧填满,柏珩死死抱着他,不让他有挣脱的可能性。
渐渐的,他眼前视线越来越模糊,浑身的力气也如抽丝般慢慢消失,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听见柏珩阴沉却执拗地说,“可我只要你。”
第54章
柏珩小时候养的那只猫叫咪咪,很调皮,喜欢跟着柏珩到院子里玩闹。
他在绿油油的草地上画画,咪咪就在他脚边打滚,惹得一身泥。
柏珩很喜欢他的猫,溺爱得不得了,要什么给什么,做错事也从来不舍得多骂一句。
院子里偶有到访的流浪猫总是带着柏珩的猫到处乱跑,有一回柏珩放学回家发现猫丢了,哭着满别墅区找,家里人见他哭得那么伤心,给他重新买了只一模一样的猫,可柏珩仍不肯罢休,眼泪跟不要钱似的掉个不停。
就在全家人都拿伤心欲绝的柏珩没办法时,咪咪自个儿回来了。
此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柏珩都不敢放他的猫出门,可是野惯了的猫向往外面自由自在的生活,时不时蹲在门口扒拉门缝,柏珩又一次心软了,最终还是把猫放了出去。
不久,柏珩的猫就在外面感染了猫瘟,没能救回来。
柏珩不顾家里人的反对把猫做成标本摆在房间里,一摆就是八年多。
长大以后,柏珩才知道原来猫是不能散养的,是他的纵容、心软与无知使得他最喜爱的小猫离他而去。
贺聆不是柏珩养的猫,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不能散养的。
他一次次对贺聆心软妥协,才导致失去贺聆。
只有关得严严实实的才能永远属于他。
柏珩看着床上仍昏迷未醒的贺聆,心里产生了极度充盈的满足感,他本不该如此极端,可是贺聆那么绝情,如果他不采取措施的话,贺聆身边再无他的一席之地。
他早该这么做,让贺聆只能看着他,而不是到处拈花惹草。
柏珩痴痴然地摸贺聆的脸颊,像是在抚摸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爱不释手,半晌,俯身含住贺聆的唇吮吻,黏糊糊地喟叹,“我的。”
——
贺聆像是被扯入寒潭的溺水之人,奋力地挥动着双臂自救,却被漩涡一次次地再卷入深处,忽而间,有一只温热的大掌握住他的手,将他用力扯入怀中,他下意识大口喘气,那掌却捂住他的口鼻,让他呼吸不得。
他猛地倒吸了一大口气,从噩梦中惊醒。
明亮的光线刺得他眼睛生疼,他眯着眼缓冲,入目是陌生的环境。
卧室的装潢以浅色为主,简洁大方,白壁上挂着一幅色彩明丽的油画,尤为亮眼,花团锦簇的百花图,每一朵都栩栩如生,看得出作画之人下足了功夫,但眼下的情况实在不容得贺聆有闲情逸致去欣赏这幅作品。
他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情,狠狠拧了下眉头。
柏珩竟然敢当街就给他注射药物将他掳走,实在太匪夷所思,比起愤怒,他更多的是震惊,柏珩向来温软可爱,怎么会做出这么无法无天的事情?
贺聆想不出答案,从床上坐起来想要找自己的手机联系外界,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起身的动作一僵,继而大力掀开被子,当看见脚踝上微闪的冷链时,不敢置信地震在原地。
他的左脚踝被一副皮质脚铐缠紧,脚铐连着一条细长的铁链,锁在了床脚上。
贺聆用了十来秒才回过神,也意识到当下他的处境可能比他想象中的要糟糕上十倍甚至百倍。
他尝试着将脚铐打开,但无论他是拉是扯还是捶,脚铐都牢牢地缠在他的脚踝上,眼见解不开,他只好翻身下床走向门口处,冷链随着他的走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他大步向前,在还有几步就能碰到大门时,冷链便已经拉伸到极限,他险些被绊倒,再无法前进。
贺聆想要拖动床,但那床死死钉在原地似的,他把自己弄得筋疲力尽,床都未曾挪到一分,他气得七窍生烟,重重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在卧室里走了一圈,发现这链子应该是刻意量过的,无论他怎么走,都不可能触碰到除了床外的任何地方。
这个结果让贺聆产生一种恐慌感。
他走到窗台处,离了一米左右的距离伸着脖子费劲地往下看,发现卧室处于二楼,如果打不开门,他从窗台上跳下去也能离开,但前提是他得弄开脚上的冷链。
于是贺聆又跟链子较起劲来。
他浑然不知自己在室内的一举一动全然被柏珩看在眼里。
柏珩就站在门口,听着屋里的动静,看着手机屏幕里焦躁不安的贺聆,他完全能想象得到,他推开门进去贺聆会是怎样的勃然大怒——贺聆还在努力地拉扯着冷链。
脚链是特制的,剪不断、扯不烂,唯一的钥匙就在柏珩手上,除非柏珩肯放贺聆走,否则贺聆只能一辈子待在这里。
贺聆似乎也已经发现了这个事实,再也无法保持冷静,怒气冲冲地扬声道,“柏珩,别敢做不敢当,你出来。”
柏珩关了手机,走到这一步,他已经无法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