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啊。你还记得我是谁吗?”张全马看看自己的指甲,一眼都不施舍给前面的人。
“记…记得。张总,您这是做什么?”李贯帆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心里涌动着强烈的不安。
“那你应该还记得鸽了我两次吧?”说完抖抖他手上的链子,几只狼狗后爪刨地,做出起跑的架势。
“冷静!张总!您总得给穆总一点面子吧!”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张若宇等人的账全算到了他头上,李贯帆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哦,穆总——”张全马拖长音调,接着笑出声:“棋生怎么说的你知道吗?他说:大哥,我做主!大义灭亲,把他送来给你出气。”
他的笑声夹杂极致的嘲讽:“不然你以为,你为什么在这?”
死到临头,居然不知道被谁推入火坑的。啧啧啧,真可怜。
“不可能!不会的!”冷汗从李贯帆额头不断冒出来,他蹬着腿向后倒退躲藏,可是工厂太大,根本无处遁行。
张全马懒得跟他继续掰扯,蹲下身子摸摸自己养的几条爱犬,轻飘飘地说:“去。”
“啊啊啊啊!”一声声凄厉惨叫直冲云霄。
【作者有话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最早出自先秦的《六道引谚》中。后在西汉著名史学家、文学家司马迁《史记》的第一百二十九章 “货殖列传”出现并流传。】
第四十二章 狮子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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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浪过后,剧组恢复正常工作,演员们正式开拍。
这比定下的开机时间提前半个月,主要是沈明澜颈后的伤已经拆线,又陆续出了这么多事。
陈导实在不想拖,越拖延越是夜长梦多。谁也不能保证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张若宇离开了这个城市,剧组不得已又新招了一位新人来饰演明轩逸。
两位主角换好衣服,顾庭深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顾哥!”
怎么谁都叫我哥?顾庭深在心里犯嘀咕。他一转头,发现居然是熟人。
只见上次碰见的那个刺青师换上了二皇子的服装,正朝他招手。
“你认识?”沈明澜有点在意地询问他。
“嗯。”摸摸鼻子,顾庭深不知道如何开口解释,总不能说,我去纹了个跟你手上那只一模一样的小狮子吧?
好在阿凯注意到他旁边的人,伸出手,笑的十分开朗:“沈哥,久仰!你的很多剧都演的很好!”
“谢谢,原来你是我的粉丝。”沈明澜被转移注意力,跟他手掌交握,清冷地说。
阿凯用另一只手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不是,我是顾哥粉丝。”说完他还冲顾庭深眨眨眼。
嘶,总感觉这人手劲儿突然变大了啊,阿凯疼的笑容扭曲了一瞬。
陈导朝他招手:“小凯,来,让编剧给你说说戏。”阿凯连忙跑过去。
碍事的走了,沈明澜认真的看向顾庭深说:“你跟我来一下。”
“怎么了沈哥?”顾庭深一头雾水。
“以后还是叫我明澜吧。”抿抿唇,沈明澜期待着他叫自己的名字。
“好。”顾庭深点头,觉得有点甜,笑意在脸上荡漾:“明澜。”
啧,真好听。沈明澜身后的狮子尾巴满足地摇来摇去。
哼,跟我抢人,也得看我答不答应!他傲娇地瞥了一眼远处的阿凯,头一次显现出孩子气性。
拐着身后乖巧的小鹿来到保姆商务车里,沈明澜拿出保温杯,倒了一杯茶给他说:“尝尝。”
色泽金黄,薄如蝉翼的细长花瓣悠悠漂浮其上,热气腾腾。
入口淡雅,唇齿清香。是菊花泡水后缓缓化开,舒展在水里的畅快,沁人心脾。
“你生病刚好,我就用枸杞和菊花泡了一杯茶,给你疏风清热。”他不紧不慢地又用杯盖倒了一杯。
杯里泡枸杞,顾庭深接过后悄悄瞟他一眼,忍俊不禁。
想起明澜拍戏抱个保温杯站在旁边,最好再披个东北大袄,一副老干部作风,他就想笑,也不知道这是跟谁学的。
此时沈云州在俱乐部打台球,莫名其妙打个喷嚏。旁边朋友起哄,“是不是小姑娘想你了哈哈哈哈!”
“去去去!”哪有什么小姑娘,难道是…他用手轻轻摩挲了一下鼻子,浑身起鸡皮疙瘩,被家里那个大魔王哥哥挂念未免也太可怕了些。
等陈导给阿凯讲完一些细节,两位主角已然回来。沈明澜冲陈导点头,示意可以开拍。
“来来来,各就各位!action!”场记打板,摄影师们多机位跟踪,刚开始是剧本开场,人物入画。
“父皇!”“父皇!”几个皇子从狩猎场深处涌出来,最上位的元明皇站起身来,笑着说:“朕这几个儿子,个个骁勇。来看看他们今天都猎到了什么?”
下面坐着的大臣马上应和:“当年皇上御驾亲征,睦邻安边,明章之治。皇子们也是文武全才,是天下之大福啊!”
一番话说的元明皇龙心大悦:“来人,赏!”大臣连忙跪谢。
“父皇,儿臣猎得猛虎一只,祝父王千秋圣寿,万寿无疆!”太子双手抱拳,气质朗朗。
阿凯饰演的二皇子头戴宝蓝色丝带,长发束起,英姿飒爽:“父皇,儿臣猎得一只灵鹿,祝父皇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老二,你怎么总是抢着出头!鹿有什么,我还猎得一头莽猪呢!”大皇子大大咧咧,粗着嗓子呛他,一身蟒色行袍,步履大开大合。
“嗯!都很好!”忽然元明皇想起什么,询问道:“老三呢?今天怎么没见到他?”
太子刚要说什么,二皇子明轩逸先一步开口:“三弟近日身体不适,就先在自己宫里歇着。”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用心险恶。
果然听了他的话后,元明皇眼里的温度渐渐冷却下去。
随后,顾庭深饰演的明轩华遭受皇帝冷遇。等他身体稍稍好转,调查此事,才察觉自己的茶具里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下了药,这一切都是别人的精心算计。
可当他去调查谁是幕后主使,所有与之相关的人统统人间蒸发。
找不到证据,明轩华拿不出能够证明自己清白的事实,他只能被迫卷进皇子争斗的漩涡里,无法脱身。
这一场情节演完,阿凯手上全是冷汗,第一次面对镜头,要不是身体反应快于大脑,他可能就像个傻大哈一样愣在那了。
陈导看了看镜头显示屏里的片段,对他的表演很满意。
在单独招这个角色的时候,阿凯的表演有很多瑕疵,他考虑很久,觉得还是有潜力的,才把人放进组里。
事实证明后来的犹豫是值得的。
阿凯却没有陷入被夸奖的喜悦里,而是寻找另一个人的身影。
“顾哥!”走到身旁,他直白地盯着正在看台词的人。
沈明澜眼神微眯,走过来挡在身前,用警告的眼神试图逼退他。
不过越是强势,阿凯越不服输。
他不肯放弃,绕过面前的人,对着顾庭深双手合十做出拜托的样子:“顾哥,我演戏好紧张,等晚上结束了你能跟我对对戏吗?”
还没等到他说话,却等来了沈明澜的果断拒绝:“不行!”
…啊这,顾庭深看一眼眼神极其诚恳的阿凯,又看一眼好像有点吃醋的大狮子,还是抱歉地拒绝了前者。
接着他灵机一动提出:“明澜,要不你给他讲吧。”又劝阿凯说:“他演技好,如果他来讲的话,肯定更深刻透彻。”
我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你!求教无果,他转头和沈明澜对上,双方眼里硝烟四起、火光冲天。
你等着,别得意,我总会找到机会的!阿凯愤愤地想。
第四十三章 吻我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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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温柔,拍完今天的任务后剧组的人互道再见。
沈明澜跟自己的助理说了几句,让他把车开回去。
接着来到顾庭深面前,笑着说:“要不要一起走走?”
晚上的夜市还是挺热闹的,想和他的月亮去看看人间繁华。
阿凯偷偷听了一耳朵,活跃地举起手,自告奋勇:“这边我熟,我带你们去吧!”
啧,干什么他都要插一嘴。沈明澜斜睨他一眼不说话,安静地等待心上人做决定。
“不了,谢谢你,我跟明澜有些事要单独说。”顾庭深再一次拒绝,顺手拉走旁边吃醋的大狮子。
被带走的沈明澜心里雨过天晴,从被动地由他拉着,主动转为十指相扣。
其实不太在乎去哪,主要身边的人是你。还想牵手走很久,直到星辰坠入大海,黎明渐渐东升。
他们悠闲地漫步,踩着时间的尾巴,黑色身影在灯光的见证下被拉的很长很长。
再往前走就是灯火通明的夜市,他们两个像误闯异界的旅人,追着不绝于耳的吆喝声,留下脚步的拓印。
沈明澜指着摊上的糖葫芦问他:“吃吗?”
冰糖葫芦笼罩在橘黄色温暖的灯光下,玻璃柜面给它们穿上皇帝的新衣。
顾庭深的心思早就飞到王子身上,不解风情从而无法体会到它们的可口。
他撒娇似的晃晃身旁人的手,荼靡花碾碎浓烈烟火,于漫山遍野盛放,心房溢满芬芳。
这样拉着心爱的人走在大街上,比他高中抓耳挠腮、绞尽脑汁地解出一道极难的奥数题更让人欣喜若狂。
趁白鹿低垂着眼睑想事情,沈明澜买下一串,甜津津的糖果子叼在嘴里,脸颊一侧圆圆滚滚,他享受地眯起狭长的眼睛,慵懒惬意,嘴里囫囵地念叨着:“好酸!好酸!”
???顾庭深看清他手里的葫芦串,有点懵圈,他揉揉眼睛又确认一遍,没看错啊,这明明是冰糖草莓呀!怎么会酸呢?
于是瞄他一眼,怀疑地问:“你是不是在骗我呀?”
“骗你干嘛?真的酸,不信你来尝尝!”沈明澜说的振振有词、确有其事,把糖串举到他面前。
试试就试试。顾庭深凑上去咬下一颗,脆脆的糖衣在嘴里酿出甜蜜的汁水,抚平他久经苦难的五脏六腑。
世俗荒唐,我也平庸。风雪苍茫,经年不知甜的滋味,茕茕孑立、踽踽独行。所幸浩瀚穹宇,仍有光芒万丈。
用手指点点自己的嘴角,眼睛却看着发呆的小傻瓜,确认他没收到信号,沈明澜心中窃喜,终于又找到理由去亲他。
顾庭深只觉得眼前一暗,人流化为空白的符号。人潮汹涌,他倾覆黑夜,挡住人海,吻我灵魂。
阿凯远远跟在身后,看到这一幕心如绞痛。
他怔在原地,脚下生根。借人海间隙窥见,顾庭深仰颈与沈明澜拥吻,在万家灯火和熙攘集市里。
机会这种东西人们总是幸存侥幸,直到生活无情给他们当头一棒——我亲眼看见我的月亮奔向别人,却没有立场前去阻止,更没来得及说出那些深藏已久的隐秘心事。
要离开吗?舍不得。要忘记吗?放不下。
咬咬牙到底还是没走。随他们来到一处静谧湖边,湖岸对面是灯红酒绿、云水之巅。
风温柔如斯,拂过顾庭深的头发,亲吻他的清澈眉眼。
沈明澜从身后环住他,用欣长的黑色大衣将人裹进自己怀里,然后懒洋洋地把头搁在他的脸侧,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散着清香的脖颈。
“痒。”顾庭深笑着避开来,唇红齿白。他想起刚出生的狮子宝宝,没睁眼也没长毛,全靠感觉和气息,东蹭蹭西蹭蹭,简直是犬科动物。
完蛋,他一笑我就很难受,具体是哪种难受呢?想亲他的渴望和欲念在心里着陆。
王子拉起月亮的手,正如宇航员握住梦境一隅,他们浪漫私逃,纷乱的脚步声吵醒寂静长椅。
沈明澜又开始忽悠学的言论:“你坐在椅背上,看远处,能看到很美的风景。”
真的吗?半信半疑地,顾庭深蹬长椅坐上靠背,朝远处眺望。
“没有啊,在哪呢?”他憨厚地极目远眺,一无所获。意识到自己又被骗了,白鹿恼怒地收回了目光。
长椅应景地传出响应。只见沈明澜单膝跪在长椅上、他的两腿之间,有力的长臂揽住极易坠落折断的腰,湿润的唇贴上来,舌尖轻轻挑开扇贝的白壳,把酥麻装进月亮的脊背。
“唔。”顾庭深被亲的有点喘不上气,感觉到这一点,强势侵略的狮子冷静下来,和风细雨地轻啄。
爱意汹涌澎湃,温柔无声顺从。
可是月亮没有就这样简单地被放过,这一场欢愉持续许久。鼻腔萦绕着檀香木的味道,让他战栗、迷恋、沉醉。
“骗子。”顾庭深一下一下锤着他的胸口,力度小的像喵爪给人挠痒痒,有破碎的喘气音溢出。
“嗯?哪里骗你了。难道让你不开心吗?”沈明澜眼里盛满盈盈笑意,划开降临夜幕的浮影。
一手揽着腰,一手护着脖颈。他又深吻上去,攻城略地,灵活的舌尖求知地探索、挖掘和发现,在他的嘴里不知餍足地品尝着。
够了够了,顾庭深在心里说。可是身体违背他的命令,做出最原始的选择,情不自禁地回应,仿佛在说:还不够多,我要很多很多的爱。
他们热烈地拥抱、接吻。浪漫椅栏望月,欲望暗自窃喜。
与之相反,在长椅身后的树林里,阿凯抠掉老树上沙哑干涩的皱皮,丝毫没有感觉到尖锐疼痛从指尖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