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要人卫小朵惯着你呗?”邱元飞接收到女生的一记眼刀,忙把指头捏着的纸袋递过去,“苹果派,要不。”
邱元飞是走读生,每天带回来的早餐都比学校食堂的丰富,徐诀向他勾勾手掌:“我的呢?”
邱元飞拉开椅子坐下:“有你啥事儿?”
“谁说的这周给我带早餐?”徐诀放下笔,打算理论一番,“上周五你怎么说的,要我自个儿匹配去,你要带卫……”
“我要David家教帮我检查作业,”邱元飞忙把另一个纸袋扔徐诀手边,“火腿卷,明儿给你带鸡蛋卷,后天墨西哥卷,烦请你英语科也跟其他科目多多内卷,别他妈抄了。”
徐诀笑了笑:“不用你说。”
第二节 就是英语课,白素珍今天火药味很猛,一上来就把欠交作业的人点起来训了半节课,其他人在底下坐着静若寒蝉。
徐诀本以为逃过一劫,没想到白素珍训到中途停下来了,哑着嗓子让课代表去办公室把小蜜蜂拿来。
正专心背单词呢,徐诀卡壳住了,扭头问邱元飞:“什么小蜜蜂?”
“扩音器!”邱元飞用气声说,“白娘子没声儿了!”
徐诀才想起这茬,登时没心思背词了,他掏手机搜小蜜蜂,然后搜固炮,越是深入了解,心越是往下沉。
“徐诀,你给我站起来!”白素珍略微嘶哑的声音经由扩音器传出,夹着嗡嗡的电流声显得很尖锐,“墙壁反光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躲在下面玩手机!下课来我办公室!”
当着全班人的面挨训,明明该羞耻,该恼怒,可徐诀什么表情都没有,淡然地站起来,将备用机搁桌角由着白素珍过来收走。
邱元飞给他推了张小纸条,无声地给他传递信息:忍忍吧,听说白娘子她老公出轨了,找人撒气呢。
兜里的手机屏幕未熄,上面仍停留在搜索界面。
现在多了个“出轨”的字眼占据视线,徐诀想,要是让陈谴知道那个姓蒋的出轨,他会不会崩溃?
第18章 你骂谁呢
贤中晚修九点下课,徐诀摸准陈谴的下班时间,放学后就到ELK门口候着,有时捧着碗热乎乎的关东煮,有时拎着袋剥好皮的新鲜橘子肉,前者暖胃,后者解酒,晃着身重点高中的校服引来许多人侧目。
陈谴还真顺他意没穿那件比保鲜膜还薄的黑衬衫了,改穿能瞧见锁骨的V领毛衣,或是透底的镭射装,里面还装模作样戴副乳贴,瞅着比黑衬衫还惹眼,气得徐诀每次一见陈谴就把校服往他肩上罩。
虽然也辨不清自己哪来的气,ELK门口进进出出那么多穿得露的,他只当看不见,但陈谴就不一样。
小蜜蜂的下班时间不固定,陈谴也有过凌晨一点多才下班的情况,醉醺醺往门口的石狮子背上一栽,姿势不算狼狈,上身伏着,双臂揽着石狮子的脑袋,脖子上的choker蝴蝶结散了。
这个点正是ELK门廊前最热闹的时候,醉汉们东倒西歪把冷地板当床的,把垃圾桶当马桶的,也有人爬上车顶抒发豪言壮志,下一秒就滚下来瘫在车轮边不省人事。
金碧辉煌的殿堂送走一拨拨情绪各异的人,四周吵吵嚷嚷,徐诀就站在陈谴身后,静静地,帮陈谴重新系好了散开的蝴蝶结。
微凉的指尖触碰到陈谴后颈的皮肤,徐诀被对方拂开了手臂,陈谴转过身来,后背抵着石狮子,一副防备的状态:“色胚子滚蛋。”
“……是我。”徐诀带了盒柚子肉,给陈谴喂进去一块,“要真是色胚子,你这身衣服早被扯坏了。”
陈谴今天穿的香槟色上衣,没有纽扣没有拉链,前胸后背全是交叉的绑带,拆开了就是两片布料,现在还好端端地系着,只能是因为陈谴临上工前绑了个死结。
陈谴眯着眼辨认他,腮帮子鼓起一块,许是柚子起了点解酒的效果,他粲然一笑,说:“哦,小孩儿啊。”
这个称呼陈谴经常叫,在徐诀费脑筋做英语阅读的时候,在他叠衣服叠到陈谴各色各样String Thongs而脸红的时候,在经过没有照明灯的三楼陈谴把手伸向他的时候。
徐诀从最开始的抗拒到后来的免疫,唯独这次有点生气,可能是因为在冷风中等了几个钟头而消磨了耐心,偏生陈谴还没点愧疚的意思。
“你走不走?”徐诀问。
陈谴被面前高大的身影遮挡了光线,视野范围内只看得见对方的脸:“走不动了,有人来接。”
不多废话,徐诀在陈谴面前矮身蹲下,手掌往身后人腿上一击,陈谴就腿一软趴到了他背上。
“腿盘好,缠紧些。”徐诀都没盼着陈谴听话,直接站起来,陈谴就怕死地扒住了他。
“我说了有人来接,你怎么就是不听。”陈谴带着酒味儿的气息洒在徐诀耳后根,湿凉湿凉的。
可徐诀每一晚都在停车场转悠过数十遍,哪再见过那辆全云峡市找不出第二台的限量款慕尚:“谁?姓蒋的?他人呢?”
“他忙。”陈谴将下巴搭徐诀肩膀,“小孩儿,今天背词没?”
“范文都背两篇了。”在等你的间隙里,徐决心想。
“那不错,有进步,”陈谴骑木马似的在徐诀背上颠了颠,“等有空我们俩找一套真题来场比赛,谁输了谁弄一个月清洁。”
一谈起搞学习陈谴就兴奋,徐诀有些招架不住:“你他妈别颠颠儿了,摔大马路上酿个车祸,哪轮得上我们弄清洁啊,成别人给咱俩弄了都。”
“颠颠儿怎么了,蒋林声就喜欢我骑着他颠。”陈谴还来劲了,双臂箍住徐诀的脖子,发了狠地又颠又蹭,直晃得徐诀走不成直路。
“我操,”徐诀快疯了,尾椎骨窜上一丝电流般的诡异感,蒋林声是吧,蒋林声他算个屁:“你信不信我回去就把你弄得颠不动?!”
话音刚落,两个人都沉默住了,陈谴是被吼得一愣,徐诀是因为自己不过脑的话。
都说脱口而出的才是真心话,徐诀顿在红灯前,灯色刺目,明明白白照亮他眼中的震惊、羞赧和不敢置信。
“你凶什么啊。”陈谴不似刚刚放肆,声音都小下去了,估计是怕被人扔大街上。
跳转绿灯,徐诀勾着陈谴的膝弯过马路:“你手劲儿松点,硌着我喉结了。”
绕在他脖子上的手臂松了松,看来人醉了也不是完全听不懂人话。
一抹熟悉的银光晃到徐诀眼底下方,原来硌着他喉结的是陈谴右手腕的镯子。
陈谴肤白,戴银色很好看,不过这个镯子上面刮痕纵横,应该是经年累月留下的。
徐诀问:“你唇洞刚好就各种钉子环扣轮着戴,怎么镯子就舍不得换一个?”
陈谴埋在他颈间,有点困了:“刚和林声谈恋爱那会他送的,多有纪念意义。”
徐诀掐紧陈谴大腿肉:“谈多久了?”
“五年了吧。”
“狗东西。”
陈谴蹬蹬脚:“你骂谁呢?”
仗着背上的人醉酒了不记事,徐诀大胆又隐晦地透露:“谁出轨我骂谁。”
半晌没声,徐诀以为陈谴一时接受不了事实,经过一片橱窗才发现对方耷着脑袋睡着了。
到家后徐诀把陈谴弄床上,开了壁灯最暗档,帮陈谴脱去了鞋袜。
陈谴腿一蜷,翻身就要往床中央滚去,徐诀钳住他两个脚腕一拽,轻轻松松把人拖了回来:“先换衣服,你领口沾酒液了。”
陈谴哼一声,不配合,扭动着身躯像被扣住了七寸的蛇,徐诀吹一晚上风回来还要服侍这人,烦了,按住贴在腰侧的大腿甩了一掌:“小孩儿离你口中的色胚子就一步之遥,你再扭试试看。”
等人安分下来,徐诀该干嘛干嘛,扯松了上衣的绑带,待衣服剥落,他猛地闭上了眼。
光靠触感去脱衣服更要命,屏蔽视觉,掌下每一寸皮肉的滑腻感都真实地传递给自身。托后腰、兜屁股,徐诀快马加鞭,略显粗鲁地将陈谴的裤子扯掉扔床下,伸手够到床尾的睡袍抖开。
他呼了口气,待心跳平复些才睁开眼,可暗灯下床景入目,他发现前面的克制完全是徒劳。
徐诀曾经在佛罗伦萨的美术馆见过一幅油画,叫《乌尔比诺的维纳斯》,当时参观的人群中不乏躲闪的目光,因为人总不能没有欲望,谁都不愿暴露想法,可他却全程面色平静地旁听完点评。
而今陈谴的身体展现在眼前,他才发现,当年没有欲望,是因为不曾肖想过。
喉结滚动了下,徐诀掌着陈谴的肩膀把人轻轻翻过去,目光落在后腰下方一点的位置。
今天是鸦青色的,细带夹在中间,蝴蝶结系得很端正,不知道是怎么做到反手也能系得这么好的。
也许是先绑好再穿上?
待喂饱眼球,徐诀收紧五指,将睡袍给人裹上,扯过棉被把人塞了进去,退出陈谴的卧室后去浴室简单淋了个澡。
一番折腾,徐诀将近黎明才上床睡觉,睡得太沉了,直接错过叫早的三个闹钟,睡醒后干脆给班任去了个电话请了一上午的假。
陈谴还在睡,徐诀已经习惯了,扒拉着头发到楼下买早餐,秋姑挺稀奇:“今儿没上学?”
徐诀插着兜,说:“睡过头了,下午再上吧。”
秋姑“哎哟”一声,像个老母亲般说了几句,徐诀懒洋洋听着,接过装咸香饼的纸袋后突然问道:“你那的老婆饼吃了真的能找到老婆吗?”
秋姑说:“那是自然!”
提着早餐回去的路上,徐诀接了个快递电话让到楼下取,这都到四楼了,徐诀打算先回去搁下早餐。
到家门口刚掏出钥匙,门就被从里推开了,为免撞上,徐诀后退一大步,然后把住了门沿。
陈谴一条腿刚迈出屋外,看见他也是愕然:“今儿不是周五吗?”
“睡过头了,请了上午的假。”徐诀看他睡袍外只披个大衣,连拖鞋都没换,“去买早餐么,我买好了。”
“我拿快递,”陈谴侧过身子,“外面冷,你先进来。”
徐诀站着不动,掠一眼在陈谴锁骨那一带露出的三角区,须臾后将纸袋递过去:“我去吧,刚好我也有个快递。”
穿校服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口,怀中纸袋散发的饼香扑鼻,陈谴歪在门框边良久,不知怎的想起了蒋林声偶尔给他点的早餐外卖。
都是星级餐厅的大厨特制,每次蒋林声都会点很多,吃不完就放冰箱,第二天热一热再吃的时候已经失去了口感,还不如四五块一顿的平民早餐。
站久了腿发麻,陈谴关上门回屋里洗漱,洗漱完吃早餐时总觉得少做了一件事,吃完一袋咸香饼,把另一袋放锅里保温时陈谴想起来了,今天没给冰箱粘便利贴。
冰箱柜门已经贴了四张,五颜六色的,徐诀的字格外令人赏心悦目——
“排队时将下节课要学的单词都背完了,把‘徐诀 勤奋’打在公屏上。”
“约法第二章 还没想到,房东是不是该行使一下权利。”
“唉,其实我想到了,但是不方便说。”
如果徐诀今天不是睡过头,大概就会把第二章 约法给说出来了。
陈谴按了按便利贴翘起来的边角,抬头看看时间,这都半个钟了,徐诀怎么还没取完快递?
第19章 笨不笨啊
担心是快递员瞅着人眼生问东问西,陈谴揣上钥匙下楼,刚下几阶便听到叮叮当当的声响。
到三楼,陈谴彻底被堵住脚步,他钉在脏兮兮的木制折叠梯前,仰着脸问:“你干嘛呢?”
折叠梯最顶端,徐诀岔腿坐着,高举着两手捣鼓天花板的灯盘:“换灯泡啊,你站远点,别让灰尘扑身上。”
梯子很旧了,到处支起木茬子,陈谴浑不在意,走过去帮徐诀扶着:“你不是拿快递去了吗,怎么半路跑这修灯泡了?”
“我买的就是灯泡,反正有空就顺便换了,你快递在那。”徐诀朝楼梯扶手一指,垂首看见陈谴站梯子边,他又道,“别摸梯子啊,会弄脏手。”
陈谴看看自己的手掌,还真的沾了层灰:“你上哪找的梯子?”
“楼下车库找的,还挺结实。”连续换完几只灯泡,徐诀热出汗来,随意一抹鬓角,“我下来了。”
长腿一跨,徐诀麻利地隔阶踩下来,才被称赞过结实的木梯子承受着一百多斤的重量摇摇晃晃,被陈谴用力抓住。
最底下两三条横杠都是断的,徐诀平时翻个围墙都不在话下,于是手一松直接跳了下来,没料到这次梯子底部擦着地面滑出一小截距离,身体重心在踩稳脚前提前偏离。
砸下去时徐诀看着陈谴的脸恍惚了下,还没来得及蹦出一句“闪开”,对方就张开手做出了迎接的姿势——
怀中一满,陈谴被这股强大的冲撞力逼退好几步,连毛拖都没踩住,脊背狠狠地撞上了身后的墙壁。
预想中的疼痛没出现,徐诀的手臂垫在他的后背和墙壁中间,他搭着对方的腰侧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半晌笑问了句:“你笨不笨啊。”
“你故意来看我笑话的吧。”确定脚掌踩实平地,徐诀慢慢抽开了手。
陈谴拍拍手上的灰:“别冤枉我,谁更像笑话啊现在。”
扯开距离后,徐诀才发觉陈谴右脚的毛拖都掉了,他笑了声,俯身捡回,在陈谴面前蹲下。
“你干嘛呢。”陈谴第二次抛出这个问题。
徐诀没作声,左手在裤腿上蹭掉了灰,随后掌心朝上托住了陈谴的脚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