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裤找不到丢哪去了,徐诀捡起地板的裤子套上,进浴室往马桶前一戳,余光轻瞥盥洗台前的人。
“尿啊,害什么羞?”陈谴分别给两根牙刷挤上牙膏,“那次让我给你把尿不是挺狂嘛。”
含着股害羞劲儿尿完,徐诀踱回陈谴身边,接过对方递来的牙刷。
两人一起站在盥洗台前洗漱,徐诀在学校被时间约束惯了,比陈谴稍快一些,就站在对方身后骚扰人,该抱的该揉的一件不落下。
陈谴撅起来冲他晃晃,从镜子里笑看他:“食髓知味了吧?”
徐诀抱上来:“那姐姐还给不给?”
陈谴一手撑住台沿,一手拨开细带:“直接来吧,昨晚的浮点式弄得有点疼了。”
在浴室里泡了半个多小时,徐诀将人身子一翻,正面托抱起陈谴走回卧室,压到床被间再次欺上去,真庆幸酒店隔音措施比当初那个破小宾馆强了不知多少倍。
事后徐诀扣住陈谴的脚腕亲腕骨后面的浅痣,直嘬红了那片皮肤,才恍然明白第一次去陈谴家的时候为什么会发现它是红的。
他那么笨,还以为当时是陈谴自己挠红的。
思及此,徐诀醋得往床上一砸,搂住陈谴往对方颈窝处拱:“姐姐,以后只许爱我。”
陈谴的脖子是敏感带,他被徐诀蹭得受不了,于是按住对方的后颈,挪下去啄了对方的嘴:“知道啦,小狗。”
才黏糊过又哪扛得住咫尺之近的对视,一对视就忍不住闭眼接吻,吻是薄荷味的,清凉得让徐诀无法讨厌这个季节。
室外日光正猛,凉津津的卧室最懂得止住出行的步伐,两人挤在茶几前,早饭混着午饭,分吃完了酒店送上来的意餐。
懒劲上来,谁都不太想挪动,陈谴趴在徐诀背上玩手机,徐诀攥着陈谴送的钢笔在餐巾纸上写字。
“姐姐,”徐诀突然问,“你手机号码不会变吧?”
“只要这家通信公司不倒闭就能一直用下去吧,我都用好多年了。”陈谴枕在他肩上看,“在写什么?”
还没看清,徐诀就把餐巾纸一收:“我们去纹身吧?”
“这么巧,”陈谴给他看手机界面,“我刚好找了个口碑蛮好的纹身店。”
说走就走,陈谴穿上衣服去办理退房,徐诀滞后一步,临走前扬开被子铺展到床单上,只要保洁发现床单上诡异痕迹的时间够晚,就追不上忘记他们面孔的速度。
纹身店在别市,得倒地铁过去,出发时间太晚,到达时已近黄昏。
天上缠着色彩温柔的薄云,像加了色素的棉花糖撕扯开来,红粉金黄,让徐诀想起之前在法式小镇,他倚靠于艺术馆窗前,借那黄昏之色为自己列下的第二份人生清单。
手掌忽被牵扯,陈谴唤他回神:“在那!”
顺着对方抬臂指去的方向,徐诀瞧见马路对面的小店,不知店老板怎么想的名字,居然叫“吻你”,仿佛将他们离开酒店前的种种昭然若揭。
店面小得让人怀疑网上如潮的好评是刷出来的,不过环境倒是整洁,店里除了个接待的姑娘,剩下就俩纹身师,一位花臂的捧个画本歪沙发扶手上绘制,另一位长得挺酷,刚把一个客送出门。
“纹身吗,还是逛逛?”纹身师不看徐诀,就看陈谴,“墙上的作品可以作参考,生直器以外的地方都能纹,图案自选或者我帮你设计都没问题。”
他将价目表递到陈谴手上,转身从前台拿本图案一览书,也塞陈谴怀里。
全程徐诀都在被忽略,他顶不满:“你怎么总盯他?”
纹身师把他从头打量到脚:“我们店里规定不给未成年纹身,高中生也不行。”
陈谴没看图案书,只大致扫完价目就一同还回去:“他成年了,也毕业了,昨天刚高考完。”
“真的啊,”纹身师立马转了个向,“那是你纹?”
“一起的。”徐诀说。
“那敢情更好。”纹身师搁下本子,走沙发前给另一位来了一脚,“起来干活儿了。”
由于徐诀对这位纹身师抱了莫名其妙的敌意,他自作主张让陈谴跟了另一位进右侧的工作间,自己则跟着这一位进左侧的。
陈谴无所谓,撩起衣摆往床上一趴,指着尾椎偏上的位置说:“纹这里,刺个My puppy’s。”
左侧的工作间,徐诀也撩起衣摆,指头在左侧胯骨的位置圈了个范围:“纹这里。”
纹身师戴上手套:“纹什么?”
徐诀将掖了一路的餐巾纸递过去。
他英文也跟中文一样写得张狂好看,只见纸上写着:“Pls contact me:”
冒号后面跟着陈谴的电话号码。
第76章 想试试么(已修改)
纹身弄了半个多小时,出来时已然华灯初上,未黑透的天空下绽开一盏盏光,以将近的夜色挽留两人在这个陌生城市多待一晚。
刚弄过纹身的皮肤部位敷着膏体、蒙着保鲜膜,得满俩钟头才能撕掉,幸好晚风习习,驱散了周身的闷热。
陈谴提议先吃饭再找酒店落脚,徐诀说:“不能吃辣,不能碰海鲜,不能沾酒。”
“说没说不能行房?”陈谴问。
徐诀正低头翻找附近评分高的饭店,闻言扭脸看他:“我问过了,人家说可以。”
陈谴被牵着一只手,略微无语:“你还真问出口了?”
徐诀继续低头看手机,实则是为自己一时的口不择言而感心虚:“这不能怪我,是那纹身师眼睛太毒,咱俩进门之后就没牵过手,他坐下就问我跟你是不是一对儿。”
陈谴说:“然后你全招了?”
挑选好饭店,徐诀揣起手机,纠正道:“这又不是坏事儿,怎么能算招呢,跟你在一起用不着遮遮掩掩,我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
少年人的天性从未因年岁的增长而在徐诀身上消磨过半分,陈谴往往被徐诀张扬的言语击中,像酒醉那晚挨着他肩头悄摸哭,说“多久都等”;像大雪纷飞时在寂静的教学楼,徐诀说“可是我找到你了”;像今年分隔两地的跨年夜,徐诀的声音比烟花还响亮,说“陈谴,我爱你”。
也像现在不畏惧在城市的灯光下和他牵手,哪怕不知前路如何,也要先勇敢了再说。
所以陈谴并不需要徐诀成长得太快,每个阶段的徐诀,他都想静心慢慢体会。
进饭店坐下,陈谴先给陈青蓉去了个电话,徐诀也给徐寄风发消息:老爸,今晚也在外面睡,不用留门。
徐寄风打字很快:收到,画图中,勿回。
父子间怎么能这样疏离呢,于是徐诀持续干扰人:帅哥,最近有没有艺术馆之类的项目拨给我做做?
徐寄风:这种大项目得主创设计师组建团队协力完成,你要跟咱事务所的元老抢饭碗?
这口吻是可以商量,但对能力和经验还有所观望,徐诀不急,只想近水楼台为自己争取个机会:有的话留给我试试,不试过你怎么知道我能不能够着那个高度。
菜上来了,徐诀才摁灭手机,抬眼瞧见陈谴还薅着窗边的绿植没结束通话。
他把黄焖鸡去骨放进陈谴碗里,等陈谴转过头来,米饭上已经铺了一层肉。
徐诀摘掉油腻的一次性手套,抓起筷子开始犒劳自己:“跟谁聊呢,说这么久。”
陈谴也没隐瞒:“是俞获。”
今年四月初,俞获把旧城区的小鱼工作室关掉了,移址到云峡市的产业基地,更名为“光幻视工作室”。
之前展出在HALO摄影展的照片让他的在摄影圈里崭露头角,而后来受方见海聘请为御用摄影师又使他的名字被时尚圈熟知,俞获接的单子越来越多,甚至被多家知名杂志社登门邀请合作。
“他在临近大四的时候才发掘了自己的人像摄影天赋,现在接的单子也大都是往这方面靠拢。”
“他不是有社交恐惧吗?”徐诀好奇道,他还记得初次踏进小鱼工作室时对方受惊的面孔,和他交流时全程紧绷的举动,不擅长观察的人会被他沟通自如的表象所迷惑。
陈谴刚夹起块肉又搁下:“你怎么知道?”
徐诀忘了这一茬,他将箸尖的菜匆匆衔去,拿起手机点了点。
片刻后他放下手机:“你看朋友圈。”
纹身时陈谴闲来无事给俞获下午发的动态留了个赞,此时刷开朋友圈收到一条提醒,徐诀的点赞紧随其后。
陈谴挺意外:“你们还加上好友了?”
“我找过他修复照片,为了发图就加上了。”徐诀掰开手机壳将藏在里面的小一寸推到陈谴面前,“是这张。”
陈谴几乎遗忘自己读书时的模样,当时抽离得匆忙,现在那么多年过去,性格的巨大改变让他只觉高中时代的自己早就在躯体中沉眠。
可呈现在眼底下的这张清晰照片却明明白白告诉他那些时光是存在过的,他可能在淡忘,但有人在帮他珍藏。
没有搔首弄姿,没有露骨穿搭,照片上的人就简简单单地冲他笑,陈谴挪不开眼:“哪来的照片啊。”
“找小夜灯那次怼在你校卡上拍的。”徐诀坦白道,“让俞获帮忙修复照片就是个幌子,我其实更想了解你的过去,好对症下药把你带出来。”
照片的边角裁得很锋利,陈谴在指肚上刮了刮:“你打印了多少张?”
“……一版。”徐诀支吾。
陈谴在桌底下勾他小腿:“一版是多少张?”
前面说得多么深情感人,此刻回答时徐诀顿然感觉自己是个变态:“八张,笔袋里藏着一张。”
“那这张给我。”陈谴毫不客气夹到自己手机壳里。
徐诀挺不舍:“你要去吧。”
陈谴又蹬掉鞋子踩上徐诀大腿:“本来就是我的东西,你怎么跟谁抢了你东西似的?”
经昨晚破了色戒,徐诀定力差了许多,抖掉陈谴的脚掌不让他乱踩了,嘴里却宣誓主权:“你也是我的。”
陈谴笑着穿回鞋子,不捉弄人了:“你不是好奇俞获为什么恐惧社交最终却选择人像摄影吗?恐惧归根到底是缺乏克服的勇气,现在有人把勇气给他了。”
徐诀无暇顾及他人,戳着米饭只问:“那你以前多害怕谈起贤中的事儿啊,后来披我的校服,用我的饭卡,在学校食堂踩我的宝贝,昨晚还跟贤中毕业的我嗯啊噼啪的,是不是因为也有人给你勇气啊?”
陈谴犀利反问:“那你以前多纯情多害羞啊,瞧我露个红果儿会流鼻血,不小心勾了我的腰缩得比谁都快,后来掐我腰窝腿根,打我蜜桃尖儿,拍着你胸膛喊停你还非要我哭了才罢休,是不是因为也有人给你勇气啊?”
两人谁都不让着谁,饭桌上相视足有半分钟后又绷不住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陈谴回归正题:“俞获说除了杂志社,另外还有旅行社向他提出合作,但有个局限条件,他的工作室缺少一名风光摄影师。”
徐诀浏览过陈谴的微博,出去旅行的这些日子里他最常拍的就是人文和风光,谈及此,徐诀直截了当道:“他都给你打电话了,好友一场,不答应多不仗义。”
陈谴给他打预防针:“你需要我的时候,我可能会在离你很远的地方无法及时出现,就像今年除夕,只能在电话里听对方的声音。”
“我知道,”徐诀说,“可这是你喜欢做的事,我也希望你能走得更远,说不定哪天我出差,你出行,就刚好在异国碰上面了。”
陈谴勾旧事:“说不定又瞧见你坐在路边的椅子上发呆,身后刚好是个药店。”
徐诀接腔:“没病没灾的,进去买个什么东西好啊。”
陈谴夹起块胡萝卜尖,伸舌舔去上面的汁水:“买个振动式吧,你不是想试试么?”
再正儿八经的谈话都能被陈谴撩起瘾,徐诀受不了了,筷起筷落几十遭后杯盘皆空,他招手喊来服务员结账。
他俩都第一次来这座城市,饭后就到附近转了转,途经一个广场听闻乐声都不由得停下脚步。
空地上散布着几台乐器,西洋的民族的都有,应该是给路过的人随便使用的。
有台电子琴空着,陈谴心血来潮,勾着徐诀的胳膊跑过去占上,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异常欢快:“我弹个曲儿你听听!”
如同当年圣诞徐诀把陈谴拽到画板前一样强势,双方都毫不掩饰地想让彼此记住自己的好。
徐诀惊奇道:“你会弹琴吗?”
“懂一点点吧,你听听看。”陈谴戳到电子琴前,十指放在黑白琴键上,好久没弹过了,其实有些紧张。
周围聚了一圈人,这里来来往往那么多图个乐子玩玩的,他们擎等着看人出丑然后哄笑一场之余,实际也想知道有没有人能来场免费表演。
陈谴谁都不看,目光专注地落到徐诀脸上,因为只有他,在尚不知晓自己好坏之前就已露出欣赏。
手生,陈谴头几个音符就按错了,内外行人都听出来不成调。
紧接着,一串连贯的音符由陈谴指下流泻而出,他弯起嘴角冲徐诀笑,让眼前人明白不是只有一个人会搞浪漫。
一首十几年前的情歌,到现在听来也不会过时,陈谴记不太清词儿,弹唱一两句会停顿两秒,想起了就继续:“……你问能不能一辈子,那一秒突然爱上了你傻傻的固执。”
他大概很久之前就动心了,可能是徐诀带上一碗不温不凉的甜豆腐脑等他下班的时候,也可能是更早之前,徐诀笑着送他人生得到的第一枚奖牌的时候,记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