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骁不回头,径直向前走着,只是抬高了手,对我摇了摇,“我不是一直在做些没意思的事?别那么多意见,跟上来。”
我是跟了过去,跟他杨骁无关。
其实我大可以反身离开,但那样也没什么意思,我得让他知道,我不是在躲着他,也不是怕他,否则他会以为,自己的手段很成功,从而越发地变本加厉。
我跟在他们身后,想看这玩意要耍什么花招,我没提意见,他倒是埋怨起来了,杨骁等了一会见我不上前去,就停下来,温知栩也回头看我,她不停地在回头,只是被人牵制着,不得不往前继续走,算她有良心,还关怀他哥的死活。
“你能不能不走我后面?”杨骁提出了意见,“并肩走好吧。”
他最讨厌别人走他后面了,以前就是,至于原因嘛,他说不舒服,无论跟人行走还是说话,要么并肩,要么面对面,一前一后像是没有交集的两个人,在硬生生地关联。
“什么毛病。”我说着走上前,没跟他并肩,在温知栩的另一边,在他们前面一点,偏不如他的愿。
杨骁得意了,嘴角带着笑意,语气也轻快了起来,打量着走在前方的我,说道:“真是性感。”
我转头看过去,“你说什么?”
杨骁看向前方说:“你,看见你,我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斯文败类。”
“不能跟你比。”我的西装下摆是开叉的,腰部收身,西装裤也是贴合着大腿,没有一处是多余的材料,量身定做的,因为太合身,反而还让我觉得不舒服。
总归是没有宽松的睡衣来得爽快。
也许这就是杨骁眼里的性感。
行,我担下,我也自我沉醉在镜子面前过,看着镜子里那腰线,几次认为自己就适合趴在床上给人干。
不是自贬,是自赏,我知道,有些不要脸,那又怎么样?我的想法又未曾外露。
杨骁不赞同地说:“我不觉得,我只能配叫一个没文化的野蛮人,像温主席这种大干部才配叫斯文败类,玩弄起人来丝毫不手软。”
“你有意见?”
“我喜欢。”今夜势必让温知栩知晓我们的关系了,杨骁的回答就是这个意思。
我去看小姑娘,她很平静,眼里没有波澜,还在拉扯着手中拴着气球的线。
杨骁说自己是没文化的野蛮人,这倒让我好奇了几分,至今没明白他的上位秘籍,流传的版本多样,我一个都不信。
于是我决定主动打探。
“毕业之后干什么了?”我将别人的谈论说出来,“都把你夸上天了,事业有成的黄金单身汉。”
“你还有更老气的说法吗?”杨骁对我给的称呼很不爽,“叫一声男朋友我回答你。”
“男朋友?”我笑了声:“炮友吧?”
说着,我停了下来,转过身,面对着二人,主要是温知栩,我说:“听到了吗?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跟他走这么近了?”
温知栩低下头。
“躲也没有用,你最好听清楚了,你哥什么人,你现在牵着的是什么人,自己消化掉。”我没良心地说,说完了就不再进行多余的解释,温知栩心里有没有波澜,那都是她自己的事,我没本事瞒住别人故意要揭穿的事实,那唯一的方法就是让所有人知道。
所有人来知道我和杨骁曾经的关系,以及现在的牵扯。
他想拿我的把柄?可以,如果他拿得住。
杨骁说:“你真是狠啊。”
他摸了下温知栩的脑袋,没曾想我会这么破罐子破摔,于是他对我说:“是你亲妹妹吗?”
“不是,是你的。”我无情地说。
杨骁拿不住我的把柄,这辈子都别想威胁到我,所有能让我心颤的事,碾碎了,就不会有了。
今天晚上本是一场愉快的饭局,被杨骁搞砸,我的心情也没有那么美丽,和他在一起,空气之中蔓延的只有火药味。
韩一洲打电话过来,问我去哪儿了,我仍游行在湖边的小桥上,跟杨骁漫无目的地走着。
我告诉他不用等我,韩一洲说不是他等,是赵寅问我的情况。
“让他去死好吧。”我挂掉了电话,统共一分钟的时长,我也没说几句,就不耐烦了。
“业务真是繁忙,”杨骁感慨了一声,并问:“每天加班到几点?”
他不说我没想责怪的,亏他有脸提,“唯一没加班的一天,有人请客吃饭,被你搅黄了。”
“全公司?”
“一部分。”
“如果是因为一顿饭让你不爽,我请回来。”杨骁大气地说。
而我根本没跟他客气,有杆子就爬,“不是五星级的餐厅,我看不上。”
杨骁拿出手机,将视线从我脸上移到手机界面,打了个电话出去,十几秒后的响铃,他说:“有空吗?我带个朋友过去。”
他的请客地点着实是有面儿,从门口的地毯到金碧辉煌的大厅都是五星级的象征,出入的上层社会名流我一个也不认识,只是看穿着打扮的不简单,奢靡之风迎面刮来,所谓的赌场也一时间逊色了下去。
杨骁联系的那个人比我想象的年轻多了,我以为开得起这样餐厅的人,该有个四五十岁了,最低。可迎面走来的这个俊秀的小生,一张脸最多也就二十五岁为佳。
“真年轻啊。”我看着俊秀小生,喟叹道。
杨骁打破了我的幻想,“他可不年轻,只是脸小,长得显小而已。”
于是,杨骁上前去和那人说话,我和温知栩原地杵着,没有过去相迎。
等他们寒暄完,也就是负责跟着他的脚步去预定的位置坐下来,深夜比白日的人流还大,桌子几乎快要被占满,他要将我们领入包厢,杨骁没有愿意,大厅里的气氛更好,这是他的说辞。
安排我们坐下,他叫了几个人服务我们,我不喜欢无微不至的周到,杨骁也是一样,只是点完菜让人去忙了。
温知栩坐在杨骁的里面,长沙发能睡下一个人,他们俩对峙着我,好像只有我是一个外人。
“气球给我。”我看她拿在手里,不知道如何是好的,也因为这个气球,我们这一桌频频被打量,连上菜的服务员路过都要看一眼。
温知栩站起来递给我,我把气球拴在了桌腿上,让它放肆地飘荡着。
“假期有安排?”先上的是热饮,他拿给温知栩,吸管也顺手调节了一下。
“在家躺着,算安排吗?”我靠着沙发,看着温知栩抱着热饮乖巧地坐着。
“你什么时候这么宅了?”杨骁说:“没事的话,度假去吗?日落岛。”
“什么地方?没听过。”
“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望着对面殷勤的男人,“我们俩?”
“我从来没想过带别人。”
他可能误会了我的意思,我好心道:“不,我是说,你怎么有胆子邀请我?”他不会当真了吧?还是只有我没当真?我和他的关系,竟然到了可以一起去度假的程度,可笑,这么快就不计前嫌了?
杨骁理解了我的意思,扶着桌面,眼神不善地看着我,“你不敢?”
“你好像没弄清楚,到底谁不敢。”
杨骁闻声优雅地一笑,“肌肤之亲都有了,带你去度个假,有什么不对吗?何况我们以前那么热烈的纠缠和情感,别说度假了,结婚都行啊。”
我被他彻底点燃,抬起腿,痞子一般叠着,“杨骁,你不会真爱上我了吧?”
我们从来没有谈过爱这个字,太夸张了,对我们来说,这个字还不配出现。可是今天他破天荒地提起了结婚两个字,我的兴趣全然被提起,这就好像我得知顾铭恐婚和宁钰闹掰时一样有趣。
温知栩早已经放下了手里的热饮,眼神飘忽不定地游走在我和他旁边的男人身上。
我们避着她的时候,想要刻意隐瞒时,她什么也不能知道,我们揭穿后,露馅后,恨不得她连我们上过床的细节都清楚。
没办法,谁让她信任的两个人都这么靠不住?谁让她姓温?谁让她是我的妹妹。
我直白粗暴的话语,流动在三人之间,一个正在等待答案,期望地望着杨骁,一个正在讽刺答案,捉弄地望着杨骁,而决定后果和趣味的杨骁本人,回答只有三个字,他满是柔情的双眼,溢出的贪婪,像是质问又像是诚意地答案:“不行?”
他出口的那一刻,我安静了几秒,凝视着他,随后好似被戳到了某个穴位,以好生张扬放肆的声线在餐厅里大笑了起来,前来上菜的服务员,满厅的客人,孩子,妇女,少年,老人,皆被我这癫狂似的嗓音吸引来了视线,他们用同一种眼神望着我,观摩着我,像是看一只发疯的猴子。
连温知栩都被吓了一跳,惊恐地凝视着她瞬间陌生的哥哥。
我笑了整整一分钟。
他们看了整整一分钟。
一分钟的疯狂大笑,失去理智般的狂躁,让温和的气氛变得惊悚可怖。
我停下时,四周鸦雀无声。
噤若寒蝉的陌生人望着我,就像看一个精神病人,或者是一个变态杀人狂。
这是我自己的狂欢,他们不懂,他们无法和我共情,否则,他们一定跟我一起放声大笑。
“杨骁,杨骁啊,”我手指敲了敲桌面,一声声地十分有力,我嘴角的笑是嘲讽,劣质的语气是威胁,吐出的话是警告,“我亲爱的前男友,给你个诚心的建议,不要说喜欢我了,真的太他妈好笑。”
第52章 最佳人选
餐厅气氛逐渐恢复正常。
杨骁看我的目光却很是玩味。
温知栩坐立不安,连看我都不敢,像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局促地连手也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她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我和杨骁的猫腻,不知道我们断开的原因,但她足够了解我,她只需要听一听他哥哥语气中的嘲笑,就知道其中一定出了问题。
只是我没告诉过她。
我谁也没说过。
就连杨骁本人都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他才那么憎恨我。
而在我看来,他不需要我的答案,因为无论他知不知晓,对我的埋怨也不会少。
其中的原因非常简单,简单到没有说的必要。
“你不想听?”他不顺着我,自作主张道:“那我就更要说了,温知行,我不止喜欢你,我还爱你。”
这算是表白吗?怎么那么奇怪,奇怪到他说出口都是恨意,表白不应该取悦对方的欢心吗?杨骁就没有这个意思,他的表白来的可真是有报复性,生怕恶心不到我。
我暗自嘲笑了一会,默默地摇了摇头,随后拿出一根烟,说道:“行,你爱我。”
我没忍住,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真是太逗了。
天大的笑话。
我转了圈烟,刚刚点燃,还没来得及抽,对面的人又提了意见,“我建议你出去抽,或者我把你丢出去抽。”
杨骁警告我,他不是开玩笑的,温知栩在他旁边呢,他不会允许我放肆,就像当初他自己也不会在温知栩面前抽烟。
他一直不满意我抽烟,这会加上他视如亲妹的温知栩在身边,难免要拿我发作了。
我又偏偏惯着他。
“行。”我站了起来,将手里的烟转了一圈,拎在手里,给了杨骁一个自己领会的眼神,抬步离开。
我到了走廊里,靠着墙面,来抽烟的不少,他们蹲着玩手机,或谈话。我原本也打算抱着手机刷一刷,可是不小心被一阵可爱的交谈内容夺去了注意力。
两个男人站在墙的另一面,但听声音可以判断他们离我很近,以至于那小声的阔谈也传进了我的耳朵。
他们以为没人,或者知道有人,但炫耀不止。
“昨天跟我打电话的时候哭着求我不分手,我说我配不上你,她不愿意,今天早上四点来敲我家门,我快笑死了,我当时特想给她拍照片发网上,你猜我能不能火?”
“你给她发网上,那群脑残网友不喷你?谁哭谁有理。”
“我哪儿能这么笨?都发到网上了肯定得做文章,现在人喜欢看戏,越精彩越好,他们不在乎真相是什么。”
“你真发啊?”另一个男声说:“别这么狠了,人到底没有对不起你,别太过了。”
“这叫流量密码,你懂个屁,”男声道:“我现在信了,越富的越好耍,她不缺钱缺爱,我什么也没做她就感天动地的了,几句好话把心都给我了,逢年过节我就来两句,什么晚上她饿了给她亲手做饭送过去,你都不知道她看我那眼神,第二天就买了个苹果手机送我,实际上她都不知道我那是在路上随便买的,我哪儿会做饭?”
“空手套白狼啊。”
“没办法,我就是有吃软饭的本事。”
“下次我也试试。”
“女生就是个感性动物,有的太物质了你别找,耍不来,找那种缺爱自卑心软的,我保证你给她一点东西她都恨不得倾家荡产地回礼给你。”
一根烟抽完了,烟灰顺着墙面飘洒下去,两个男生也从另一面墙走了出来,我欣赏着他们的相貌,轻而易举地刻进了脑海里。
揣起手机,我将后脑勺抵着墙面,仰起头,刚想闭上眼,我的脖子被摸了一下,那手并没有离开,久久地停留着,随后抓着我的下巴,另一手摸到我的脸,推了下,湿热的唇压在我嘴巴上,舌尖试图闯进来。
我给他亲了,旁若无人,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