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算的这么清,语气里也是不满。
也至于,一个陌生人罢了。
“我跟他玩得是球,你玩得是我,这也能拿来对比,还一副斤斤计较怨怼的样子,”我掀开被子下床,“谁要是做你老婆,这辈子有气给她受的。”
行李箱里放着温知栩准备的干净衣服,我拿着换,她很会挑选,衣服宽松舒适,休闲装轻便,很适合游玩时穿。
出门后,我走在前面,温知栩和杨骁落在后面,有杨骁在,那姑娘不粘着我,跟杨骁一步一脚印。站在她的角度,她选的没错,是我我也愿意跟着处处为我考虑,对我温声细语的杨骁,而不是经常使唤她,有时候还发一发脾气的亲哥。
早餐解决后,杨骁就带着温知栩去抓螃蟹了。
海边的人还不少呢,又是个敛财的好机会,卖器具的商贩跟前围满了人,大人们抵不过小孩子的哭闹,都纷纷掏钱买起工具来,海边在捕捉螃蟹的孩子们瞅瞎了眼。
温知栩也很快成为了其中的一员。
“哎!别往里面去!就在岸边玩!”一个妇女冲孩子喊,那孩子正光着脚往里面跑,指着海说:“妈妈!它往里面跑了!我刚刚差点就抓到了!”
“不要不要!”妈妈摆摆手,“往上面走走,不能过那块石头知道吗?”
孩子听话,都在岸边玩,不敢往里面去,就在岸边沿着抓螃蟹,有的大人也在沙土里找着什么,阳光正好,蓝天下的这一幕温暖和平。
杨骁和温知栩都手拿着工具在玩起来了,螃蟹有卖的,人家非要自己抓,求的是一个乐趣,我在远处观望,看着二十几岁的人和一个小姑娘这么认真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没多久,我自己也成为了好笑的一员。
温知栩是被杨骁怂恿地,非要让我加入进去,把她的渔网钳子都给了我,拽着我过去,我问她有什么收获吗,她把手里拎着的小木桶给我看,里面有两个龙虾,一个螃蟹,还有几块碎石头,小贝壳。
“什么都捡。”我边说边往海边走去,撸起了袖子,温知栩拎着小木桶跟在我旁边。
我对着正在侦查的杨骁说:“不是要抓螃蟹?桶里一个也没有。”
太阳毒辣,他拿手挡着,往太阳在的方位看过去,“螃蟹可不好抓,反应太快。”
“虾都能逮到。”
“那两个要死不活的,九十的老太太也能抓住。”杨骁提着工具往另一边走,“栩栩,过来。”
我站在原地看二人的背影,“干嘛?”
“给她抓个螃蟹。”杨骁不白看,已经找到了合适的地点,正胸有成竹地往那边走。
我干嘛呢?这一片被搜罗地差不多了,应该没什么机会,我也跟了过去,加入了二人的阵营。
果然,离多远我就看见了石块边火红的蟹壳,太阳底下泛着光,杨骁正在准备他的工具,利索地往那边走,温知栩站在螃蟹可能逃跑的路线,准备堵截。
桶也不要了。
半死不活的鱼和虾一击必中,生龙活虎身体健康的螃蟹那可就看命了,尽管杨骁动作利索,可还是惊扰到了螃蟹,它的速度极快,从天而降的石网没能套住它,眼看着就往大海深处奔赴,可是等着它的不只有能够藏纳它的海,还有没想围追堵截,却不小心捡漏的人。
它兴冲冲地朝我跑来,也不知道是没看见还是脑子冒泡,就这么往石网里撞,我还担心它被磕着,体贴地将石网的一边掀开,好家伙,这么大的力气差点弄坏了我妹妹的网,兴头不小,要是真撞坏了,我就清蒸了你。
看到如此一幕,温知栩兴奋地拍了拍手,拎着桶朝我跑来,然后蹲下身查看,螃蟹在网里撞了会,也就消停了,它认命了。
我拿手里的铁钳戳了戳它的身体,个头不小,我说:“你们抓的虾半死不活就算了,这个螃蟹又跟喝了假酒似的。”
杨骁笑了声:“可能就是三兄弟一起干杯的。”
“假酒害人啊。”我一钳子夹住螃蟹的身,把它丢进了桶里,温知栩拽着网,想让它解放。
“红烧还是清蒸呢。”我们参谋了起来,温知栩不和我们一起探讨,用手里的铲子拨弄着桶里的猎物。
看着她的样子,我总是在怀疑,自己上初中时也这么幼稚?
“拿着,我们去下一站。”杨骁提起木桶,温知栩也站了起来,从他手里接过捕鱼工具。
然而就在我们准备离开时,远处突然响起了撕心裂肺地吼声,随后是涌动的人群,根据他们的视线,我们看向平静的海边,只有一瞬间就不见了,那个挣扎的身影,瞬间被海水吞没。
“救命!救命啊!救孩子!”呼救的是一个妈妈,被人拉着,扑进水里的是爸爸,以及周围会水的群众。
海边所有人都停下了手边的动作,往海里奔去,无数个身影扑往同一个方向,里面也包括一个少年。
啊,不对,我又犯糊涂了,他不是少年了,他长大了,早就。
温知栩抓紧了我的手。
被杨骁丢下的木桶里真正得到解脱的猎物都在四处逃窜,但没有人关注它们的生死和侥幸。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海上,那看似平静,却又汹涌非常的蓝海。
孩子的妈妈已经瘫坐在了地上,这会是她此生经历的噩梦之一,只见那入水的众人纷纷退了回来,虚弱地走回岸边,并对岸上充满期待的人摇了摇头。
“找不到,太深了。”他们的说辞都是这样,他们尽力了,那入水施救的七个人,经过时间,已经有六个人被打败,气喘吁吁地归来。
孩子的妈妈差点晕过去。
连孩子爸爸也对着大海无望,他一口气也没有剩下,整个人是被人给架住的,四肢失力,做父亲的痛心,做母亲的着急,这一幕,是在我向我说明,一个家庭本应该有的关系。
我狠狠捏紧了手心,忘记温知栩的手正抓着我,把她捏的吃痛,发出一声闷哼,我也没有收力。
海边一片平静。
孩子没回来,杨骁也没回来。
我的少年被埋进了深海,我似乎感觉到了喘息声的消弱,不是他,是温知栩。
也不是温知栩,好像是我。
是出于救人的本能,还是出于其他,我哪里有时间分得清,丢开温知栩的手,我大步朝海边走去,哭泣声是孩子的母亲传来的,急促的脚步声是我自己的,上一次是车祸,这一次是溺水,我们俩是不是灾害本身,有时候我会这么觉得。
“哗啦——”在这么长久的平静里,水面有了奇迹,一个男人正冲着岸边而来,怀里有个孩子,但看起来好像没有了气息。
岸上的骚动再次疯狂起来。
他们下水迎接,孩子的妈妈喜极而泣,被拽着起身,往自己的孩子奔去,很快,围成一圈的人里,杨骁把孩子平放在地上,他也已经筋疲力尽,好几分钟啊,他在水里,被压力袭击,体力几近透支。
他的手刚放在孩子的胸膛,煞白着脸,想做紧急地施救,围观众人束手无策,想帮忙却无能为力,偏偏知道该怎么做的人已经没了力气,但他并没有放弃,果然,他永远冲在一线,对任何的危险,这一点他从未有变。
“我来。”我挤进人群里,接过杨骁要做的事,对着孩子的胸膛,找准地方,胸外按压不难,但只是很恐慌,每一次都是在人命边缘徘徊,一旦失败,好像就是自己杀了人一样。
我被寄予希望,后面是孩子的父母,他们看着我,等着我给他们再一次奇迹。
可是,我好像不属于那样能够带给人惊喜的体质。
越看越着急,人群里已经慌乱了起来,拨打了急救电话,可是谁不知道,溺水失去意识的人,等接到医院里,早就该断了气。
孩子没有反应,我的手开始颤抖,我的视线逐渐模糊了起来,连心绪都在发乱,我知道,我大概又要背负一条人命在身上了,只是,为什么又是我……
这恶心的上天的安排。
我的手突然被抓住,在我意识发散到不知哪里去时。
我抬头,杨骁捏着我的手腕,什么也没说,那一刻我瞳孔里的所有情绪全然暴露,他没有机会质问我,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恢复了精力没有?我不知道,但是他已经接着我的压力去做了。
这个孩子活了下来。
是因为不是我,对吧?你看,只要不是我,就没有意外。
从海边回来后,我们谁的心情也不平静,我的耳朵嗡嗡作响,孩子的呛水声,母亲的啜泣声,父亲的安慰声,还有……
没有了,杨骁没有说话,温知栩不能说话。
意外让海边笼上了一层灰败,让旅程也变得不再精彩,我的兴趣全失,温知栩的劲头全消。
杨骁的腹部有伤,他说是入海后受的伤,不知道是什么作祟,被划出一道细长的口子。
此时他坐在床边,我坐在他的面前。
手里是温知栩拿的药,我一心二用,心神涣散,在给他上药时不小心弄疼了他。
他只是一颤。
我抬头,正好他的手伸过来,捧住我的下巴,让我面对他,没说话,一双眼睛里又好像问了不少。
我没有跟他多加对视,站起来,将手里的药瓶放在一边,良久之后,我的眼睛暗淡下来,用低沉的语气,说了句:“回去吧。”
旅程太累,意外太多,精神憔悴,第二天我就累了,彻底。
第59章 正经人
假期之后,上班的第一天,每个人都是倦怠的表情,大会上有气无力,除了老板卖力地演讲,用尽全力去鼓舞人心,我们谁也不觉得被触动到,对上班抱着激情的人,一种是刚进来的实习生,一种是退休后感慨的老年人。
否则再血气方刚的人,日复一日的工作也能把你压榨的毫无热情。
我低着头,玩着自己工位上的一只黑笔,在手里转着,突然老板点起了我的名,然后众人回头看过来,我听见老板说,上个月的销冠又是我。
说我是开了挂了。
他让我上去讲两句,第一次发表销冠感言时多少还有点实用性的东西,话术怎么说,怎么取得客户信任,请他们上门,谈单的技巧等等,传授了两招,现在我是完全没兴趣了,把它完全归给了运气。
上个月的业绩的确有运气成分,碰巧了,客户的需求大,我也就发了个横财,虽说那一单谈完之后我就知道这个销冠我当定了,但还是没想到,竟然这么顺利,没有程咬金半路杀出来。
我胡诌了几句,老板被钱冲昏了头,一直把我是个人才这句话挂在嘴上,人的变脸速度惊人,我的老板在这方面绝对领先,他以为我会为他的好话感恩戴德?请假时把我骂的一文不值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货了。
对他的夸赞内心没有任何波动。
好在他这次没有废话太多,让我们赶紧入手工作了,回到自己的岗位上,我拎起耳麦,还没来得及戴上,韩一洲跑了过来。
他拍拍我的肩膀,在我看向他时,弯下腰,讲秘密似的:“你猜我刚看见谁了。”
我左右看看,什么也没看见,“阿飘?”
韩一洲说我不正经,大白天的哪来的鬼。
他在我耳边提了三个字,“未婚夫。”
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韩一洲让我站起来,冲前台大厅的地方去看,隔着置物架,我看到了一个男人的侧影,那张脸我记得,只是需要反应一会儿,我忘了他的女朋友叫什么名字了,韩一洲知道。
“不是那个……”
“廖惕,任家婉未婚夫。”韩一洲记得清楚,我嗯了声,他扒着我的桌子说:“他不是挺有钱的吗?也来贷款?”
“有钱人才更需要钱。”我坐下来,对这个同学眼里的成功人士没什么兴趣。
韩一洲拍拍我的肩,说:“我去打听打听他是谁邀来的。”
“你闲的蛋疼?”我给了他一个白眼。
韩一洲说:“这可是你情敌啊,什么叫我闲得蛋疼,我是为了你。”
“卧槽。”我实在没忍住,爆了一句脏话,手撑在下巴上,做好了跟他辩论的准备,“我跟任家婉没关系,你到底知不知道?”
“知道啊,”韩一洲说:“不过要不是他,上次同学会说不定你跟任家婉能成。”
我的心情都写在脸上,看韩一洲像看一个智障,“你有毛病吧?哪只眼让你看见有成的希望了?”
韩一洲不管我,一副“我心里有数”的自信,走向大厅去了。
也不管他要作什么妖,我忙着手上的事去了。
我以为我和未婚夫没关系,硬是被人兴冲冲地扯上了关系,未婚夫是我们组一个女生邀来的客户,后面听韩一洲说是认识我,就找上了我来,让我去帮她谈这单,他们总觉得,认识的人谈判的成功率更高。
她来求我,被韩一洲怂恿地。
我眼刀射向他,韩一洲说:“他知道你也在这个公司,还指定你去呢。”
“不是你作妖?没事找事。”我骂韩一洲,韩一洲非说是给我制造机会,让我好好羞辱对方。
上次他没看懂,这次想看现成的。
我哪能如他的意?
客户不是我的,帮别人的忙,解自己的私气?这种没脑子的事情小孩都不会干。
我也没那么做,对未婚夫的印象不怎么样,不是我记恨他,我脑子里不装这些陈年烂事,尤其是一面之缘的陌生人,一点记忆空间也不会给他们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