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乎,”周凯说:“但我们毕竟在一起工作,这件事需要说清楚才好。”
我转回身,直勾勾地盯着他,周凯也看着我,我的态度相当明确,“说清楚?那我就给你一次性说清楚,我跟他结束了,永无可能,他跟谁在一起,谁喜欢他,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别说是你,谁跟他在我眼前耍暧昧我也不会有半分不自在。”
周凯不放过我眼里闪过的每一种情绪,生怕我在说谎,我坦然,无所畏惧,把所有心思展露给他,他嫌不够清楚,我愿意请他剖开我的心脏,仔细地查看,分析。
“你挺狠啊。”他带着几分欣赏的目光,说:“真的完全不在意了?我可听说,你跟他十几岁就开始了,这些年的感情,放下得这么决绝,很难说服人啊。”
“那你刚刚看了这么大半天,有感受到在意和不爽吗?”
“确实没有,可是人心隔肚皮,我怎么知道你心里的真实想法?万一你计较我跟他在一起,报复我,我该怎么办呢?”周凯提出荒谬的猜疑。
真多虑,我都替他累得慌,报复?我能做什么呢,怕我不成?一群少爷掐死我这样的蝼蚁,岂不简单?周凯的担心说不过去。
我可以忽视他背后的动机,说了要入局,总不能反应这么失败。
跟他耗一会好了,他那么感兴趣,
上次逗幼稚园小孩才有的心态,竟然会用在周凯身上。
世事无常。
我说:“那你是希望我在意,还是不在意呢?”看他如何回答。
周凯说:“当然是不在意,我希望你完全不在意,这样我会没有压力,但你有一点介意,你也可以跟我直说,我们敞开了聊。”
“好,那我介意。”我果断道。
周凯的情绪立马就不对了,紧盯着我,样子认真。
我耸耸肩,“你非要让我介意,我就介意好了,你会怎么办?不跟他有关吗?远离他吗?”
“不会。”
“那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啊,试探吗?”我靠近了他一点,趴在吧台,和情绪丰富的周凯对视着,“谁让你来的?顾铭?杨骁?还是……”
“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他打断我。
我欣赏他的表情,太有趣了,“我只是猜测嘛,别这么慌乱。”
对酒保抬了抬手腕,他问我要什么,我说随意,酒保笑了下,给我调了一杯他拿手的鸡尾酒。
周凯迟迟没有说话,低头想着什么似的。
我坐在高背椅上,向酒杯里加了点料,是糖精,酒保说这杯酒放点糖味道更好,我之前试过,的确不错,甜丝丝地,也有一点酒精的香气,很美味。
“我知道你们在干什么,我就是好奇,他们是怎么说服了你,”我晃了晃酒杯,让糖精在杯子里化开,“他之前差点让你断子绝孙,你也不计较了?”
周凯望着我,声音比我的杯子里的冰块还冷,“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我笑了声,端着杯子,酒保身后的置物架上放置着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我逐一观摩着,乐得自在,“听不懂就听不懂吧,喝一杯?”
周凯哪能同意?他现在对我的情绪很大。
你看,脸上的慌乱无处可藏。
他不是一个好棋子,如果是我,我一定不选择用他,大老粗,不会玩心计,也不适合他。
周凯迈步就要离开,无视了我的提议。
我没有留他,继续品尝好酒。
周凯走了几步,又绕了回来,纠结着要不要说,最后战败,他叹了口气,不服地说:“我他妈哪句话说错了?”
我放下酒杯,看过去,“每一句。”
周凯还在反应,也没找到问题地出处,跟我地对视里,索性放弃,他道:“收回刚刚的话,顾铭还是不该跟你在一起。”
马后炮,我笑了声,周凯走了,临走前给我一个白眼,他还是讨厌我啊。
“怎么了?”酒保看着周凯气愤的背影。
“露馅了。”我说,指尖敲响了杯身,发出清脆的声响,“味道很好,可以加钱了。”
酒保冲着我笑。
周凯离开后,我坐在吧台前盯着手机,是有人给我发了消息,一个跨国际友人。
回来之后,我忙得不可开交,被他逮到了空子,说我忘恩负义,还洋洋得意地跟我炫耀,问我惊不惊喜。
——太惊喜了,上来就学了这么一个猛词。
——我说的不对吗?
——稍微有点偏差,谁教你的词?
——网站上看的,一个教中文的博主。
我给他发了几个大拇指过去,斯洛南不死心,还要向我炫耀他的中文,三十秒的语音里只说了我的名字,问我说的对不对,这一件事就占用了三十秒的时间。
他说得艰难,口音还是重,不过比第一次好了些,我说有进步,只是背景音乐太吵了,找个安静的地方再向我秀吧。
结果,他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我没事,这也就接了。
他先是用自己的国语跟我问好,然后才用蹩脚的中文跟我对话。
“你在哪里?”我总觉得他的背景音耳熟呢?
“你在哪里?”他反问我。
“酒吧。”我说。
“我也在酒吧。”斯洛南说:“说不定我们俩在一个酒吧。”
我笑道:“除非你穿过八千公里,或许这件事能成真。”
“那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穿过呢?”
我的笑容顿时凝固,下意识地回头看过去,人影绰绰下,我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随后方觉得自己惊慌过度了,我在想什么?
而斯洛南可真是有出息,他道:“你刚刚转头的表情,我好像吓到你了。”
“我操,”我没忍住,这下可真是暴露了,我拿下手机观察,没开视频,我再次转回头,在人群里搜寻着,“你没开玩笑吧?你在哪?”
“在穿过了八千里路的你身旁。”斯洛南说:“回头。”
“我已经回头了。”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看了一大圈,我还是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往右转一点,七点钟的方向。”斯洛南缓缓说。
我按照他的提示,转头,心跳加速,好像第一次登台演讲,这八千里路的真挚,在这音乐下被无限放大,我第一次被吓到,就是在看见那张笑脸后。
他真像个孩子,喜欢笑,笑起来纯粹温柔,没有邪念与杂念,对着你笑的时候,就是他开心地表达,一点也没有伪装。
他正冲我招手,彩光打在他的脸上,高挑的男模站在那里,瞬间就引去了一道又一道的视线,他向我走来,我走下高背椅,朝他而去。
我从来都不喜欢跟人拥抱,但是他不一样,他天生自带一种亲和,让人放下所有戒心和警惕的魔力,这种魔力我在我爸身上都感觉不到。
我抱住了他,他拥住了我,轻轻拍着我的背,臂膀有力,第一次,我觉得拥抱也需要技巧,像他这样有力气,却不过分让人窒息,留有空间,又觉得无路可退的感觉,我没在别人那里体会过,跟我拥抱的次数太少也有关。
松开之后,我捶了下他的胸膛,说道:“学会耍心机了?”
他按着我捶着他的部位,眼神无辜地望着我,“我没有。”
该拿他怎么办?远道而来的客人。
坐在吧台边,还没等我介绍,酒保就自己凑过来了,眼巴巴地望着这位长相就很国际的男模,还哇了一声。
“滚。”我一巴掌拍开他的脸,也不管我的粗暴斯洛南会怎么看。
酒保不死心,依然在另一边嘀咕,“真酷啊。”
“没见过外国人是吧?”我回头说,还挺不爽来着,因为是我先发现的?我对斯洛南还有占有欲了。
“这是第一次。”他说。
我不再理会他,正好有其他客人来了,酒保没空再跟我搭腔,我问斯洛南来这里是不是因为工作,我可不觉得自己是他穿越八千里路的理由。
“不谈工作,没有工作,我向经纪人请了几天假,专程来见你的。”他眸子温柔地说。
我关注点清奇,和他一比,我说话总有股子糙味,“请了几天?”
他说:“四天。”
我算了起来,“那你玩不了多久,后天就可以准备回程了,路上的时间就不短了。”
他说:“所以你要好好招待我啊。”
我耍赖:“凭什么?你自己玩不开可不能怪我招待不周。”
斯洛南还真跟我计较起来了,他总是分不清玩笑话和正经话,“我都有好好招待你,只是你自己要回来,本来我都打算请假陪你了。”
“胡说,你当时可没有请假,我很忙,你自己说的。”
“那你真不招待我啊?”斯洛南说:“可是我跑了这么远……”
他那个委屈的小表情,我能记一辈子,救命,一个大男人,怎么能露出这副表情,还让我觉得可爱?我一定是色迷心窍了……
按捺住想去揉揉他脑袋的冲动,我松口说:“骗你的,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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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房间里,火光忽明忽灭。
沙发上坐着一个人,手里提着火机,一会打开,一会关闭,然后再打开,反反复复。
火光映照出一张情绪不佳,但仍然勾人心魂的俊脸,仔细一看,他十分专注,手里除了火机,还有一张纸片。
那不是纸片,准确来说,那是一张照片。
房间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从酒吧里出来后的周凯。
周凯向一边走去,他心虚,纠结着要不要说出去,可是那样就说明自己很菜,明明被寄予了厚望,结果就是这么一场败仗?
他没说,只是走到杨骁跟前。
发觉来人后,杨骁就不再玩着火机了,他最后一次点燃火,将照片点着,把火机扔在桌子上,手里只剩下灼烧的照片,他专心致志地玩着这件东西。
“你不去见他?”周凯对自己的战果避而不谈。
“现在去,会不会太扫兴啊。”杨骁将照片旋转,火光映清楚了照片的内容,一个极其亲密的拍照姿势,两个男人,其中一个需得仔细分辨,不是温知行还能是谁?另一个,他就不认识了。
周凯没有说话,杨骁的情绪看起来不太好,他还没习惯跟他独处,上次是有顾铭在的,这次他一个来,多少有点心慌。
“说了吗?”杨骁问。
“他说不在意。”周凯避开不想提的部分,圆滑地说。
“照我说的说了?”杨骁继续追问,眼睛却不抬一下,直到照片剩下三分之一时,他才丢下。
“说了,”周凯说:“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要不要再找个人……”
“不用,”杨骁很快回答,他的眼里情绪复杂,透着一种精明和质疑,随后双手放在下巴,露出虎视眈眈的表情,盯着桌子上化为灰烬的照片,“没那个必要了。”
杨骁良久后,勾起唇,说是笑,还不如说是嘲讽准确,“他最紧的,就是嘴了。”
周凯警惕地看着他,他被留下了后遗症,总觉得杨骁是阴晴不定的虎狼,爪牙锋利,却一直收着,笑眯眯地对人,他就曾吃过亏,上过当。
现在再看,他这人深不可测的,自己当初是瞎了眼,去调侃他。
周凯见多了大场面的人,对杨骁却有着说不出的惧意。
杨骁的手移到脖子后面,搓了搓,闭着眼,藏起了那豺狼一般的眸子,“说一声喜欢我那么难啊,是不是我还不够狠啊。”
他叹口气,瘫在沙发上,仰着头,自言自语,“要命,我已经没力气再来一次了。”
这让人疲惫,让人在做之前要做无数次心理建设,在做时要藏住所有关心的情绪,忍住拥抱的本能的事,需要多强的定力啊。
再也不想体会第二次了,可是……事情没完呢。
作者有话要说:
发的晚了,估计明天还是会晚,年底工作忙起来了。
提一句,行哥对小绵羊和狼崽子的态度真的天上地下,很区别对待啊有木有。
第84章 要命的玩意
斯洛南不是第一次到中国来。
他说他小时候来过,跟着父母,他爸爸工作原因,带他们到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但过去了太多年,那时候还小,总嚷嚷着要回去,语言不通让他在这里没有朋友可以玩,妈妈经不住他地闹腾,也就很快离开了。
现在爸爸已经回去,他在爱尔兰也很少跑去别的国家,除非工作上的事情,成年人地身不由己,百分之八十来自工作。
我请他吃大餐,他不要,他缠着我要吃当地的美食,他的表达一点也不清楚,一会说是当地的美食,一会说是中国出名的美食,他说他对中国的第一印象就是美食大国,每个来过这里的朋友都要向他说起一些馋人的食物。
“那可太多了,”我脑海里盘旋着色香味俱全的丰富食谱,一时间挑不出来,我为难起了他,“你想吃什么?”
“你定。”斯洛南高高在上地说:“这可是在你的国家。”
“是在我的国家不错,”我指尖转着车钥匙,漫不经心地说:“但是要把我们全中国的美食都打印出来,恐怕得干坏一台打印机。”
斯洛南一本正经,“你是在秀吗?”
呦,新词,他嘴里吐出任何一个新鲜的词时,我就对他刮目相看。
“你这个博主挺新鲜的,一会推荐给我,我也去整两个词。”我拍拍他的胸膛,“走,带你去吃火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