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松若有所思片刻,然后说道:“叔明白了你的意思,过一阵子得空倒可以尝试着提一提……”
旁边传来冷哼,只听老林头道:“提什么提,两个主演,一个自己配音,一个让别人配音,生怕外界不会比较?”娱圈心照不宣的认知,从业务能力方面说,现场收音好于自己后期配音好于让专业人士来配。
此话瞬间点醒陈松,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他立刻改口道:“后期的事小顾你不用操心,观众与圈内对新人都是比较宽容的,你这个年纪让专业人士配音没人会指责你业务不精。”
说话间,顾桁突然发现中场休息时间前一刻还人声鼎沸的剧院全场此刻竟变得鸦雀无声。
“出了什么事?”
陈松只随口问出了这么一句,然后便不再说话,因为这几天在政界风头正劲、平时只存在于大家口中的那道身影竟堂而皇之出现了这里。
其实,票啥的对于李纪谷姐弟二人而言,目前堪称浮云,剧院方在收到两人要过来看公演的消息后,立刻把这事报给了管剧院的上级有关部门领导。
很快事情变得就不太受李纪谷控制,按照他的设想找到顾桁后,故意在他面前晃一晃,既然对方想极力隐瞒这段关系,那就让他尝一尝如坐针毯的滋味,至于自己今晚的到来会不会让有心人猜到什么,这个他管不着。
想的很美好,现实迎面焦做人,那些这几天争相追逐他这位政坛新面孔的新闻媒体工作者们如同乌鸦闻到了肉块,没过多久拎着简易相机从台里或者报社连夜赶过来,于是一场只是过来寻情人的初衷被强行变成了带有特殊含义举动,并在第二天被打上了异常浓厚的政治标签。
对此,李纪谷旁侧的李妍面容虽看上去沉着冷静,内心实则早已哑然失笑。
凌晨一点,顾桁顺利出了大剧院,扭头回望一眼仍被人群团团围住的某人,下一刻头也不回的打车走了。
揣着明白装糊涂刻意不去想自己在怕什么,顾桁先回了趟在位于京北大道的公寓,停留约莫半小时,在两点左右回到了李家私宅。
只是这个点,某人仍然没有回来,顾桁没半点等人的意思,洗完澡换了衣服,倒头就睡。
带着神清气爽入睡,果然一夜好眠。
今晚,顾桁睡的很安稳。
与之相对的,李家两个才回来的以及一个被迫从温暖被窝里爬起来的正坐在氛围紧张类似茶室的温馨小间开小型‘家庭会议’。
这场‘会议’前半段内容主要是针对李婉的批判,因为她先坏的规矩把一些在李妍看来不三不四的人领进私宅瞎玩,这才导致李纪谷现在完全不避随便把顾桁往家族产业各处领,这种行为在李妍眼中是个极其危险的信号。
“之前你在宅子里瞎搞的那些能让人眼睛看瞎的玩意儿我只当不知道,从现在开始,坏掉的规矩需要重新立起来,一些乱七八糟的脏东西以后一律不准往私宅里领——”
看着有些老神在在的二妹,李妍眉尖一勾,猛然间拿出气势拍响李婉面前的桌子:“这个时候还在走神,李婉,规矩是从你这边先破的,你管不住自己便罢,还把小谷给带坏了。”在李家长姐眼里,弟弟是不会主动变‘坏’的,若是变了,必定是被有心人影响或者故意被带歪的,这种认知像极了李老爷子:幼子喜欢同性,都是顾、方、孟这三家的小崽子们不做人;出现在幼子身边的情人,个个全是自己不要脸……
李婉如同那被一语惊醒的梦中人,这嘴断然是不敢回的,没几秒便松了端起来的架子,软着语气保证以后绝不往私宅里领任何一个闲人,并做了深刻的自我检讨。
只是到了最后当看到长姐为自己诚恳认错的态度满意点头时,李婉蓦然发现一件事:“大姐,小谷这边怎么说?”
李妍气势再起,眼睛一瞪:“你别管他,身为姐姐,只要你这边做好榜样,他自然不用操心。”
李婉:“……”
李纪谷起身,闭口不谈自己守不守规矩的事,留了一句‘二姐,恭园今后可以让给你用’之后,推门离开屋子。
望着弟弟离开的背影,李婉转过头来对李妍道:“大姐,你不觉得小谷现在对那个孩子太过在意了吗?”
“年前就发现了。”李妍说道。
“……!”
李婉吃惊的抬起头,正要说话,却听长姐语气淡淡的继续道:“这不是坏事,比起那些心思各异的,宁愿是这种在他身边。”
“可是——”
“前几年强行干预的结果你最后也看见了,处理一个冒几个,根本管不住,还是目前这个让他上心的既规矩又好掌控,淤泥里面找莲花,不是实在没办法,你以为爸那边为什么一直没动静!”
李婉叹息,默了几秒,她说道:“大姐,照这种情形下去,你还是早做把周朗从他爸身边接回来的打算,或者早点替周曦觅个能力过得去的寒门人才,以后生了崽好跟我们李家姓。”
“滚!”
李妍差点没被李婉的话气的背过去:“周曦才十五,小谷还这么年轻,你这是咒他不会有后吗?有你这么做姐姐的么?”
李婉缩了缩瞳仁,心道只眼下现状,大姐你自己判断呗!
三月初五,《落仙赋》剧组最后一天假期,李妍替李纪谷到‘MY’做牛做马去了,那些今天想要过来‘交际’的权贵名流们也被李纪谷授意让下面人通通拒了。
昨晚半夜回房的李纪谷一反常态没叫醒顾桁,眼下正是初春时节,他前几天已经计划好今天的安排,即白天带着顾桁去知锦山庄坐画舫品茶游湖,晚上在镜湖边露宿,然后一边架炉温米酒一边等月光出来,再拉着人做些有益身心的事,一偿埋在心底的多日夙愿。
等到顾桁与李纪谷都准备好,两人正要出门之际,顾南淮竟然亲自找上了门。
现在,一行三人正坐在李家私宅正厅。
李纪谷面上冷若冰霜:“已经提前通知你们,今年不去。”
指着眼神清冷的顾桁,顾南淮故意在李纪谷面前哭丧着脸:“为了个小情儿把兄弟扔了,纪谷,不带你这样的,方五也说整个三月、四月南军区搞演习出不来,都不去,我跟耗子(孟田浩)怎么办?”南公海那个混乱的派对由京都一群不学无术的开国后代们牵头举办,顾南淮与孟田浩是八个发起人之一,爱玩的方五没参与发起,只在碰巧的年份会过去玩玩,至于李纪谷只会把下面替他早早选好的床伴带上巨轮,然后在隔绝混乱、罪恶世界的另一边过着喂海鸟、看海景等类似悠闲度假的日子。
李纪谷依旧一副冷漠至极的态度:“关我什么事?”
“纪谷,你当真不愿帮兄弟撑撑面子?”见状,顾南淮当即收起哀嚎姿态,面容严肃的仿佛变了个人。
“没空。”
“行,李纪谷,你真够意思啊!”顾南淮起身朝他竖起中指,接着一丝蕴含戾气的眸光有意无意自顾桁身上扫过。
这一刻,顾桁感觉自己仿佛被毒蛇盯上,他的不安被李纪谷所感知。
李纪谷皱眉,目光冷淡的瞥了一眼顾南淮,然后当着他的面向外拨了一串短号。
顾南淮觉得那串短号异常的眼熟,当电话接通那头传来一个苍老却又具威严、精神的铿锵声音时,其陡然间发出厉声‘惨叫’。
“李纪谷,只为这点小事,你至于向老爷子告状吗?”
当天,京都各圈收到一则新鲜出炉的消息:南公海上某个已经持续五年的‘盛会’,今年因不明原因,就地取消。
与此同时,已经提前几天下榻海滨小城只等巨轮开往公海的孟田浩以及高家长孙高明堂同时朝京都所在方向对罪魁祸首低声‘怒骂’,而如席越这类身不由己忐忑于不知会遭到怎样残酷对待的则在无人的地方轻轻拍打胸口,庆幸今年逃过了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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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玩还是……
本着‘既然不让我好过,你也休想安生’的念头,顾南淮打定主意,决定在李家私宅折腾整整一天。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便听见主屋外面的喧哗声,而且人数还不少。
压下心底不安,顾桁下意识用余光瞅一眼李纪谷,见他没任何反应,便有样学样,也是动也不动。
感觉到顾桁用眼角余光瞄自己,李纪谷视线回望过来,接着面上阴沉竟在数秒以内消失大半。
顾南淮可不像两人一点反应全无,他凝神听了几分钟,感觉外面哗声越发清晰之后,扭头问了句:“纪谷,你家不会进贼了吧?”
“是与不是,你自己出去看看便是。”
诚如顾南淮所说,确实有人强行闯进了李家私宅,但不是贼。
“为避免有人产生心理阴影,请所有人退离此院,感谢诸位配合。”
这会,顾桁听清了外面在喊的内容,当然并非正在喊话的那个人声音够洪亮,声音分明经过了扩大化处理。
“报告,清场完毕,请验收!”
此话传进屋内,顾桁瞬间秒懂,这来的恐怕是他上辈子从不敢想象的人物,于是更加沉默……
这个时候,李纪谷唇边的冷笑已经完全不加掩饰,而顾南淮面上的苍白越发明显无力,两种不同的情绪落在顾桁眼中,鲜明而又真实的对比。
“小畜生,你还不自己主动滚出来!难道还想像上次那样让警卫进屋客客气气的把你请出来?你配吗?”庭院内,正面朝屋子方向骂的是一个身着中山军装的老人,约莫七十余岁,花白头发梳的一丝不苟,面色因正处于极度愤怒状态而显得异常红润。
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顾南淮脸白归脸白,出门动作却是不敢慢,让顾桁见识到什么叫正宗的连滚带爬。
“今天,看戏。”
李纪谷说完,便五指扣入顾桁右手指缝,牵着他站在主屋古老的飞檐之下,远远的看着顾南淮被两个卫兵按在庭院中央的假山石头上,军装老人亲自动手扒了他的上衣,旁边有人递来婴儿手臂粗的军棍,很快周围响起阵阵挨揍声,而那个被打的只敢咬牙承受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领回去,祖祠继续罚跪。”
老人交代完身边警卫,看也没看被打的皮开肉绽的亲孙子,径直往李纪谷与顾桁这边走。
“都进去,有话问。”也没看李纪谷与顾桁,老人只说了这么一句,便自顾自往里走。
等再次进到屋子,顾桁想了几秒,打算自觉上二楼避个嫌。
“坐下。”
听到老人严厉的声音,顾桁望向李纪谷的眼神中全是犹豫。
李纪谷没说话,只轻点了点头,示意顾桁可以照老人的话去做。
“这孩子是谁?”顾桁刚在李纪谷旁边坐稳,就听老人在问。
“朋友。”
“朋友?”老人的声音无时无刻都蕴含着一种天生威严与气势,只简简单单重复的两个字,从顾桁的角度,却感觉到了千钧重。
“什么样的朋友?玩的还是打算结婚的?”
李纪谷认真思考片刻,最后摇头如实道:“不确定。”
闻言,老人便没再问什么,他今天上门主要有两个目的,其一把顾南淮逮回去,第二便是过来了解南公海那场‘盛会’,已经派人下去查,只是结果不会马上出来,而李纪谷是第一个把这件事说到他面前的人,老人少不得顺便过来问问情况。
八个发起人,顾南淮与孟田浩只是其中之一,其余分别来自六个京都权贵世家,而每年飘在公海上的‘盛会’数不胜数,南公海这场的规模在诸多‘盛会’中只能排中等。
“从上至下,个个都在欺瞒。”
这并不是一个非黑即白的世界,它真正的颜色只有前者,而后面那个,只是看透世界本质的为那些终其一生也看不透的用所谓的律法编造出来的‘美好’谎言。
老人沉默良久,不知想到什么后长叹道:“盘根错节,无从去管,只是人在做,天在看,有些事,都尽量少做些吧!”
中途,顾桁还是避了嫌,上了二楼的他没有进李纪谷的房间,而是进了隔壁那间安排给他的屋子检查行李,明日是《落仙赋》剧组三月开工的第一天,本来准备初六起大早直接去剧组,但因今天织锦山庄一整天计划全程泡汤的缘故,顾桁这边打算提前一个晚上。
行李检查完毕,顾桁靠墙放好,轻轻合上门之后,来到他与李纪谷常住的这间屋子,打开电竞直播app,正准备点进大神exp的房间,这个时候首页跳出了来电接听界面。
来电显示这个电话是老林头打来的。
顾桁一愣,而后嘴角微微泛起的无奈摇首,这位老先生只要这个点来电,十次有九次必是约酒,虽然见面才分别不到一天,但见面地点一直在剧院,而不是老先生最爱的西巷酒馆。
青年打算接完恩师的电话,再给酒馆老板去个电叮嘱提前温几碗热乎乎的米酒,料峭春寒如果不注意保暖,以古稀老人的身子骨,还是很容易受风寒的。
想的很周到,只是顾桁没想到电话接通后,另一头传来的竟是林伊依略带哭腔的声音。
“我刚刚上网查了你们剧组的动态更新,顾同学你人应该在京都吧?三爷爷的情况从昨天半夜开始很不好,虽然人一直醒着,但不知何故,始终不肯吃喝,这都一天了,人仿佛傻了一样,不管谁劝都不说话,护士过来刚吊上营养点滴,三爷爷这边转头就给拔了,实在没办法才找的你,顾同学你能否马上抽空过来试着劝劝吗?”电话那头的姑娘越说越心碎,此时已经完全不压抑彻底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