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麻烦,不麻烦,您客气了。”都是京都大学校友会成员的老教授连忙摆手,转头对许谦道:“用以口服的药剂需要每天现煎三个小时,药包我明天一早带到办公室,然后你取了送过来。”
许谦点头,然后看到李纪谷坐到床边,他先将青年抱在怀里,当众用唇碰了碰他稍凉的前额,然后对闭目未睁眼的青年轻声说道:“看在你生病的份上,这次就算了,剧组那边接下来三天先不许去,那个导演看着虽不太聪明但不会猜不到你没去的原因,你现在需要好好的遵守医嘱。”
顾桁没力气吭声当众同李纪谷掰扯,他双目仍然紧闭未睁,任由针头戳入经脉,很快一片凉意。
吊的第一瓶水见底,李纪谷意外接到了王梓丞打来的电话,对方告知李妍因不满他目前太‘闲’并将重心放在情人身上,只做了简单交接,便大半夜乘商务机返了宜京。
目光在顾桁身上停留几秒,李纪谷喊来周姓老太太,在她耳边叮嘱了几件事,便往京北大道的‘MY’分部去了。
第二天,在许谦亲自上恭园为顾桁煎药之际,一份完整的调查报告准时上了李纪谷的案桌,只有两页纸,里面写的内容赫然与顾桁昨天生病的原因有关。
“谈话内容不详?”语气中听不出喜怒哀乐。
王梓丞心惊胆战了几秒,然后声音平稳的回道:“已经确定除了顾桁少爷与其恩师,那个时候的病房没有其他人,具体说了什么除了本人无第三者知晓。”京都医院的摄像头范围最多可以查到门口往里两步,所有规格的病房内部涉及到隐私权问题,都是不配这种可能随时吃官司的器物的,而动用手上强大的能量,最多能查到顾桁这突如其来的心病源于此次谈话。
“那位老先生在顾桁少爷走后情况似乎变得也不太好,所以并没有贸然接触进行当面询问。”因之前吃的那次‘暗亏’,王梓丞这次没敢擅自进行下一步行动,此时抛出这段话一方面做好被骂的准备,另一方面则是试探李纪谷的态度。
“到此为止,不用当面问了。”
李纪谷将调查报告扔进碎纸机器,同时摇头:“皆为虚妄。”他跟顾桁同床共枕的这么久,如何猜不出对方心思?古语‘有其师必有其徒’,师生俩同一种性格,名节上受不得一点点被‘玷污’罢了。
王梓丞心底稍愕,略微揣摩老板心思,心底渐渐有了计较。
《落仙赋》剧组在三月重开的第一天陷入了很奇怪的境地,整整一天只拍了两个配角场景,倪胖早上被迫在水里泡了半天,祝蕊下午准备动用替身的时候,被心情不佳的陈松当面指着鼻子骂没半点敬业精神,吓的祝蕊贴身带的助理小姑娘半天不敢上前安慰。
“哭什么哭?两个主演都没你用替身的次数多!除了拍危险动作,以后再把替身喊上来,接下来别怪缩你的戏份。”
这个时候剧组全体人员鸦雀无声,副导心道这才像他所熟悉的那个叫陈松的名导,观他这大半年来的行事作风,弄的他差点以为对方转了性子。
“另一个准备假请多久?”许静只关心这个问题,而在陈松把祝蕊骂哭的时候,她只漠不关心静静地伫立在一旁,丝毫没有打算上前帮着挡一挡的意思,祝蕊平时除了必要时候把避她如洪水猛兽做到了极致,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许静只是心思纯净,不代表一点不懂人情世故。
“五天。”陈松心情阴郁的说道,实际上他不知道,顾桁没来电话,那位也没派个人过来跟剧组打声招呼,但许静这边必须有交代,再生气他都得替顾桁找个时间圆一圆。
许静点了点头,望了一眼正在林子另一侧哭的梨花带雨的祝蕊,轻声开口道:“既然主演都不在,拍摄可以先暂停到其中一个回来。”
陈松眼中出现惊愕,有些不太信许静居然会主动提出这些。
许静的嗓音仍是轻轻柔柔的:“陈导你刚才说的话我仔细听了,也进行了慎重考虑,觉得可行。”
陈松先是一愣,然后反应过来:“许小姐指的是缩君怡雪这个角色戏份的话?”
许静颔首:“这几天,正好可以琢磨琢磨。”
陈松:“……”他没想到《落仙赋》剧组里遇到的疑似飞页的行为不是来自艺人团队本身施压,而仅仅因为他随便出口的一次怒骂让剧编产生了灵感。
年轻人的身体病来的快去的也快,在《落仙赋》剧组宣布等另一个主演回归再重启拍摄的第三天,留守布景棚盯着许静小修第三个场景剧本的陈松等到了顾桁主动来电。
一开始长时间的沉默,接电双方只听见彼此浅浅的呼吸,最后终是顾桁先开了口,他依旧是过去那种清落乖巧的浅淡嗓音。
“叔!”
火气在心口憋了好几天,无处可去,陈松很想开口骂顾桁两句,然而话语临到嘴边却变成了:“你准备请几天假?”
“我目前在‘恒远’。”正是被《落仙赋》剧组整个包下的那家酒店,现在虽然拍摄停了,但所有配角演员都被要求在顶层五楼的大会议室‘听课’,由刘副导在那边‘压阵’。
“什么?”陈松猛然起身,过高的嗓音惊扰了对面正在构思如何改本的许静,这个安静的女子眸中掠过困惑,很快恢复最初状态。
放过去陈松听顾桁如此回话,必然要怪一句‘来之前为什么不提前说?’,但自从那日李纪谷出现在他面前后,潜意识里已经自觉的把这句习惯话给吞了回去,被那人盯上,谁知道那个他以为自己能‘护’住的青年生活中到底增加了多少‘身不由己’。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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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不欢而散
顾桁与陈松这次见面可以用不欢而散来形容,徐璃那边得了李纪谷的授意,以执行经纪的名义往顾桁身边派了个人,那是个来自京都大学还在实习期的姑娘,目前名字被挂在凌登那个小组,顾桁与陈松进入空会议室的时候,她就按照嘱咐守在门口,此时被里面陈松陡然提高的嗓门惊的眼皮子一跳。
陈松刚开始本来与顾桁面对面而坐,现下却被气的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他的眼中闪烁着愤与怒,针对的对象显然是对面眸光回望向自己的青年。
“心甘情愿?小顾,这就是你藏在心底真正的想法吗?”失望已经不足以形容陈松现在的心情,他以为青年会语气平淡的解释自己是被迫的,甚至他做好了宽慰顾桁的准备,告诉他大不了想成被狗咬了一阵,别想不通,结果听到了与自己想象中完全相反的话。
顾桁没有迟疑的颔首让陈松眼中火花更甚,青年淡然的眸光与过分波澜不惊的情绪在他眼中曾是稳重的表现,眼下却让他如此痛恨,犹如一拳打在棉花上。
“小顾,你确定不改口?”
顾桁摇头道:“叔,都是真实想法。”
“好好好!”陈松在这一刻完全被激怒,说话完全没了顾忌:“原来我们几个长辈的苦心全部喂了狗,可笑我彻夜难眠了好几个晚上,顾桁,一直以来,在我们几个面前总是用一个谎言去圆另一个谎言应该很累吧,话摊开说之后,你再也不用在你老师、我以及你陆叔面前装乖了。”
顾桁神色不变的点头附和陈松:“是啊,以后不用了。”
“你......”
陈松这会儿真的被顾桁的态度弄的完全没脾气,放在面前的茶水散着袅袅烟气,火气无处发的名导想都没想,端起就往青年如冠玉面上动作凶狠的泼去。
还带着一丝温热的茶水自青年不算短的发梢间沿着如玉双颊缓缓流下,然后一滴一滴的落在冰凉的桌面上。
青年的样子狼狈极了,但他的脸上丝毫不见狼狈神色。
顾桁压下心在如同在刀尖上舔过的痛,平古无波的将自己面前这杯没动过一口的茶水缓缓推到陈松面前,一副'你若不解气可以继续'的模样。
陈松冷笑一声,用袖子将那碍眼的杯子扫向地面。
“道不同,不相为谋,顾桁,‘好自为之’这话现在可不敢对你说,以后你我就是两条平行线。”
陈松说完,拉开会议室的门,重重的往后面一甩,没给门口这神情有异的执行助理半点眼神,头也没回的消失在酒店楼道尽头。
他一走,本来坐的端正的青年再也撑不住身子,心口绞痛的伏桌大口喘气。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错了,错不该招惹这些真心真挚的长辈,错不该一开始就怀着投机之心,错不该越牵扯越深,如今瞒不住也好,早些断了牵扯总好过以后连累了他们。
发梢间水珠稍干,顾桁眼神平静的从会议室走出,这个怔怔站在门口名叫齐怡的姑娘仍因为陈松的态度沉浸在不知所措中,而顾桁出现的动静让她及时回过神。
“顾先生......”
齐怡想说些什么,却被顾桁抬手阻止。
“什么都不必说,我没事。”顾桁及时开口同时在心底摇头,也不知徐璃与凌登是如何想的,找个性子这么柔柔弱弱的女孩子给自己当执行经纪,万一真有人没事找事,这不是明摆肯定要受委屈么。
“刚才不管你看见什么都不要往外说,如果徐璃小姐或者凌登先生问起来,你只管说是我不让的,若是坚持好奇,便让她们直接来问我。”
齐怡一听,赶紧点头,然后目送顾桁进了剧组替他安排的房间。
顾桁洗澡换好衣服在齐怡的陪同下进入五楼大会议室,陈松这会儿正坐在主位上,一瞧他进来没了过去那种热热情情的态度,而是直接大手一挥,宣布今天提前结束围读。
倪远与祝蕊正两天正怕着陈松,一听结束立马以最快速度离开五楼会议室,其他人也是如蒙大赦,很快现场只余陈松、副导以及顾桁这边两人。
副导若是再感觉不出不对劲完全可以扔进傻子行列,他正要不问缘由开口劝一劝陈松之时,却被对方及时扣住肩膀,然后拉离了此处。
“顾先生,这些人……”
齐怡看着有些气愤,这些人的排挤还能再明显一点吗?虽然她在来前被告知一些事项以及签保密协议的时候曾在心底暗暗鄙视过顾桁,但接触下来没几个小时对他印象已经完全完成了大翻转。
“不用在意,剧组放假的时候你可以忙自己的事,不必我走到哪里你便跟到哪里。”
齐怡眼睛一亮,然后问道:“真的吗?”徐璃对她的要求是目前司职替顾桁打杂,要做到随叫随到。
“你应该看到我这边没什么事让你干,况且,”顾桁顿了顿,继续道:“我也需要私人空间。”
深以为然的对着顾桁狂点头,活泼好动的实习生带着愉快轻松的心情很快跑没了影儿。
深夜,陈松翻来覆去入不了眠,顾桁更是没有半点睡意。
李纪谷自那晚回公司的第二天便被上头临时安排出去参加与粮食安全相关的会议,顾桁趁此机强行从恭园来了京坞这边,期间许谦曾尝试让他歇满三天,然后得到是正在煎药的罐子被脾气一向温软的青年当场掀翻的下场。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谦啊,你别拦了。”周老太太这次站在了顾桁这边,药不是开了多少一定要吃完的,更何况许谦本质上只是个医生,更没资格拦着少东家的情人不让出门。
目送青年推着行李箱离开恭园的许谦并没有生气,而是转头对周老太太笑道:“婆婆,你过去好像不这样的。”
周老太太白了他一眼:“少东家过去也不是这样的,你若还是看不出原因,咱们这几年算白认识了。”
许谦笑了笑,如周婆婆这类老人最懂查上意,他有些好奇这个叫顾桁的与少东家之间未来的交集走向。
顾桁回京坞的第四天《落仙赋》重启拍摄,令众人意外的是,这天下午宁翊居然也回归了剧组。
因为艺术画展即将举行的缘故,宁翊这段时间心情相当不错,只是当他如在桃坞时让人请顾桁去欣赏他在风景区那副刚新鲜出炉的画作时,却发现对方始终兴趣缺缺。
宁翊拿着一只画笔在顾桁眼前晃了晃,口中问道:“许久不见的这段时间你遇上了什么不好解决的事?讲出来或许我这边能够提供你一些帮助。”
你能去死么?
顾桁在心底恶毒片刻,面上却风轻云淡的朝宁翊笑笑:“没遇事,陈导不满大家最近拍戏的状态,我刚才正在反思哪里做的不够好。”
“那个导演的要求确实比年前严苛了许多,我这边与其他配角还好,怎么感觉他有种专门针对你的意思?”虽然才回归一天,但宁翊依旧瞧出关键变化所在。
即便这是事实,顾桁依然摇头:“不是针对,在演戏这条路上,陈导总是希望我比所有人走的更远。”
宁翊没兴趣听顾桁掰扯这些人生至理名言,他让把顾桁请来其一是为了请他赏画,其二是为了邀他去画展上感受‘真正’的艺术。
“荣幸至极。”
顾桁用尽力气才在宁翊面前勉强挤出没有破绽的‘真挚’笑容。
宁翊只当这是顾桁的真心回答,唇角也弯了起来:“如此便说定,这次过去你肯定不会失望,那副你最欣赏的《乌托邦》这次应该会在艺术节中展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