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就是口嗨。他们上学那阵都没有互赠礼物的习惯,唯一一次丁冶的二十岁生日,乐队买了个不大的蛋糕庆祝,一半还都被乔奕吃了。
但是丁冶听到他的话,来了句:“我想想。”
“操,你还真要啊?”
“万一呢,”他笑了笑,“等我想起来再给你打电话。”
当天晚上,丁冶把乔奕的建议对邱越宁说了,邱越宁同样感兴趣,翻着工作日历与丁冶商量合适的时间。
“这几天怎么样?”十一月中旬他有趟飞澳洲的航班,回来可以休息几天。
“我没问题。”
“那个——还有后天晚上的位置我订好了。”前两天光记得那个尴尬的梦了,忘记告诉他订餐的事。邱越宁把酒店的确认信息递到丁冶面前,他挑了靠近湖边的双人桌。
“麻烦你了。”
“还说我客气,你不也一样,”邱越宁揽着他的肩膀,“而且后天下午我才回来,这两天都不能陪你了。”明天晚上又是在外面过夜。
“不必纠结这些,”丁冶吻了下他的嘴角,“我觉得你一直都在陪着我。”
不仅是交往结婚的这段时间,就算是几乎没有联络的那两年多里,丁冶想到这个人,心里涌起的也不全是苦涩。
“嗯,”邱越宁好像回到了梦中,丁冶温柔地向他告白;于是他循着对方的唇,拖长了原本轻浅的触碰,不自觉地沉浸其中,却在下一步之前恢复理智,“我先去洗个澡。”
丁冶也不急,说了声“好”。
邱越宁走进洗手间后,丁冶立刻给乔奕打了个电话。
“什么事啊大晚上的?”乔奕打着哈欠。
“我们准备十一月中旬去你那边。”
“噢——”乔奕内心没多少波动,甚至奇怪他怎么还特意通知,“我就说让你们来了嘛,欢迎欢迎!”
“你不是说要给我准备礼物吗?”丁冶反问。
“啊?”乔奕马上认怂,“我说着玩的,我没你那么阔……你别狮子大开口啊!”
“不用花钱,”丁冶瞥了眼关着的洗手间门,水流声始终未断,“我是想——请你帮我个忙。”
第40章 生日快乐,我爱你
三十号下午,文城中雨。
前一天的预报是小雨,中午刚下的时候也确实是小雨,但后来越下越大,风力也跟着增强,变成今年秋季最大的一场雨。
午后,丁冶从公司开车回家,飘摇的雨幕不停冲刷着前挡风玻璃,视野前方随着雨刷的节奏,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树木在风中抖擞着枝叶。他放慢了车速。
邱越宁的航班已经起飞了,如果顺利三个小时后就该到了。他以前对丁冶说过,只要符合起降条件,雨天也能够正常飞行;丁冶不知道怎样才叫“符合条件”,面对异状难免产生忧虑。
同一时间近万米的高空上,邱越宁仍然心情愉快。他目视前方,手握话筒,代机长进行广播。
“各位旅客,我们的飞机已进入巡航状态,高度九千两百米,飞行速度是八百公里每小时……”
飞机下方布着密密麻麻的云团,视域广阔而单调,仿佛穿行于一望无际的雪原。到了巡航高度,精神上放松多了,邱越宁放下话筒,翻着航程图,不时与机长说上几句。
他知道文城有雨,但预告中没有雷暴大风,应该不影响降落,今天又是准点起飞,下了机就可以去酒店了,甚至先回家换个衣服也来得及。
巡航阶段一切顺利,随着航程接近尾声,飞机开始下降。低空的大气形态比高空复杂得多,文城上空被厚重的云层笼罩。受阴雨影响,能见度不高,盲降进近由机长操作。
塔台告知风速和落地信息,机长复诵确认:“18L,可以落地。”
飞机减速,邱越宁配合放下襟翼和起落架。朦胧的雨雾之下,灯光系统照出他们即将落地的跑道,驾驶舱内的两人精神高度集中。只要到达决断高度仍然能够看清跑道,就可以顺利降落,完成今天的任务。
“500、400……”
机舱语音提示实时高度,眼看距地面越来越近,邱越宁终于听到一声“Minimum”,机舱窗外忽然一片模糊,水雾遮挡了他们的视线。
“复飞。”
机长快速做出反应,邱越宁也立即冷静下来,复诵指令:“复飞。”
飞机在低空盘旋,他们又联络了塔台,得到回复,中雨转为大雨,短时间内天气恐怕不会好转,建议备降临近城市。
“各位旅客,很抱歉地通知大家,”机长准备备降的过程中,邱越宁再次拿起话筒,向乘客说明情况,“由于天气原因,我们的飞机将备降……”
中英文各一遍播报结束,他再次投入紧张的工作状态,以配合接下来在另一个机场的降落。
他不清楚飞机会延误多久,今晚能否回到文城都是个未知数。晚上的生日约会不能兑现,但他没有多余的精力为此苦恼。他的工作很特殊,随便一个分心都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结果。
备降的A城没有下雨,经过不到一个钟头的航程,飞机顺利降落。返航时间未定,公司只能先安排乘客和机组在机场休息,如果再过两三个钟头仍然没有相关通知,他们就要在酒店过夜了。
六点过后,丁冶接到邱越宁的电话。他在手机上也查询过航班信息,得知他们备降,反而松了口气,毕竟A城的天气好,没有可能威胁安全的隐患。
“越宁,还好吗?”
邱越宁闷闷地“嗯”了一声。离开机舱,卸却了责任,他才感觉到难以排遣的遗憾。天早就黑了,预约的用餐时间过了,他被困在了另一个城市。
“那个我……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大半个月没遇到过延误,偏偏就今天赶上,运气太差了。
“我都知道了,”丁冶接道,“明天回来也没关系,不要勉强。”
“我当然不能勉强,”本来低落的邱越宁突然笑了:“管理中心让走才能飞。”
丁冶的语气也有了些轻快意味:“怎么样,开心点了吗?”
“我才没事,”明明是对方的生日,自己倒成了被安慰的,“你没有失望吧?”
“我对什么失望?”丁冶笑着反问,“对天气?那又不是我能控制的;对你?你不会让我失望。”
“我在家等你,今天晚上或者明天,都没关系。”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庆祝过生日了,他期待的是两人共度的时光,根本不是某个日子。所以他没有丁点失望,今天的状况与邱越宁此前的每一次晚归是同样性质。
邱越宁的胸口胀得发酸,也不管对方没在跟前,对着手机微微点头,过了片晌才想起开口:“我知道你在就好,别等我睡觉,早点休息。”
电流传来的不知是笑声还是应答的鼻音,很轻、很柔和,跟着一句“回来小心”。两人结束了通话。
大雨不仅影响了航班,也造成市内多处地区积水与交通堵塞,将近八点才慢慢减弱。
过了半个钟头,邱越宁发来即将登机的消息。丁冶站在阳台上,雨声细碎不断,地面亮得出奇。他待了很久,一辆又一辆的私家车驶入车库,转小的雨始终没有止息。走出阳台,他看了眼手机,已经九点多了。他拉上客厅窗帘,留下玄关的一盏小灯,随后走出公寓。
雨势突然增大的时候,他心里有过恐惧。他不懂驾驶飞机,不由放大了邱越宁他们可能遇到的困难:万一看不见了呢?万一跑道太滑呢?……即使现在天气好转,先前的惧意也没能一下子散尽,需要做点什么,寻找情绪的出口。他想早点见到他。
通往机场的道路五彩斑斓,各种灯光的颜色交汇变幻,丁冶小心地行驶过路面积水。他有好几年不曾在晚上来到机场,尽管这次不是为了乘机。
机场恢复运作,但由于之前积压的航班,仍有大量旅客滞留,电子屏幕上的众多班次也还显示着“延误”状态。邱越宁的那趟路程短,预计十点二十到达。
丁冶来得有点早,在咖啡馆坐了会儿,等到航班状态有了变化,再走出来,没入接机的人群。
回来的航程没有再遇到意外,平稳落地,乘务组耐心地送旅客下机;邱越宁和机长在机舱内完成了下机检查,漫长的一个工作日终于结束。
“解放了!”
一行人边走边聊,有的说起刚才被乘客骂,有的说着烦人的雨天。
“明天还会不会下啊?”
“没了吧,好像阴天。”
……
同事基本都去取行李了,邱越宁没有托运,拽着小皮箱走向出口。交代丁冶先休息,但他的手机里还是躺了条对方几分钟前发来的消息。
邱越宁打电话过去,想告诉他已经到了,但立刻被另一端的喧嚷分散了注意,讶异地问:“你在哪呢?”
“你觉得呢?”
背景的广播声他非常熟悉,没等确认便开始向四周张望。今晚的机场人太多了。
邱越宁向前走了几步,手机中的声流灌入耳内:“越宁,你回头。”
数米之外,丁冶收起手机。他的身边不断有人经过,却像自然隔绝出一片不受干扰的天地,屏蔽了所有嘈杂,只等邱越宁的到来。
邱越宁愣在原地,身体先于情绪做出反应。丁冶向他张开手臂的那瞬,他也以最快的速度奔向属于他们的“小世界”。
他伏在丁冶的肩上,听到了起伏的掌声。周围人都看到了他们相拥的一幕,除了鼓掌和一两声惊呼,没有一个上前打扰。
“生日快乐,”邱越宁在丁冶的耳边说,“我爱你。”
第41章 恨意
比起语言,邱越宁更倾向于以行动表达情感,他从不是个擅长言语调情的人。但在刚才,仅仅是说出“我爱你”三个字,便使他感觉到巨大的快乐。
回家的短短一段路程里,他的快乐持续放大。一进门,丁冶的身体带着熟悉的气息覆上来,他们在玄关忘我地接吻。
邱越宁的后背紧贴着门板,恍然又回到海边民宿的夜晚,酒后的丁冶以罕见的炽烈挑弄他的唇舌,内敛的、冷静的与理性的外衣一一褪尽。
稍有分心,就会迷失于对方主导的节奏,邱越宁望着现实中的丁冶,离自己这样近,明明闭着双眼,却似乎掌控着一切。
亲吻的间歇,两人仍然互相拥抱,粗重的气息搅缠在一起。
“越宁,”丁冶的手臂微微收紧,还有些颤抖,“我也爱你。”
邱越宁明白这不是幻觉。他失去了出现在梦里的约会,但依然得到了那句告白。
丁冶也爱上了他,他们如今是相爱的。他不仅能体会到,也亲耳听到了,想起曾经的猜忌,胸口漫上羞意。偷听来的秘密不重要了,他们之间早已没有外人介入的余地。
“丁冶,我们去洗澡吧。”
从洗手间到卧室,他们做了几次,睡去的时候雨好像停了。
翌日,因为前一天的执勤时间过长,邱越宁早上的航班被换了,只剩下下午的两个短途。
等到了下午,丁冶也去了趟公司,之后在公司隔壁的酒店吃过晚饭,从酒店二楼下来,与恰好站在门口的人打了个照面。
沈维的旁边还站着一个丁冶不认识的人,可能也是刚吃完准备离开。
“沈总,那我先走了,改天去公司找您。”
“嗯,再见。”
那人离开后,沈维的目光再次转向丁冶:“丁先生,晚上好。”
他的神情非常复杂,比聚餐的时候更令人不解,是完全不该出现在他这类人脸上的犹豫不定和欲言又止。
“沈总,”出了酒店,丁冶直接问道,“冒昧问一句,我们以前见过吗?”
“没有,”自知被识破,沈维无意再打哑迷,“但是我们可能有点私人关系。”
“你指什么?”
“一两句说不清楚,”他终于放松一些,“如果不会打扰到你,我想请你坐一会儿。”
“没关系,”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丁冶觉得应该很重要,“要去我办公室吗?就在这里。”
沈维看了眼面前的落地窗,又对他说:“我们……去对面吧?”
对面是家咖啡厅,也是丁冶常去的店,“也好,请。”
他们挑了私密性最好的卡座,丁冶立刻选好了自己的饮品。沈维稍微慢一点,把单子还给服务生后,也没有马上开口,似乎在组织语言。
“沈总,”丁冶不喜欢这种压抑的氛围,“我们也算朋友了,如果是与我有关的事,可以直接告诉我。”
沈维无奈地摇摇头,“我之所以这么犹豫,是因为整件事太荒唐,找不到很好的切入点,你……听说过沈书岩这个人吗?”
“是澜江集团的?”丁冶想了想,“我在媒体上见过这个名字,其他就不清楚了。”
“嗯,他是我二叔。”沈维把自己手机上的一张照片递到他面前,“就是这个人。”
丁冶简单扫了一眼,莫名的既视感让他觉得心慌。
“我小学的时候父母意外去世了,后来就跟着我二叔一家。我二叔的孩子很小就夭折了。”
双亲早逝、堂兄弟夭折都是悲伤的往事,但丁冶摸不清他为什么要把这些告诉自己。除非……
“其实我还应该有个堂兄,”沈维的视线投过来,“我二叔结婚前和另一个omega相爱,他们有了孩子,但是家里没有同意……那个omega他叫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