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也然的情绪起伏很大。
江弃给他擦眼泪,但无论怎么都擦不干,他觉得现在的燕也然不太清醒,根本谈不出结果。
“江弃,我现在浑身都疼,我发烧了,发。情了。”燕也然似乎破罐子破摔了,他解释不清,于是开始装可怜,说,“我想和你做。爱,不然我就要疼死了。医生说,反复标记会让我的身体健康,你抱抱我吧……”
江弃有些后悔今天太冲动地把事情说开,燕也然没有准备,被吓到了。
江弃没有把他的话当真,只叹了气,道:“我明天会去一趟K国,等我回来,我们再谈。”
燕也然顿了顿,随后闭上眼,好似没有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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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他们没有睡在一起。江弃去了客房,燕也然睡在卧室。
燕也然没能睡着。
他其实已经后悔了,他如果早点解释,就不会逼得江弃去找燕家。燕家那群人,本来就有颠倒黑白的本事。
凌晨三点的时候,燕也然因为发情的疼痛,辗转难眠。
他需要江弃的信息素,所以他来到了江弃的门口。
但是却没有敲响。
打开门又怎样?江弃吻他,抱他,又怎么样?
不过是坐实了他真的是为了信息素,才和他亲密的吧。
燕也然靠在门边缓缓坐下,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门缝中真的捕捉到一些江弃的信息素,总之燕也然从这一些若有似无的气息中,得到了少许安抚。
他很想马上和江弃解开误会。
但是如同江弃所说,他们都需要冷静一下。
可能最需要冷静的就是燕也然。
他太自以为是了。
以为隐瞒和逃避就是最好的解决方法,结果搞砸了一切。
这一夜,燕也然都缩在门边,想象着那里有江弃的信息素在包围他。但疼痛其实并没有减轻。
快到六点的时候,他听见里面有了动静,于是缓缓起身,走回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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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弃去出差了。
不算冷战,但他们确实从那天起没有再联系彼此。
江弃在K国忙得脚不沾地,这样正好可以缓冲一下他的情绪。
到了第五天,手头的事差不多要结束了,助理把晚宴的行程给了他。
江弃原本没有什么想法,可看到宾客名单的时候,却蹙紧了眉。
“宗家?”
助理点头,说:“宗家在K国相当有势力,算得上是地头蛇了。TS资本那边不敢不请。”
江弃的脸色有些难看。
他记得很清楚,十年前,和燕也然订婚,险些联姻成功的人,就是宗家的老五,宗越。
他没想到的事,宗家竟然就在K国。
晚宴前,江弃平复了心情,给燕也然打了一通视频。
但是被拒绝了。
他猜想燕也然仍在那晚的情绪当中,他们之间还有很多东西没有讲明白。可江弃承认自己在感情上是个没什么出息的人。
他挺想燕也然的。
燕也然有一件事说得很对,江弃很容易可以原谅别人,他只是对自己苛刻。
就算燕也然做了错事,或者燕家人有一半的假话,但只要燕也然示弱,他留在他身边,江弃仍然可以对他温柔。
他发了消息过去,说:【工作快结束了。】
江弃本来以为燕也然不会回他。
结果很快,对面就发送了一条语气尚算不错的消息,说:【恭喜。】
江弃:【方便视频吗?】
燕也然:【不是很方便,抱歉。】
江弃:【好的。】
司机来接江弃去现场,江弃上了车,一边闭目养神,一边在想,后天应该怎么谈。
江弃查到的东西不少。
比如十八年前,燕也然和宗家的订婚,比如燕也然为了和燕家达成协议,亲口在录音中说出:只要给我地契,我就嫁人。
也比如,他查到那一年,燕也然的欺诈罪,是在一个地下俱乐部犯下的。
他骗走的钱,来自一群寻欢作乐的piao客。
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一个对燕也然不利的方向。
但江弃还是说,他要等燕也然的一个解释。好像只要燕也然说出了不同答案,他也可以勉强相信。
快到目的地的时候,手机忽然震动,江弃打开,微微一怔后,笑了起来。
助理在前排看着他的笑有些古怪,于是不敢打扰。
而手机上,躺着一条来自燕也然的消息——
【江弃,可不可以借我二十万?】
江弃的手指放在那条消息上面,脸色难看至极,好像终于印证了他心里的想法。
是因为像趁着他在国外的时候,溜走吗?拿着钱,又一次消失?
又或者,是因为把话说开了,所以不管不顾了,再也不装可怜或老实了?
江弃并不感到遗憾,或者说,在这一刻他才发现,其实他已经预设了燕也然的那些过去都是真的。
江弃敛了笑,淡淡回道:【等我回来,两百万也可以给你。】
他得把人留下,其他再说。
可燕也然看上去很着急。
大概终于秉性暴露,接连发了很多条。
【我现在很着急,可以吗?麻烦你了。】
【请不要误会,我真的不是要骗你的钱。我知道二十万对你来说不算什么。要骗也是找你要更多,不是吗?】
【江弃,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江弃没有再回复,索性关了机,把电话扔给助理,自己便下了车。
这场宴会不大,邀请的都是K国上等名流,并不嘈杂,在场几乎个个都是颇有名气的人物。
江弃在与几个合伙人简单攀谈过后,便开始搜寻一个人。
宗越。
宗越在K国算不上什么厉害人物,但他背靠的宗家,富可敌国。
作为家族里行五的晚辈,宗越没有置身人群当中,他同江弃一样,很快游离在边缘。
不过和江弃不同,宗越的身边总有美人相伴。江弃几次扫看到他,身旁都是不同的人。
看到江弃走上前来的时候,宗越有些惊讶。
他虽然不认识江弃,但知道这个人和联盟军政有些关系。他还挺好奇的,和江弃喝了两杯,主动挥开旁边的人,问:“江老板找我,有事?”
宗越是那种很机敏狡黠的人,他一眼看出江弃醉翁之意不在酒。
但江弃也没有问得很直接。
“只是听说,小越总好事将近。”江弃模棱两可,淡淡笑道。
“劳您挂心了,难道江老板这是在点我……没给您发请帖?”
宗越当然知道他和江弃的关系没那么熟稔,但嘴上总要过道关。
江弃道:“如果有这个荣幸的话。”
宗越一挑眉,道:“嘶,我竟然真能请到江老板来参加婚礼啊。还是说,您是想借我婚礼,消磨消磨时间。”
“说笑。”江弃话题一绕,忽然不经意道,“其实多年前,我就有心给小越总包个大红包。”
“怎么说?”宗越当他打官腔,不太在意。
江弃却道:“宗家和燕家当年的事,也很热闹。”
这不过随口一提,江弃以为宗越可能都忘记了燕家这种已经没落的家族。
结果宗越脸色一变,沉声对江弃道:“江老板诚心拿我开涮呢?还跟我提那事儿,多瘆得慌!要他妈再让我遇到燕家那种傻逼,我就直接一枪崩了!”
江弃面不改色,故意套话:“时隔多年,还记得这么清?”
“换你,你也忘不掉。”宗越打了个寒战,道,“就因为那事儿,后来外面儿的人还在传我是个变态,他妈以为说我搞S.M搞死人了。关键我也无辜啊,那燕家人把小孩儿腿都打断,硬是活生生绑到我床上,有病吗不是?老子是缺那一口还是怎么?”
江弃举起酒杯的手忽然一滞。
宗越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反倒是回忆起了那桩狗血,打开了话匣子,吐槽说:“燕家也真够狠的,就为了找我们家要个项目而已,牺牲那么大。我要是早知道人不乐意,我还不答应呢。江老板你也知道,我身边什么时候缺过人?”
“但我也算是个好人了,没有说直接把人送走,还是让他在这儿养好了伤才给请回去的。我也就是这么一心慈手软,妈的,到现在都有人拿以前偷拍的照片说事儿,害我三十五了,才他妈娶上媳妇!你说气不气!”
“唉,提起这个,我就觉得晦气。你是没看到那小孩儿当时惨的啊……大半夜还吐血呢。一问医生,说什么他好像在二次分化,你说这不是晦气是什么!都十八岁了还分化呢?”
“再说了,后来他还分化失败了,那不还是个beta吗?我们这种家族,娶个beta做什么?那肯定就送回去了啊。就是不知道后来那孩子死没死吧——”
嚓啦一声,酒杯清脆的砸在地上。
江弃的脸色一片阴鸷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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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
江弃你完了你完了你完了你完了你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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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他生理热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江弃冲出晚宴会场。
那一刻, 他跑向的好像不是一个出口,而是一场大火。
烧了十年的火。
他一直以为过去往平静生活里纵火的是燕也然,而他自己则困在了那场无法熄灭的熊熊火焰中。
所有一切化为灰烬, 必须要靠他的宽恕才能死灰复燃。
面对曾经的逃犯,江弃想当然认为自己才是受害的那一个,便拥有谅解的权利。
可宗越轻描淡写揭露了燕也然血淋淋的过去后, 江弃才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
明火执仗的人是他自己。
而从头到尾无法逃离的人是燕也然, 被烧得体无完肤的人是燕也然。
从面目全非的过去险象环生后, 仍然敢拥抱着他的,还是燕也然。
他现在发了疯地冲向那场旧日的火焰, 想要拯救早已被烧成灰烬的一切。
……
手机开机后,江弃的立刻尝试联系燕也然。
但几乎是意料之中的,对面没有接。
江弃这才开始重新审视燕也然找他借钱的行为——真的是因为想要借钱后离开他吗?
他为什么要这样想燕也然?
是因为一卷过去的犯罪记录。
因为一段江弃没能陪他经历的过去, 所以江弃开始怀疑燕也然。
江弃的十指攒成拳,暗自发泄对自己的怒气。
为什么不多问一句。
他多问一句,燕也然会不会多一次向他倾吐的机会。
可他自始至终,以受害者的姿态审视燕也然, 燕也然小心翼翼站在他身边, 别说倾吐,连半点委屈也不曾表露。
去往机场的途中,江弃让人想办法在国内先联系上燕也然。
将近三十个小时的航程,江弃担心出什么意外。
抛开所有的假设,只谈眼前的事实, 燕也然几乎从不对江弃提要求,连求助也都是在被江弃逼到迫不得已的情况下。
他会向自己开口借二十万, 一定是没有了别的办法。这么简单的道理,江弃却一定要在这种时候才想明白。
直到上飞机那一刻, 江弃也没有收到燕也然的消息。
这次,他不再像之前一样犹犹豫豫着要不要查,而是立刻调用国内一切可以用的手段,全力地去追踪燕也然近期的所有信息。
江弃知道自己还是晚了。
无论现在查到什么,事实上他都已经犯下很多过错。
江弃有国内的人脉,真要追查燕也然,本来就不难。
信息回传到他邮箱的时候,江弃才意识到他的胆子其实很小。
他竟然没有办法第一时间打开那封邮件。
江弃可以把七零八落的自己拼凑完整,但他害怕看见燕也然遍体鳞伤的样子。
他或许从来没有相信过燕家的话,他只是潜意识,希望燕家人在说真话——
比如,燕也然的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又比如,燕也然没有受过任何委屈。
江弃还是不敢耽误,沉沉呼吸后,终于打开邮件。
那里面的信息其实也不算全,因为时间太短,内容查得不全面。
但已经足够了。
江弃只是想知道现在燕也然好不好,不接电话是因为不愿意理会他,还是因为出了事。
邮件里有一条燕也然的住院记录。
登记信息写得并不明确,病情只潦草写着高烧。
入住的时间就在江弃出国的那天。
好像有数把刀子切割着江弃的心脏,他感到绵密的疼痛。
他自责于为什么前一夜没有注意到燕也然的不对,为什么离开前没有和燕也然好好说再见,只是因为看见房门紧闭,就选择了退缩。
调查结果并不详细,因为燕也然这两天好像一直有外出,需要先通过他的各种证件信息来确定方位,在找到他。
但有一点让江弃放了心。
燕也然并没有住院太久,当天下午就离开。
他或许还可以宽慰自己,至少燕也然没有出什么大事,一切还可以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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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一夜的飞行,江弃却一刻没有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