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弃这么优秀的人,有个前任多正常啊。
心里这么想,身体还是很诚实,燕也然抬起膝盖抵在江弃硬邦邦的腹肌上,赌气地说:“坏东西,你爱我有没有我爱你一半那么多?”
下一刻,江弃忽然抓着他的膝盖往上一提。
“啊!”
在燕也然惊恐的表情中,江弃总算睁开了他惺忪朦胧的睡眼。
伴随着发。情期的欲望猩红的底色,江弃褪去了刚才那副委屈巴巴的软弱,他自上而下俯视着燕也然,整个人变得阴鸷凶狠,说了句:
“胡说八道。”
燕也然没见过江弃这样,慌了一下,没来得及反应,双腿都被抱起:“什么……啊!”
江弃没轻没重,把燕也然差点从沙发上颠下去,但很快又将人捞回来,凑到燕也然耳边突然喊了句:
“我最爱你,我最最最爱你!你他妈再胡说八道,我就抽你。”
燕也然又哭又笑,捂着耳朵:“听到啦听到啦!哎哟,你真的要去医院了,烧糊涂了!”
他还当江弃是个昏头的病人,挣扎着想要从他身下钻出去。
却忽然闻到了一阵浓烈的信息素味道,他因为停留在beta和omega之间的状态太久,一直对信息素的气味不敏感,可这一刻,他很确信,这气息从他的腺体他的鼻息他的皮肤渗透进身体里。
燕也然忽然明白了江弃的高热是什么原因。
他愣了一下,抬头看向江弃。
却发现江弃的眼神,在那种兴奋与混乱中,却带着一种笃定。
那一瞬间,燕也然好像看见了很多年前那个毕业聚会的夜里,他零星的酒后记忆中也有着这样一个红了眼的江弃。
那时候他们尚不知道,人生从来不是短短两三年。他们将要面临漫长的分别,他们无数次的险些错手彼此。
只在当下那个时候,他们的青春都化作了短暂的一夜。
在阴暗潮湿没有光线的屋子里,江弃反复追问燕也然。
你要爱我吗?
你敢爱我吗?
你确定吗?
燕也然说要啊,敢啊,确定啊。
那时候江弃就是这副表情,藏在那股凶狠决绝里的无限的温柔。
他豁出去了,赌上一切,说:“燕也然,这辈子我就他妈栽这一回,咱们俩谁都别后悔。”
第30章 他豁出命要爱的人,晚了十年,终于爱到。
从回到X城起, 江弃就感到自己有些不对劲。
但这种不对劲说不上具体的原由。
他只是最近都很暴躁。
在家里不觉得,去了公司就觉得看什么都不顺眼,瞧谁都烦。
因为江弃的这种情绪变化, 最近整个公司上上下下如履薄冰,每个人抱着文件走进总裁办公室,都是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其实江弃的脾气是隐性的。
他就算情绪躁怒, 但面上却不显。既不骂人也不发火, 就只是冷着脸, 谁来了都不抬头。
开会时,整个会议室的人都如坐针毡人人自危。
往日里江弃最多只是对特殊项目提个大概的战略方向, 或者做出一些只有他能做的决策,细节上的毛病就让项目的负责人自己去整改。
但最近他却听不得谁犯错。
方案不用心,或是发言多说两句废话, 江弃的眼皮子就会微微一眯,目光如刀,刮到谁谁就得掉层皮。
“一整周的时间,你的更改方案就是指往PPT里多加两张照片?如果你的能力就只到这里, 那下个月的述职报告也不必做了。”
“看来我真的很闲, 每天都要抽一个小时的时间来这里听你们讲没有意义的废话。”
江弃最近还尤其爱反问,带着一抹似是而非的冷笑,谁看了都得冒冷汗。
“是不是给你工资开太高,以至于你觉得没有进益的必要了?”
“我记得这个事情上个月已经讨论过两次,你们市场部最近是不是真的没有事情做?”
“开口就是六百万预算, 批给你做这种五十年前就被淘汰的广告创意,你自己觉得合适吗?”
“我对你的要求不高, 带着脑子说话,可以吗?”
江弃说的话也不算找茬, 他确实是针对员工的问题在提出建议。
但是大家都知道,过去的江弃不会这样。
以前每次逮住问题责难他们的都是总助,相反,江弃是他们见过最随性的老板。
可最近这股低气压,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
彻底爆发,是在今天上午。
总裁办迎来了两个客人——唐绰和周确。
公司里对于这两个人并不陌生,唐绰是江弃的合伙人,高管和大部分员工都知道。而周确是一个重要项目的投资方,这也是很多人清楚的事。
本来以为两位贵客到来,可以让公司压抑的氛围稍微缓和。
却没想到,江弃威慑性的信息素竟然直接从办公室里钻出来,几乎将整层楼的人给淹没。
大家既好奇,又心惊。
好奇的是,江弃因为什么爆发了这么大的情绪,他们是不是在里面吵架,他们会打起来吗?
心惊的是,整整一上午,那扇门都没有打开过,里面没一个人走出来。
在大家揣测的时候,其实坐在办公室里的三个人却相当平静。
他们已经沉默地对峙了很久。
最后是唐绰首先受不了,说了声:“江弃,有什么事我们好好商量,你收收你的信息素。”
江弃面不改色,冷冷道:“收不了。”
其实这也不是他刻意。
江弃最近的情绪不稳定,确实不受他控制,而他的信息素也随之而来的开始躁动,每次爆发就很难收敛。
唯一能让他感到心情平和的,只有每天回到家看到燕也然,闻到燕也然身上那股并不浓烈但是十分舒心的味道,江弃才会从这种起伏不定中变得安稳。
可唐绰不知道,只以为江弃还在跟他们生气。
“这件事我先道歉,是我的问题。”
他擦了擦汗,一边说话一边和周确相互看了一眼,然后道,“我确实是希望温如生这次回来,你们能多接触一下,我看你手上还戴着那枚戒指,以为你也没放下……”
下一刻,剧烈的威压顶在他头上,他立刻失了声。
周确捂着脖子,大叫:“呀!够了够了,你要杀了我们吗!好吧,我也承认了,这事儿是我和老唐一起办的。那也不完全是为了你啊!你跟温如生以前到底怎么回事,谁也不知道,我这个人就认钱,温如生这次的新项目本来就前景大好,我投了又怎么了?!你不能因为你们俩分手了,就不许我赚钱吧!”
江弃幽幽抬头,一字一顿道:“我和他没有在一起过。”
“我信你才有鬼!”周确脾气一上来,也顾不得唐绰在旁边拉他袖子,挑衅道,“你跟他要没什么,犯得着每次一提他你就臭着脸?是,这次我就是故意的,我就是求求你们俩赶紧复合,别他妈僵着了,老大不小的,你能找到比他更好的?!”
“行了你闭嘴吧。”唐绰恨不得拿根封条贴住他的嘴,转头又安抚江弃,“江弃,这是我个人的问题,周确是真的只想项目,我……我是想让你从那个beta的事情里面抽身,这才冲动了。”
周确一下听到了重点,问:“什么beta?”
“啧……”唐绰咬了咬舌头,发现自己说错话,想随便糊弄两句。
可周确是个人精,一下就猜到了什么:“好家伙,江弃,你是为了个beta就放弃温如生啊?你知不知道温如生多抢手,人家现在可是国内外都炙手可热,你脑子但凡没点问题还不紧紧把人抓住,玩什么beta,他是长得比温如生好呢,还是手脚功夫厉害——唔!!”
周确话没说完,江弃不知何时已经从办公桌那头绕上前来,胳膊一抬,扼住周确的喉咙,指节微屈,硬生生截断了他的声音。
唐绰在旁边吓了好大一跳,但是刚想站起身,就被又一股威压给挡了下去。
江弃仍然没有爆发出特别大的怒火,但他的脸色阴沉可怖,森然地盯着周确,说:“收回你的话。”
周确死鸭子嘴硬,反问道:“呃……收、他妈哪句?”
“他不用和温如生比,也不用和任何人比。从来只有他,没有别人。”
江弃眯了眯眼,指骨抵着周确的喉咙,逼得他张大嘴呼吸,冷声道,“关于温如生……你如果实在喜欢,就自己去追,别成天找事。”
说完,他松了手。
周确一捉到空气,呛得不行,弓着身剧烈咳嗽起来,就这样还不忘和江弃吵吵:“老子他妈的不想追啊?妈的,每次我看上谁,最后都他妈围着你转了。我拿你当兄弟,不跟你争,还他妈成我的错了?!老子真的无语,你怎么松手了,你弄死我得了,操——”
“打住吧!”唐绰颇为艰难地抬了抬手,说,“千错万错,是我的错,是我一开始想得太简单。我也不知道他就是你那个心心念念的初恋——诶江弃,江弃你去哪儿?!”
他们没能叫住江弃。
两个客人还在办公室,江弃却径直离去。
那时候三个人都各怀心事,但没人发现江弃的失控其实是因为易感期的到来。
江弃自己也不知道。
他甩下两个人,头也不回地往家去的时候,心里只想着燕也然。
他讨厌从别人口中听到有关燕也然的评价,那些话让他意识到,这些年他和燕也然的牵绊太少,少到所有人都不肯相信他对燕也然的认真。
江弃想要见到燕也然,坚信这样才是自己最佳的急救措施。否则他就要陷入极端的暴躁中了。
可燕也然不在家。
明明江弃是知道的,燕也然要到傍晚才会回来。
可那一刻,他还是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好像燕也然不是出门找工作,而是丢下他跑了。
一种熟悉的恐慌感涌上心头。
-
江弃少年时唯一的一次动心,是一桩无头公案,与他短暂的青春一起不了了之。
他对于人与人之间可能发生的所有亲密,都停留在那时候的认知。没有人再用燕也然那样纯粹热烈的眼神望着他,也没有人可以让他为驻守整整十年。
江弃曾以为这种缺失,会随着时间慢慢被弥补。
被他视为不可逾越的高山终将被跨过,所有以为忘不掉的记忆都会成为漫长人生中无关痛痒的小小插曲。
他听信所有道理,听信唯一挽救他于水深火热中的假设,听信人会长大,会从那个对一切都不可放手的少年时,成长为最终不可撼动的样子。
他假设和燕也然都是。
可事实却与江弃所想正相反。
在日复一日的蹉跎中,这种缺失没有被弥补,反而被无限加深。
他和燕也然也没能如假设般好好长大。
他们是两个自以为聪明绝顶,实则笨到无可救药的同类,都以为自己成长得足够天衣无缝,可跌跌撞撞拥抱在一起,才发现所有的若无其事都是假的。
所幸,燕也然的伪装是那样拙劣,破绽百出。
他每一个支撑不下去的笑容里,全都是对江弃的舍不得。
江弃或许不够理智,但却足够偏执。
于是燕也然每退一步,他也就不甘心地走近一步。
抽丝剥茧后,他得到了命运的馈赠,找出了故作坚强后面真正的燕也然。
可这也没有结束。
因为江弃也有他的伪装。
他的从容冷淡展现得很外在,这么多年演得万无一失,蒙蔽了所有人的同时,也把自己骗了过去。
可现在江弃演不下去了。
他觉得再见不到燕也然,他就将四分五裂,死于这种痛苦的孤独里。
就在江弃拿出手机想要联系燕也然的时候,突然接到了一通久违的电话。
来自温如生。
他蹙起眉,原本热切的心情在这一刻变得冷漠。
或许是他离开后唐绰或是周确联系过温如生,也或许只是因为温如生回了国,得找点契机和江弃联系。
电话接通,温如生的声音响起。
几年如一日的轻浮,开口就问:“江弃,你的性。功能障碍治好了吗,今年可以跟我上床了吗。”
江弃扶着额,唐绰和周确这次的擅作主张,让江弃意识到,有些事情他需要了断。
于是忍着想要掐断电话的心情,回了句:“我没有障碍,并且,任何时候我都不会和你上床。”
“哈哈,无聊的男人。”温如生好像对这个答案习以为常,又说,“我回国了,约你——”
“不了。”
温如生在那头顿了好一会儿,话锋一转,说了句:“约你去给我哥扫墓。”
这次江弃沉默很久。
温如生抓到破绽便顺杆而上,指责道:“你不能拒绝,你可不是这种不负责任的人。”
江弃呼吸一滞,头疼袭来:“还不到时间。”
“我说到了就到了。”
“你自己去。”
“江弃,你变了。你怎么能拒绝我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不对,你可以拒绝我,但是你怎么能拒绝我哥呢?那可是你的战友,他都死在你旁边了,你居然不肯给他扫墓。”
温如生道,“你这么无情无义,我哥今晚肯定会给你托梦。”
这些借口已经被温如生用烂了,江弃毫不动摇。
他和温如生之间历来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