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莫名其妙地乐不可支起来,然后突然冷起眸子,盯住我。
“小心点,谁的狗都不好当,我亲爱的穆勒同志。”
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种状况,我只能低头沉默。米尔克显然懒得再打趣我,他对黑着张脸的菲利普说:“那些学生就都放了吧,毕竟是国家的人才,对,我们东德需要人才,不过……”
他眯起漂亮的棕色眼睛:“给他们的档案上都画上一笔,然后,我想我们不缺窃听器,亲爱的菲利普,这是个训练我们警察队员们的好机会,得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窃听和监视。哦,对,那个学生——”
他指了指晕倒在沙发上的艾伦,然后看了我一眼:“他就不必了,毕竟,是我们小信使的朋友嘛,你们不是住在一起吗?”
他凑近我,啧啧两声:“希望你们不要睡在同一张床上,你得知道,穆勒同志,国家公务人员犯法,比普通人受罚更重哦。”
我紧抿嘴唇,心中涌上一股不耐。这个人莫名的就对我有一种敌意,不仅仅是因为我是走苏联人后门进来的,更重要的是别的原因。尽管我想不出来,但直觉告诉我没错。
一定有别的原因!
于是我换上一副好脸,腆着脸笑道:“谢谢您的提醒,我会遵守法律,并且好好工作!成为党的剑与盾!”
他侧头,微挑的眉头透出一股不屑,然后对菲利普说:“好啦,菲利普,我亲爱的朋友,我去见部长了,记得下班后来点金酒。”
他摆了摆手,消失在走廊尽头的楼梯处。
直到再也听不到他的脚步声,菲利普才长出一口气。
“他是谁呀?”我小声说:“有够讨厌的。”
“莱茵!”菲利普狠狠地给我头上来了一下:“这里可不是什么地下街头,这里是国家安全机构,他是埃里希·米尔克,社会统一党中央委员,公安部国务秘书,负责反侦察业务,总侦查局局长,你得知道什么叫做尊重!”
我内心里一阵惊叫,我他妈的又惹上了一个大人物?!我的人生到底是怎么了啊?
经验告诉我,只要跟大人物产生纠葛就会倒霉,倒得还不是小霉,是可以把自己人生葬送进去的大霉!
我无奈望天,米夏啊,你到底在哪里,能不能把我也带走,让别人也找不到我啊……
菲利普宁定地看着我,然后重重叹了口气。
“小莱茵,你可得当心了,米尔克局长说的没错,苏联人的活儿可不是那么好干的……你还这么小,这么年轻,怎么就……”
他语气痛心疾首起来,好像我已经误入歧途。
我连忙笑嘻嘻起来:“我不会乱说话的!阿兹雷尔将军主动问我我就说!”
菲利普眼睛猛地睁大,难以置信地看我:“上帝!居然还是阿兹雷尔将军!”
他脸色惨白,望向我的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怜悯,畏惧,无奈,可悲?
——要是那时我能读懂他的眼神就好了。
然而我还是乐呵呵地说:“是啊,是他,尤利安·阿兹雷尔将军嘛。队长,我现在可以把艾伦带走了吗?”
菲利普挑起眉毛,用一声轻哼表示默许。我仿佛自己得到大赦,兴冲冲地拥抱了他。
我把艾伦带回家,找出他的医疗器具为他简单治了伤,还好只是些皮肉伤。喂他吃下几粒阿斯匹林,我驱车前往了卡尔斯霍斯特。
周三夜晚,我必须去白色宅邸报到。
这可不是幽会,而是正儿八经作为线人的实时报告,按尤利安的意思,我们的电话线路很可能都已经被监听,所以最好我亲自去见他。
当然,这番话有几分真假还说不清呢!我心里美滋滋的。
这几个月在史塔西的日子让我出乎意料地开心起来,或许是因为菲利普对我心智的磨练让我坚强了些,或许是我发现史塔西好像也没那么恐怖,就像米尔克局长说的,饭桶!
真的,除了反间处,我都觉得别的很多都是饭桶!
蔡塞尔部长也是个很有原则的人,他对我很好,就像一位父亲一样。他并不介意我为苏联人“工作”,甚至按照他的意思说,他也需要我这样一个人。
“为了让老大哥们放心嘛。”他慈爱地拍拍我的肩,然后邀请我去他家吃上一顿丰盛的晚餐。蔡塞尔太太厨艺一流,她很喜欢我,因为她说看见我就像看到了他们死在战时的儿子。
我慢慢意识到,或许尤利安还有萨沙,他们是真的为我好。尤其是尤利安,他似乎真的为我考虑了很多。毕竟我不能一辈子当个清洁工,也不能一辈子在萨沙诊所里工作。
这几个月说是当他的线人,他也没给我布置过什么任务。况且,我真的有些想不通,他怎么让我这个线人的身份暴露得这么彻底。
算起来,知道的有三个人了,不不不,说不准还更多……
唉算了,想不通就别想了。我开着史塔西分给我的吉普车,心里美上了天。今天能把艾伦捞出来,说不准以后遇见米夏在哪里关着,我也可以把他捞出来呢!
一路哼着小曲儿,来到白色宅邸,已经是晚上九点,安索洛夫已经休息,索尼娅也下班回家。我接受了常规检查后径直来到三楼琴房,然后在某个正在演奏六月船歌的将军脸上狠狠嘬了一口。
啧,又美又香!
--------------------
PS:埃里希·米尔克,真实历史人物,大致按照真实背景与经历来写。为了保持故事的悬念感,再次便不多加解释。因为很多关键人物都是历史上真实人物,大家不要去百度哦,谍战戏悬念感很重要,百度后一些人物的结局就出来了。当然,我也会有适当的改编。在故事完结后会统一做出详细解释的。
希望大家能多给我点评论,欢迎各种交流,感谢阅读!
第22章 Chapter 22
===========================
“去洗澡,你身上有汗味。”他微笑地说。
“好嘛好嘛!你最爱干净!”我站在琴房里解开我的制服,把自己脱了个精光。
他回头看了一眼,目光盯在我胸前的那个脚印上:“你受伤了?”
见鬼!还真他妈的是个脚印!丢人丢到家了……
我点头:“嗯。”
“执行任务了?”
“是啊。”
别问了别问了,我真不想说这是被自己人踢的。
我转身就要往浴室里走,直到关上浴室门,他也没再说什么,我原以为自己会松口气,但不知道为什么又开始不爽起来。
我推开门,冲钢琴前的他喊道:“你一点都不在意我受伤了吗?”
他缓缓地转头,潋滟的绿眸向下一勾,眼尾快飞了起来。
“对一个男人来说,受伤是荣誉的象征。”
我不满地嘟囔:“可是也真的很疼,肋骨差点都断了!”
他似乎很赞同我的说法,点起了头:“是的,应该很疼,这一脚看出来很用力了。”
他妈的这人什么意思?
我气呼呼地摔上门,冲起了澡。
有时候觉得他喜欢我喜欢得要命,有时候又觉得他根本不在意我。
该死的俄国佬!见鬼的大伊万!
我在心里恨恨骂了他几句,然后又笑嘻嘻地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你今天似乎心情很好?”他倒了一杯酒,站在窗前看我。
我说是啊,然后跟他说自己今天怎么把艾伦捞了出来。
“他都没接受审讯哦!”我简直乐不可支:“不然他还要拖着受伤的身子在那里呆上个一两天。”
尤利安听我绘声绘色地讲,只是安静地看着我。
“怎么,你不开心吗?”我皱眉看他。
“不。”他轻轻摇了摇头:“我只是很少看到你这么开心的模样。”
我一愣,然后安静下来,突然脸色也羞红起来,抓着他的手,带着几分扭捏说:“尤利安,谢谢你,让我进入了史塔西,那里似乎并不可怕,只是有个叫米尔克的局长知道我是你的线人了,但我并不担心,因为你会保护我的,是吗?”
尤利安摇了摇头:“不会,莱茵,你得自己学着去对付他。”
我拧起眉头:“喂!不要这么绝情吧!我可是你的线人!”
“是啊,但关键时刻得弃兵保帅。”
这句话惹怒了我,我搂着他往前一顶,把他按在窗前大理石桌上,眼里就要冒出火来。
“嘿!你看看,咱们俩的关系!”我在他唇上舔了舔:“这样你都不保我?”
他弯起亮晶晶的绿眸,笑得开心:“不保,什么关系都没有呢,拿什么保?”
他的手突然伸进了我的睡衣里,细腻冰凉的触感让我浑身一震。
“你看,你在怕。”他两只手都伸进去,把我往前一搂,让我与他贴得更紧。
“你都不说爱我。”
我恶狠狠地说:“你也不说,凭什么要我说?”
他眼眸闪了闪,笑容有刹那间凝固,但又很快融化。
“得你先说,亲爱的,得你先说。”
他的手顺着我的脊骨缓慢向上,落在后颈,那手所经之处的酥麻让我浑身颤栗,他稍稍用力,便按下了我的头,让我的唇落在他的唇上。
这一吻吻得缠绵,吻的我呼吸急促,浑身燥热,真想把他的衣服给扒了。
那双含情眼,荡漾着碧波,叫谁看了不迷糊。我的手不自觉向下,就去他的双腿间探寻,果然,反应很好嘛,我轻轻一捏,忍不住坏笑起来。
“莱茵,即使是我,也有很多做不到的事,这一点你得明白。”
这种关键时候居然讲起了道理,尤利安啊,你是个圣人!
他两只手落在我肩上,把我推了出去。
“而有些事,一旦开始,就无法回头了,这一点你也得明白。”
他站起身,凝定地看我。
“人成熟的标志,就是能够驾驭住自己的一时冲动。”
我想吐血,来个人把我扶出去吧。这个人真是奇怪透了,白长了一张这么好看的脸,这性格可真够糟糕的。
“你想清楚了,再跟我说。”他转身喝下一口酒。
我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火:“那你呢?你什么时候想清楚?”
他并不回头,只是声音淡淡地飘过来:“莱茵,我早就想清楚了,但前提是你得爱我,你得对我说,你爱我。”
我站在原地,忿忿地说:“为什么一定要说出来?有些事儿看不出来吗?”
他放下酒杯转身,弯起碧绿的眼眸,睫羽如蝶翼飘飞,霎时魅力四射到快把我晃晕。
“在我看来,真正的爱情是表现在恋人对他的偶像采取含蓄,谦恭甚至羞涩的态度,而决不是表现在随意流露的热情和过早的亲昵。”
我不耐地哼了一声:“谁说的!”
他轻侧头,下颌线优雅地一闪:“马克思。”
我捂住了胸口,头也不回地冲进卧室,钻进了被窝。
好啊你个马克思!!
仲秋的柏林天空蔚蓝蔚蓝的,蓝的不像话。
牛乳般的白云随风飘荡着,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法国梧桐变成暖和的棕黄色,叶片打着圈儿飘下来。
广播里放着慷慨激昂的《国际歌》,俄语的吟唱总让人很动容。鲜红的旗帜飘飞在卡尔斯霍斯特上空,入眼便是一片红红红。
我曾畏惧的红色巨兽,此际却温柔地拥我入怀。
卡尔斯霍斯特军官公寓前方的广场,带着红领巾的孩子们在阳光下踢足球,一张张小脸红扑扑的,他们唱着国际歌,对着红旗敬少先队礼,眼里闪烁着童真而又充满信仰的光芒。
不知为何,看着这一切,我觉得十分美好。记忆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战争还没爆发,我也曾度过一段美好的童年,只是伴随着饥饿与战败后的阴霾。那时人们脸上总挂着畏畏缩缩的神情,每天都在担心填不饱的肚子与随时可能丢掉的工作。
我蹲在广场旁,看着那群孩子,红色的孩子们,竟有些热泪盈眶。我意识到不知不觉我也是他们中的一份子了,或许是被他们感染了,或许是因为别的原因。
在史塔西学院里,我也会被教导马克思主义,用菲利普的话说,一是为了给我扫盲,二是为了提高我的觉悟。我对马克思主义的理解并不深刻,但我知道他想创造一个美好的社会,理想的社会。
我们每个人都是平等的,人们都会有工作,自己掌握生产资料,不再被资本家们榨取剩余价值,只要热爱劳动,就可以过上没有饥寒交迫的舒适生活。
我的理解很简单,但菲利普说这样想没有错。因为我们是为了人类更美好的愿景在奋斗,正如国际歌里所唱: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
*要为真理而斗争!*
*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
*奴隶们起来起来!*
*不要说我们一无所有,*
*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
*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
*也不靠神仙皇帝。*
*要创造人类的幸福,*
*全靠我们自己!*
*我们要夺回劳动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