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光猝不及防出现在了镜头中,冯盛看热闹不嫌事大,把话筒递了过去。
吴导接过话筒,在全场近千双眼睛和直播间八位数观看人数中,叹了一口气。
“我还能从哪再找这么三十个人?”
【哈哈哈哈哈哈我给大家翻译一下吴导的话:这三十位已经要了我的命了,还想再来三十个?你们别害我!】
【吴导:我真的会谢。】
【吴导:笑不出来。】
【吴导:下班!!!老子要下班!!!这破节目老子是一天都录不下去了!】
【吴导:当场跑路。】
在所有人笑到肚子疼的时候,吴导清了清嗓子。
“原班人马的第二季没有了,”他忽然说,“但原班人马的团综可以期待一下。”
所有人懵了一下,紧接着,早就说喊不动了的现场观众席爆发了最后热情。
“啊啊啊啊啊啊还有团综!”
“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把毕业旅行安排上了是吗?!!”
“哈哈哈哈毕业旅行,哪个鬼才说的。”
“吴导再多透露一点啊,名字是不是叫第三个夏天啊?”
在满场呼声中,在漫天飞扬的彩带碎片中,主持人说下结束语。
直播结束的刹那,全场观众起立离席的瞬间,冯盛看着不远处蠢蠢欲动的张雨豪他们,笑着喊了一句:“愣着干什么啊。”
张雨豪他们没了束缚,瞬间冲上了舞台。
艺人导演眼睛通红,卫霓裳和陈颂一人一边架着她:“愣着干什么啊,我们也上啊!”
紧接着,冲上去的人越来越多,妆造、宣传、道具,到最后连吴光和制片都被齐齐推上了台。
彩带碎片依旧漫天飘着,台前幕后所有的人,在这一刻只有放松。
舞台黑压压一片,恍如隔了个人海。
可温年还是在那片人海中,一眼看见了沈淮景。
他朝着他走来。
以往无论沈淮景站在哪里,都是人潮中最中心的存在,可这一次,他们像是知道他要走向谁似的,没喊停他的脚步。
“不抱一下么。”沈淮景笑了下,说。
温年静静看着他,良久:“可以吗?”
舞台灯光温度很高,照在身上甚至有些发烫。
每当他觉得温年给他的“心悸”够多了的时候,这人总能给他更“心悸”的时候。
一如过去。
一如现在。
沈淮景心口软得不像话,他轻轻上前,将人抱在怀里。
这个拥抱和那天早晨的拥抱不同,温年能感受到沈淮景的手贴在自己后颈的位置,安抚似的摸了两下,就好像在说:“辛苦了。”
温年闭上眼睛,第一次没考虑这么多,没理会耳边喧嚣人潮,卸下全部戒备,放任自己,将额头抵在沈淮景的肩头。
“累了?”沈淮景问。
“…有点。”
沈淮景右手轻轻一动,几秒后,温年左手心一暖。
……像是被牵了一下。
一个东西顺着那温度塞到了自己掌心。
温年低头一看,是一颗糖。
灯光很亮,周遭也有点闹,温年却觉得没什么时候比此刻更让他心安了。
他不知道沈淮景这颗糖是哪里来的,但只要一想到那人拿着一颗糖,越过那么多人,来到他这里,心口就满得有点发疼。
而此时,被临哥莫名其妙从观众席拎出来,再推上来的周嘉益三人:“……”
明明周围满是人声,可不知怎的,三人竟有种回到了那天在轿车上的感觉。
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撤吗?”
“撤……吗。”
“撤啊!”
三人转身要跑,沈寒却先发现了他们。
“嘉益?你们怎么过来了?!”
“过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温年隐约听到周嘉益的名字,闻声抬头,看到三人的瞬间,眼睛都亮了一下。
沈淮景:“。”
“我先过去。”温年立刻说。
沈淮景只好把人放走。
温年三两下跑过去:“什么时候过来的?”
“几小时前,”周嘉益小心地往温年身后看了一眼,确定沈老师没跟过来,才往台下指了指,“喏,我们就坐在那里!”
温年:“临哥给你们的票吗?”
郑勤摇头。
温年:“?”
周嘉益开了口:“沈老师给我们的。”
许一新在一旁听着:“这不是同一个意思吗?”
临哥给的不就是沈老师给的?
郑勤、周嘉益、赵源齐齐回道:“不是!”
天知道他们接到沈老师电话,说去工作室路上经过学校,顺道把票给他们拿过去的时候,他们有多震惊。
谁再说这是同一个意思他们就跟谁急。
周嘉益见他们一脸疑惑,麻着脸说:“你试试从临哥手上接过票和从沈老师手上接过票,看看是不是同一个意思。”
所有人:“。”
“是我冒犯了。”许一新反应过来说。
那绝对不是同一个意思。
录制结束,微博上关于二夏的热搜换了一批又一批,直播间已经开启重播,观看人数一如往常的恐怖,二夏全员仍旧坐着节目组的大巴车回到别墅,一切好像都没有变,可别墅里已经有助理还是进出收拾行李了。
还记得开录那天,因为行李太多,他们想喊助理搭把手一起收拾收拾都被导演严词拒绝,现在可以搭把手了,他们倒不愿意了。
“明天再说吧,”沈寒对助理说,“我自己来。”
别墅的最后一晚,人没少,反而还多了三个——周嘉益、郑勤、赵源。
周嘉益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就像他们也不知道当时怎么就被临哥从观众席拎上了台那样。
坐在夏南专属沙发上的时候,灵魂也保持着出窍的状态。
众人原本还担心床不够睡,商量着要不要把年年和沈寒,附带一个张雨豪送到沈老师那边去,腾出三张床给周嘉益他们——至于为什么附带的是张雨豪不是别人,还要感谢那张“一年好景YYDS!”的横幅。
可最终没用上。
等一群人吃够了玩够了再歇下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
床不仅没有不够,还多出来十几张,因为压根就没几个人回房间睡,把助理从练习室收回来的小床铺在地上一铺,四仰八叉睡了过去。
仅剩的几个清醒的人给他们一一盖好被子,累得也不想动了。
“这么躺着可以吗?明天直播……”许一新顿了下,像是才想起来,“哦对,晨起直播间好像也结束了。”
其余几人默了下,没说话。
“还好明天没有,否则一打开直播看到这一地的人,说不定得报警。”余杭帮腔。
温年笑了下。
“再不睡别人都要起了,”余杭用脚踢了许一新一下,“不上楼?”
“上什么楼啊,”许一新在这个深夜感性起来,眼眶泛红,“就这么睡吧,最后一个晚上了,是兄弟就一起打地铺。”
余杭:“……”
翌日。
许一新落着枕,歪着头,眼眶红到仿佛要滴血。
想倒回去鲨了昨晚的自己。
余杭揉了揉脖子:“许狗,你有没有听过这么一句话。”
许一新:“?”
余杭:“不要在深夜做任何打地铺的决定。”
许一新:“……”
很快,别墅响起各种声音。
“昨天睡觉的时候我们俩不是并排躺着的吗?为什么醒来之后你的脚对着我的头?!”
“你问我??我还想知道我的被子为什么到你那边去了。”
“我现在浑身上下就好像一个暑假完全没运动,回到学校立刻体能测试跑1000的人。”
“你踏马的不要说那么具体,我开始难受起来了。”
唯一看起来状态还可以的只有温年,不仅换了衣服,还收拾好了行李。
周嘉益他们还以为是昨晚睡得好,结果根本不是睡得好,是压根没睡。
因为温年上了车就捱不住了,偏头睡了过去。
迟来的睡意加疲惫如潮水涌来,侵袭全身,温年甚至都忘了问为什么送他回学校的人从临哥变成了沈淮景,坐在副驾驶位上的时候,意识的齿轮像是生了锈似的,转不太动了,也不太想说话,唯一记得的事,就是端好小木槿,别倒车上了。
车在一个红灯间停下。
沈淮景从温年手上拿走小木槿,温年迷迷糊糊醒了一下,说:“会倒。”
“不会。”沈淮景很轻地说。
“先放下,好好睡。”
温年这才松了手。
后座三人麻着麻着,也就麻习惯了。
沈淮景车开得很慢,想让温年多睡一会儿,可车停下的瞬间,温年还是醒了过来,跟在脑海里定了什么闹钟似的。
人醒了,意识还没回笼。
沈淮景直接看向后座的周嘉益:“下午学校有安排吗?”
“没有,”周嘉益摇头,“今明两天是返校日,后天才正式开学。”
“那你们看着他,让他别乱跑,先睡觉。”
“收到!”周嘉益说,“沈老师你放心,一回去就让他马上睡觉,等醒了给你发个消息。”
周嘉益他们看着沈淮景的车汇入车流,驶出梧桐大道,才转头看向温年。
许久,周嘉益问:“年年,你和沈老师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风过树梢,把温年手中的小木槿吹得轻轻一晃。
温年的心也跟着轻轻晃了晃。
他端着那盆小木槿,把周嘉益的话翻来覆去倒了一遍又一遍,茫然。
“什么…在一起?”
第55章 不对劲
这下愣住的变成了周嘉益三人。
这TMD(甜蜜的)叫他们怎么解释。
“就、就……”周嘉益双手在空中乱挥了两下, 莫名有点臊,“啪”地一掌击在郑勤胸口,“你解释!”
郑勤:“……”
四人一阵沉默。
赵源忽地出声:“年年, 你还记得李明宇学长吗?”
周嘉益和郑勤朝他看过来。
好端端的, 突然提沈老师情敌做什么。
“怎么了?”温年问。
赵源脱口而出一句:“沈淮景, 我和你不共戴天。”
温年:“……?”
“这是学长的个性签名,”赵源看着温年, “就在你们看完沈老师电影回来当天改的,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温年端着小木槿怔在原地,仿佛经过一个世纪那么久。
“可是, ”温年皱着眉, “但我是……”
“但你是男生, 是吗?”周嘉益顺着他的话说。
“学长也没把你当女生。”
“谁规定男生和男生就不能谈恋爱了?”
周嘉益忽然有点同情起沈老师来了。
赵源和郑勤对视一眼, 郑勤说:“年年,你不能接受两个男生谈恋爱…吗?”
运转了一天,只堪堪休息了一个小时的齿轮在这瞬间再度锈蚀, 温年只能凭着本能摇头:“没有。”
周嘉益:“那是?”
温年沉默片刻:“没想过。”
三人:“……”
周嘉益往街上遥遥看了一眼。
梧桐道还是那条梧桐道,沈老师的车早就消失在路尽头。
现在他不是有点同情沈老师了。
是非常。
他们金融系小招牌的确是木头做的。
“年年,”周嘉益忍了又忍, 没忍住,抬手, 比了个大拇指,“真有你的。”
温年:“……”
之后一路上,温年都没怎么说话, 也不知道是困意未消还是……受到了什么冲击。
“你说你嘴这么快干嘛。”郑勤看得不忍心, 拉着周嘉益往后一拽。
给年年都整不会了。
周嘉益冤枉得不行:“我哪知道啊,我看他们俩都那样那样了, 我问一句什么时候在一起还不委婉吗?这要是放别人身上,我份子钱都交了。”
“说到份子钱,你说沈老师那家境,随份子是不是得五六位数起啊,随少了会不会丢面儿?”
“可能吧,之前明星结婚的阵仗……啊不是,你想什么呢?这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就想着随份子?”
周嘉益破罐子破摔:“这不是迟早的事吗,就随便想想,怎么了?”
郑勤:“……”
“不过说实话吧,”周嘉益啧了一声,“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你要说年年一下子跟沈老师在一起吧,我这心里指不定还空落落的。”
“阿爸我养了这么久,还……你踏马的把录音器给我关了!”
几天前周嘉益他们帮忙晒了被子,床铺很干净,温年换了条新床单后,没顾得上收拾行李,径自上了床。
他太累了,累得不想思考,不想动,也不想说话。
齿轮转不动就随它停在那吧。
江城今天出了太阳,温温柔柔落在窗口,落在那盆小木槿上。
温年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里他回到了附中,回到了阶梯教室,梦里的一切都很清晰,阶梯教室外那常年不变的风雨长廊,黑板上那道没解出答案的题目,被随意放在桌上的校服。
原先只有他一个人,后来他又看见了沈淮景。
温年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梦,就像以往许多次一样。
梦境的结尾往往就是那人对自己说“下次见”,然后走出了教室,然后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