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霜序第一次听到如此激烈而愉悦的声音,这是他至今都无法想象的。
沈承安的强迫向来都以自我为中心,很少给予盛霜序快感,即便有,也被心中的痛苦压过,以至于盛霜序并不理解他人对做这种事情的痴迷。
盛霜序除了不理解隔壁的激情,更多是窃听到他人隐私的害羞。
沈承安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红透了脸的老师,红晕从盛霜序耳根晕染开,蔓延到脖颈,与脸颊红肿的伤口相接,仿佛连漏出的指端都充起了血,沈承安看着老师的手指,耳边的欢笑声激增,再次砰砰装起了墙壁。
沈承安的耳根也莫名热了起来。
能让沈承安如此慌乱,这是不常有的事,他从没经历过这样的情况,他也不懂为何会有人如此地享受性爱,乃至到不顾隔音不好,叫给他人听的地步。
不过如果在他身下的是盛霜序、他总爱哭泣着、红肿着眼睛的老师——沈承安不想再往下想了。
他绕开盛霜序,原本还算自然的相处在隔壁不间断的声音中破裂,顿时两人都觉得无所适从,尴尬地坐到床的另一角去,这小旅馆虽然破旧,前台货架卖的东西倒还算齐全,这样的天气不好出门,他们没来得及吃晚饭,沈承安上楼前,还特意买了几瓶啤酒和零食,准备晚上随便垫垫肚子。
沈承安听着无时无刻透过来的声音,单手起开了啤酒易拉罐的拉环,仿佛是为了说点什么打破这尴尬,单手递给了盛霜序一瓶。
沈承安问:“老师,你要吃点什么东西吗?”
盛霜序也没有吃些什么的心情,他摇摇头,还则维持原本的姿势,抱着打开的啤酒罐。盛霜序看沈承安自顾自地喝酒,一边祈祷他赶紧睡下,一边祈祷隔壁快点结束。
只有沈承安先睡了,他才能放心躺下休息。
隔壁的声音还是很大,没有停歇的意思。
喝酒并不能缓解沈承安对隔壁的不爽,他放弃了用酒精麻痹自己的行为,躺在床的一侧,他用手臂遮住额头,悄悄斜着眼睛观察他的老师。
盛霜序并没有注意到沈承安的视线,他以为沈承安这就要睡了,便才开始喝手里的啤酒。
盛霜序很少喝酒,他根本不清楚的自己酒量的深浅,更何况,他的酒量也不怎么好。
他无法隔绝涌入耳朵的声音,就大脑放空地一口口往嘴里灌,竟不知不觉喝完了一瓶。
酒精叫盛霜序的脸更红了,他的大脑也随着啤酒下肚飘飘欲仙起来,盛霜序眼睛也变得朦胧笨拙起来,呆呆地盯着啤酒罐上印刷的黑漆字体。
沈承安安静地看着他脸色明显微醺,想起了很久以前喝醉穿着裙子满街乱跑的盛霜序。
他的老师酒量不好,酒品似乎也不大行。
沈承安不知道自己抱有怎样的心思,他不自觉地又问道:“老师,你还想喝吗?”
盛霜序反应了好几秒,才钝钝地转过视线看沈承安,舌头打结地说:“我要、我想要。”
清醒的盛霜序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沈承安也惊讶于他的酒量,一罐只有五百毫升的啤酒,就能叫盛霜序糊涂成这副模样。
盛霜序便喝了第二罐。
这下盛霜序彻底晕了。
他眼前发花,沈承安变回了十七岁的沈承安,那时候一切都还没发生,他还是老师,在他的视野中,他的学生只裹了条浴巾躺在床上。
盛霜序晃了晃肩膀,被子从他肩头滑落,啤酒罐也被他随手丢到了地上,罐底剩余的酒液咕噜噜地在地板摊开。
盛霜序脑袋不清楚,耳鸣爆炸似的响起,连隔壁的声音都听不清,他糊里糊涂地挪着跪坐到沈承安肩膀旁,说:“承安,你怎么穿这么少?”
“承安”是盛霜序还没厌恨沈承安时,对沈承安试图亲近且友好的称呼。
此时的盛霜序并没有资格去询问沈承安,他的羽绒服拉链并没有拉上,里面并没穿衣服,光裸洁净的胸膛毫不遮掩地袒露在沈承安脸前——被子下的盛霜序只穿了条四角短裤,膝盖轻轻地抵住了沈承安的手臂。
盛霜序的大腿肌肉紧绷,筋脉清晰地凸显出来,蜿蜒进四角内裤的阴影里。
盛霜序的腿根很柔软,沈承安想,那里连接着厚实圆润的臀部,嫩肉会软软地勾连他的指端。
沈承安无法控制地看着盛霜序的腿,视线蔓延至他的腿根,直勾勾地往里卖弄看,沈承安被笼罩在盛霜序的阴影下,他应该推开犯糊涂的盛霜序,但他一动不能动。
盛霜序还以为躺在这里的是他十七岁的学生,他弯下腰,认真地说:“这里这么冷,你怎么不穿衣服?我把我的羽绒服给你。”
他顿了顿,忽地在沈承安光裸的胸膛前贴了下脸颊,说:“嘶——为什么我的脸这么痛啊。”
沈承安与他接触的地方滚烫发热,他的老师也忘记了不久前与宋父的冲突。
盛老师还是那样的热心负责、对职业抱有热情。
他绷直了腰,从背后反手去抓另一只手的袖口,他的腰很细,漂亮的肌肉曲线就裸露在沈承安的目光里,盛霜序胳膊仿佛千斤重,喝了酒的他太过笨拙,扯了半天也无法将袖子扯下来。
沈承安着魔似的握住了那只腰,他的老师很柔软,他感觉自己的手指要陷进盛霜序的肉里。
“怎么回事儿,我好晕……”盛霜序断断续续地喘着气,他被沈承安的拇指暧昧地摩挲着腰窝,全身发软,下意识去扒拉腰边的手指,“不行,我好晕,我要回家。”
盛霜序是真的醉了,他还哪里有家能回呢?
盛霜序手臂发抖,直挺挺地压倒在沈承安身上。
滑嫩的皮肤磨挲着沈承安的脸颊,带着盛霜序独有的热度,他们做过了不少次,却从未如此密切地体肤接触过。
沈承安慌张地将他一望到底——胸膛、小腹……他的老师是如此柔软。
沈承安猛地一顿,他手下一拽,就起身反压上去,把他的老师按倒在了床上。
沈承安把盛霜序破破烂烂的眼镜扯开,随手丢在一边。
盛霜序本来就眼花,没了眼镜也没察觉到,潮湿的头发散在床铺上,眼睛湿润而茫然。盛霜序伸手去挡沈承安的胸膛,疑惑地说:“啊……承安,你是不是变胖了?”
沈承安早不是以前瘦弱的少年了,他的肩膀宽阔,肌肉结实而挺拔,在盛霜序手前就像堵推不开的墙。
沈承安附在他的老师耳边,竭力克制自己,他低沉着嗓音说:“老师,你喝醉了。”
喝醉的人最不会承认自己的醉态,盛霜序茫然地说:“啊?我没有喝啊——我是好像喝了,但我没有醉,我很厉害的,是不会喝醉的。”
隔壁的动静在这时候停止,男女间愉快而甜蜜的谈话声模模糊糊地传了过来。
但没有人顾得上隔壁的声音了。
第53章 伤口
沈承安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心跳沿着他的皮肉,穿透了他的耳膜,四周都是砰砰的响声。
窗外的风声,隔壁的呢喃细语声,都被隔绝于这激烈的心跳之外。他压着盛霜序,赤裸的胸膛紧贴在一起,盛霜序有力的心脏撞击着他的心脏,他的老师是如此鲜活而滚烫。
冰凉纤细的手指贴近了沈承安的脸颊,轻轻地挪移到他的左眼附近。
盛霜序闷闷地说:“……承安,你受了很多苦吧?”
沈承安一怔,血液猛地往上涌——甚至连呼吸都阻滞不已,他要喘不过气来了。
“你才十七岁,你还年轻,该好好利用青春,”盛霜序糊里糊涂地说,又变回了教书时的模样,“要好好念书,自己要强最重要,才能摆脱你的父亲,我也一样……”
沈承安:……
沈承安移开与盛霜序对视的眼睛,干咳两声,说:“老师,我已经二十五岁了。”
“啊?”盛霜序迷茫了,“怎么会的呀?你怎么长这么大了?”
喝醉了的盛霜序愈发混乱,他努力去看沈承安的脸,记忆里的少年在他眼前越来越强壮,支在他身侧的臂膀肌肉迸发,盛霜序一只手还贴在沈承安脸上,另只手去摸他的肩膀。
盛霜序的手指沿着他结实的胸膛往下滑,摸到腹肌的时候,被红透了耳根的沈承安捉住了手。
沈承安懊恼自己的情绪又被盛霜序牵着鼻子走,他一次又一次地在这种地方落于下风——他甚至都不会为此作呕,他气急败坏地说:“盛霜序,你发什么酒疯?”
盛霜序吓了一跳。
他对沈承安冷冰冰、凶恶的语气很敏感。
他很害怕,纵然这时候的盛霜序并不知道自己的恐惧因何而来,他本能地抗拒着压在身上的沈承安。
他不住地发抖,说:“你不要吼我,我好害怕……”
沈承安松开了紧握着盛霜序的手,喉咙发涩,他想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音来。
盛霜序怯怯地说:“你凶起来的时候,我怕得心里都在打颤。”
盛霜序的话像柔软的丝,细细密密地缠住了沈承安的心尖,不动的时候还好,可他的心总要跳动,细丝绵绵地割进肉里,引得他钝钝地痛。
愧疚再度沿着他的身体攀爬,汇聚于盛霜序与他相贴的皮肉处。
沈承安努力去搜寻曾经积压在心中的恨意,他去想韶清的死,盛霜序的那一通电话,试图去唤起自己所作所为的正当性,以剥离内心对后悔情绪的焦虑。
沈承安撑起胳膊,下意识单手去摸盛霜序还潮湿的头发,声音越来越小,就像是说给自己听:“老师,我不会再吓你了,不要怕。”
酒后的盛霜序还是那个无论什么话都会相信的人,他这模样与八年前一点没变,沈承安不再捉他的手,他就又去摸沈承安的脸颊。
盛霜序说:“你要说话算话,否则——”
盛霜序的手总在沈承安的左眼附近打转,他忘了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
他教书时,脾气一直很好,对自己的学生容忍性很高,很少有被真正惹恼的时候。
连“否则”接下来的话都忘记了要怎么说,或者盛霜序本来就没打算追究这个在他心里变成了十七岁的学生。
毕竟沈承安只有十七岁,不是以后会伤害盛霜序的二十五岁,盛老师这时候不会计较。
酒精作用下,盛霜序的思维也跟着乱飘,他转眼就说:“承安,你的眼睛好漂亮。”
“你是波斯猫吗?两只眼睛的眸色不一样呢……”
沈承安有好好信守承诺,即便被盛霜序无心戳到了痛点,他只是把嘴巴绷成了一条直线,最终什么都没说。
盛霜序的手指越按越重,他又糊涂起来,反反复复地念叨:“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你变成这样的吗?”
“你能看见我吗?”真真假假的幻觉和记忆都混合在一起,盛霜序将不敢说的话都抖了出来,“你的左眼看不到我,是吗?”
沈承安保持沉默。
盛霜序呜咽起来:“我好害怕,你为什么不否认,你能不能否认我?——我是个懦弱胆小的男人,沈承安,我承担不起这样的责任,我不敢面对这个事实。”
“我不想做你的老师了,我们不要做师生,一切还能重新来过吗?”
沈承安将永远记住这个刀割似的夜。
细丝又将他裹紧,痛苦在他心中筑出茧房。
沈承安忽地理解了韶清的感受,他要把自己血淋淋的伤口展现给盛霜序,他的嗓音沙哑低沉:“不能了,老师。”
“我的左眼已经废了,右眼也在缓慢恶化,总有一天我会成为一个瞎子,这样的回答,你满意了吗?”
这也是他无法彻底与玛利亚撕破脸的原因,这也是他的秘密,除了玛利亚之外无人知晓的秘密。
他的眼睛就是原因,他可以与她进行拉锯战似的小打小闹,却都无法彻底将母子关系彻底决裂,一旦他的病情被对手所知,他们就会虎视眈眈地等他失明、想尽办法加速他的病情,桑切斯的继承人不能工作,他们便会不择手段地瓜分财产。
沈承安和玛利亚都不允许自己任人宰割,玛利亚想要成为桑切斯真正的掌权者,而沈承安不得已为自己留下后路,即便是在最坏的情况下,失明后被玛利亚掌控,也不愿意在黑暗中被桑切斯利益链里的阴沟老鼠监禁。
作为交换,沈承安会听话地结婚生子,玛利亚也可尽可能地容忍他的所作所为。
玛利亚是个为了利益和权力能舍弃一切的女人,却固执地不愿意委身于任何政治联姻,亦或是再生一个男孩。她没有放弃沈承安,至少在目前为止,他们要面对共同的敌人,她还是在为他保驾护航,尽可能地在这个问题暴露之前找到解决方案,玛利亚就成了他唯一的盟友。
这期间沈承安预约了许多医生,得到的回复都不容乐观。
母子二人相互折磨,是受害者也同样变成加害者,又不得不相互依存。
毕竟他的眼睛变成这样,他的母亲也是功不可没。
沈承安将盛霜序推倒时,盛霜序没有醒,用凶恶的语气说话时,也没能把他吓醒,说起眼睛时,就将他从混沌中拉了回来。
盛霜序酒醒了。
他意识到自己都说了什么胡话,连道歉都说不出口,只觉得他能说出的一切语言都苍白而单薄:“我——”
慌乱致使盛霜序也口不择言起来:“沈承安,你的眼睛……我会一直照顾你的,我、我可以向梁烧去学怎么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