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漂亮的眼睛、即将失去光彩的眼睛,正苦涩地凝视着他。
沈承安此刻最不想听到“梁烧”两个字,他便捏起盛霜序的下巴,重重地吻了下去。
第54章 爱恨
当苦苦压抑的欲望爆发之时,他的感官被滚烫的血液冲昏,混杂着那一点点理智,沈承安很难去清晰地界定爱与恨,或是欲望的边界,他对他的老师的情感混沌且复杂,他想恨他,他迫使自己去恨他,同时又如此地渴求他。
沈承安想吻盛霜序很久了,从他蹲在盛语薇墓碑前吸烟起,他毫无忌惮地说出“梁烧”的名字时,他的需求到达极点。
盛霜序脑内昏昏沉沉的酒精随着这些惊吓蒸发,他的身体却还处于酒后的麻木状态,他被死死压住身体,沈承安比他高大,比他强壮,无论他如何推搡都推不开。
沈承安吻着盛霜序,粗鲁地将他从宽大的羽绒服拖了出来——他太瘦了,不需要多用力,羽绒服就自己滑落,沈承安的手指便沿着他的肚脐往上摩挲,直至胸膛,他的另一只手向下摸去,手掌插进盛霜序的内裤。
盛霜序五指掐紧沈承安的肩膀,急促地差点惊叫了一声,被沈承安卷进了舌头里。
沈承安格外地喜欢用牙磨人,他轻轻啃咬盛霜序的舌尖不够,又忽地发起狠来,对着他的唇边恶狠狠地咬下去,就像野兽伏在盛霜序身上撕咬,盛霜序吃痛,想叫的时候,就被沈承安封住了口,声音也都被野兽吞噬。
直至咬出了血腥味,铁锈味弥漫在二人唇齿交融中,沈承安才不再咬他,舌尖缠着血丝往盛霜序喉咙里捅,盛霜序无法吞咽唾液,唾液就沿着被迫撑开的嘴角往外淌。
狂风暴雨的吻中,他仿佛在激浪中挣扎,沈承安是他能抱住的唯一木板,他快要被海水淹没而窒息,当铁锈味穿进他的喉管,他更想呕吐。
盛霜序此时就只剩下条半脱不脱的内裤,除去与沈承安紧紧相贴的胸膛,白嫩的皮肤暴露在冷空气中,不住地发抖。
沈承安这才不再蹂躏他的嘴唇——盛霜序至今就只受过两次这样的吻,初遇沈承安时有一次,现在是第二次。
盛霜序被咬破的嘴角果然开始发肿,舌头同样如此,整个口腔都被沈承安的蛮横冲撞的发麻,他下意识用舌尖舔了舔嘴唇,甚至感受不到舌尖的温度。
一个结过婚的男人,对这些的了解是如此地乏味可陈。他们二人的经验都不算成熟,即便沈承安从没和别人做过,连接吻都是源于本能,但应付白纸似的、前三十年都寡欲的不得了的盛霜序也足够了。
沈承安所有的经验都来源于盛霜序,他此前只会一个劲顾着自己,从未产生过如此强烈的占有欲——他想要不停地啃咬欲望的源头,将盛霜序与自己融为一体,将盛霜序生吞活剥、啃食殆尽。
夜幕中,他就成了绿眼睛的野兽。
沈承安标记似的啃咬还在继续,他放过了盛霜序的嘴唇,轻咬他的下巴,盛霜序又胡乱挣扎了下,依然无果,他试图轻声来唤醒沈承安的理智:“沈承安,你不要咬我了。”
他想说“我是你的老师”,但又不大妥当,他确实已经不是沈承安的老师了,况且沈承安嘲讽他以身份压人的话语还刻薄地挂在他心头。
盛霜序只能虚软服软地说:“我疼。”
沈承安一顿,硬物顿时硌得盛霜序大腿生疼,盛霜序此时不知危险将至,他绞尽脑汁想了个合适的理由,还软软地说:“不要咬我了,会、会被看出来的。”
他的话起了完全相反的作用,沈承安猛地叼住盛霜序的颈肉,牙齿摩擦的越发用力,疼得盛霜序轻呼一声。
沈承安好像真的要把他吃掉了。
沈承安的力气很大,盛霜序感觉脖子都要被他咬穿掉,沈承安把软肉往嘴里滚了好几遍,才去咬盛霜序其他部位。
锁骨,小腹,他咬遍了盛霜序的身体,四处标记自己的痕迹。
盛霜序一个激灵,沈承安的手就迫不及待地探了下去。
盛霜序闷哼一声,用力蜷起了脚趾。
他们之间就如同以前一般沉默,只是原本的气氛太过冰冷,如今一切都燃烧起来时,滚热的空气便粘稠而滚烫地附着于鼻息,盛霜序艰难地张开半只眼睛,看见了红着脸的沈承安。
脸红的沈承安不会说话。
在手指的刺激下,盛霜序也红了脸,他咬住下唇,想要抑制住挤到唇边的喘息。
沈承安的技术并不怎么好,胜在盛霜序也不太好——和沈承安在一起时,他总有意叫盛霜序发痛,而不是让他舒服,沈承安要用盛霜序的疼痛来宣扬自己的恨,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温柔地照顾起盛霜序的感受来。
他全然沉浸其中,盛霜序足够舒坦快乐,他就享受他的老师的快乐。
盛霜序白皙的腿肚越绷越紧,他猛地攥住沈承安的肩膀,终是再也忍不住,将喘息全都吐了出来,沈承安的头埋在盛霜序胸前,嗅着他身上的、旅馆的劣质皂角香气,胸前的软肉细腻地包裹了他的鼻尖。
好柔软,他的老师好柔软。
沈承安脸颊磨挲着盛霜序的皮肤,嘴下毫不留情,当即狠狠地又啃了一口。
这一口比他其他咬下来的痕迹还要重,盛霜序大脑一片空白,还沉浸在余韵中,全然反应不过来,就下意识呻吟出了声——他这里很敏感,沈承安的手泥鳅似的往他身上钻,沈承安只是用牙齿轻轻磨了磨,盛霜序就控制不住声音,竟又有力气呜呜咽咽地推拒起来:“不——嗯,沈承安,不要——”
盛霜序从没体验过这样的感受,他感觉自己要被沈承安弄坏了。
只听砰的一声,隔壁的人忽地一拳砸向了墙面,震得沈承安这间房子也嗡嗡地响。
那人却是男人的声音边砸边骂:“上床搞远点!别在这里恶心人!”
方才他们自己的声音就不知道有多大,这会儿还有脸来指责旁人,盛霜序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了,赶忙捂住嘴,扭曲着身体,想从沈承安身下爬出来。
沈承安猛地按住了盛霜序的肩膀。
那边却又骂道:“臭搞基的!死同性恋,晦气!”
“怎么他妈的不去你爹妈面前干屁股呢?!”
第55章 空虚
“同性恋”三个字一喊出来,沈承安就条件反射似的从盛霜序身上弹起,他恶狠狠地咬住自己的手背,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暧昧的气氛荡然无存,盛霜序生怕是因为自己的声音引起的,又要引沈承安发火,他便畏畏缩缩地坐起身,将羽绒服裹好,抱着腿听隔壁喋喋不休的咒骂。
攻击人的话无非是什么“恶心”,“变态”,然后是一系列围绕着屁股和生殖器官的侮辱,声音很大,辱骂声更清晰,沈承安垂着颈子一动不动,他捂住了半张脸,眼睛连带着鼻梁都隐没进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他们彼此间保持沉默,隔壁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饶是盛霜序也有些听不下去了,毕竟对面正毫不留情地辱骂自己,他拍了拍墙壁,贴近脸颊,试图让自己的声音清晰一些,说:“你不要再骂了,不必把话说得这样难听——”
盛霜序的话还没说完,那人就猛吼一声,女人含糊不清的劝阻声也响了起来,他骂道:“也就我女人心好,不然老子把你们这种娘炮的头给拧下来!”
盛霜序吓得一个激灵,他看坐在床边的沈承安还不说话,便小心翼翼地说:“他应该不会骂我们了。”
沈承安这才钝钝地抬起眼,他放下拦在嘴边的手,手背已被自己啃得红肿,他脸色很差,搓揉着僵硬的手指,忽地说:“老师……我好恶心,我差点要吐了。”
盛霜序哑然,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男人对同性恋辱骂的话语,深深地刺激到了沈承安。
盛霜序顿了顿,说:“虽然他这样骂我们……但是,我们这样不算同、同性恋……”
盛霜序的声音越来越小,他向来学不会揣摩沈承安的心思,说:“……对不对?”
沈承安脸色一变,盛霜序的话无疑是戳破了他近来无法克制的欲望,他暂时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沈承安飞速站起身,他换回常服,直接往外走。
盛霜序心里发慌:“沈承安,你要去哪里呀?”
沈承安没有回答他。
不一会儿,盛霜序就听到了隔壁的敲门声。
盛霜序意识到不妙,等他跳下床、鞋都来不及穿地跑到门口时,沈承安正双手环胸,面无表情地与对方对峙。
隔壁的房间统共住了一男一女,看着还很年轻,男人染了一头流里流气的红发,看面相就很像无所事事的地痞小流氓。
那男人眼睛里能喷出火来:“外国人?!”
沈承安懒得理他这副模样,说:“和我们道歉。”
男人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骂道:“洋鬼子同性恋,老子给你洋奶奶道歉去。”
沈承安斯文地卷起小臂的衣袖,下一刻,就一拳冲向了那男人的脸颊。
男人接下来要说的脏话被沈承安打回喉咙里,沈承安根本没收力,脸直接高肿起来,女人吓得尖叫一声,别的房间的人也惊得探出头来,出来看热闹,隔壁顿时乱成一锅粥。
男人被打的猝不及防,立即暴跳如雷,反手要打回去,被沈承安轻松就接住了拳头,沈承安一只手将他的拳头卡死,另只手一个手刀猛击那人臂弯,只听一声清脆的骨骼摩擦声,男人就哀嚎着弯了胳膊。
沈承安才不管他的嚎叫,他松开男人的拳头,反手掐住男人虚软的大臂,对着他的小腹一个膝顶。
男人毫无还手之力,软趴趴地跪倒在了地上。
这下不光被别的房间的人惊动了,楼下的前台也赶忙踩着楼梯嘎吱嘎吱地往上跑。
沈承安一脚踩在男人后背上,看向周围围观的人,说:“……有什么好看的?你们也想挨揍吗?”
那些人顿时吓得缩回了房间。
沈承安慢慢往下压脚,道:“快点道歉。”
男人才哆哆嗦嗦地求饶:“对、对不起……”
沈承安转过头,正对上盛霜序的视线,吓得盛霜序一个哆嗦,也想缩回房间去。
沈承安叹了口气,抓住男人的头发,将他拖到自己的房间里,说:“给我老师道歉。”
刚才还气势凶恶、满嘴脏话的男人被沈承安彻底打怕了,差点没给盛霜序跪下,慌张道歉说:“对、对不起!老师!我有眼不识泰山,你就饶了我吧!”
盛霜序从没见过这场面,视线在鼻青脸肿的男人和沈承安毫无表情的脸上慌乱地游移,说:“没关系的,就、就这样吧,算了……”
沈承安这才松开了抓紧男人头发的手。
前台这时才赶了过来,敲门问道:“先生,发生了什么事吗?”
沈承安猛地踹了一脚男人的后腰。
男人说:“没、没事!就是有一点小摩擦。”
“你可真是欺软怕硬,”沈承安冷笑着说,碧绿的眼睛里全是嘲弄,“滚吧。”
那男人灰溜溜地离开后,隔壁便再没传出一点声音,盛霜序躺在双人床的一角,想起沈承安殴打男人的模样,心有余悸。
沈承安以前对他也很粗暴,但那点粗暴与这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我觉得我们算同性恋。”沈承安忽地开口,回答起刚才的问题来。
盛霜序心里想着不要忤逆沈承安,却下意识回答道:“我不是。”
他一直都不是,盛霜序坚信,如果没有出那种事,他就将做为普通男人,和妻女平凡地活下去。
盛霜序立即又害怕了,说:“对、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我不是同性恋——不,不是……”
他习惯性地开始道歉,但他根本不知为何要道歉,反而慌乱的解释是越描越黑。
沈承安沉默片刻,听他越说越乱,终于开了口,说:“我刚才吓到你了吗?”
沈承安说了句毫无意义的话,他一直都知道盛霜序怕他,甚至是有意而为之,他想要看盛霜序在强权压迫下收获的痛苦与畏惧。
沈承安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样问。
如今他的目的实现了,他却并没觉得满足,只有无法言说的空虚。
一种名为迷茫的空虚。
第56章 过界
沈承安的问题就像石子砸入深海,显而易见的答案下,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盛霜序不敢回答,半晌谁也没说话。
沈承安忽地道:“因为我的眼睛迟早——我就去练了一段时间格斗。”
沈承安的话里带了几分忐忑,眼睛的问题是他与玛利亚母子之间尘封在心底里的禁忌,他很难有倾诉的时候。
他迟早要面临视力的衰退,多年的不安致使他不得不为往后的日子做打算,他受过太多苦,只能尽可能地在别的什么方面强壮点。
盛霜序这才意识到,沈承安正在向他倾诉。
他轻轻地转过身,身侧的沈承安也正注视着他,碧绿的眼睛里泛着柔柔的月光。
他的眼睛真漂亮,盛霜序想。
“睡吧,明天都会变好的。”盛霜序下意识伸手去擦沈承安眼角的泪痕,等他反应过来时,手指被沈承安体温热得心悸,直吓得想缩回指尖。
沈承安忽地擒住了他的手,抵在额前,将眼睛藏进手背的阴影里,他的睫毛很长,扫得盛霜序手背发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