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你也不照镜子看看,你连楚承戟一个脚指头都赶不上!”江言清怒道。
“那我不做王爷,你做刺史夫人如何啊?”说着,刺史就凑过来去亲江言清的脖子。
令人恶心的触感传来,江言清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刺史被他的反应激怒,“恶心?你觉得我恶心?你也不看看你现在的脸,和鬼一样,我碰你我还觉得恶心呢!”
觉得恶心还要碰他?江言清实在无力反驳刺史这番无理的话。这几日他本就没休息好,再加上接二连三的惊吓,江言清现在的气色已经很难用一个差字来形容了。
刺史忽然收紧了手中的刀,高声道:“姓楚的!别以为你那个大哥睡到了皇帝,你就能心安理得的做你的王爷了。你现在撤兵,跪下给我磕头,我就放了你的人!”
江言清心中一惊,向城墙下看去,果然楚承戟已经到了近前。他浑身浴血,脸上的疤痕狰狞可怖,整个人像是从地狱走出的杀神,气势慑人。
江言清能感觉到身后刺史在不自觉的发抖。
“速将王妃放开,否则,我今天血洗燕川!”楚承戟怒道。
“别!”江言清看向楚承戟,和他四目相对。看着楚承戟目光中阴郁狠厉的坚定,江言清第一次不觉得怕,反而给了他莫大的信心和勇气。
“刺史大人,你说,李长勇,就是刚才被你踹下去的那个人,死了没有?”江言清数着心跳,试图转移刺史的注意力,缓缓地摸到左手腕。
“他死不死,管我什么事?”刺史冷笑。
“那个孩子箭术卓越,你也看见了,刚才这么远的距离,人群之中就能一箭射中陈肆,你觉得,他要是没死,这时候是不是躲在城墙下,用弓箭正瞄准你呢?”
刚才那一箭刺史确实看见了,本来他想阻止的,却没想一瞬间,那个孩子就果决的射出了那致命的一箭。因此江言清一说,刺史不禁狐疑起来。
他小心翼翼的将江言清抵到城墙边上,然后探头朝下看去。
就在这一瞬间,江言清忽然抽出手甲中的黑色匕首,反手朝刺史的肩膀刺去。
他虽然力气并不大,但他动作快,刺史躲避不及,肩膀顿时被匕首锋利的刃刺了进去。
盛怒之下,刺史下意识就要收紧手中的长刀去割江言清的喉咙。
只听一声箭矢的破空鸣叫,一支飞箭带着森然寒气和凛冽的杀意,噗的刺入了刺史的脖颈。
长刀哐当一声落地,刺史瞪大双眼,看到还没有收回姿势的楚承戟。他怎么忘了,楚王爷的骑射,那才是真正的无人能及。
刺史倒在地上,喷溅出的血落在江言清的侧脸,血腥味让他忍不住弯腰吐了出来。
胃里翻江倒海,江言清扶着城墙吐了个天昏地暗,连城门如何开的,楚承戟是何时走上城墙的都不知道,直到他落入了一个寒气和杀意还未褪尽的怀抱里。
这个怀抱一点也不舒服,铠甲坚硬,上面还全是血污,但是却冰冰凉凉的很舒服,江言清将脸贴在了楚承戟的胸口。
“言清?你在发烧。”楚承戟摸了摸江言清的额头,转后吼道:“快去叫大夫!”
江言清昏迷了一天一夜,终于在第二天傍晚的时候醒了过来。
他耳边能听见楚承戟的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然后越来越近,最后清晰了起来。
江言清睁开眼睛,看到床上的幔帐。他又闭上了眼睛,缓了一会,才转过头,看向了楚承戟声音的方向。
但是他的视线被一个屏风挡住了。
楚承戟道:“你只管养伤,若是闲不住,就去安抚百姓。若是不将腿养好,以后恐怕不能再骑马了。”
“是。”李长勇小声祈求,“王爷,我能等王妃醒了,在回去养伤吗?”
原来那孩子没死。江言清无声的笑了一下,自己也没死,楚承戟也没事,太好了。
外面的交谈声忽然没了,江言清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到从屏风后面走过来的楚承戟。
楚承戟一身便装,身材高大勇武,仿佛还带着战场上的煞气,震慑人心。
“言清,你醒了?”楚承戟坐在床边,抬手摸了摸江言清的额头。
他因为发烧,被楚承戟用两床被子捂着,里面还塞了好几个汤婆子,出了一身的汗,这会儿汗还没落,额头一片黏腻湿凉。
江言清不舒服的动了动,想要把胳膊从沉重的被子里伸出来,“承戟,你怎么胡子拉碴的。”
他的声音干涩虚弱,楚承戟按住他想要乱动的手,“别乱动,小心着凉。”
“难受。”他可怜巴巴的看着楚承戟,小声的撒娇。
楚承戟最受不了他这样的表情,只能哄道:“我给你撤掉一床被子,但你不能吹冷风。”
撤掉一床被子之后轻松了许多,江言清舒服了不少,把手悄悄的从被子里探出一根手指来,去勾楚承戟放在床边的手。
在城墙上决绝的用匕首刺人的小猫收起了爪子,变得软乎粘人起来。
楚承戟没办法,只好将他的手握住了,连同自己的手一起,塞进了被子里。两个人在被子底下十指相扣。
“承戟,西凌人被你打跑了吗?”江言清问,“我们现在还在燕川吗?”
“嗯,还在燕川。”楚承戟扭头看了一眼从屏风后面探头看的李长勇。
李长勇拄着一根木棍,“既然王妃醒了,那王爷,小的先退下了。”
楚承戟没吱声,给了他一个快滚的眼神。
李长勇拄着一根木棍一瘸一拐的走了。
“他怎么了?”江言清问。
“腿摔断了,没什么大碍。”楚承戟索性脱了鞋,靠在床头,将江言清抱在了怀里,“西凌大败,北关已经夺回来了。”
“他们不是来了五万人吗?这么快就打赢了?”江言清不可置信。
“嗯。”楚承戟手臂绕过江言清的肩膀,用被子把他捂得严严实实,连人带被子的抱着,冷哼一声,“虚张声势罢了。难怪楚谋要我来,是为了给他擦屁股。”
“擦什么屁股?”
楚承戟虽杀伐果决,但从未口出粗鄙之语。乍一听见擦屁股这样的话,江言清倒是觉得楚承戟真个人更加生动了起来。
“当年他攻打北翼国,部分兵将逃了。他为求稳妥不曾追击,现在那部分人投奔西凌,鼓动西凌人造反,再加上英武侯答应与他们里应外合,西凌今年又遭遇水患,因此他们才铤而走险,出兵政渊。”
“结果不过一盘散沙,不堪一击。”楚承戟语气轻蔑的总结了一句,然后又摸了摸江言清的额头,发现他的汗已经落了,这才准他把被子松开一条缝。
“那陈肆他们呢,他们怎么敢过来围攻燕川,是不是皇上那边出事了?”江言清仰起脸问。
楚承戟垂下眸,视线落在江言清的唇上,不甚在意的说:“有楚谋在,能出什么事?”
江言清在他的视线下,下意识舔了下干涩的唇。
楚承戟呼吸一窒,声音又低又轻,“言清,我很担心你。”
他灼热的气息喷在江言清脸上,江言清似乎受到了蛊惑,眼睑颤抖了几下,缓缓的半阖上眼,喃喃道:“我也担心你,我都要被吓死了……”
他拉长的糯音被楚承戟吃进了嘴里。
唇瓣相贴,江言清消瘦的脸颊一片绯色。
“报!王爷!盛阳城传来急报,江南总兵李尚协反了,皇上要王爷速回皇城!”
第54章 大局已定
楚承戟遣走了人,垂下眼看着依偎在他怀里的人,心不在焉的用拇指摩挲着那水亮娇嫩的唇。
江言清红着脸,忍了片刻,将楚承戟的手从自己唇上扯了下来,抬头摸了摸他胡子扎手的下巴,心疼道:“承戟,你……”
楚承戟低头亲了亲江言清的手指,“没事,不急着回去。”
原本还担心一直没休息的楚承戟又要马不停蹄的赶回盛阳的江言清一愣,“那,我们不管皇上死活了?”
楚承戟回过神来,顿时失笑,在江言清额头上亲了亲,“当然管。”
“那……你是怕你走了,西凌人卷土重来?”
楚承戟看着江言清愣怔的模样,揉着他的头发摇了摇头,也不和他卖关子,直言道:“李尚协不会反,我只带五千精兵回去,邱石留下。”
“不会反?那……刚才不是说李尚协要拥立苍黎吗?”江言清不解。
“苍黎?”楚承戟不屑的嗤了一声,“已沦为玩物,李尚协会拥立他?况且,李尚协的父亲,周起老将军就是死在前太子手里,李尚协不会拥立杀父仇人的儿子。”
江言清之前听楚承戟讲起过一些前朝秘闻,因此对这些事也略知道些,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那为什么说李尚协反了,是情报有误?”
“只是寻个由头调兵回皇城罢了。”楚承戟感觉到江言清露在外面的肩膀有些凉,拉起被子给他裹好,“睡会儿吧,明日我们再启程。”
“咕噜”,江言清的肚子忽然叫唤了一声。
楚承戟侧头看了一眼,笑道:“是我疏忽了,我叫人给你弄点粥来。”
不一会儿,有人端来小米粥和几样精致的小菜。那人把碗筷摆好,跪在地上给楚承戟和江言清磕头。
“王爷王妃,这是百姓今年新麦磨出的第一捧小米,百姓们特意送过来的,我给王爷王妃熬了粥。”
“你快起来。”江言清立刻起身就要去扶人,结果虚弱的身体禁不起这样大幅度的动作,一阵头晕又跌回床榻里。
他踢了下坐在床尾的楚承戟,“你快把他扶起来。”
那人看到楚承戟朝他走过来,哪敢劳烦王爷亲自扶他,赶紧自己爬起来。
楚承戟将人遣了出去,正巧遇见下人将燕川城内所有官员的名单送过来。
燕川刺史被楚承戟一枪穿透胸膛当场毙命,剩下官员里,刺史一派的人全部都会清理出去。依着徐庆的意思,苍瑾钰是给了楚承戟燕川所有大权的,所有事情楚承戟都一个人说的算。
楚承戟大概明白苍瑾钰心中的想法,也准备这些事都亲力亲为。但没想到李尚协竟然横插一杠,打乱了他的计划。
简略的看了几眼官员的名单,楚承戟执笔写下肃清之策,然后叫人给徐庆送了过去。
忙完一切,楚承戟回过头,就见江言清已经把他的那一碗粥都吃光了。
江言清躺在榻上,被子盖住了半张脸,只留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他。
“你那碗不吃就凉了,我就给吃了。”江言清心虚的在被子里摸了摸鼓鼓的胃。
楚承戟不以为意,又叫人盛了一碗来,三口两口下肚,回到榻上,掀开被子将江言清搂进了怀里。
这一夜是难得安稳的一夜,第二天早上,江言清在楚承戟怀里醒来,甚至还有些懵怔,恍然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
晨光微熹,门外有轻微的脚步声,在门口停顿了片刻,又悄声走了。
那是下人在听房里的动静,以为他们还没醒,就悄悄的又回去了。
江言清轻轻的起身,支着头看楚承戟的睡颜。
楚承戟睡觉很规矩,仰躺着,晚上也不怎么动,不像是江言清,会不停的翻来翻去,一会儿抱楚承戟的胳膊,一会儿踹楚承戟的大腿。但楚承戟始终不动如山,任由着他折腾。
江言清看着看着,越凑越近,脸都贴在了楚承戟的肩膀上,近距离的看着楚承戟脸上那道疤,如今一点都不觉得可怖,反而有点可爱。
楚承戟眼皮抖了抖,睁开眼,正撞进江言清清澈的眸子里。
呼吸纠缠,楚承戟静静的看了片刻,忽然撑起身子,一个翻身将江言清压在了身下。
这是一个充满活力的清晨。
等楚承戟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快要正午了。
江言清洗了澡,酸软着腰将铠甲穿好。楚承戟点了五千精兵,带着江言清,一队人马缓缓的出了城。
这一路楚承戟走的不急,也幸亏他不急,才不至于让江言清本就酸软的腰崽加重负担。
五天后,盛阳城外,楚承戟和李尚协两队人马相遇了。
江言清搂着楚承戟的腰,从楚承戟后身露出一张脸来,远远的观察李尚协。
李尚协比他想象的更加年轻,骑着高头大马,一双精明的眼也在打量江言清。
只见他扯了下嘴角,“楚王爷,你身后的,可是王妃?”
楚承戟横枪在侧,“你身后的,可是苍黎?”
苍黎在一群人高马大的士兵前,看起来弱小又无助,瑟瑟发抖的看着前面的楚承戟,又抬头看了看紧闭的盛阳城门。
“楚王爷,你的喜酒,我可还没有喝到。”李尚协道。
楚承戟刚要答话,忽然城墙上传来英武侯的声音,“李尚协,你和他废什么话,把乱臣贼子楚承戟给我拿下!”
李尚协转头看了眼城墙,“对面可是有你儿子,投鼠忌器,你不懂?”
英武侯看了眼只有几千人马的楚承戟,心道现在正是拿下他的好机会。皇宫已经被他的人给围起来了,里面的那位楚将军腿疾一直未愈,根本不足为患,如果现在把外面这个再拿下了,那这皇位不就是他囊中之物了?
“菽禾,你还不快快从那乱臣贼子的马上下来!”英武侯吼道。
江言清翻了个白眼,默默的搂住了楚承戟的腰。
他爹傻,他可不傻,没看见那李尚协的态度吗,人家根本就是来和楚承戟叙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