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蓝洵玉看的明白,这块猪头肥肉,大难临头而不自知。
萧允胤让赵子费来传圣旨,明显是不让郎寒天活命,又不想落人口舌,所以利用这两人间的私怨借刀杀人,来日,黑衣甲暴怒,民愤起,将赵子费推出去斩了,平息激愤,一石二鸟,收下黑衣甲,落一个圣君的名号。
没有萧允胤的暗示,赵子费有十万个狗胆子,也不敢当街诛杀曾经的朝廷重臣。
杨淮和萧允胤这两人,多半开始内讧。
郎寒天夹在中间,成了的炮灰。
蓝洵玉寻思着,退到一边,静观其变。
而在这时,楼下的容月跟了上来。
急得只落泪,欲开口大骂。
蓝洵玉眼明手快,连忙从后面将他拦下,捂住他的嘴,拉到一边。
赵子费皱眉狠厉看过来,认出此人是梅弄雪身边的小厮,瞪了一眼。
蓝洵玉狗腿一眼谄媚笑道:“侯爷,我弟弟有羊癫疯……”
“还不滚!”
郎寒天手持月牙弯刀与几十个人缠斗之间望向蓝洵玉,眼神动容,似透着一丝恳切。
这些人被郎寒天刺中,鲜血直流,还不要命的冲上来。
是死士。
不达目的,不罢休。
梅弄雪身姿若柳,媚态万千,端着一壶琼浆陈酿,眉花眼笑,声音软玉,一路飘香地走过来,对赵子费弯腰施礼,道:“侯爷。”
赵子费自上次中了迷花香,渐渐上了瘾,他不知道自己中毒,以为是梅弄雪床技了得,让他犹如上了青天一样快活,对梅弄雪疼到心肝上,这会儿见佳人来,立即笑开颜,滚桶一像迎上去。
蓝洵玉趁着这个空挡将容月拖下去,容月哪里肯就范,拼死挣扎,蓝洵玉这会儿也不让他,硬将他按在怀里,凑到少年耳边,小声道:“傻小子你看不出这是提前布置好的局吗?”
容月两眼落泪,不住呜咽,看着恶毒的贼人一刀又一刀地砍向他舅舅。
楼云梦仰头望着三楼内的困兽围杀,手中折扇轻轻一挥,对身后众人,道:“到后院去,无我命令,不得擅动。”
官儿姐儿丫鬟仆役听令而行,一时间,三层楼都净了空,只听得暖阁里噼里啪啦地打斗声。
蓝洵玉带容月出来的时候,在窗户口瞄了一眼,看到另一波人将几个和郎寒天身穿一样款式轻甲的人围住,正在绞杀。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今日,郎寒天来堵他,赵子费来堵郎寒天。
蓝洵玉想着,出了神,一个不留心,容月一口咬得他鲜血流。
疼得钻心。
这小崽子,下嘴这样狠。
着急去送人头吗?
巧劲手如刀劈下,人瘫软在怀里,蓝洵玉看着一脸泪水的少年,隐隐做痛,将他抱起来,下了楼,准备到后院,一把金丝玄折扇挡住去路,楼云梦冷声道:“你多事。”
蓝洵玉道:“他还是个孩子,阴谋诡计,让他去捐命吗?”
第54章 徒弟是个小妖精
“你自身难保,还救他?宣武门外每天都会折磨死几十个人,你救得完吗?”
“我……”
楼云梦掩去平日生意人的八面玲珑和巧笑,漠然道:“这是他的命,他该死。”
蓝洵玉怒道:“没有人该死!”
“那你滚!”
“滚就滚!”
抱着人出了后院,却不知道哪里躲藏,慌慌张张,跑到城郊的一个破庙里,将人放下,门外传来脚步声,蓝洵玉心头一跳,道:“谁?!”
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过来,蓝洵玉瞧见来人,鼻子一酸,心头一热,道:“你也觉得他该死吗?”
萧炎天没有理会蓝洵玉,走过来,蹲下身,手放在容月额头和脉搏上探了探,冷声道:“无碍。”
破庙简陋,石像上布满蜘蛛网和灰尘,屋顶漏几个洞,阳光照下来,地上铺着麦秸杂草,还有几个破瓦罐,偶一两只瘦憋憋的老鼠窜过。
深秋萧索寒冷,蓝洵玉脱下外衣,盖在容月身上。
萧炎天抱着剑,双手环抱,虚靠在柱子上,看着蓝洵玉,道:“你和他有亲?”
“没有。”
“为什么要救他?”
蓝洵玉坐在地上仰头凝望着高大的男人,道:“我看着他,想起我师父,想起他……也是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被杀死……”
“你很护着你师父?”
“嗯。”
良久,略微沙哑的声音像寂寞的空谷一样响起,道:“我曾经有个徒弟,不像你这样机灵多变,他乖巧,安静,听话,我说什么,他做什么。这些日子,我常常回想过去,十几年如梦幻一般,是不是他一直在隐忍我这个“冷面修罗”恶煞一样的讨人厌?”
萧炎天平时话非常少,面瘫冰山脸,像这样多言的时候罕见。
顿了顿,又道:“他最终忍够了,离我而去,你师父很幸运,有你这么一个徒弟惦记着他。”
蓝洵玉站起身,桃花眼如黑曜石一样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萧炎天,抬起脚跟,双手攀上萧炎天的脖子,将人压下来一些,侧过脸,凑上去,送上朱唇,轻笑道:“谁说不是?我师父可走了好运气,遇到我这么个知冷知热的好徒弟……”
晕染的气氛里,萧炎天看着眼前媚眼如丝的人,微微发愣,待感受到唇齿间的纠缠,也不客气,反手将人按在地上,道:“你自找的。”
像小妖精一样的狐媚子,双腿一勾,眉眼含春,笑道:“娘子尽管来,为夫凭君享。”
世风日下,两个不要脸的狗男男大白天的在神像面前行龌龊之事。
送走赵子费,解决掉追杀容月的人,梅弄雪背蹲在墙根,掐着一朵野菊花,修长白皙的手指一根一根拔掉细长的花瓣,百无赖聊地听这里面惊天动地的声响和……无底线羞耻的……浪……叫……
这人还有脸吗?
摘到最后一片花瓣,无节操的两个人终于提着裤子出来,一个冷面如霜,一个满脸羞红。
第55章 师父的谋算
梅弄雪拍了拍发麻的腿,笑道:“大饱耳福。”
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太太太太羞耻了。
“你来多久了?”
“你猜?”
一个冷冷的声音插进来,道:“一炷香之前。”
“啊?相公,你一直都知道有人偷听,你还……”
“无碍。”
四个人回到恋梦楼已经是晚上,楼里灯火通明,丝竹声响,歌女穿着美丽的纱裙自治,跳着艳丽的舞蹈,往来宾客络绎不绝,逗笑吵嚷,热热闹闹,好似白日里的血腥杀戮从没出现过。
三人到了三楼最豪华的睿渊暖阁,楼云梦身上没有沉甸甸的金饰品,一身白衣,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头发披散着,一脸煞气,阴狠地盯着蓝洵玉,厉声道:“你还有脸回来?”
“我……”
“惹是生非!”
蓝洵玉也没有辩嘴。
梅弄雪笑道:“郎寒天被杨淮救下,杀得一身伤,缴了虎符,但好歹保下命,救下容月,他只要不死,就欠着咱们一个人情。”
原来,蓝洵玉带着容月离开后,杨劲,杨康及时赶到,救下快一命呜呼的郎寒天。
这段时间,楼云梦试探蓝洵玉和萧炎天几次,查不到两人真正的身份,但明确是一条战线的,渐渐放下戒备之心。
四个人都知道,今天只是开始,京城很快要变天,一场腥风血雨即将来临。
寅时,夜黑风止,热闹的恋梦楼也归于一片安静。
一个黑色的身影如魑魅一般从楼上下来。
身若游龙,足尖点地,手里拿着一把玄铁剑,双腿如飞,踩着屋檐瓦舍,一不会儿到了近郊的一个村庄里,翩然落在一个不起眼的小院中。
门被推开,屋里灯火通明,十几个穿着铠甲白袍,头戴银盔翎羽的武将,为首的二十多岁,玉面长眉,英俊不凡,五官与逝去的太师慕容战有几分相像。
众人齐齐跪下,道:“参见王爷。”
萧炎天坐在扶手太师椅上,眉头微蹙,道:“起身。”
“是!”
这些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宫变,携玉玺和虎符逃走的慕容渊及一杆武将重臣。
“阿渊,明天你们离开京城,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轻举妄动。”
慕容渊等人一听,脸色惊变,这一月来,他们暗中布庄,四处打探消息,艰辛非常,折了多少兄弟,终于找到萧炎天。
天赐良机,萧允胤和杨淮杠上,两人狗咬狗,等他们相互厮杀的时候,一举夺下京城。
这时,不进反退是什么道理?
萧炎天自然也知道他们心中所想,道:“杨淮的兵马是不是云岚国的子民组建的?”
众人迷茫地看着萧炎天。
萧炎天又道:“萧允胤的兵马是不是也是云岚国的子民组建的?”
众人更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萧炎天说的什么意思。
萧炎天从椅子上起身,慢慢地踱了几步,道:“萧允胤篡位宫变之时,双方厮杀,二十五万慕容兵死得只剩下十万,杨淮带来三十万人马,剩下十五万。”
慕容渊心头微惊。
萧炎天又道:“如今整个京城满打满算,剩下三十五万兵马。”
众武将终于反应过来,诧异地望着萧炎天。
“杨淮和萧允胤狗咬狗,无论谁赢,除了尸山血海还剩下什么?你们再搅合进去,杀伐结束之后,余下的兵马不会超过十万,皆时边沙苗疆率兵来攻打,云岚灭国只在顷刻之间。”
慕容渊冷汗淋淋,软坐在地上,讷讷道:“我等却没有想到这里。”
其他人也面色惊惧。
萧炎天道:“出京后,收拢人心,招兵买马,静待我令。”
第56章 奇人李睿渊
容月醒来后没有多留,立即找他舅舅去,临走问蓝洵玉道:“臭流氓,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蓝洵玉吊儿郎当地靠着廊下护栏,死皮赖脸,道:“姓葛名歌,你说叫什么?”
少年瞪着坏痞子,上来踢了一脚,飞奔下楼,一溜烟没了踪影。
响午的时候,蓝洵玉将配好的药拿给梅弄雪,正巧楼云梦和萧炎天都在,四个人在一起相商关于信的事。
梅弄雪想了一个计策,将信交给丞相李晏。
李晏在云岚国声望极高,官拜内阁,居相位十八年,门下弟子众多,在朝为官亦不在少数,他若知杨淮通敌叛国,意图谋反,定然不会坐视不理。
第二天,他们还没有行动,李家一夜之间凭空消失,府里上上下下无有一人,打听得知,李晏早遣散家奴,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
云岚国第一才子,李睿渊,十五中状元,十六修《国经百科》,十七太极殿御封大学士。
这人有三个爱好,第一喝酒,第二下棋,第三交友。
有人不服,找他拼酒,两个人喝得难分输赢,最后,李睿渊摆摆手,道:“我喝不下了,算你赢。”
再去看那人,口吐白沫,死了。
痴迷于棋,未曾遇到敌手。
李睿渊神采奕奕,见之忘俗。
登门造访的人络绎不绝,他不分高低贵贱,一一迎进门,什么人落难了,缺银子,没饭吃,皆解囊相助。
相传有一回,一个得了病的八九岁孩子拖着一具死尸,尸体腐烂,蛆虫乱爬,臭气熏天,无钱埋葬,一路上人们捂着鼻子咒骂。
这孩子到了相府前,跪在地上磕头。
若是平日还好说,当日乃是十五岁的李睿渊高中状元游街赏花之时,披红挂彩的队伍敲锣打鼓,姑娘们拿着篮子,酥手洒下漫天飞花,如何曼妙多姿,喜气盈盈。
队伍到了李府前,所有人都傻了眼。
须臾,有人怒气腾腾斥骂小孩:“好没规矩的小杂种,哪里有人拉尸体到别人家门前?!想死吗?”
围观的宾客,百姓,都觉得小孩太无礼,连着李晏脸上也铁青。
眼看宴席将开,这么一具臭烘烘的尸体在前,谁还吃得下饭?
几个人上来要打。
坐在马背上披着红花,头戴乌沙的李睿渊,跳跃而下,高声呵阻。
堂叔出来劝李睿渊,道:“贱子若此,故意触你霉头,克死父母,一身晦气,理他作甚?”
李睿渊道:“兼爱非攻,贵不傲贱也,叔父口下留德。”
他不顾众人反对,命仆从去买棺木,把小孩抱起来,进了屋。
小孩饿了三四天,只能喝汤汁,醒来用脏兮兮的瘦爪子抓住李睿渊的胳膊,紧张哭道:“我并不是故意触你的霉头,我……”
李睿渊笑道:“不必担心,你先休息一下,我让人准备些送灵的纸钱。”
小孩豆大的眼泪滚落下来,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面前眉目如画穿着红衣的少年,少年笑道:”看这么久,我很好看吗?”
“嗯。”
“哈哈……”
第57章 天下棋局
那天后,人们再没有见过小孩,李睿渊不放心,派人找了两次,没找到人,后来丫鬟整理衣服饰品的时候发现当日的簪花丢了。
李睿渊笑道:“不是丢了,那孩子一直哭,我拿去哄他了。”
蓝洵玉听梅弄雪说这人生平,心道:真是一个奇人。
转念一想,
想引这人出来,何不摆擂设赛?
不知,李睿渊的棋艺和师父比起来如何?
自己又能不能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