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睡吧。”
阿敏听了声音,柔柔眼睛,手放在心口朝花阙行了礼,到外边的一个小屋里去了。
花阙捡起地上的砚块放在墨盒里,来到厢房。
坐在医书堆里的人已经睡着了。
歪着头。
长长的黑色头发铺散开来。
俊美的侧脸。
鼻梁的弧度柔美。
手里拿着一卷书。
柔声在人耳边轻轻喊道:“地上凉,到床上睡。”
第166章 被遗忘的妃子
蓝洵玉迷蒙地睁开眼,桃花眸子里朦朦胧胧,像月光一样美丽。
“阙儿,什么时辰了?”
“子时。”
“你怎么还在这里?快些回宫明日还要早朝。”
花阙点点头,拉着蓝洵玉起身。
坐的时间太久了。
腿麻。
刚起来的人扑腾一下腿上无力地跪下去,但很快被一个坚实的臂膀从后面抱住。
“哥哥,小心。”
蓝洵玉借着肩膀里的力道,缓缓站起身,想走一步,又动不了,于是站着等腿上的劲过去。
“哥哥,我抱你到床上?”
“好吧。”
花阙将人抱着,放在床上,刚想走,看到蓝洵玉脸皱在一起,腿硬直着,便走向前,询问道:“哥哥,我给你按按?”
蓝洵玉嗯了一声。
手法温柔轻巧,腿一会不麻了,人也混混沉沉地睡过去。
拉过被子将人盖好。
沉睡的人如此地安稳。
夜色宁静。
真美好。
花阙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时,听见床上的人迷迷糊糊道:“阙儿,外边夜里黑风凉,你记得穿披挂,不要走得太快,小心地上有坑洼。”
“阙儿知道了,哥哥早些睡吧。”
蓝洵玉嗯了一声,不一会儿睡着了。
这天夜里,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一个萦萦绰绰的影子,飘忽得像鬼一样,什么也看不清,抓也抓不到。
算了。
蓝洵玉想。
大约不是什么好东西。
两个宫女在前面打着八角灯,花阙在后。
穿过一条街,拐了两个弯,路上几个打更的苗兵见了他,远远地匍匐跪倒在地上,朝他叩首。
到了康定大道的王门,来到允妃殿,跨入门槛,几十个宫女跪地迎接。
“你们主子呢?”
宫女们瑟瑟发抖,谁也不敢说话。
花阙来到房间,屋里黑漆漆地,什么也看不见,下人点了火折子,照着地上满是狼藉。
一个人趴在床边上,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胡子渣渣,面容憔悴,眼神涣散。
“你喝醉了?”
“滚!不要你管!”
将人从地上抓起来扔在床上,花阙转身对宫女们道:“带王妃下去洗浴,把这里收拾干净,本王今夜落榻。”
今天若不是哥哥说,花阙差点忘了,他很久没有涉足后宫,将萧允胤抓来这里封妃已经快两年,除了开始几个月宠着哄着,后来去了顺阳城,接哥哥回宫。
事情太多把这事也忘了吗?
花阙坐在院子里看着忙上忙下满脸喜悦的宫女们,心道:我上次来这里是三个月前还是六个月前?
苗王不像云岚的皇帝,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子,按照礼制,最多只有个两个妃子,两妃平起平坐。
他如果不喜欢这个人就不会把他带回来。
深吸一口气,花阙走到屋里,退了衣衫,坐在床上等着。
不一会儿,
俊俏的人被梳洗打扮得整整齐齐送了过来。
白色蚕丝中衣,中裤,漂亮的眉眼,玲珑剔透。
虽然性子恶毒,但到他这里小巫见大巫,他能治得他服服帖帖,躺在床上像狗一样听话。
“过来。”
花阙勾勾手指。
第167章 花阙惊情
人很听话,乖巧地坐在他怀里,两只眼睛圆溜溜地看着他。
“生气了?”
将人按在床上,退了衣衫,手向下伸出去,笑道:“封你为妃,四五十个宫女伺候人一个,满屋子金银珠宝,后宫又没有别人,只你一个,生气什么?”
“你去哪里了?为什么天天见不到你?”
“我这不是来了吗?”
说着,进了去,身下的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极致,媚眼如丝,槽开了浪极了。
但为何心中空荡荡的?
驰骋着,他恍然想起那个温柔的指尖擦掉他嘴角的饭粒,顿时头疼撕裂,大叫一声:啊!
身下的人也激动地到了顶点。
花阙心跳如狂潮。
大口大口的呼吸。
捧着萧允胤的脸急切地亲吻起来,道:“允儿,快说你爱我。”
“我爱你,我一直都爱你。”
“好,很好,对,这才是对的……”
花阙惊出一身冷汗。
让人点了迷香,两个人入了药,不要命地干起来。
终于,在一次又一次的快活中,在萧允胤不停地诉说爱意中,花阙回了心,平静下来,坐在床边上喝茶。
情人从身后抱住他,头靠在他后背上,道:“我还以为你不爱我了,忘了我……”
声音带着哭腔和委屈。
曾经是帝王,骄傲地不可一世的男人,彻底雌伏在他身下,像深闺的妇人一样,每一日盼着他的临幸和宠爱,以此活命。
也是他曾设想的。
为什么还会觉得如此寂寞?
吹了灯,花阙躺在床上,将人抱在怀里,安抚道:“我怎么会不爱你?我很爱你。”
妃子很快睡着了。
他睡不着。
睁着眼睛,
头如裂开一样尖锐刺疼。
蓝洵玉第二天上午整理了药材,中午和阿敏早早地做好了饭菜,过了响午也没有等到人,晚上过亥时还没有人来,蓝洵玉笑道:“阿敏,吃饭。”
阿敏很高兴,因为只要苗王不在,她就可以上桌吃饭。
但没有想到,吃了饭,蓝洵玉开始考她背书。
“把《神农本草经》第五段背给我听。”
阿敏想了半天,摇头晃脑地背道:“药有阴阳配合,子母兄弟,根茎花实……草……草……”
蓝洵玉道:“草什么?”
阿敏草不出来。
“给我坐正。”
阿敏一见蓝洵玉生气了,立即规正地坐着,努力地回想,道:“草石骨肉……有……”
豆大的泪珠眼里藏着,阿敏真被蓝洵玉逼到了。
“这是最基本的,你已经背了一个星期,怎么还记不住?”
“我……”
“你什么?就是偷懒,手伸出来!”
阿敏伸出手,蓝洵玉拿着筷子打在阿敏手心,道:“以后还偷懒不偷懒?”
“不了。””
瞬间,一个画面像流星一样急速从蓝洵玉的脑海中穿过。
画面中,一个白色的身影坐在饭桌前,看不清他的脸,只感觉他冷冰冰的,拿着筷子打着一个孩子的手心呵斥,“你什么?就是偷懒!手伸出来!”
“师父……”
“叫也没有用,去背!”
蓝洵玉头尖锐地疼起来,猛地站起身,失控地扫掉桌子上的饭菜,往后退了一个踉跄。
第168章 遇险
“大哥哥!”
阿敏惊恐的模样让蓝洵玉清醒过来,他抓着桌角,极力镇定下来,道:“本王没事,阿敏,学医从药材最基本的分类开始,你不背怎么行?你阿爸送你来,希望你能跟着我学有所成,你却这样贪玩讨巧,将来要一辈子做个宫女丫鬟吗?”
阿敏不吭声。
我来是想照顾你。
谢谢你那天救了我和阿爸。
阿敏眼中的泪滚落。
蓝洵玉道:“憋住,不准哭!”
眼泪在阿敏的眼眶里转了一圈儿又回去,从屋里拿了《神农本草经》站在外边的院子里,哭着读道:“药有阴阳配合,子母兄弟,根茎花实……”
蓝洵玉看她这样,也吃不下饭,在一边拿着医书看着。
过了一个时辰,阿敏红着眼哽咽着背完,蓝洵玉擦了擦她的眼泪,拉着她的手去街上买了一串冰糖葫芦。
阿敏吃着酸酸甜甜的冰糖葫芦,也不觉得背书苦了。
一连三天,花阙没有再来过巫沼山的春草堂。
春草堂在巫泽山脚下,距离王宫有一段距离。
蓝洵玉不喜欢在王宫。
依照阿敏的话,大哥哥不喜欢珠光宝气的地方,太闪刺刺扎眼。
其实是蓝洵玉担心会有朝臣靠向他,一旦形成两波势力,即便是亲父子也会相互仇杀。
花阙年轻又手握大权,难免会有别有用心的人,生奸计,靠拢利用他打压他弟弟。
所以,蓝洵玉脱离得干干净净,深入简出,从不参合前朝的事,一心一意地研究治疗心脏天生残疾的解法。
今天他要去爬上巫泽山寻青蛇王。
巫泽山是苗疆王宫的圣山,山地下开了地宫,地宫里是皇陵,埋葬着历代苗疆的先王和大妃。
山上常年瘴气弥漫,毒雾缭绕,树枝光秃秃的,只有夏天特别暖和的时候才会开出一些时日的绿色,因日照太少,花朵多暗色系列,蓝色和紫色。
毒物环伺,长见的青蛇,通体碧绿,眼睛也是绿色的,蜈蚣,蝎子,蛊虫,蓝洵玉院子里养了很多。
庄稼一年收一季,产量稀少。
沼泽中多毒物,鱼虾也参着三分毒,毒着毒着,人就特别耐疼,为了活下去,研制各种药材,慢慢地骨血里也浸透着毒。
蓝洵玉头戴毡帽脚踩草鞋看了看天边,对阿敏道:“快要下雨了,你留在家里。”
蛇王在下雨天才出来。
近些日子他看阙儿神色不是很好,抓了蛇王取下胆,练点凝神祛湿的药。
沿着山路抓着树枝向上攀爬,速度很快,蓝洵玉对自己盘山越岭的本事本事非常满意。
路边蓝色的花朵开得清静而幽雅,俯下身摘了几朵用紫色的藤条编制成一花环戴在头上。
天空下起了毛毛细雨。
很快到了万蛇窟。
站在崖边上看着空荡荡的万蛇窟,心中疑惑,照往日,他在这里一站,口哨一吹,少说也有几千个小蛇伸着头出来迎接,今日怎么这么安静?
蓝洵玉踩着岩石下去,到了蛇王的洞穴口,吹了几声口哨,还是没有蛇。
真奇怪。
蓝洵玉正准备走。
背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地声音。
转过身一看。
一双如灯盏大的火红眼珠子正望着他。
蓝洵玉瞳孔骤然缩紧。
第169章 相逢不相识
通体赤红,有十米多长,鼓起的肚子有一米粗,像一座小山样盘旋在山洞里,它的肚子里还有东西在蠕动。
这是一条巨型的蟒。
蟒没有毒。
但它太大。
蓝洵玉终于明白今日为什么这里没有青蛇,这些蛇都被眼前的巨蟒吃了。
巫泽山怎么会有蟒?
蓝洵玉真后悔没有带兵刃,此刻想也不想拔腿就跑。
巨蟒何等灵敏,张开獠牙,硕大的口,呲吆一声,伸着脖子如闪电一般向蓝洵玉扑过来。
眼看就要被咬住,一道黑色的身影从天边落下来,一把通体玄黑的冷剑飞过来直插在蟒蛇的左眼上。
蟒蛇顿时疼得头撞着山洞来回摇晃发出刺耳的嘶鸣。
一只大手拦腰将蓝洵玉抱起来,旋身来到悬岸上,挡在身后,道:“站在这里别动。”
折了树枝那人朝蟒蛇挥舞着,蟒蛇立即追了过去。
一蟒一人缠斗起来。
“大哥哥!”
阿敏飞奔过来。
蓝洵玉急道:“你怎么来了?”
阿敏把手中的剑递过去,道:“你走了之后我不放心,忘了告诉你,最近有一条巨蟒盘在山上……”
接了剑,蓝洵玉脚尖点地奔过去,玉踩着岩石,纵身飞跃到石窟下,猫着身缓缓来到洞口,巨蟒身体蠕动喘息着,一只眼睛鲜血淋漓,头趴在地上艾艾地望着洞口的蓝洵玉。
它身后护着一颗圆润的蛋。
蓝洵玉提剑要去杀,萧炎天拦住道:“这是惊蛰红蟒,百年才产一子,稀世罕见,颇有灵性,放了它。”
惊蛰红蟒?
它的皮如金光灿烂,刀枪不入,可做金丝软甲,胆解百毒,是稀世罕见的药引,可制成解毒圣药。
放了它?
怎么可能?
蓝洵玉想也没想,踩着岩石凸起,飞身向下,直刺蟒的另一只眼睛。
蟒蛇顿时惊厥狂甩尾巴,将岩石上的石头打落,地动山摇,蓝洵玉拔了剑退到一边,等蟒蛇稍微平静后,看准时机,一剑刺向蟒蛇的脖颈处,一道鲜血咝咝地喷溅而出,染红洞壁,笨重的头啪一声倒在递上。
蓝洵玉跳下来,剑挑开蟒蛇的下颚,见一只光滑如玉的蛋晶莹剔透,藏在下面,笑道:“原来还是只母的。”
萧炎天脸色微寒,道:“你何必取它性命?”
蓝洵玉将玄铁黑剑从蟒眼上拔出,递过去,笑道:“不过一个畜生,阁下何必在意?”遂对一边的阿敏吩咐道:“去山下找几个壮汉把它弄回去。”
蓝洵玉拱手道:“多谢阁下救命之恩。”
萧炎天淡淡道:“不用。”
蓝洵玉笑道:“鄙舍在山下不远处,可否请恩公前去小坐,吾奉茶一杯略表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