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
这个时候装矜持?
平日里看他的眼神像头狼,时时刻刻想吞了他。
大尾巴狠。
真不应该贪嘴将他留在身边。
但,现在也没有办法。
等先泻了火,再收拾他,随即,满脸堆笑,哄骗道:“我知道恩公是好人家的清白人,你告诉我你家在哪里,等我回了巫泽差人给你父母送百金,再给你弄几身好衣裳,总不会亏了你。”
萧炎天从石头上跳下来,负手面立,一步一步走过来,道:“父母逝世,无有亲眷,无需华衣。”
傻缺儿!
咬咬牙蓝洵玉笑着继续哄骗道:“男儿皆有志向,我让阙儿封你做官?”
“不喜做官。”
“赠你府邸?”
“不缺。”
“送你奴仆?”
“不要。”
“……”
第174章 倒霉殿下
蓝洵玉气得牙根发痒,咬着后牙槽,脸上挤着笑道:“你总不能看着我被憋死?”
“你拜我为师,我就帮你。”
蓝洵玉终于不再遮掩,怒不可遏,大喝道:“混账!你知道我是谁?让我拜你为师?你想死吗?!”
冷冰冰的人完全不在乎蓝洵玉的咆哮,弓腿坐在岸边,捡起一粒圆润的石子在水上打了个漂。
石子激起一层涟漪和水花后在不远处又点起一层,最后落在湖底。
软的不行,来硬的。
霸王硬上弓!
打定主意,蓝洵玉悄悄起身,来到这人身后扑上去。
扑了空,摔了个狗吃屎。
那人又安稳地坐在一块岩石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接着扑,摔倒水里。
如此几番较量,蓝洵玉发现硬的不行,还是来软的,诚心诚意道:“你一介白衣,我是亲王,你怎么能做我师父呢?”
萧为天不吭声,看着远方,道:“是吗?若我非要如此呢?你既然知道我的想法,还把我留在身边,就应该做好随时被我胁迫的准备。”
身体就像被无数的蚂蚁啃咬着,血管冲在外边,整个人头发昏脑子沉,到了崩溃的边缘。
到山下找勾栏时间不够,要够他刚才便下山了。
真要死在这里?
还是这种死法?
这个该死的男人!
“我答应你!”
扑上来,这一次人没有躲开,立即喜上眉梢伸手去撕扯衣裳,手腕却被人攥住。
“你还没有行拜师礼。”
拜你马!
还真拿自己当根葱了?
心里狂骂,满脸带笑,道:“我们先做了,做完了你想怎么拜都行。”
“你跪下,现在,拜我为师。”
语气坚决,不容商议。
在那一瞬间,蓝洵玉察觉这个人语气中的愤怒,颤抖,和恐慌,以及不容拒绝。
他明明只是一个普通人。
却为何像一个王者一样。
一股冷意从心底钻出,他甚至有一丝害怕。
须臾,恼羞成怒。
我怕他做什么?
荒唐!
蓝洵玉又尝试威胁,但没有用,那人就像万年不化的冰山一样,冷而沉。
好似生来的孤傲无情。
蓝洵玉气急,又没有办法,只得撩开衣摆,双膝跪在地上,拱手向上,道:“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尽管这会儿求人,蓝洵玉心里邪恶地冒泡泡,满脑子都是怎么折磨羞辱这个人,虽然他已经脑子快不清醒,意识也渐渐涣散,只剩下本能。
一只手过来,下巴被掐住,蓝洵玉抬头望,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里映着他如桃花嫣红的脸。
这双眸子冷而深沉。
像藏着千年的寒冰,又像古井深潭。
他看我的眼神为什么透着伤痛?
节奏不对啊,该在上面的人是他,为什么这冰山脸在上面?
完事之后,蓝洵玉身体犹如棉花一样软,被人抱在坏里。
萧炎天正要转身离开,看到瀑布,眼神冷了冷,蓝洵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道:“能上去吗?”
“可以试试。”
虽然费了一些功夫,两个人到了瀑布的水帘后。
里面别有洞天。
第175章 “哎呀,便宜师父,你怎么掉地上了?”
有人在这里居住过,锅碗瓢盆一应俱全,还有一个大炉子,但这些家具生活用品应该很久很久没有人再用了,萧炎天走过去踢了一下,凳子成朽木一样落散落在地上,再往后有一个阶梯,顺着阶梯一步一步下去是一个密室。
刺鼻的石流黄。
地上横七竖八的铁桶,铁锤子,还有开采冶炼的铜炉,铜炉下蜘蛛结网落满灰尘的碳块。
这是一个炸药库!
再看铜炉上的文字是云岚国文字,武康三年铸。
蓝洵玉气得浑身发抖,从萧炎天怀里颤颤巍巍地站起来,道:“这是云岚国的人在这里建的炸药库。武康三年……”
须臾儿,蓝洵玉手啪一声拍在铜炉上震得洞内哔哔作响,大骂道:“武康三年正是天栈坝决堤的那年!”
他走出洞门,看到一个破旧的栈道,从水帘后出沿着栈道可以把这里的炸药运送到对面的水库。
“五十年前不是天灾!是云岚人炸了水库淹死了二十八寨二十五万人!”
蓝洵玉目光狠绝地顶着铜炉,从地上捡起一个锤子摇摇晃晃地死命地砸着,骂道:“畜生!”
良久,蓝洵玉平复心情,倒跪在地上,满眼泪水,哽咽道:“怎么能这样残忍?”
萧炎天过去将他抱在怀里。
两人回了客栈,蓝洵玉心情低落躺在床上哭了两天,也忘了萧炎天趁人之危逼他拜师的事。
阿敏拿着甜点过来,蓝洵玉不想吃。
傍晚的时候萧炎天端着一盘绿色松软的糕点放在床头的柜子上。
清香的桂花味。
蓝洵玉拿了一块放在嘴里,入口即化,吃了些。
傍晚的时候,蓝洵玉开始发高烧,昏迷不醒,到了半夜,做噩梦,双手挥舞不停地哭,满脸泪痕拧着眉大声尖叫。
萧炎天将人搂在怀里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道:“玉儿不怕,师父在这里,没事了。”
如此昏迷沉睡了三天,第四个早晨,蓝洵玉醒来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贴在他脸上的冰山脸,再看看自己像个狗熊一样将人抱着,双手搂着人家的脖子,双腿勾着人家的腰,要多羞耻有多羞耻。
他悄悄松开双手和双脚,往后退了退,靠着墙,抬起脚对着人的腹部狠劲一踢。
哐当一声。
重物落地的声音。
蓝洵玉得意地勾起嘴角,手支着下巴,笑道:“哎呀,便宜师父,你怎么掉地上了?”
萧炎天眸子动了动,合着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蓝洵玉看这人不起来,心里泛嘀咕,道:“不会踢坏了吧?”
下了床,走近了,手伸过去想探人鼻息,哪知立即被人捏住白细的手腕,蓝洵玉怒道:“放开我!”
温热的大手探在略微冰凉的额头上。
蓝洵玉愣了愣,作为医者,他自然知道这人是在干什么。
“你……”
萧炎天顺手将人抱在怀里道:“我什么?”
两人四目对视。
良久,蓝洵玉怒道:“你刚才耍诈!”
萧炎天低沉地笑了笑。
他一笑,蓝洵玉看呆了。
这人笑起来真好看。
眉匀长入鬓,
一双狭长的凤目潋滟华光,
浅薄的唇角微微扬起。
“小傻瓜。”
第176章 比试
蓝洵玉回过神,脸臊得通红,他竟然看一个男人看痴了,还是一个前不久落井下石趁机强了他的男人!
挣扎着起身,年轻的殿下要找回丢失的颜面,于是仰头骄傲道:“哼!你趁火打劫,逼我拜你为师,但你有什么本领让我……”
萧炎天道:“可要比试?”
“比什么?”
“你想比什么?”
“医术!你敢吗?”
萧炎天笑了笑道:“你要怎么比?”
蓝洵玉想了想道:“我们来这里是为了找天生心疾的临床病症以及病因,我们两个谁先找到谁赢。”
“好,若我赢了?”
“我心甘情愿拜你为师。”
蓝洵玉漆黑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道:“若我赢了呢?”
“我随你处置。”
“好!一言未定!”
两个人约定好之后,蓝洵玉立即快马加鞭地朝城中专门收纳天生心脏有疾的医药馆里去。
阿敏道:“你不着急吗?万一殿下赢了指不定怎么收拾你。”
“随他。”
萧炎天在书案前看着一本泛黄的苗疆史记。
五十年前天栈呗决堤之后,尸体堆积在闸口,虽然堵住了洪水,但引发瘟疫,造成了大面积的死亡,庄家颗粒无收,百姓易子而食,暴乱四起,富庶的苗疆走向衰微。
如此天灾人祸面前,作为当时的兄弟国,云岚国国君康圣帝,也就是萧炎天的爷爷从粮库里拿出十万担谷米派大将军蓝云海送往苗疆。
粮食解了燃眉之急,苗王感激涕零,随后对康圣帝更加信赖。
几个月后,许多苗人得一种奇怪的病,畏寒畏冷,眼神涣散,精神萎靡,需要用迷花香才能活命。
迷花香昂贵,江南苗人富商佃户皆为此散尽家财。
读到这里,萧炎天眉头拧在一起,对阿敏道:“你可知迷花香?”
阿敏道一脸迷茫。
阿敏不知道,在苗疆迷花香也是禁药,百姓只知道有这么回事,但具体是什么东西也没有见过。
蓝洵玉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抱着手中的医扎放在桌子上道:“看!这是我整理的关于天生心疾的病症,你就任由我处置吧!”
萧炎天道:“你且说来。”
蓝洵玉端了桌子上的凉茶一饮而尽,道:“这些人之所以心脏天生有疾是因为他们的父母吸食了慢性毒药迷花香。”
“然后呢?”
“迷花香的毒素是从血液里遗传到下一代。”
萧炎天道:“什么办法才能让迷花香最短时间内侵入到十几万人的身体内一代一代传递下去?”
蓝洵玉迷茫了,道:“我不知道。”
萧炎天低下头,痛苦地闭上眼,道:“过来。”
蓝洵玉走过去。
萧炎天指着苗疆史记上的字道:“五十年前,康圣帝送给苗疆的十万担粮食,粮食中含有大量的迷花香毒药,这些粮食在被蒸煮的时候散出毒,众人吸食上瘾,加上苗人饥饿……”
蓝洵玉扑腾一声瘫软在地上,连着阿敏也震惊地落泪。
豆大的眼泪落下来,蓝洵玉道:“你是说云岚皇帝先炸了天栈坝,淹死二十万苗人,在灾荒和瘟疫肆虐的时候又送来十万担有毒的粮食?”
第177章 让人心如刀割的拜师礼
萧炎天道:“是。”
蓝洵玉拿过史记往后看道:“圣康五年,大将军蓝云海,郎镇,谢安带兵三十万从北方古道杀来,将苗人赶出江南至玉菱以南的瘴气之地。”
“原来是这样,一环套一环将我们赶尽杀绝。”
蓝洵玉呆呆地坐着。
突然,他站起身,出了门。
阿敏早已经哭得成了泪人。
傍晚的时候蓝洵玉才回来,他穿了一件正规的弟子服,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六礼,即芹菜,莲子,红豆,红枣,桂圆,干瘦肉条。
正了正衣冠,笔直地站立在萧炎天对面,恭恭敬敬地跪下道:“此为拜师六礼和投师帖,弟子诚心奉上,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在上,受徒儿三叩首。”
蓝洵玉庄重地行了大礼后又跪着奉茶。
萧炎天看着蓝洵玉,冰冷的眸中极痛,他手有些颤抖,声音也不稳,道:“毕竟是五十年前的事,三代人,康圣帝已经死了,父……武昭帝也死了,苗人现在也占了江南,能不能不要恨了?”
蓝洵玉痛道:“师父说的什么话?你睁眼看看现在的苗疆,有几个人身上没有刀伤剑痕?师父可知为什么苗疆人耐疼?瘴气毒物之中人们经常被毒物咬伤所以常常剔骨剐肉疗伤。经年喝药,身体里养着蛊虫,这是人吗?畜生也比我们好过!阙儿打下江南也不敢将王宫搬到那里因为他身体里养着蛊必须一月内在巫沼山待一段时间以身饲蛊!”
萧炎天站起身,转过脸来,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道:“你拜我为师,是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今日我彻底明白师父是有本事的人,医术高明,剑法超群,师父,你教我医术,教我研制出能治疗天生心疾之症的药,我要治好我的族人,我要治好阙儿,我要和我弟弟离开这里,到江南去,整顿兵马杀入云岚,杀了云岚的狗皇帝,踏平云岚土地,杀了每一个云岚人!”
阿敏怒恨道:“是!我要做大将军,征杀云岚!”
一把无形的剑携万钧之力插在他的心口
萧炎天像被石化了一样,直直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背后的人依然言辞切切地恳求着。
“你起来,我不能收你为徒。”
蓝洵玉着急道:“你是不是怪我之前对你不恭敬?我放心,我诚心拜你,定不轻慢你。”
萧炎天转身离开,蓝洵玉紧跟其后。
夜晚时,萧炎天坐在屋里的床上,像一蹲雕像一样,蓝洵玉跪在外,后背笔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