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先生和他的剑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又生

作者:又生  录入:11-05

  是日,采苹给季喂完奶,去范坊问石狐子要了几只砂轮回来。她听说新式的秦剑改为三道剑脊,想着砥砺需要更精致的工艺,所以就提前研究起转件的规律。
  秋季的暖阳透过小窗洒在坊里,几排砂轮在砣机轴间转,门外传来阵阵欢笑。
  她坐在砣机前试验,一边哄着孩子,一边工作,奇的是,季竟然爱听砂轮磨刀的声音,她一磨,季就笑,她一停,季就乱爬,想找到声音的源头,正当她摸索出最合适的角度和速度进行开刃时,季贴在她的胸前,粉唇轻启,叫了一声娘。
  采苹的热泪哗哗地流。砺坊的兄弟姐妹都觉得新鲜,抢着把季抱出去听磨剑。
  采苹却找不到季的父亲,因为他还在阴晋关城,冒生命危险为师门转运锡金。
  “采苹姐,我给你送宝贝。”六丫走进来,手里抱着一面精巧的圆镜,“宁坊主托人给季儿带了这楚国铜镜来,莲花纹三弦呢,说郢都的贵女子都抢着用。”
  采苹连忙擦掉眼泪:“你说他这个浪人,分明是给城中别的女子也带了,偏拿它讨我的欢喜,还莲花纹呢,我又看不见,除了给房里添点光,能做什么?”
  “等季儿长大,会懂的。”
  六丫的小手摩挲铜镜,看着自己在镜中的面容。她抿一抿嘴唇,想润出些红色,却失败了。两年前她就来了红,身子也显出曲线,只是这唇,她忽觉得太素。
  坊里倒是有很多用于制作砂汞的丹砂,她也学别人拿丹砂涂过嘴唇,可是未经处理,那丹砂容易掉色,不小心就粘在洁白的牙上,乍看起来像是刚喝了鸡血。
  她被几个姐妹笑过一回,再没敢用。
  采苹心细,听出六丫在照镜子。
  “姒相师的身体好些了么?听说打了三十道鞭子,全是见血的。”采苹问道。
  “正想和姐说,我看着都觉得疼。”六丫道,“可不知为何,他不让我伺候。”
  采苹转过身,亲切地拉住六丫的手,轻抚着她指腹的茧,说道:“季儿还是个小肉团,这铜镜呢,姐姐送你吧,你长大了,能跟在姒相师身边,他不会负你。”
  镜中,六丫红了脸。
  “采苹姐,说什么。”
  “你心里明白的。”
  “那,那我问姐一件事。”六丫问道,“先生曾当众说,姒氏是王畿武士,姒郎的剑是守护天子的剑……如果那样,我,我连给姒郎做下等奴仆都不配。”
  “唉,先生吓他们呢。”采苹笑叹一口气,“你看现在世道,谁还守护天子?天子啊,就是一个被供在庙堂里,看着子孙后代争夺江山,却无能为力的老头子。”
  六丫想笑又捂住嘴,不敢笑。
  “好了,姐再教你一招。”采苹刮了一下六丫的鼻子,“姒相师这个人,自矜得很,他如果总是和你摆什么正人君子模样,你就去找先生,让先生给你做主。”
  六丫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送走六丫,采苹抱着季,在窗前听了小半时辰的风声。风声大,落叶下,她会臆想是大雁南飞为她们送去平安信。早在月前,她就在宁婴的行囊中发现了那张留有脂粉香的棋盘,可自始至终她没有过问,就像她从未查问过禺强的下落。
  采苹心中,宁婴是一壶酝酿着岁月的美酒,她愿用一生去等待他最后的醇香。
  六丫却隔日就去找秦郁,哭诉姒妤趁她为他上药的时候,“摸”她手的事实。秦郁想了想,约姒妤出门去小陀山散心。姒妤以为要看工事,一本正经地答应。
  “姒郎啊,你说秦亚也大了,我琢磨给他房中添个女子,诶,六丫长得俊俏。”
  “先生。”姒妤一惊,“六丫还小,才十三岁还没懂事,再说她也不是奴籍。”
  “哦,我都忘了人家怎么进的门了。”秦郁道,“不说,还以为是你捡来的。”
  姒妤这才从秦郁话中听出一些头绪,追问道:“先生怎知道六丫的心意呢?”
  秦郁笑了笑道:“我什么也不知道,只还记着一条血的教训,那就是,自家的宝物得看好,不能随便显摆,否则,指不定将来有什么人眼红了,会把它毁掉。”
  姒妤道:“先生说的是。”
  远山苍翠,天边云卷云舒。
  秦郁张平双臂,伸了个懒腰。
  “其实,看着你们都能实现心中所想,我也算不白当这个先生,中原,不回也罢。”
  也就是这句话,姒妤才想起另外一事。
  “先生,范坊我一直盯着,石狐子很尽心,但,我不建议你这次就教他用火。”
  秦郁道:“我答应过他。”
  姒妤道:“可是先生,恕我直言,一旦他学会用火,你就再没有手段能控制他。”
  闻言,秦郁沉默了一阵子。
  “姒妤,我信他。”
  这番回去,秦郁难得过问门户,虽是没给名分,到底把六丫归去了姒妤房中。
  子月,合金在即。
  头批,桃氏将浇铸一千剑,秦郁决定采用两遍熔炼程式,每批次两天工时,他授甘棠为二十坊总风火令,定于初十开炉,此前五日,他动身下范坊视察进度。
  却得知,在被他克扣去一半的工人与小匠的情况下,石狐子依然提前完了工。看小说,就来! 速度飞快哦,亲!
  
  
  

第38章 骨簪
  范坊在冶区的东侧,与金坊炼坊距离稍远,和城东陶土作坊有暗道相连[1]。
  这里集中为诸工室提供泥范,从不空坊。石狐子每天来,最先看见的是几百个泥巴池子,刑徒、徒役和官奴婢卷着裤腿在池里踩泥,脚边踩踏,手也边揉。
  内部又分三个区:大牛、二牛所在烧窑区,区设几十窑坑,状如几十张金黄的面饼;三牛则待在打磨区,那里有三千多架砣机,作业洒出的泥屑就像农场秋获打出的谷壳;刻范区位于正中,牛爹等两三千老工匠操持砣刀来往,蜂窝似的。
  今天,各区依然繁忙。
  “阿兄看!石狐子来了,真戴了簪!”二牛挥起拨火钳,在大牛面前晃了晃。
  “别说,那簪子和他挺相配的。”大牛放胚入窑,拿手背搓掉眼前糊的炭灰。
  石狐子却仰卧在光秃秃的树枝上晒暖阳,眼含笑意,乌黑发髻戴着一枚骨簪。
  “大牛、二牛,一会先生来了,你们要记得赞美我,不要乱说话,听见没有!”
  “好嘞!”两牛齐声道。
  桃氏的范片已经做完,但,大家仍然感激着石狐子,事情得从一个月前说起。
  当时的情形不同,一户负责一工件到底,也就是从准备泥料、复制范片到修磨榫头均由一户负责,留一户的铭文,廪食[2]也按完成的合格的工件进行计算。
  石狐子和几位师兄刚把铺盖搬进范坊工舍,就听牛爹算了笔账:一千人要在月内造出五千套剑范是不可能的,要么秦先生再加派人手,要么只能偷工速成。
  大牛也跟着起哄,这石狐子才十六岁,降他也就罢,竟然还想降他爹,没门。
  石狐子咬咬牙,亮出一根骨簪。
  牛爹仔细看,款式是男子所用的普通单头簪子,材质也一般,却是那丰润的椭圆簪头上刻着两道平行的阴线,使得中间的阳纹有了灵动光泽,十分精巧。
  只有桃氏门中的坊主才可佩戴此簪。
  “石狐子成坊主啦?”牛爹道,“桃氏门下不是只有金剂炼砺四位坊主吗?都说模范不二,那我们上千号人,是按照秦先生的范例呢,还是按你的范例呢?”
  “先生的范例和我的是一样的,他给我这支簪子正是此意,你们不可质疑。”
  石狐子撒了个谎,簪子是他自己刻的。
  可牛爹却不知道,牛爹咂了咂自己的舌头,以为真是秦先生意思,不敢不从。
  就这样,石狐子开始监管范坊。
  刚拿到范例的时候,因为形状和颜色不同于以往,很多人不敢判断烧制火候。
  石狐子就转换思路,以烧窑内的焰色为标准,在炉壁上用丹砂画了一只朱雀。
  “你们说世上有玄武,怎么没有朱雀和青龙呢?我拿丹砂给你们画出来。你们看那范片啊,里层灰中透白,外层泛黄,内焰正好烧到这朱雀的尾巴,你们就把它取出来,完了怎么办呢,我再在砣机上画一只青龙,打磨的时候,你们对着四个爪把范片搁上去,要做到宽度渐变也不难,只需照龙鳞的位置调砂轮高度。”
  这些小技巧是石狐子先前做竹飞子和虫牙的时候用的,现拿出来教习小匠,取得了很好的效果,小匠再往下教工人,工人不需要思考,只要照做,效率极高。
  再说与其它工室的交涉,石狐子也没有吃亏。当时,狄允的车范就在他们隔壁赶造,王玹的斗拱范正追在他们屁股后面,甚至连采苹都来找他们借砂轮,范坊几个老工师都担心石狐子年纪小,不敢拒绝年长于自己的人,以至于耽误工事,但他们没想到的是,石狐子的性格之中自有一种韧性,表面争不过,就死缠烂打,软磨硬泡,磨到最后,除了被采苹借走几只砂轮,其他的做工用具一概都保住了。
  真正难倒石狐子的是人手。
  人手不够,生产必然跟不上。
  石狐子知道,密室之中,秦郁一个云淡风轻的点头,便狠狠扣去他所要一半的人手,可秦郁毕竟是先生,既然先生做此决策,说明一定存在与之适应的方案。
  一天,石狐子正在思考方案,却又听砰一声,面前的烧窑突然炸成了一锅粥。
  “怎么回事?!”
  “狐工,你总算来了!快给我们评理,这烧窑公用,又不是老孙他自己家的,我这里几百件胚子覆了泥,就等烧制,他们倒好,占着茅坑不出屎尿,怎行?”
  “狐工,这也不能怪我阿兄,他才刚学烧窑,动作慢,哪里比得过陶匠?我孙家祖上本识字,擅长篆刻,你再去砣具那瞧瞧,即使比他们快也都没吵闹。”
  一伙关中东部出身的陶匠闹事,强把窑中正烧的剑胚和剑范掏了出来。小哭包擤着鼻涕,抱着石狐子的手臂死活不放,身后站着孙家、牛家等几十口咸阳人。
  石狐子看着废去的范片,痛心疾首。
  他还忽视了一个问题:和垣郡冶署情况类似,面前这千人之中,有刑徒、官奴婢,有世为工匠的旧族,还有服徭役农民,可谓各有专长,如此,一户负责到底的制度就导致工具被浪费,譬如擅烧窑的不会砣机,会打磨的又得重学揉泥。
  再加上,短役工人往往是没有耐心等候工具的,一旦被耽误就容易激化矛盾。
  石狐子只得夜守烧窑盯火候,日蹲泥池防械斗,他深刻体会到,即使玄武的风波平息下去,相似的矛盾却每时每刻都会发生,他需要一位贵人为他指点迷津。
  怎么办。
  如是,似命中有机缘,在他最狼狈的时候,石狐子再次遇见了五大夫公孙予。
  那个正午,艳阳高照。
  石狐子累得眼睛都睁不开,趴在井边看幽黑的涟漪,突然听见一个熟悉声音。
  “半年不见,窜这么高了。”
  石狐子擦去脸颊边的水,一转身,看见公孙予一袭白衣,就站在庭院的中央。
  “公孙将军,你从河东回来了!”
  “君上撤军,不敢恋战。”
  二人相视一笑。
  脱去铠甲的公孙予,平易风趣。
  石狐子才知,公孙予已经被调往河西军新部,此后,恐怕再不会回陇西旧军。
  “一进冀阙,我听玄武部老范说,诏事府设计出一款新剑,不仅长,且能够浑铸一气呵成,再不用分铸焊接,诶,当时我一高兴啊,就问,你们知不知道这原先是谁的想法?在汾郡,我还和这个人格斗过,可惜他们不信。”公孙予道。
  石狐子既激动,又有些不好意思:“将军,我这乱七八糟的,都被你看见了。”
  “倒不如先放一放。”公孙予见状,笑着说道,“你也别告诉秦先生,就偷偷跟我回府,咱敞开架势再比一场击剑,完后,我授予你解决问题的秘术,如何?”
  “真的?”
  石狐子心中一动,念及公孙予的身份又不好推脱 ,便跟着去了一趟将军府。
  将军府中只有两样讲究,一是剑,二是简,石狐子见多了剑,不以为新奇,却是竹简引起他的注意,他从未见过那么多的文字,密密麻麻,似能把人淹死。
  “石狐,这叫兵法。”
  公孙予意味深长。
  石狐子瞪大了眼睛。
  “其中,只有一卷是精华。”公孙予挑出最破烂的简,“其它都是我的注释。”
  “那写兵法的又是谁?”
  “孙武先生。”
  石狐子似懂非懂,拿起竹卷跟着念,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
  忽然,眼角闪过寒芒。
  烛影颤动。
  公孙予拔剑,出其不意地进攻,石狐子一跃开,反身拆出了铍端的短剑迎击。
  “将军,你还没授我秘术!”
  “先战!”
  月下,几百回酣战。
  二人从书房渡至庭院。
  石狐子身手敏捷,他先虚刺公孙予的左胸,出击时,又突然改刺其右手,几次敲落公孙予手中的剑,一度占得上风,可惜时间一久,耐力跟不上,公孙予稳扎稳打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他的动作就像用了范片,不需思考,两步前冲一步刺击,石狐子刚往左边闪,迎面就要挨一记劈砍,公孙予侧身再横扫,其势不可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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