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先生和他的剑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又生

作者:又生  录入:11-05

  两个影子在床帏交错。
  “东方是大梁!是朝歌!”
  “洛邑!洛邑的钟声响了!”
  秦郁脑海空白,咬牙应了一声。
  暴雨仍未停,彻夜瓢泼。
  窗户哐哐狂甩。
  石狐子察出秦郁已经体力不支,便让秦郁翻过身来,仰面对他,平躺在床席。
  “先生!再背你登泰山!眺鲁国!”
  秦郁阖着眼,喉结动了一下。
  鲁,他的血脉所依。
  一步,两步。
  百步,千步。
  “迈腿!先生,莫止步!”
  百下,千下,秦郁不知所行所止,凭石狐子抬起两条修长的腿,锁到肩膀……他是倒卧着的,不料,一根巨桩就这么打下来了,那刹,雷霆万钧,窜过肚腹……
  “啊!青狐!青狐!!!”
  河水泛滥。
  秦郁在石狐子眼前失禁,尿水喷打在石狐子胸膛,淅淅沥沥淋得他自己满脸。
  极致的舒爽,秦郁没有忍,也忍不住。他分不清对石狐子的感觉是仰望天上的星辰,还是缠绵田间的连理,他分不清顺着眼角流下的,是自己的尿水还是泪。
  石狐子关口一泄,同时也坠下青云天。
  灯芯将灭,冒出一两抹烟丝。
  房中泛着朦胧的汗雾。
  仆从自廊下走过,合紧了门扉。
  “怎么……”
  夜半,秦郁闻着麝香气味,稍微恢复神智,察觉自己那儿仍涓涓细流,忽才意识到难以言喻的羞耻。“别,别漏了……”秦郁支起身子,试图堵住他的泉眼。
  石狐子按住秦郁的手,指尖从秦郁的肚脐眼中蘸出一两滴尿水,虔诚地涂抹在自己双唇之间,眼中盛满温柔:“我喜欢看你愉悦的样子,先生,我爱慕你。”
  “先生?”
  “先生?”
  “先生?”
  连唤三声。
  秦郁回过神时,石狐子已经把他从床里给扶起来,摆到床头的几案边靠着了。
  天色微青,仆从入内熏香。
  “先生,方才义悠报,连廷尉马车都到了西市口,你还想什么呢,脸这般红?”
  石狐子在炭盆前焐着一个夜壶。
  秦郁见着,才知道石狐子第二次说“要见它愉悦”,并非又要弄他,而是指侍候他起床洗漱,反倒是自己想入非非。秦郁摇了摇头,倏地蜷起身子往床帏躲。
  “我自己来。”秦郁轻声道。
  “这怎么行?!”石狐子道。
  这是日常的步骤,换针时更是见怪不怪,所以仆从各自忙,没有抬头张望的。
  秦郁自知拗不动了。一夜鏖战不曾得胜,便是连起床,石狐子都要照看着他。
  “先生不必着急,让他们等着就是。”石狐子笑笑,一手拿夜壶伸进被子里,淅淅索索,一手把秦郁环抱在胸前,合住他腰间的衣料。秦郁的泉眼还有些疼,幸而那青铜的夜壶石狐子事先温过,所以进去的时候,不觉得冰,反而挺舒适。
  石狐子放好角度,用嘴唇叼开秦郁耳畔银发,唇紧附在旁边,吐出一个气声。
  “嘘……”
  仿佛回到了婴儿的时代,生活不能自理,起居全得依靠石狐子,这样悖逆人伦的认知让秦郁脸颊发烫,毕竟,他年长于石狐子太多。
  “青狐,我出不来。”
  石狐子笑笑:“听话,先生,我给你揉一下腰部的穴位,放松些,现在弄干净,总比白日当众漏出来要好,不是么。”
  秦郁闭着眼,深深呼吸了几次,尽全力忘却这份被爱徒挟持着屙尿的羞耻感。
  一始,只有几滴,安静沉闷,而后又被揉摁关元俞,方如清泉,叮咚畅响。
  ※※※※※※※※
  秦郁走出他的院子,登上马车之时,往北山望了一眼,空气如洗,苍翠欲滴。
  阳气初升。
  天已经不冷了。
  一时辰后,秦郁抵达山下。
  连廷尉躬身作揖,迎道:“先生,相邦在山顶的亭中等着你,今不再见旁人。”
  秦郁笑了笑:“这么高。”
  通往山顶的道路,是一条笔直的石阶。
  连廷尉道:“倒是也可以令人抬辇。”
  秦郁摆一摆手,提袍登山。
  风吹动他的白袍,哗哗飘飞。
  秦郁不犯病的时候,步子还挺轻快,到达山顶后,他看见了一个四角的亭子。
  亭子前摆有一套屏风。
  屏风画的是一位洞府真仙——他播撒豆子,豆子化为千军,他劈砍草木,草木化为万马,他坐在庙堂前,左手执黑,右手执白,棋局化为两朵互相追逐的云
  秦郁驻足,颔首礼敬鬼谷子。
  隔着屏风,秦郁看见坐在亭中的那个人,潇洒地举起耳杯,朝山崖下洒去。
  “秦先生,画中之人是我的老师,或许,也是屠戮天下的罪人。合纵、连横,那是理;同窗、同榻,那是情。只可惜自古以来,情与理难得能够兼顾。”仪道。
  “相邦勿惑。”秦郁道,“连横之所以能胜合纵,并非凭借外力,是因秦强。”
  “是么。”仪道。
  “是。”秦郁道,“秦经变法而强。”
  “坐。”仪道。
  秦郁没有推辞。
  一道清亮的酒水倾入杯中。
  仪道:“河东战事震动天下,魏国俯首,甘愿为我王执鞭,我王之意,派遣一人去魏国为相,从此,替秦国辖理中原,秦先生,我今天见你正是为这么件事。”
  秦郁道:“相邦要做第二个犀首。”
  仪道:“犀首与我神交已久,当年,我因和氏璧一案受了辱,被楚国令尹昭阳逐出门庭,却苟且活了下来,便是希望能够施展连横之策,与犀首平坐论天下。”
  秦郁道:“相邦不想做第二个犀首,但,相邦还是要离开秦国,去魏国为相。”
  仪道:“此一时彼一时。”
  秦郁道:“此一时,彼一时。”
  仪道:“秦先生,我想请你随我同去,助我控制魏国的冶业,这是重要的事。”
  秦郁道:“好。”
  当此,仪顿了一顿。
  “还以为,先生会推脱几番。”
  “当仁不让。”秦郁回道,“我的一位挚友崇尚仁政,他常与我说这个道理。”
  仪道:“略有耳闻,垣郡申氏。”
  秦郁不答。
  仪道:“先生应我之请赴虎口拔牙,其中必然险象环生,不知我应帮什么忙。”
  秦郁捏起耳杯,缓缓抿了一口。
  所有的话,仿佛都在心中念过一千遍一万遍,刻进山川河流,永远洗不去。
  “为协助相邦治理魏国冶业,这段时间,我以齐之考工记为基石,秦之法为框架,为桃氏门下弟子写了五卷律令,其中,司空律管冶官,工程律管冶署,工人律管的是工师,范律、器律管的是生产过程。我在魏国游历十二年,经昊阳、安邑、垣郡等多处城池,见闻颇多,所以,我有十成把握,若请其余五氏工师出谋划策,对这套律令稍行编修,在中原普及,那么,将来必是工从其心,匠从其艺,无论雀门还是应龙,一概做不得恶。”秦郁道,“我希望在魏国司空府任职三年,把规矩坐牢,把风气校正,然后,便归还权柄,隐山林,再不问邦府之事。”
  “三年?”仪道。
  “三年。”秦郁道。
  “司空之位,我可以斡旋,不难。”仪道,“但先生所说的律令,敢情示下。”
  “现在还不行。”秦郁道。
  “先生有何难处?”
  仪打量着面前的目光空洞的人。
  “我会与相邦同行,东赴大梁,这点毫无疑问。”秦郁道,“但是,只有相邦答应了我的另一个不情之请,且既成事实之后,我才能够把这套律令交给你。”
  仪思忖了片刻。
  “张相?”旁边侍卫见状,近前询问,却未至台阶,便被仪用手势挡了回去。
  “退下。”
  “是。”
  一阵风刮过,酒面微澜。
  “我知道你要的是什么。”仪道。
  “可我仍只是匠人,凡事喜欢说透彻。”秦郁道,“相邦,不管先前你们是否有交易,过安邑,我要先亲眼看到西门氏死,然后,我要亲手为申俞解开绳缚。”
  “西门氏?”仪道。
  秦郁点头。
  “鹿宴之事,西门为魏王效力而已,本是情有可原,但,他欠秦氏一个孝字。”
  “好。”仪道,“我答应先生。”
  秦郁说道:“如果相邦不好做,我也愿以秦氏名义,与西门氏族人开诚布公。”
  仪笑了笑,坦然的回道:“先生勿要为我忧虑,世道本就是变通之道。我既去魏国,以魏国相邦自处,先前那些许诺,无论再想兑现,也没有秦国印章了。”
  秦郁道:“那么,暂定如此。”
  仪道:“不。”
  秦郁抬起眼。
  仪举着耳杯,笑容阳光明媚:“我知先生为人不喜变通,应是一言为定才好。”
  至此时,二人才同饮了一杯酒。
  ※※※※※※※※
  春分之际,桃氏师门做出了一个令天下铸剑师肃然的重大决定——东迁大梁
  这条遥远的征程横跨千里之距,从西秦跨过河水,经河东,过洛邑,至中原。
  姒妤随相邦仪的车仗同行,先过曲沃关隘至朝歌,联络散步在魏国南北的原桃氏弟子;宁婴从郢都穿荆山,至新郑铸币区做楚剑的生意,逡巡北进;石狐子监冶河东之地,负责普及钢铁工艺,继续完成十万钢剑的数目,统计各城池用度。
  未过秦国领土,秦郁没有公开任职,所以,他在舆图中标出了第一站,安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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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羽毛
  河东,安邑。
  天明时分, 城门上象征魏国的赤红旗帜被砍去, 取而代之的是秦国的玄青旗。
  街道空荡荡的, 四处飘着黑烟。从坊门往外探, 除了举着长矛的士兵来回巡逻,坊里只有运送尸体的木车吱呀吱呀的驶过。血水滴入沟渠, 流过各户人家。
  几只秃鹫盘旋空中。
  雾散时, 一队官吏出现在街口。
  “记户籍的官员来了!”
  王铁匠一脸泥灰, 像泥鳅一样从侧门溜进自家院子, 趴到地窖口,敲起木板。
  “西门公,西门公, 这回我看得不错,真是登记户籍的来了, 深衣佩剑,是秦国官吏, 不是秦军, 到这条巷子还有五十余户, 我给大人打水, 稍微准备一下。”
  地窖之下,灰尘弥漫。
  “终于……咳, 咳,咳。”
  小西门顶开缸盖露出头,刚呼吸一口, 立即又被管家用厚实的绒裘盖住脸面。
  “你不过是一介草民,如何分辨对方身份。”西门忱和众家仆就坐在他们旁边的一堆茅草上,手里紧紧攥着那有玄鸟泥印封缄的卷轴,指甲已积淤血成紫色。
  从城破的那日算起,他们已经在此躲藏大半个月,逃过了数次清查。头一次是秦国河西军左部的将士来捉拿残留的魏国武卒,第二次是河西军工兵来收缴百姓家中囤积的兵器,第三次是新任郡守的卫兵,前来搜查是否有通魏的机密信件。
  按照西门的推算,接下来迎接他们的是登基户籍、确认田产等编制事项,只要熬到这一步,说明秩序初步恢复,他就可以从地下走出来,出示他的公文了。
  隔着木板,王铁匠端来妻子刚烧的水,跪地,笑嘻嘻道:“看剑,西门大人。”
  “剑?”西门道。
  “是嘞。”王铁匠道,“秦国河西军左部将官用剑,几乎全是他们新一代锻造的银灰应龙钢铁,大多刻有‘仪’、‘狐’等字样,而那些不需要冲锋的官员,佩剑仍用铜锡合金,剑重,也就还是几年前‘衍’、‘郁’、‘妤’那些老字。”
  “原来是这样。”西门缓缓道。
  “西门公,与其等,莫不如让我去会一会这些秦吏。”一位谋士主动请缨道。
  “不必,我亲自去。”西门正了正衣襟,笑着道,“许久,许久不见阳光了。”
  雾散尽,阳光洒在庭院。
  地窖门轰然打开。
  西门等人走出阴暗潮湿的地底。
  地窖门又关闭。
  小西门不被父亲允准露面,仍只能躲在缸中,盯着出口几条发光的缝隙发呆。
  如是,五六个统一穿着洗白的深衣的秦吏,一迈入王铁匠家中,便迎着了灰头土脸,浑身散发酸臭味道,却头戴玉冠银簪,身着锦绣衣裳的西门氏十五六人。
  场面登时糊成一锅粥。
  “你们是什么人?!”秦吏道,“速速递上公验,或是判书,否则立即逮捕。”
  王铁匠道:“他是西门公!”
  秦吏道:“什么西门公,说清楚,否则,你家私藏无籍流人,亦是连坐之罪。”
  王铁匠一听,着急了,双手摊开,哎呦呦叫道:“这,这可是河东西门公啊!”
  秦吏喝道:“拿人!”
  西门向他的谋士递了一个眼神。
  “哎呀,各位仁兄,误会。”谋士立即走上前,高声说道,“且听我一句。”
  秦吏按剑。
  谋士道:“西门公乃名门之后,于河东交际甚广,各郡县,北至上容,南至阴晋,都有友人;再者,西门公对关隘税务也有治理经验,壶器、珠玉、皮毛、盐谷,无论哪行的巨贾,公都能说上一两句话;而秦魏即将复好,西门公祖上与魏王又是姻亲,单凭此三点,这位仁兄,你看,秦国邦府自然不会亏待西门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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