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该守的还是得守,他在门外等了足足快一盏茶的时间,萧白舒在里面除了细微的衣物摩擦声,连走动都没有。
楚欲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推开门进去。
一抬眼就是萧白舒赤-裸-的后背。
他虽然见过两次了,连细腻的皮肤都触摸过,但是猛地一见,还是在心里叹了一句。
后背潮湿,因为长发还全都湿透着,几股水流顺着肌理滑进亵裤里。
皮肤看上去比最上品的温润玉石还要柔白。
单看这成色,是有些精贵。
“出去。”萧白舒头也没回。
楚欲上前把他手里的方帕拿过来,然后将被萧庄主自己弄的一团糟的乌发,抽出来一缕,用方帕叠压擦干。
“我来吧,庄主。”他道。
说话间视线还注意到了旁边落在地上的衣物,送进来的时候是干的,现在都湿透了一大半。
再看萧白舒把自己折腾的长发凌乱的样子,肯定是没擦头发就穿了衣裳,精贵独出的世家公子又还不会打理湿透的发丝,把自己折腾的两厢都不成样子。
“我让你出去,听不懂吗?”萧白舒抬起头,声线里放着几点怒气。
“庄主消消气。”
楚欲放低声线,认命哄道:“方才是我错了,不该跟柳枝在外打闹,绝无对庄主的冒犯之意。”
萧白舒仍旧冷着脸,愈发有在蓄积怒火的样子。
“庄主......”
楚欲手里捏着发丝搓开,再放下的时候,湿透的这缕发就完全干爽了。
“消消气,我给你赔礼。”
他无不诚恳道:“庄主想怎么罚我都行,先让我帮你梳发。”
这话一出来,萧白舒面色微滞,突然喝道:“你拿哄骗柳枝的话来说给我听,把我当成什么?!”
“滚出去。”
这呵斥来的过分意外,楚欲明知道他善变的脾气,还是吓得手里一抖,心中也开始苦闷。
他都换了张脸了,怎么萧庄主还是让他滚出去。
话虽然这么说,楚欲还是捡起来滑落手中的发丝,低下头认真打理,半分也没有“滚出去”的意思。
萧白舒以往发火,下人们都自知要退下,避免触到火气。
他都说了那么重的话,林桢这回还站在身边一动不动,让他接下去的话都难说。
其实以往也没在意过这些,林桢原先是兄长的暗卫,有些事情不做,也就算了,但是那轻浮姿态,偏偏是他现下最恨的。
一听就让他想起来之前遇到的那个贼子,颇为无耻!
可林桢垂着头仍由他呵斥,他不是那些歹人,不过是跟丫鬟玩闹,对自己嘴上油滑了一句,大概也没有恶意。
立刻消失还可以眼不见心不烦,明日再见,也就揭过去了,现在留下来他才不知道怎么应对。
沉默了会儿,萧白舒道:“你何时养成这些轻浮的脾气。我的丫鬟你要真心喜欢,我也不是不能做主。”
楚欲:“那我哄庄主高兴,岂不是也叫做喜欢庄主?”
他的目光正落在萧白舒匀称白皙的腰线上,上面落了几丝刚拿内力烘干的乌发,想也没想地接下来。
这话奇怪,萧白舒蹙起眉心,转过脸看他。
楚欲这才意识到失言:“我是向庄主举个例子,我同柳枝不是庄主想的那样,用不着做主。”
他手里没停,细致将发丝都尽数理顺,一缕缕的逼干潮气。
“以前也都是我和张洲为庄主擦拭头发的吧。”他刻意拉近道。
萧白舒没再从他脸上看出来什么不对,这才道:“不是你。”
楚欲:“嗯?”
“是张洲。”萧白舒面无表情道,“你从来都没有进来过。”
“不想跟我,我可以让兄长将你要回去。”他又说。
那怎么使得?萧庄主未免也分得太清,想要借着张洲一并拉个亲近也不成。楚欲心道。
他刚从陈毅那认领了一个尚不知内情的重要任务,还是拿林桢父母双亲的下落交换,又得了武林盟主暧昧不清的情意和关照,几番下来能利用的机会多了不少。
“不就是帮庄主沐浴更衣吗?”
楚欲立刻弯下腰,半蹲在地上,将落在萧白舒后背上揉成一团的发梢仔细分开。
之前那次沐浴,好好地一头如绸乌发,现在全让萧白舒给白白糟蹋了。
萧白舒有些诧异,垂眼看他。
楚欲抬起头眼尾一弯:“以后我每日都帮庄主梳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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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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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悠悠[修]
萧白舒心中有疑,这两年,林桢从来也未曾伺候过他用饭擦身,多是身边的小厮元临,和后来的张洲代劳。
其实穿衣这些他自己都可以来,只是他没有内力。
每次穿好衣裳都要人进来帮他擦干头发,这样不消小半个时辰发丝就能干透。也许是不习惯突然靠近的陌生碰触,他虽然火气发不出来了,但是看着那笑脸,心里怎么也不能就这么欣然接受。
“你要是想效忠,大可不必这样。”萧白舒道。
“我这哪是想效忠,我是拿庄主也当作兄弟来看。”
楚欲一本正经地胡编乱造:“我双亲离开的早,以往大公子将我们从众多暗卫里挑出来的时候,我跟随他,随时效命白云山庄,将他视为兄长一般。现在跟在庄主身边,庄主待我恩重如山,救我性命,也不追究我擅离职守让你深陷险境。日后,我也想将庄主看为自己的亲兄弟一般。”
萧白舒总是在人前庄重自持,有礼有节,从小都拿世家的礼仪规矩来约束自己。
跟下人们身份有别,因为不会武功又在暗地里受过非议。此后一门心思跟着母亲学经商盈利,当了庄主之后更没有人能在他面前这样一片肺腑之言。
“难怪你之前不愿随我一同南下。”
萧白舒道:“是因为想留在山庄跟着兄长吧。”
楚欲突然心里明朗。
也只有陈毅才能拿捏林桢,白云山庄待林桢给了足够的自由,不愿随行也可以任意。
现在居然能拿双亲的下落来左右,让林桢留在萧白舒身边,这目的一定是最为重要的。
习武之人,求的不过是就是功力大成,威震江湖。
这一点,武林盟主已经走到了顶端,还想要的,当然就是几十年如一日,将武功和身体都留在最佳的状态,把这位置坐上百年。
最终要靠的还是那副药方。
这么久有了下落,让他一刻不离的跟着萧白舒都心甘情愿了。
萧白舒看他默认下来,接着道:“兄长待手下这么好,难怪你们都忠心耿耿。”
“庄主。”
楚欲站起身来,与他平视:“你不能放一个自己都不信任的人在身边,你知道我会护你安危,就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如果你再说的话......”
他脸色认真,目光一垂,自然地落在萧白舒莹润的肩头,有些为难:“我会以为,庄主是在吃味了。”
萧白舒哪里听过这种话,想叱一句“荒唐”,可林桢说得又很是慎重,微愣过后一时不知道如何反应。
楚欲把扔在一旁的柔软绸衣捡起来,双手一抖,重新披在萧白舒的身上。
湿漉漉的衣裳贴上来,萧白舒冷的激灵了一下。
等他想要挥开的时候,后背上突然轻盈干爽起来。
“怎么回事?”他向后看了一眼。
楚欲没有回话,将他衣袖扯起来,他就自己穿好了系上衣带。
乌黑长发被楚欲从衣领里都抽出来,手心里的触感错觉间,好似比那上好的绸缎亵衣还要光滑柔顺。
楚欲满意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好了。”
萧白舒这才发现,只是几句话的时间,已经浑身干爽清透,竟然一点潮气都没有了,湿透的衣裳也在林桢转手间就轻薄起来。
他侧目望了一眼立在地上的铜镜,先前的狼狈尽褪,他又是那个礼仪周全,装束一丝不苟的白云庄主。
“你的内力很好。”萧白舒道。
楚欲却看着他低声说:“小时候,我的父亲也常给母亲梳发。”
萧白舒知道白云山庄的暗卫,均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想必是勾起来林桢的伤心事,于是换言道,“所以你才学了这一手?”
楚欲看他的目光有些异样,萧白舒还以为是自己跟林桢的母亲相比,越了辈分。
只听他否认道:“也不是。”
接着楚欲低下头想了想:“我亲自为人梳发,应该是在停雪阁里学会的。”
萧白舒听这名字也算雅致,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楚欲一口回话:“花楼。”
萧白舒:“......”
暗卫们的这等事,白云山庄的规矩里当然没写不能去,林桢也只是说了句实话罢了,萧白舒总感觉自己平白受了不敬。
越想越不是滋味儿,连铜镜也看不顺眼了。
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向林桢低低叱道,“你出去。”
·
南下的日子很快到了。
楚欲心中的轻车从简,大概是一人一马,或者几人一车就出发了。
当日一早跨出山庄的大门,看到山庄外满满的几车东西,瞬间就打消了自己担忧的念头。
原来萧白舒嘴里说的四人同行,不是一共有四个人。
他数了数押送货物的人,一共二十人,十车,每个看起来都不输给凛风镖局的上等镖师。
“庄主不是说轻车从简吗?”楚欲道。
随身的小厮元临是个十六岁,乖巧伶俐的孩子,这会儿正在清点车里的货物,停下来向楚欲施了个点头礼。
“林公子不知,这已经是白云山庄南下货物最少的一次了。”
“那你们不少的时候什么样?”楚欲问。
元临掰着指头数了数:“再远的我就不知道了,但是夫人在的时候,出行一般是二十五匹上好的良驹。”
楚欲:“二十五个武林高手随行?”
元临摇摇头:“是二十五匹宝马拉上货物南下。”
楚欲经手的都是价值千金万金的宝物,从来也就是小小的一枚一个,顶多是那个需要包裹装起来的琉璃夜光酒器,半个就能顶上这里的好几车上等货物。
“白云山庄的生意......”
他看着一车车拉走的货物,由衷赞叹:“做得真是大啊。”
元临习以为常:“要定期向朝廷上供珍宝,当然大了。”
等货物都走了,才有一个外表朴素的马车停在山庄门口,元临拉着他朝前走,“你我和庄主坐这一辆。”
他说完自己就坐上了马车的一侧。
张洲是跟在萧白舒后面出来的,自己跨上一旁的马匹。
楚欲心领神会,一步就登上马车坐进去,身后留下来几个人面面相觑。
“庄主,他不守规矩。”
元临指了指马车:“怎么能坐您的位置呢?”
萧白舒看了眼马车,想着昨天林桢跟他吐露的一番忠心,兄弟相待。
低道:“随他去吧。”
马车走的不快不慢,楚欲开始还偶尔掀开帘子朝后看看,张洲骑着马一声不吭的跟在后面。
后来摇摇晃晃,困意来的快,就在马车里卧下来。
原本只留下来萧白舒一个人休息的位置,他躺下去,双腿懒散搭着,占了一大半。
外面看着朴素的马车,里面的陈设都是上好的,连门帘的反面都是镶了金线。
床板也十分宽敞,还有小几可以摆放在上面。
楚欲躺得舒服,在一旁看书的萧白舒让了又让,还是被他挤到了边缘。
“......你就不能好好躺着吗?”
萧白舒终于不肯随他去了。
楚欲仰头看他,发顶正抵着萧白舒的大腿,他拍了拍自己腰侧的位置:“庄主坐这里,宽敞。”
要是萧白舒以前,肯定没这么多顾忌,但是清风间里那事,后来总让他想起。
似乎是反反复复地提醒他,这事过不去。
连带着不只对女子,对男子也不愿离得近。
坐在那里,姿势也太.......
想着他就把手里的书页用力翻了一页过去,淡淡道,“不必了。”
楚欲心里奇怪,但萧庄主又不领情,只能作罢。
车轮压过官道上平整的泥土,车里还有发热的小炉,一切都安稳得过头,楚欲又在萧白舒身上嗅到了淡淡的梨花香。
想着下次一定要问问他,身上这香味从何而来。
这一觉睡得沉,他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彻底沉入梦境。
迷迷糊糊间,在对影庭里为白云庄主整理长发的自己,像他所说的那样,变作了自己的父亲和母亲。
还是那个在湖边起楼的对影庭。
渐渐的,父亲的身形不再是他熟悉的样子,像是变了一个人。
那人他分辨不出。
越是想看清楚,越是毫无头绪,只知道那肯定不是自己的父亲。
身边的房屋湖水突然褪去,换上了林立的枯木和满天枫叶,又回到他熟悉的地方了。
那有草长莺飞,小河流水,柔美悠扬的曲子.......
黄昏落幕。
楚欲是被萧白舒摇醒的。
元临在客栈房间里准备,楚欲和萧白舒张洲站在一旁。
“你睡得这么沉,万一有人偷袭......”
楚欲闻言转过头,萧白舒正看向,神情有些疑惑地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