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鹤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遇丘勒

作者:遇丘勒  录入:12-01

  赵应祾:“他们这是闹何?藏着掖着?寻仇还是寻宝?”
  他此时觉得无理,谁想到后来竟然一语中的。
  陈荣:“盟主自然也觉得不妥。更重要的是钩星有身孕了。”
  钩星即是李欢欢之号。
  她善使鞭子,鞭上常缀飞鸟羽毛。李飞雪给她的鞭子取名钩星,逐渐她也就以此为号了。
  “这可当真?”赵应祾愣了一下,又笑起来,“欢嫂嫂可得高兴坏了吧!”
  李家夫妇可算是奇怪的一对。
  路濯也是和他们亲近后才知道,李飞雪一直不愿让李欢欢怀孕。
  虽然他二人皆姓李,但实际上李欢欢和李飞雪并无血缘关系。她是他早年落难时遇到的孤儿,虽然不会说话识字还被人称作傻子,却救了他一命。
  李欢欢这个名字还是他给她取的。
  她一直想要个孩子,但李飞雪说她早年身体不好不适合生育,夫妻俩就一直拖着。
  不过如今李欢欢有了身孕,怎么说都是大喜之事一桩。
  “已有四个月,说是已经显怀了。”陈荣继续道,“剑仙宠爱妻子是众人皆知的,他以陪伴钩星待产为由卸下盟主之位亦无人可非议。”
  赵应祾点头,“欢嫂嫂身子骨虽灵活也比一般女人强壮,但终究瘦小体弱。怀孕不易,不阔大哥定然要陪着她寸步不离。”
  “所以,如今问题来了。”陈荣用两根手指敲敲桌子,“推选新的武林盟主。带领众人讨回公道。”
  武林盟主可并非只是一个虚名。江湖中各个门派都会给他行一些钱财、资源的方便。
  而他也有威严来处理江湖纠纷,教导有才之人。并且以他所在门派做庄,收罗奖赐,每一年开展一次小比武会用以切磋武艺;每三年一次大比武会用以江湖排名。
  这些都是武林中的盛事,人人皆上心。
  名声、友人、财富都要靠自己争取。
  路濯便是靠这些得到一席立足之地的。
  陈荣:“具体日期他们还在商讨,不过为了不和官府活动起冲突,必然在太后大寿典礼之后。大致就是明年年初。”
  “现在各派都回去打整休养生息了,就等半月之后见分晓。”陈荣笑了笑。
  “报仇不一定见血恨,凶手跑不掉,人已成白骨,自然等得起。”赵应祾轻啧一声。
  “我们还是离这些是非远些的好。”
  陈荣:“道人同落风门诸位同门也是如此认为。”
  两人又聊了好一会儿,直到遥遥听见宫外晨钟声响,四叔才拿着帽子出了皇子所,混在新一轮下勤的禁军队伍里走出宫门。


第12章 见尔春温一笑往,道风踏尽仙骨
  虽说知道山雨欲来,一切的风平浪静皆是表面假象,此刻的赵应祾还是觉得内心清闲得堪称一锅寡淡汤水,无味又腻味。
  同哥哥分别已有四日。
  距离上次四叔夜访也已经过了两日。
  早朝也停了。
  皇帝真是给足了太后的面子,一片孝心天地可鉴。
  她的永安宫门庭若市,皇媳和各家诰命夫人都带着儿孙前来,可谓络绎不绝。
  各州在民间要摆足三天的宴席,四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今日是第一天,官府在免费发放装了熏香草药的平安符,每户人家可以领两串。
  甘西阳在赵应祾平日休憩的小桌上也放了两个,“这和布衣领的可有所不同,工部特意制给朝廷当差的官员的。我帮您拿了两个。”
  赵应祾拿起来看了一眼,转头向他道谢。
  甘西阳忙摆手,“不敢当。”
  赵应祾笑道:“甘大哥太客气。”
  甘詹事也跟着笑两声。他们二人一同工作多日,甘西阳对这九皇子早就不止生疏敬意,更多是看少年郎的熟络了。
  “各州的符咒皆是请当地香火最盛的寺庙里的僧人所写。”甘詹事指了指他手上的,“不过您这个,其实还有点不同。”
  赵应祾:“有何不同?”
  甘西阳见他被挑起了兴趣,更加兴致勃勃,“您也知晓下官本姓甘家同淑贵妃母家临江侯府乃故交,所以平日里也有些机会能同四皇子见面。这两包平安符便是四皇子托我转交给您的。”
  他说起这些倒没有扭捏。
  这朝中有关系可攀才是常态,无论是世交、师徒还是老乡亲友,总得有人护着,总得站一队。
  “这上面的符咒都是他陪太后娘娘往五台山祈福时,请国寺主持业图方丈所画。”甘西阳补充道,“四皇子专门为皇族长辈及兄弟姊妹所求。”
  赵应祾:“四皇兄着实有心了。”
  甘西阳自然跟着应和,“四皇子将此托付与我时还在可惜,你们兄弟几人都太忙了,府邸离得远,难得见着一面。”
  赵应祾咯咯笑了两声,“四皇兄可爱说笑。后日的宴席不就又要见面了?怕是要见到烦?”
  他眨了眨眼睛,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又笑起来,“那我一会儿就去找四皇兄。”
  甘西阳自然没有异议,“这几日本就可以不往翰林院来。都怪下官太过醉心南都遗迹,害得您也被耗在这里。”
  “甘詹事如此说便是小瞧应祾了。”赵应祾将那平安符揣入怀中,“和你专研数日,收获不少。胜读十年书一言不虚。”
  两人又说笑几句。甘西阳陪赵应祾走到东归门,看着他上了马车后才转身离去。
  肖杨同车夫一起坐在车前,指挥他往四皇子府去;车后还跟了两个随行的侍卫。
  马车行出天门街却是没再继续往前走,一直等到太监陈同赶着另一辆车前来。
  在赵应祾突然下决定去拜访赵应恪后,肖杨便赶忙派陈同回宫去搜罗些上门礼,总不能答谢之行还空着手到人家府邸。
  平日里跟着九皇子的就这四人。大太监肖杨,太监陈同,侍卫蔡衡和乔亦之。
  人虽不多,但各个都是四叔找来的。勤快机灵,且都与回孤有些关系。
  四皇子的正室与侧室各育有一个儿子,都不过五六岁。
  皇子当然什么也不缺,因此陈同准备的礼物多是给两个孩子的。
  赵应恪对于赵应祾的突然来访虽说有些意外,但至少表面上是非常热情的。
  管家来通报后,他便跟着一起走到门口去迎接。
  赵应祾握着拐杖,拱手朝他行礼,“今日突然登门拜访,该是打扰四皇兄了。”
  “九弟太过生分了。”赵应恪眼眸细,是天生的带笑模样,偏偏自有一番冷淡贵气。
  承了临江侯家的好样貌好才气,是真正的天资英纵。
  “那日小宴你我二人相谈甚欢,前些年我们却若陌路,四哥实在是觉得可惜。”
  赵应祾跟着笑道,“祾儿也觉得可惜。”
  他心里不置可否。
  这宫中众人皆怀疑他的身份血统,不提亲近或蔑视,他看得淡,早就不愿意和他们多有瓜葛。
  赵应恪领着他到主厅,上座上茶,闲聊几句,赵应祾方才叫陈同几人抬了礼物上来。
  赵应祾:“祾儿也没有什么贵重的礼物可以赠予皇兄。屋里多的也只有太医院给的补身子的东西,就领了些拿给两个侄儿。”
  赵应恪也没推辞,让管家拿下去收着了。
  “你身子向来不好,只盼我给你那几个符真能发挥点功效。”他又笑道,“不过太后她老人家生辰大吉,这普天下的符咒沾了光,自然也有更多福气。”
  赵应恪微低头,真一副陪老祖母上五台山祈福的孝顺儿孙模样。
  赵应祾也应了一声,不过手却下意识地摸到袖子里的那串砗磲。
  这才是他的平安符,他的福气。
  两人缓缓喝了口热茶,赵应祾才道:“四皇兄可是为我们诸位家人都准备了平安符?”
  “是祖母同我一起求来的。”赵应恪点头。
  “那他们都收到了吗?”
  赵应恪似乎也没有觉得他这个问题问的奇怪,没有思索便道:“今日祖母布恩给天下百姓皆发平安符,所以我也想着在今日将东西拿给大家。”
  他又摇摇头,“除了三哥在京郊军营,不方便过去。其余人皆收到了。”
  赵应祾没忍住,嘴角上扬,提袖喝茶掩了过去。心下仍旧雀跃异常,果真如他所料!
  “过了今日再赠,总是失了点味道。”赵应祾不动声色,“小弟正巧要往京郊军营去,不如四皇兄将那两个平安符交与我,我去拿给禛哥。”
  连赵应祾自己也没发现,他给赵应禛的称呼总不自觉更亲昵些。
  他叫别人只叫皇兄,叫庄王便是三哥哥;若是有人叫了三哥,那他便唤禛哥去了。
  不过赵应祾能有什么事去军营,他如今便是在找去的借口。
  所幸赵应恪也没多问就将东西托付给了他。
  赵应恪:“现在日头还早,九弟你可要见见云琇和向卿?两个侄儿还未曾见过他们九小叔呢。”
  马上可以去见赵应禛了,赵应祾怎么可能还有闲心去陪两个小孩玩闹?
  “小弟今日来的匆忙,就不惊扰孩子还有嫂嫂们了。不过马上就是太后寿诞大典,到时一家人再见面也不迟。”
  赵应恪见他如此说道,也就不再强求。
  赵应祾则捺住内心欢喜,表面镇定地坐上马车往京郊军营赶去。
  京中常驻御林军三万,京郊军营住了两万,还有皇帝亲兵宿卫军五千。
  除去因战事紧急而划出的北府军,各地州郡县的地方军虽名字有所不同,但都归属于兵部下御林军,每两年轮换一次地区以及人手。
  零零总总加起来有十二万人马。
  北府军另备十万,都在庆州同北镇国公或庄王一起杀过敌。
  此次跟随赵应禛陆陆续续往京城来的大约有一万人。
  御林军营占地不够,他们便分散落脚在沿路的郡县内。
  前几日过了小雪节气,天气骤冷。北府军在修筑新的军营,顺带也帮周遭的百姓加固了房屋、火墙暖炉,算是善举一桩。
  出城时已过了申时,天空昏暗下来,再抬头时暮云都不见了踪影,留下一片深沉暗淡的蓝色。
  “殿下,”肖杨掀起门口的帷裳,探头进来,“往京郊的路不平整,若是天色全暗时赶路怕是不安全。您坐稳了,我们提点速。”
  赵应祾点头。
  肖杨放下帘子,从底座掏出两个灯笼,点火后挂在车前。
  他朝后叫,“蔡、乔两位大哥可得仔细点路,小心别摔了!”
  两人应下,隔了车厢追着那两簇火光走。
  远远瞧见牙城旗帜飘扬,黑糊糊一团浮在空中随风荡,周围的平房、营帐都失了轮廓,隐在天际。
  挂在房檐、帐前的灯也像泼了一层墨,最明亮的篝火变成眼里几块跳跃星点,红得轻柔。
  忽听耳畔有急促马蹄,哒哒声响,“何人在军营旁逗留!”
  男声高昂有力,自有一番军人威严。
  车夫停了轿子。
  赵应祾掀开门帘就见几人身穿铠甲坐于马上,他们收了缰绳,停马于车前,大概是巡逻的士兵。
  赵应祾再一看,中间那人居然是林辰副官!
  不过赵应祾虽认识他,他认识的却是路濯,眼下见着就算是陌生人。
  赵应祾长相中回孤血统更深,生的精致,略显张扬,是早年病弱折磨也不可抹平的棱角;化作路濯时常用易容之术修饰,掩了那些阴戾,改面换骨,活脱脱是另一种平静清淡模样。
  路濯这副面容和他那双官靴一样都出自望余楼楼主花旌之手。
  花旌终身求一极美。
  他曾言他之死必会在为美人捞月摘星之途。
  “往上探,一头栽进夜半的池水里。周遭是过路行人倒下来的残酒,浮着她的绣鞋长巾。”
  “我那便不叫亡,叫醉余生。”
  无论狂蜂醉蝶还是淡月微云,美就好。如果你嫌不够,找他来为你造一番便是。
  他该是世间了解赵应祾最多的人——知道赵应祾和路濯是同一人的人不算多但也不少;但知道赵应祾爱着赵应禛的,除去赵应祾本人,全天下只他一个罢了。
  他头一次知晓便乐得痛饮三杯。
  路濯在众人眼里是何等人?
  第一眼是不笑也作春温,第二眼是道风踏尽,有那仙神骨。
  他难得得看那第三眼。往里瞧,才发现此人五脏六腑皆腐烂,都移了位,挖空了在中间生一堆附骨之虫,全叫嚣着从疮痍里去寻另一位血亲,要如此才能苟活。
  花旌哪里会去“救”他,只会以全力相助,还要在一旁鼓掌,叫好叫绝。
  祝他得偿所愿,尽兴尽意。
  话说回来,肖杨亮出九皇子的令牌,“此乃九皇子赵应祾殿下。”
  “我们是来找庄王的,请去通报你们将军一声吧。”
  林辰等巡逻兵一愣,还是行了礼。
  虽说不认识九皇子,一时也辨不得令牌真假,但此时不失礼数还是不会错的。
  林辰赶忙派一人去请示赵应禛,又回头道,“那先请您随我来。”
  众士兵半是恭请半是押接地带他们往军营去。
  赵应祾也下了马车。
  他的视力在夜晚可谓极低,睹物不清又不能使用武功,扶着肖杨、撑着拐杖还一瘸一拐的,实在是难堪。
  还没到军营门口,便见一高大男子疾步赶来,“小九?祾儿?”
  “哥哥!”赵应祾顿时雀跃起来,“哥哥!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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