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鹤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遇丘勒

作者:遇丘勒  录入:12-01

  赵应禛干脆拿了赵应祾的拐杖,揽着他的肩膀,自己那件白色大氅也罩着他,如此将人护在身下。
  赵应祾整个陷入赵应禛怀中,抵着他的四肢、肌肉、骨骼,就好像他本就是他胸前的一只吊坠,悠悠晃荡在他皮肤前。
  雕石一碰到皮发血肉,居然也就活了过来。
  对方的下巴和颈偶尔会贴到自己的头,赵应祾便觉得耳中轰鸣,嘈杂的闹市人声,不规律的呼吸换气,无法停止的血液奔流。
  “这简直同过年没有什么两样了。”林辰苦笑,“是要比庆州除夕还热闹百倍!”
  固舆前线每年都在忙着布兵,敌人打过来时才不会管你是不是在迎新年。
  况且这也是晅和辽根本分歧的一点——辽国从皇室到百姓全民信奉吉木神教,他们过节的时间同晅国完全不同。
  赵应禛:“集市兴盛,百姓富庶,实乃幸事。”他们奋战多年,求的护的无非是家国安泰,若此时这片土地满目萧寂才是真正的可悲。
  他生得高,在拥挤街道里可谓鹤立鸡群,一眼望去尽是沉浸在欢愉热闹里的笑脸。
  街道右侧全是卖小玩意儿的摊子。冒着热气的汤水,稻草棍上插了一串的面人糖葫芦,还有裹了糖浆的果子。
  赵应禛给赵应祾买了好几串冰糖水果,多是草莓、柑橘之类。
  这大抵是这些年想出来的新做法,他也没在庆州见过,觉得有趣得紧。
  那小铺老板见赵应禛出手如此大方,嘴笑得合不上,热情得不行,“这是今年最后一批草莓了。别看个头小,沾着我家这个糖吃,又酸又甜,舒服!”
  “那橘子也是!水多!得一口咬下去!”
  老板拿了纸袋子把串都包好,赵应祾接过来抱在怀里,混着冷冽又热情的空气,闻到一股子黏腻的糖香。
  他拎着根冰糖草莓在手上,小心侧凑上去咬了一颗下来。入口是一层玻璃般固了形状的糖,寻常味道,再嚼下去就是果味。
  他躲在赵应禛怀里仿佛与尘世隔绝,一时分不清嘴里到底是甜是酸,仿佛人间已无百味。
  “三哥哥你尝尝?”他在他臂下探出头来,冒一小个尖,面上是自己都没察觉的依恋乖巧、讨人好,哪里有半点少年郎的乖戾。
  那第二颗冰糖草莓被他咬了一半,伸在赵应禛嘴边,男人也没注意就低头吞了另外半个,抬起头来说好吃。
  赵应祾眯着眼睛笑,“是吧哥哥!”
  他当然是故意的。
  他偷得了这点隐秘的欢喜,乐得不行,舔着、轻碰着吃了剩下的,糊了一嘴的糖浆。
  他们顺着人流往河岸边走去。
  林辰几人不愧是军队出身,冲锋工作做得如鱼得水。别人看了对眼便知其气势不同不好惹,自觉让了道。
  此时江面无风,水中画舫随波缓慢飘荡。
  船尾有歌女莺莺,余声清婉,手作挽指之势,戴花冠,隔得远瞧不清长相,只觉得悦耳悦目。
  “可想坐下休息片刻?”赵应禛突然低头问道。
  此处人山人海,哪有地方可坐?
  赵应祾还没来得及疑惑,就听赵应禛又问了一句,“可怕?”
  他不知他说的是怕什么,却也下意识摇头。
  下一秒,赵应禛便托着他的腰和腿,近乎抱举着他坐上了河边栏杆。
  赵应祾小声“啊”了一声,手紧紧抓住赵应禛的手掌,没握准,攥住了他的手指。
  他坐的倒是稳,只是没注意被吓了一跳,也不曾想赵应禛会有如此举动。
  赵应禛靠在他的背后扶着栏上石雕稳住他,“如此可看的清楚了。”
  赵应祾一双腿悬在空中,衣袂扬起,江水平静就在脚下。
  若这山海万千不过尔耳。
  他有背后这一人在,便可放心踏步而去。
  “清楚。”
  他微转头就是赵应禛的侧脸,便凑到他耳边低语,眼睛一瞬不瞬看着这燕江河水。
  “这虽只是燕江一支,我却也想看一眼。”
  看一眼这江水沉沉,扁舟短棹,该有渔人归港,渡口白鸟飞。
  他所言其实非虚。
  除去那次灵昶山之行,身处晋京时,他不是被人锁在宫城之中,便是自己将自己锢在三皇子府。
  这条燕江,他曾在别处见过无数次,却是第一次在这生养自己的土地上眺望。
  近乡情怯说来不恰当,他却也是真的在乡情怯。
  “谢谢兄长。”他轻声道。
  “我知晓。”赵应禛仿佛真的明了一切,独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又顿了顿说:“不必言谢。”
  众人在河边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晚风渐起,吹得赵应祾衣袖皆鼓了起来,头发往上飘扬,赵应禛才又将他抱下来。
  “浩浩乎如冯虚御风!飘飘然矣!”赵应祾张开一只手,笑得恣意,突然有了一份少年朝气。
  实际上又是咯咯笑得幼稚,在他三哥怀里想做一只飞鸟而去。
  船上纷纷挂起了灯,绛烛灯红,像是要烧着水中月,一路撒到天上星。
  夜间船舫有聚拢有零落,仿佛十里珠帘,条条满座,声绕四方,从岸上看去就如一幅望不尽的长画。
  赵应禛见赵应祾沿着岸廊恋恋不舍,也没有催他,慢慢地走在他身边。
  赵应禛:“明日太后寿宴摆在广阳殿,覆华池上亦有画舫。歌舞琴笛,宫中定然是最新的。”
  虽然赵应祾没说,面上也不显。但赵应禛总怕小弟在意今日没能游江,特意解释两句。
  赵应祾兴致高昂地应下,半点也不觉得赵应禛把他看做小孩子有什么不好,反而爱透了他这番低声慢语认真解释的样子。
  他是将他放在心上的。
  这多难得。
  坐上马车,赵应祾同赵应禛回了庄王府,明日再一起往宫中去。
  ①改编自 岑参《田使君美人舞如莲花北鋋歌》、顾况《王郎中妓席五咏·舞》


第15章 “小禛,可以放下了。”
  此次大宴,一半是明面上为了太后的七十生辰,另一半就是为了庆贺固舆之捷。
  所以庄王亦是今日的主角。
  他着一身衮冕,火珠镖首,白玉双佩,亲王五章,七旒冕。
  是征还、饮至的正统装束。
  举朝上下,除了皇帝和太后,他便最显高贵庄重。
  太后穿玄色袆衣,刻缯彩绘翚文,首饰花十二树,并两博鬓,其衣以深青织成为之,文为翚翟之形。①
  庄王胞妹赵子婳在她身旁搀扶着,头戴银翠细钿,身穿未出阁公主礼衣,淡紫长裙,礼仪端庄。
  太常寺所卜的祭祀吉时不算太早,恰等秋末高阳升至半空。
  牺牲币玉、酒醴荐献皆摆放规整,掌礼乐少卿上前布阵,祭祀则跪读祝文,宫架、鼓吹一齐响起。
  皇帝、太后先往前上香,敬天地鬼神,感念先祖庇佑大晅。
  庄王后一步,领众臣子妃嫔拜天地六合、千岁万岁,求国泰民安、来年风调雨顺,家和万事兴。
  赵应禛留了一份私心朝北拜兵主蚩尤又拜战神刑天,这十年伏尸百万,流血漂橹,如此就当是善终了。
  他杀性掩下,神鬼错挂在腰间,耳边突闻公卿敲青铜编钟,荡入耳畔,生生震动心神。
  他想起幼年时,母亲带他往国寺去求佛。
  业图方丈领他到一尊木佛前,让他抱着扛着它绕庙堂走十圈,最后将手中所呈放到一面巨大石窟里。
  他那时年龄尚小,那座佛坐在莲上,闭目带笑,却同他身量差不多高,实木所雕举起来可谓沉重。
  母亲魏惜最初走在他身前,最后落于他身后,见他即使咬牙吞咽、满头是汗也没有叫人帮忙。
  赵应禛双目已被汗湿,突然闻母亲唤道,“小禛。”
  他转过头去,见魏惜淡黄鞠衣没于光中,该是他眼前因疲累落下的泪水与汗水湮了视线,模糊不清,光晕长久未消。
  “小禛,可以放下了。”母亲温柔细语。
  可以放下了。
  赵应禛低头,瞧见双手僵持成怀抱状,木佛外壳褪去,里面是一尊纯玉佛像,双目半睁半闭,仍旧带笑,周身皆是裂痕。
  是他挂在脖子上近二十年的佛坠,同路濯所赠青玉平安坠贴身而放。
  编钟声沉,长久不绝。
  赵应禛跪在天地鼎前,再一低头,神鬼错落于脚边,双手不曾有一丝颤抖。
  可以放下了。
  广阳殿地阔,分上下两阶,皇室族人就坐于半高台。
  御路踏跺上铺一层绣有奇珍异兽的地毯,正是夏渚国此番送来的贺礼。
  各国使臣先上前来说贺词,大多是恭祝千岁,愿两国交好之言。
  说完以后还不肯退下,偏要再举着杯朝庄王扯上半刻才算消停。
  赵应祾坐得靠外,看那些人鱼贯往前,眼中对庄王的好奇倒不似作假;再往后些,各大臣命官家诰命、小姐隐秘地往前探脖子、矜持地想看一眼庄王的模样也不似作假。
  赵应禛倒是坐得稳当,也不起身,就拿着酒杯听别人说话。
  不过当然也不会有人觉得他傲慢。
  这样冷面寡言的性子,偏偏是世人渴求看到的北府将军模样,够成熟老练,够睥睨天下。
  赵应祾也盯着他看。
  他二人离得不近,许多轮廓都被隐了去了,但他还是怎么瞧也瞧不够。
  赵应栎突然凑近,低声道:“你也发觉父皇今日脸色不佳了?”
  原来八皇子以为他九弟一直往中间看的是他们父皇。
  赵应祾挑眉,端起茶喝了一口,不置可否。
  除去赵应禛坐在太后膝下,前面几个皇子都有家室,同桌的便是皇子妃和皇孙;尚且年幼的十皇子、十一皇子则同母妃一起坐在右边。
  这边还没有成亲的八皇子和九皇子便被安排在了一桌,不至于看起来太过伶仃。
  赵应栎和胞妹赵子婳皆是因为亲哥庄王在外征战而不愿成婚,说是独身为之祈福,不愿拖累其他人家。
  皇帝后听了也勉强不得,念着端妃也走得早,便随他们去了。
  赵应祾对赵应栎谈不上讨厌,就是同对其他人一样的无感,但耐不住八皇子对他颇有好感,甚至没话也要找话来说。
  “这也怪不得父皇。”赵应栎开始起劲,往他这边移了过来。“是齐王叔太过逾矩,简直欺人太甚。”
  齐王?
  赵应祾愣了几秒才想起来晅朝还有这个王爷。
  齐王赵昌合,是如今皇帝赵昌承还在世的最后一位同父兄弟。
  历元帝登基后,为避名讳,赵昌合去昌字改名为赵合;领元、蓟两州为封地,加封亲王,无诏不得回京。
  “昨日齐王府的贺礼送到,他人却没有到。本来父皇派礼部立的旨是无论如何齐王此次必须回京。”
  赵应栎耸耸肩,又摊手,“可是直到昨日才发现他根本没有踏出蓟州半步。”
  赵应祾听他提到蓟州才突然有些印象。
  元州、蓟州是近几年沟通西东的重要关卡,收税却要比别处多个一成。许多商贩为图一点路程方便,不愿绕道,只得交了钱。
  这些事只有行走江湖身处其中才能晓得。那些官吏沆瀣一气,以布衣平头的身份和他们斗,是根本没有一点胜算的。
  落风门下的生意一般向北去,不走燕江水路,赵应祾也是偶尔两次陪镖路过才知晓这些的。
  他当时只当地方上的官府腐败,不曾想到这两处都在齐王的管辖范围。
  如今一看,更有猫腻。
  赵应栎越凑越近,拿了个酒杯挡在嘴前,还真没人注意他俩在说小话。
  “不止如此,你可知在前几月我们同辽国最后一段打的不可开交的时候,齐王叔做了什么吗?”
  一听这事可能扯到赵应禛身上,赵应祾就不再敷衍,问道:“他做了什么?”
  赵应栎见他感兴趣,自己更来劲,压低了声音,说得抑扬顿挫,“他反兵了!”
  “他借剿匪的由头动了兵符,两州的军不是被他收归便是被他杀了。”
  赵应栎叹了口气,又接着说,“不过他那样也算把自己封起来了。我们打不进去,他也攻不出来,还得开条道避免坐吃空山。”
  “父皇将此事压了下来。朝中没几个人知道。”
  赵应祾看了他一眼,还没问“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赵应栎便拍拍胸脯,低声道。
  “我在户部做工,每月都要督察各州缴税的情况。别人不知,我可知道得清楚,元、蓟两州近五个月都没上税了!那可不得有什么情况!”
  赵应祾总觉得他的表情是在让人夸他聪明,心不甘情不愿地也就顺着点了下头。
  “我可没敢去找父皇问,就跟四哥打听了一下。他在中书省,自然知晓得多。”
  “父皇这次本想给齐王叔一个机会。反正目前这事闹得还不大,若是他这次前来求罚,我们也不会赶尽杀绝。”
  “可惜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赵应栎又自顾自地叹气,端起茶杯喝一口润润嗓子。
  赵应祾也抿一口茶。这茶是回孤赠的,他十分熟悉。
  回孤有名的桃茶,将未烂熟的桃果切条腌制,用滚水冲泡,味清香。
  不过工艺繁杂,一年产不了多少。
  赵应祾又想起前天晚上去军营时,兵部孙尚书也来求见,这大概就是赵应禛所说的要紧事了。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赵应祾气闷又心疼,他三哥哥这什么劳碌命。
推书 20234-12-01 :娇纵哥儿的忠犬仆》:2022-11-30完结1289 6619苏凌是被宠坏的哥儿,双亲意外身死后日子一落千丈。伯母心疼他孤苦无依体弱多病,给找了门亲事。当晚,他就梦到亲事的后续;那人开始对他还不错,后面有钱发达了三妻四妾还嫌弃他不能生儿子。苏凌气得梦醒,只见伯母一脸担忧地问他身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