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鹤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遇丘勒

作者:遇丘勒  录入:12-01

  他用手指摩挲几下刀柄,“不上了,你让其他几个兄弟都上去。”
  “真的?”甄枫有点意外。
  “如果你们最后打不过崔谚,我会来的。”路濯认真道。
  甄枫笑着拍一下他的肩膀,“哪等得到你上,想争盟主之位的多着呢。”
  师兄这句话倒是没错,盯着崔谚的人不可谓不多,武林大会从他站上方台起才真正进入正题。
  落风门作为江湖后起,近些年逐渐壮大,虽然整体定然比不过几大宗,但丁候他们还是能与武当普通的弟子打个势均力敌的。
  是以众人兴致高涨,喝彩也一声高过一声。
  待到崔谚上场时,东观已被围了个水泄不通,甚至西观的侠士们也赶来凑这个热闹。
  「望空水云」崔明山,其人同其字号,是水曲山纡,高远稳重。健壮却不显莽撞,大家风范尽显。
  他与甄枫乃旧相识,在场上相见也是和气地抱拳问好。
  “明山。”
  “式初。”
  “崔兄可不能对枫手下留情。”甄枫和他开玩笑。
  崔谚笑着摇头道:“自然。”
  甄枫虽然嘴上轻松,但还是十分谨慎,必是要全力以赴才算是对好友的尊重。
  他使戚元所创的「千秋」刀法,青云刀招式开合宽阔,内力纯正。二十招相撞,和崔谚相比也毫不逊色。
  戚元的心得功法都是从师兄狂剑那处习得,因此就连自创的刀法也和他的剑法「终历万春」行异神似。若要用词句概括,那便是鸣如鸾至,气延绵。
  青云刀刀刃辟开无悰剑的直刺,甄枫也如此以退为进,勉强在此时与其主打成平手。
  不过崔明山倒也不急。他的剑式融合武当太极剑法,取名曰小道折月。
  何谓小道折月?
  一是道,二是折。月不过是水中月,他想要的不过化指尖作剑锋,漾起水纹,打湿月盘,使它泛起褶皱。
  无悰剑脱手,远近收缩自如,就对着甄枫的右脸擦去。
  甄枫依着方才相斗的直觉,提刀欲挡。
  台上,路濯眉头微皱,“师兄中计了。”
  赵应禛也点头,“该退。”
  可惜甄枫并不能听到两人的讨论,亦来不及再退。崔谚先前换左手控剑,却不过虚晃一招,实际右手蓄力,八卦掌横来时衣袖如划破风,有穿林之感。
  崔谚连续转掌击打在甄枫胸腹部,步似行云流水,走如游龙,翻转似鹰。虽未下死手,却也将好友逼出界外,得靠刀身撑地才不至于倒地。
  昆仑弟子用力敲一下锣鼓,“武当「望空水云」胜!”
  方才屏息观赏的人群也长长松了口气,又是一片鼎沸。
  甄枫缓一会儿才直起身来,收起刀拍拍对方放在自己肩头的手示意无妨。
  “明山剑法掌法都越发精进了。”他向来不吝对朋友的夸赞。
  崔谚:“式初亦是。改日我们兄弟二人再聚。”
  甄枫笑道一言为定,在双方抱拳示意后慢慢走下擂台。
  崔谚不出所料是今日的擂主。
  盟主候选人的实力如此在众人面前展现一番,确实叫人难以置喙。接下来井嵩阳等人只需胜了他就已足够证明自己了。


第67章 逾墙以拈星辰
  用完晚膳后,赵应禛和路濯本来准备同左崬一道去找井嵩阳,哪想林辰突然凑到赵应禛耳边说了几句话。
  “怎么了?”路濯问道。
  赵应禛:“是风姚。她说她决定明早启程回柏州,想最后同我见面道别。”
  “地点选在枢吴县城里的平杨居。”倒是中规中矩。
  他作为庄王可以多招两人护送她离开,银两也不是问题。只是作为赵应禛,他并不想赴约。不过郡主在传话之中将姿态放得过低了,意思即是如果他此次不去就是狠狠下了西乡郡公的面子。
  他不想树这样没有必要的敌,路濯也不希望埋下这种隐患。两人凑得很近,交换了彼此的意见,最终还是决定让赵应禛去见她。
  在赵应禛侧身时,路濯借着距离的便宜用唇蹭过他鬓边耳际。随即又垂下眼睑,看他跨过长椅。
  望余楼的第二支队伍于大抵于今夜戍时到卫州,花旌和裴山南出了东观就直接往驿站去接应了,所以最终确实只有他和左崬去找井嵩阳。哪想到处时重云真人正召集全真弟子,大抵是战前战术商讨之类的密谈。
  左崬撇撇嘴,“大门派就是事儿多。”
  总之两人还没见到人就被随山派的小弟子委婉地请了出去。
  没和赵应禛呆在一块儿时,路濯向来对去哪儿都无所谓。不过昨日才尝到如胶似漆的滋味,现在却又要经一小别,这让他不时就容易走神。
  幸得他一向是寡言清淡的模样,这般疏离倒也寻常。
  两人转道去探望尚在病中的卢伦。这几日药下肚,再加上卧床歇息,他已经好转许多,脸上气色也红润起来。
  左崬给他描述今日崔谚之招式、身姿,是绘声绘色,引人入胜。连在现场的路濯都听得有点意思,更遑论在屋里闷了数日的卢伦。
  “我已好得差不多了。明日定是要去瞧井兄比武的。”卢伦意犹未尽,还是有些可惜自己上不了场。
  “若是井浑水得了盟主之位,到时候你直接单挑他就是。无甚惋惜的!或者赵兄!他可也是擂主!”左崬一拍他的肩膀,说话间挑眉,神采飞扬。
  卢伦正要答话,三人就听敲门声传来。
  却原来是花忘鱼。倒是有些让人意外。他笑着问候卢伦两句,又环视一圈。屋内一眼可望到底,确实是没有赵应禛的身影。
  “你怎么来了?”路濯代病中主人给他倒一杯茶。“山南兄呢?”
  “找你。”
  “邹驹他们到了,我让长含带着去住所。”
  在卫州官道相遇时,路濯就将这数月宫中发生的事情都说与花旌知晓了。其中着重提起的就是他在五皇子身上看到的伤痕,那东西和占了邹驹半身的痕迹如此相似,在告诉花忘鱼之后,两人还是觉得有必要告诉他。
  至于邹驹如何选择,那不是他们该左右的。
  不过他既然赶来卫州,那说明还是决意探个究竟了。
  路濯点头示意知道。
  “不过我赶来找你不是因为那小子,而是姬小殊。”花忘鱼喝一口茶继续道。
  “我和长含在回来的路上又见着他了,他正从一家楼馆里出来。谁不知道他对他阿姊有多在乎?他今晚不一直守着缪翃子,反而去一人前往枢吴,怎么看都奇怪。”
  花忘鱼和路濯对视一眼,对方就明白意思了。他为何这般注意姬小殊,还不是因为这小子莫名和常辛伢走得很近,而那风姚郡主可是一直在盯着庄王妃的位置。
  花楼主送佛送到西,做红娘做到底。
  很是上心。
  不过路濯此时来不及多谢花兄如此卖力,突然皱眉问道:“哪家楼馆?”
  “平杨居。”花忘鱼答得很是干脆肯定。
  “看起来挺大的,不过装潢中庸普通。”
  他抬头就对上路濯的目光,很平静。
  路少侠又平静道:“禛哥方才受郡主殿下邀请,正是去了平杨居。”
  路濯借了花旌的马,一跃而上,瞬息之间就奔出院子。
  姬小殊出入平杨居不是什么大事,但最近这一连串接在一起偏偏不能叫人小事化了。总之放心不下,方才花旌同他对视一眼,问他去一趟否,他就答去一趟。
  枢吴县城中人来人往,路边的酒楼摊市都坐得满当,什么打扮的都有,比前几日更夸张了。在闹市中策马不便,路濯走得慢,晃眼扫过人群,人群也在相互打量。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平杨居之行乃燃眉之急,待前路通畅,也就顺势将那点疑虑先压了下来。
  平杨居大门确实如花忘鱼所说一般平平无奇,挂了两个大红灯笼在墙角,清清冷冷,虽然同在必经之路,但它仿佛与四周隔绝开来,和隔壁一条热闹街道迥然不同。
  路濯将马拴在石桩上,推开半掩的房门走进去。
  在偏门坐庄的只有一个身着青黑色对襟长褂的中年男人,留着两撇小胡子,慢悠悠地拨算盘,听见门帘响动也只抬头看一眼又低头记账,“少侠,客满了。”
  “劳请改明儿再来。”
  柜台往后是一扇雕花镂空月洞门,两侧可见树枝参差探出。那圆形框住一座假山,周围烛火暗淡,似乎是个四面可居的联排,再远就什么也看不清了。
  路濯没和男人多耽搁,示意自己知晓后便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不过他怎么可能真的就此离开?赵应祾向来不达目的不罢休。
  他勾起嘴角,见四周无人,提气借马背一踏,三两下就沿着屋檐翻入院落之内。
  笑拈星汉踏云步,听来就适合在月黑风高之时做点偷鸡摸狗之事,当然做来也是潇洒帅气的。
  虽然早知道那柜台的男人先前完全是在睁眼说瞎话,路濯刚落地时还是撇了撇嘴。因为这四合院中根本无人,连灯烛也只随意挂在两边,暗淡昏沉。
  可是再往里边还有一扇月洞门,仍旧在中央框着一座精致的假山,枝叶横斜。不过这边却能见灯辉透过空隙漏出来,明显是有人在的。
  路濯贴着门墙慢慢往里看去,不出所料,那左侧的楼阁前确实有四个侍卫守着。此时正巧有个姑娘端了一壶酒和两个杯子往里走,他们为她打开门,待人进去后又关上。
  这么小心。路濯挑了挑眉。
  而且他虽然睹物不清,但结合之前和常辛伢相见那次,他有八成把握刚才那人就是郡主身边的侍女初露。
  “啧。”他怎么看怎么觉得风姚郡主这布置有妖,目的肯定不止和赵应禛道别这么简单。路濯摸了摸手腕那串砗磲,计上心来。
  他轻声走上这边无人的小楼,进入最靠近另一个院落的房间,也不点灯,只摸黑走向最里面,推开窗户,而后探身出去。
  粗略估计了一下距离,路濯躬身站到窗框上,真有如鹿蹿林涧,翻身跃上这边屋顶又跳到对面檐角,是一点声音也无。
  最后他一只手抓紧檐边,将身子吊在空中,晃荡两下就从半开的窗子跳了进去。


第68章 花烛良辰,小阁藏春
  赵应祾闯入的房间并非厅堂,其内布置却更让人连眼皮都跳动两下。
  此处原先大抵是主卧,占地破宽,一排窗户除去被他推开的都紧紧闭上,雕花窗檐不说,纸糊上还贴着大红喜纸剪成的图案。
  鸳鸯交颈,龙戏凤,凤戏珠。
  花叶细长三两只,春风缠绕,桃色相映。
  室内与小台之间还留有一段空,地上摆着金丝大红烛,黏稠缠绵的炉香一阵一阵涌出,袅袅轻烟盖过灰焰。
  门帘是琅轩珠串,昏沉与剔透间隔,赵应祾抬手掀开,它们懵懂磕碰,发出圆润的撞击声,随即又利落垂下。
  屋里没有再点灯,只有中央一桶冒着热气的浴水用暖炉围了一圈。
  再往前每隔六尺便有丝绸帷幔垂落,一直层叠到最里处的床榻。
  那是一间制作精美的拔步床,后背与墙壁相连,两侧各挂有一盏六角琉璃灯。其光透过靛蓝外壳坠出来也就染上了明色,那点零星慢慢将整个屋室渲上一种不可言说的淋漓包容之感。
  与这不停散发着暖意的炉围大相径庭。
  剥离又清冷。
  可是任谁看一眼都能知道,它们秉承着同样颓靡的生死,贪念着一段肉*的结合。
  赵应祾本来没想直接冲到屋里打断小郡主和他兄长聚谈的。虽然他的手里一直抓着刀柄,但天地可鉴,他也从来没想伤害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只是简单扫视一圈里屋后,他觉得自己好像没必要和对方虚与委蛇什么了。
  谁说君子就该大肚?男人不能做妒夫?赵应祾嗤笑一声,收刀回鞘又理了理衣袖,他同想坐上庄王妃位置的人确实就该见面眼红,势如仇敌。
  想罢,他推开房门,大刺刺地走进堂屋。
  屋内二人本就不甚熟稔,此时相谈到无话,风姚郡主正端一杯新酒递到赵应禛手中,热切看他喝下一半。她心里暗庆,左手提挽住右臂袖子,刚拿起桌上还剩的那个瓷杯准备递到嘴边,却听身侧传来一陌生男声,“是何好酒?濯可有幸尝一二?”
  路濯勾唇笑道,站在常辛伢旁侧还微微附身靠近,说话间还刻意压低了嗓音,显得整个人又沉又懒惰,没个端正样。
  他此时可完全没有「仙道路不问」的半点气度,更别提那清疏性子,能压住怒意已是尽全力了。
  不过小郡主可是被他这么一遭给结实吓了一跳。她心底揣度着“大计”,本就提心吊胆,一根筋紧绷,握着小杯的手不着力,现在是劲全泄了个干净,那易碎的玩意儿便从指尖往地下滑去。
  亏得赵应祾眼疾手快,一把捞住。杯中液体晃荡两下,堪堪没有溢出。
  “好险。”他笑着长吁一口气,“若是浪费了这佳酿,濯可怎么赔罪得起?”
  “这是我和堂哥的践行酒!你,你快快将它还与我!”常辛伢今日的装束褪去之前武林人士的乔装,依着未出阁闺秀模样绾飞天髻,别卷草鎏金银钗,着一身淡红花笼裙,衬上颊间胭脂,实在出落得可人。
  她焦急地望着路濯手中那盏酒,却是怎么也够不着。这物什太重要,以至于不速之客都显得无所谓,少女满脑子只想着快将它拿回来,一时竟忘了叫侍卫上来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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