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心乐听着这些,人都傻了,嘴巴微张,呆呆地仰头看着赵酀。
赵酀再次低头轻吻他,几乎是贴着他的唇瓣说:“是因为你,这样鲜亮、活泼、张扬却又单纯、清澈的你,我忽然发现,原来我可以拥有另一种人生,原来我也并非一无所有。”
赵酀离开他的唇瓣,双手捧住他的脸,用世上最温柔的声音,告诉他:“你是不一样的。”
“……”余心乐依旧呆傻着。
赵酀用指腹抚去他眼角的泪,继续温声道:“我不需要孩子,你就是我的孩子,我也不需要任何外人插进我与你之间。我是皇帝,我是天子,无人能够干涉、左右我的任何决定。我们就我们俩,就这样一辈子,同甘共苦,好不好?”
赵酀指腹的温柔触过脸颊,眼泪却像开了闸,余心乐哭着说:“你说了好多,我脑袋很乱的,却又很空白,我还想不明白呢。”
赵酀轻声笑:“你什么也不用想,你只需知道,我是要与你共度一生的人,如此即可。”
“可是,可是,太后娘娘不会怪你吗?”
“你日后见了她便知道,她比我更恨赵姓,恨不得赵氏皇族死光、死绝。”说着,赵酀笑出声,“我母后甚至也会后悔生下我。”
余心乐立即正色:“不许你这么说!才不会!你最好了!你世上最好!你最最最珍贵了!”
赵酀笑:“这会儿我不是世上最最最讨厌的了?”
余心乐噘嘴。
“傻囡囡。”赵酀重新抱住他,“我母后后悔生下我,但她也给了我能够给予的一切,这是两码事,我母后同样是个很善良的人,她很喜欢你,你也一定会很喜欢她。”
“太后娘娘真的不会怪罪我吗……”
“当然,你是我喜爱的人,她只会更喜欢你。”
“那你为何会在方状元的屋里啊,我绝对没有打听错地方!”
“方博确实与我认识多年,我当时筹谋着夺位,登基后,我需要属于我的班底,然而我自小并不在京中长大,任何人都不记得我,想要班底只能自己培养,方博便是那时遇到的。方博其人,大气疏朗,颇有眼光与手段,我与他私交不错,那日碰巧在客栈与他商议一些事情,可巧你就来了,我以为是有人要来刺杀我。”
“……哦,原来是这样啊。”余心乐低着头对手指。
“我绝非故意骗你,我——”
“你别说了,我知道,我确实也挺傻的,能在宫里任我这样,我居然还真的相信你只是个状元。刚开始,你肯定不好解释你是皇帝,后来你怕我生气,肯定更不知道怎么解释好了,就拖到现在。”
赵酀笑,他的小祖宗太了解他了。
余心乐嘟囔:“笑吧笑吧,反正我笨!”
“家里只要一个聪明人即可。”
余心乐眉毛竖起来:“你还真当我是笨蛋?!”
“不不不,是囡囡你让着我,是我笨,是我笨。”
“哼!”
小祖宗总算是被哄好,赵酀正色:“好了,药快凉了,赶紧喝。”
余心乐正感动着呢,还在回味方才赵酀的那些话,闻言面露不可思议。
赵酀已经拿起碗,眼看就要喂,余心乐痛心疾首:“都这样,你还惦记着喝药?!”
“不喝身体如何好?”
“不是已经喝了三口?!”
“不行。”
余心乐耍赖,却不行,他生气:“你不是说让我当皇后么,那皇后不想喝药也不行?!”
赵酀笑。
“你又笑什么!”
“你终于承认,你也喜欢我,愿意做我的皇后?”
“……”余心乐脸红,立即狡辩,“才不是!我是夫君!不对,我才不要跟你在一起呢!”
却是越说越错,越错越多。
“好了,祖宗,小的伺候您吃药吧。”说罢,赵酀喝了一口,便去吻他。
余心乐被他这句话给逗笑,到底是弯着眼睛,主动张口,探出舌头尖尖,接受这个苦苦的吻。
赵酀又喂了四次,将一碗药喂尽,舌尖却是相触,亲吻再未离去。
余心乐被吻得整个人都已迷糊,陷在赵酀的怀抱中,浑身都暖暖的、麻麻的,而那苦涩的药液流入胃中,不知是牵动哪处,顷刻间,心里竟是变得那样甜。
余心乐暗道神奇。
原来苦苦的药,也可以这样甜呀。
赵酀轻咬他的唇瓣,似乎在抗议他的不专心,余心乐回过神,微微睁开眼,面前唯有赵酀,眼神中是一如既往的直接与灼热。
余心乐被吮吻的唇瓣缓缓上翘。
是因为赵酀的吻呀。
因为赵酀给予他的亲吻太甜、太甜,是以与之相关的一切,也只有一个味道。
同甘共苦,原来如此。
第78章 最好的人
卧房外, 黄御医已经候了许久。
尽管隔有不少距离,殿中太过寂静,听不到室内两人的话语, 余心乐哭泣、抽噎的声音,多少还是能够听到些许。
然而,还是没等到里头叫人进去。
黄御医用袖子擦擦额头薄汗,与宫女道:“余少爷的精神状态如何?”
宫女细细给他描述, 黄御医听着不住点头,面上已有焦急, 宫女知道他这是担忧余少爷的身体,据说是中了很厉害的迷药, 哪怕服过解药也有危险, 黄御医这是急啊,哪怕不是为了医者仁心, 就冲陛下,回头若是余少爷的身体出了岔子, 还不是黄御医倒大霉。
可是谁又敢说自己着急, 谁又敢催陛下呢。
好在赵酀比谁都在意余心乐的身体, 见小祖宗终是缓下来, 便先止住亲吻, 余心乐嵌在他怀中,还没回过神呢, 眼神那样软, 赵酀忍不住又低头轻轻地亲亲他的唇瓣, 随后便道:“叫御医进来给你再看看, 好不好?”
余心乐没什么劲, 状态却又极好, 小脸粉嘟嘟。
他才不想看御医,也不想再喝药,但他也知道,狗皇帝特别霸道,才不会听他的呢,而且,狗皇帝也是为他好。
真是甜蜜的负担。
他没有发表意见,赵酀已经高声道:“来人。”
门口的大家都松口气,整整衣衫,纷纷进来。
黄御医听宫女们行礼称呼“陛下”,便知道,无需再装,他上前来,根本不敢看余心乐的脸,赵酀托起余心乐的手腕:“把脉。”
“是!”
黄御医低着头,仔细把脉。
余心乐觉得有点丢脸,像个小孩儿似的被抱在怀里,大家都看到了。
他的手腕却又被赵酀握得紧紧的,也无法反抗,他也只能自我安慰,算了,反正也只有黄御医和这些宫女姐姐,想必也不会出去乱说,暂时不算特别丢脸,再说了先前更丢脸的时候他们也都见过。
黄御医细细把过脉,又道:“陛下,臣想观余少爷的面色。”
余心乐撇嘴,至于么,他直接道:“没事!你看!舌苔可要看?”
“只要看面色即可!还有余少爷的十指。”
“你尽管看。”余心乐伸出双手,黄御医一一看过,又看了他的脸,掀开眼皮看了,再看舌苔。
都看过,黄御医说那解药确实有效,体内迷药残留并不多,但也正如赵酀先前所说,药需再吃七日,还要配合着吃一些药膳。
这些都是预防迷药不对余心乐产生任何影响。
余心乐听了就知道,赵酀一定会严格遵守,他苦着脸,却也没办法。
果然,赵酀就叫黄御医在一旁写药方子、药膳房子,写过他还要亲自看,看了还要问,甚至指出哪里不对,应该用另一种某某药,黄御医战战兢兢地解释,知道这两种药疗效相同,黄御医写的这种反而更合适余心乐目前的身体,赵酀这才作罢。
余心乐忍不住朝天翻白眼,人家黄大人行医多年,怎么可能出错呀。
不过呢,还是那句话,赵酀也是关心他呀。
余心乐看似嫌弃,心里又好甜呐。
终于,赵酀检查过,也认同了,小小修改部分草药,黄御医重新去誊抄几份,好留着备用。
余心乐问:“宸哥儿呢?这会儿他在哪里?他还好吗?我吃的这些,也给宸哥儿备一份,他比我还严重呢!”
“你放心,刘小武应当跟你说过,你与我走后,他便已经醒了。我怕他家人担心,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更怕也惊动你父母,便叫人瞒着他家,如今他还在郊外的别院里,我也已派御医过去。”
余心乐连连点头:“这样好!这样好!那黄大人这几张方子,写好也要给他!”
“放心。”
黄御医在一旁听得是胆颤心惊,笔下差点歪了。
陛下竟是如此疼宠这位余少爷,先前身份没有曝光便罢,如今竟还自称“我”,又对余少爷如此言听计从,幸好他一直都将这位余少爷伺候得很好。
黄御医写好方子,宫女们收好,并已经去准备食材、药材,又另外将一份放到小匣子中,明日天亮便去送给钱宸。
赵酀强调:“你身子也还没好透,先不许出去,等过几日,你们都大好了,我陪你去看他。”
余心乐一听,又噘嘴:“那我这几天也不能回家?”
“这里就是你的家。”
“你明知道我的意思!”
“囡囡。”赵酀叹气,“因为蜀地的事,近日实在繁忙,若是平常,我能每日去你家看你,最近离不开,我又实在担心你。”
“……好了嘛。”
余心乐的心也软了,点头道:“那我就在宫里养病,我也不想回家吓到我爹娘。”
赵酀缓缓笑开,低头亲亲他:“乖囡囡。”
“哼。”余心乐想撇开脸,却还是等他亲到了才撇开。
赵酀又道:“我明日便派人去你家告诉你父母,留你在宫里住几天,正好黄御医那里有不少药膳房子,如今秋冬,正合适吃,给你爹娘也送一份。”
“不行!”余心乐立刻阻止。
“为何?”
“你送过去,你打算怎么说!”
赵酀理所当然:“我便说是我送的。”
“你是谁呀你!你就说是你送的!”
赵酀委屈:“我的身份很拿不出手?”
“不行!不许你吓到我爹娘!过阵子再说!”
“过阵子?那明日?”
“……你要气死我呀!”
“我想年前将你娶回宫——”
“停停停!都说了,我才是夫君!!”余心乐扑腾双臂,“不对,谁答应要跟你成亲啦!早着呢!哼!”
赵酀退后一步:“那我不乱说,我只说你对朝廷有贡献,说你在宫里协助我办案,我给你父母送些养身的药膳方子,倒也不为过?那可是我岳父、岳母大人——”
“闭嘴闭嘴闭嘴!!”余心乐脸通红,立即去捂他的嘴,“胡说八道什么呀!”
赵酀面上全是委屈,低落道:“我难道如此遭人嫌弃?”
“……”余心乐心里又很难受,他拉住赵酀的手,软声道,“我父母接受也要一个过程呀,你等一等行不行呀……”
赵酀继续委屈。
余心乐拽着他的手晃了晃,期待而又小心地看着他。
赵酀心中直笑,被余心乐晃了很久,眼看小祖宗越来越急,他才“勉为其难”地点头:“那好,过些天再说。”
余心乐吐出口气,又很抱歉地说:“我一定会慢慢告诉我爹娘的!”
“好。”
赵酀还是不太高兴,他不高兴,余心乐也不高兴呀。
余心乐也不太会讨好人,想了想,他拉起赵酀的手,在手面亲了亲,边亲边小心观察他,却又不知狗皇帝被刺激到哪里,抱起他转身就往床榻走去,他被扔进软乎乎的被褥里,人还没明白过来,便被赵酀压回去,贴住了就是一阵亲,差点就要厥过去。
余心乐心中怒骂: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他方才的不高兴,都是装的吧?装的吧?一定是装的!狗皇帝!
余心乐被折腾得浑身更没劲,趴在赵酀的胸口,半眯着眼睛,拽着他领口的扣子玩,赵酀靠躺在床上,低垂眼眸看他,不时轻拍他的后背。
余心乐玩着玩着,想起林昶那个小厮,又立即问:“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小厮是林昶的人,我认识他十几年,他为何要害我们?是林昶的主意吗?”
赵酀抚摸着余心乐的后背,组织着措辞。
林昶到底是什么身份,他差不多已经知晓,但他不打算让余心乐知道此事,试想,你从小到大的好朋友,结果是前朝皇室余孽,甚至接近你们,只是为了利用你们的身份为自己做事,甚至已经做过不少坏事,手上很多人命,你不觉得恶心?不觉得难受?
其他人,赵酀不能保证,余心乐一定会很伤心、很生气、很愤怒,并且这个情绪持续的时间会很久,是属于但凡想到都会难受的那种。
他不希望他的小祖宗如此。
具体如何处理林昶,他还需审过林昶才知道,于是,他开口道:“据初步调查来看,那小厮可能是怕林昶与钱三娘的婚事有碍,就想除去钱宸,你是个顺带的小可怜儿。”
余心乐听了,立马来劲了,直起脖子,气道:“这什么人啊!!哪怕他心里只有他们公子的前程,钱宸好歹也是跟他认识十几年的!对他可好了!为了那么点前途,至于吗?林昶呢?!这个负心汉!他知道不知道!他若也参与其中,我真,我真恨不得杀了他!负心汉!”
“好了好了,不气。”赵酀赶紧抱住他,余心乐气呼呼的,又道:“他最好别被我给逮着!没良心!”再反手去拉赵酀的衣袖,“这件事一定要给宸哥儿一个交代!你要查清楚了!假若林昶当真是这种人,不能叫他逍遥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