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鱼[古代架空]——BY:池也池

作者:池也池  录入:01-03

  一时之间众说纷纭,原本叹其二人君臣山海的纷纷倒了戈,满城风雨闹的长靖帝是焦头烂额,直到皇后贺氏身披麻衣现身朝上,愿以死明志证明尊堂清白,这才平息流言风波。
  市井之难好不容易有个交代,哪知退朝第二日,宫里就传来了贺皇后自绝的消息,一夜之间所有人都认为贺氏是怕毁谤之事野草又生,护极了自个儿亲爹的好名声才会想不开。
  一连身侧两位亲眷都身入黄泉的长靖帝,一夕老了十岁,两鬓都见了霜白,感念故人长绝,给二位都追封了品阶名头,此后也再也未立过后。
  风光了才不过十数载的贺家,终也只剩下一个孤苦伶仃的幼子长守门庭,长靖帝见其可怜便将他带到宫中由后妃看养,衣食住行同那时还无法无天的沈宓所差无几。
  那一年,沈宓年方十四,贺云舟尚比他小一岁,不过十三。
  十三岁,死了爹娘,也没了阿姊。
  那时沈宓看他大抵是多怜悯他的。
  往年攒下来的鼎铛玉石、华衣锦缎隔几日便差人去送,给那时远在京城之外的姚如许写的书信之中,也偶尔提及。
  虽对方并不怎么领他的情,可他却越凑越上瘾似的,一连贴了三载冷脸。
  时值十七年贺云舟北上边境守关,沈宓甚至都不知晓消息,临了自然也没来得及去城门口送他。
  宫中人情冷暖皆如云烟,前几年在长靖帝眼皮子底下的时候众人尚且都夹着尾巴行事,到后来贺氏之事逐渐窝在坟上三尺高的青草下的时候,朝中又起了新秀、后宫又填了新丁,他们便又敢昂起首来张嘴说话。
  左右那贺云舟又不是长靖帝的亲儿子,再顾又能心疼到哪里去,物是人非不过花红柳绿,一茬又一茬的迷人眼,到底还不是大笔一挥将人麻利拨去了北境。
  临行那日,还是先后贺氏早年结的金兰姐妹季氏夫人替他装筹的行囊冬衣、干粮饮水,谢过之后叮嘱一句莫再相送,索性一匹枣红小马配银月弯刀,心如玄铁一骑绝尘,此后数载身处北地马革裹尸,再也没回过京都。
  倘若不是年年有捷报从边境传入朝廷,沈宓几近都以为他是死在了边疆,每年替他提心吊胆地担忧北境战况,又在年关闻见安好的消息时松口气,时时见他与姚如许提笔,却从未见过他往心心念念的塞北递过一封书信。
  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意思,只知他待贺家郎君从小不一般,或许是一见如故,但不论再怎么情真意切人家懒得搭理他也不过是落出笑话。
  于是乎贺云舟回朝那一日,闻濯便不出所料地去了世子府寻笑话。
  不过他这回倒不是存心给沈宓找不痛快的,表明姚如许成功由他挥笔提携,成了正三品的户部侍郎之后,他便提议要和沈宓一同前去京都玄武城楼上,观瞻北境功臣归朝之景。
  实则那情景沈宓不知看过多少次了,他以往每年都要在那立上几个时辰,就干盯着所有将卒从头到尾一个不少地进入城门。
  临了吹一捧寒风带着个凌乱的鸡窝头回府,还要教管事的扣着好灌几口姜汤才能上榻休息,实实在在地做一重噩梦起身,着一身冷汗又在房里面壁思过两个时辰完,他沈序宁便又是他沈序宁。
  只是从前他站在城楼上,从未在归朝行伍中看见过贺云舟的身影,那样的结果似乎给了他一剂定心丸,日后他每年都会登上城楼,等一个他心知肚明不会出现的人。
  每年,都要在那一个特定的日子做一模一样会肉跳神惊的噩梦,任他寒风横扫皮肉生苦,他就是不肯多提半句。
  后来,便是姚如许回了京都认了权贵爹,重提旧事看他上城楼心生疑窦,私下去见了季娘子问起贺云舟才戳穿了他十数载的自欺欺人。
  姚如许曾芒寒色正地问他“为何如此”,他踌躇半晌掩面未答,事后又提笔书下:深恩负尽,死生师友……
  姚如许见字卷纸,再不问了。
  来年登上城楼迎军,又只剩沈宓一人。
  此事不知闻濯又是从哪里摸来的消息,只是今年贺云舟既然回朝,沈宓定然是不会再去——
  “旧友归身故里,你就不去亲迎?”闻濯问。
  沈宓隔着眼纱望向窗外大雪,折下墙角吐朵艳丽的红梅,轻轻摆首:“今日迎军的人多如牛毛,我这副病弱身子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闻濯走进房中,拿起架子上挂的裘毛披风替他盖在了肩上:“你倒是还知晓病弱二字,我以为你是想成仙。”
  沈宓转身将梅枝递给他:“此情此景,当湖心亭看雪。”
  闻濯捏着梅花花蕊抿了抿唇:“还要酒。”
  沈宓莞尔一笑:“应有尽有。”他这回倒是也没再犯穷。
  两人披上长袍挪去世子府的湖心亭,管事提着一壶烫的冒烟的花雕酒姗姗来迟——
  轻纵眼,便得见冰盘若琥珀,白雪掩屋舍,暗香疏影立两傍、缀缀蒙蒙,冰封湖上、集萤映雪。
  屋里的红泥火炉挪到了外头,下人早早添了些木炭,彼时烧的正旺。
  “今日午时,户部尚书顾枫眠在承明殿,秉达今年赋税征收和俸饷落实情况,据说近年赋税制度教百姓苦不堪言。”
  闻濯看着手边放的梅枝伸手拨了两下,又冲沈宓笑了笑:“新人的户部侍郎是个栋梁之材。”
  沈宓给两人杯中都添满了热酒,浅酌一口不以为然道:“该如何评断人才自然由殿下决断。”
  闻濯看着他饮了一口酒回味无穷地舔了舔嘴唇:“姚侍郎真的是姚丞相的亲儿子么?”
  沈宓:“殿下以为呢。”
  闻濯卖了个官司:“老子要你死,儿子趟浑水也要跟你掺在一起,”他笑:“沈宓,怎么这北辰上下不是你的新仇就是你的旧债呢?”
  沈宓无动于衷自嘲道:“命贱吧,总不得安生。”
  闻濯摇头:“话不能这般说,倘若你要是命贱,那这九寒天还在外头谋生计的人算什么。”
  沈宓不置可否:“命苦。”
  闻濯未立刻搭话,拽下手边梅枝上的花蕊丢进了酒壶里,拎着壶柄烧在了火炉上才又开口道:“以前寺里没种梅树,我要附庸风雅只能揪着老硬的竹叶子煮茶。”
  沈宓笑了笑:“既然过的清苦,弃了附庸风雅的陋习不就行了。”
  闻濯不置可否:“是这般一点没错,但总觉得不好。”
  沈宓捧着杯盏追问:“如何不好。”
  闻濯:“我岂蓬蒿人,怎作苦行僧。”
  沈宓闻言默然良久。
  闻濯又道:“我实则对那位置根本没兴趣。”
  “可他们不信你。”沈宓斩钉截铁地说。
  闻濯也没恼,反而半醉半疯地问道:“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宓隔着眼纱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半分要安慰他的意思道:“不讨喜。”
  闻濯笑出声又灌了一口酒:“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如何?”
  沈宓问:“什么游戏?”
  闻濯:“猜对方的秘密,倘若猜对了,对方干一杯酒,倘若猜错了,自个儿干一杯酒、另外还得说一个自己的秘密。”
  沈宓不假思索:“有些意思,那殿下先请。”
  闻濯挑眉,随即说道:“你不姓沈。”
  沈宓笑了笑:“殿下且记得将杯中添满。”
  闻濯谨听吩咐,一杯酒下肚淡然道:“我没有教人算过卦。”
  沈宓:“这个不算秘密,殿下上回登门之时便有所透露。”
  闻濯耍赖道:“那我再自罚一杯?”
  沈宓不满:“那我不玩——”
  “我不喜欢闻钦那孩子。”闻濯及时打断他道。
  正在殿中老老实实批奏折的闻钦,破天荒地打了好几个喷嚏,担忧得中殿的老太监连忙又唤人添了一盆炭火。
  沈宓摇头:“明眼人都看的出来那位不讨喜,这个也不算。”
  闻濯作罢,老老实实又说了一个:“我知道姚如许是你的人。”
  沈宓这才满意,泰然自若道:“你想要杀我。”
  闻濯面色稍冷,有些不悦:“你是这么想的?”
  沈宓笑了笑:“这是殿下自己出的游戏,较真可不行。”他饮下一杯酒道:“姚家二郎的确同我相识,但他确实不是我的人。”
  闻濯点头:“你并没有盲。”
  “啧”沈宓嗤笑一声,豪饮杯酒:“你到底还是好奇我这双眼睛。”说罢他摘下眼纱,露出了眼角还未长好的疤。
  闻濯自归京以来还没有见过沈宓那双眸子,如今好不容易见了却又不想看了,垂眸敛去神情轻声说:“带上吧。”
  沈宓又绑上眼纱,打趣道:“觉得有碍观瞻是自然的,但确实还能视物。”
  闻濯皱眉,盯着他绑好眼纱问:“还疼吗?”
  沈宓摇头:“殿下可没说还能问问题。”
  闻濯自罚一杯,又开口道:“你还差一个秘密。”
  沈宓浅笑:“殿下不必担忧,我又不会赖账,”他顿了顿接着说:“悦椿湖之事另有隐情,姚丞相的公子也不是我亲手所杀,”他挑起眉梢,舔了舔唇边余酿:“但他的死,确实和我有干系。”
  ……
  作者有话说:
  贺襄,字沙翁,取自范仲淹《岳阳楼记》“沙鸥翔集”;子贺云舟,字怀汀,取自“岸芷汀兰”;女贺沉璧,取自“静影沉璧,浮光跃金”。


第13章 未还乡
  贺云舟回朝的消息传入京都,盼念多时的季国公府季娘子,自然也早早在军伍进城这日,备着貂裘大衣站在了城门下。
  所幸他们行军的队伍十分麻利,巳时未到,便陆陆续续延绵到了城门外,队伍前头是几个参差不齐,穿着轻装甲衣骑马前行的将领,贺云舟就夹在中间,眉目冷峻、脊背挺的笔直——
  “怀汀!”季娘子好不容易挤到人群前头,情急之下高语叫了一句。
  贺云舟身侧那个年轻将领闻见了声音立马瞥了过去,瞧见是个妇人立马撞了撞他的手肘:“怀汀,有人叫你。”
  贺云舟侧身望去瞧见是她,连忙纵身下马,两旁的兵卒让了地方,由他到季娘子跟前拱手作了个晚辈礼:“季夫人。”
  季娘子已经有许多年都未曾见过他,如今亲眼盯着他的模样,竟起了些陌生的感觉,张了张嘴半天才吐出一句话:“回来了?”说不清楚什么原因,问了句有的没的出来,接着她眼眶便湿了。
  贺云舟点点头:“是,回来了。”
  季娘子揩了把泪花,连忙将手里抱着的大衣递给他:“京都入了冬还是极冷的,如今又逢临下雪,此前这些厚的衣物送不去塞北,回来便能用得上,快些披上。”
  贺云舟顺手接过大衣并没有立即披上,解释道:“领兵回朝须得及时向陛下述职,等面圣结束后,怀汀再亲自登门拜访夫人,多谢。”
  季娘子自然是怕耽误他的正事,忙不迭冲他点了点头,便转身拉着一起陪同的丫鬟退到了人群后头。
  望着贺云舟将大氅交由属下,翻身上马,又随着前头率领的统帅去了,一大队人马浩浩汤汤,足将季娘子的视线掩的彻底严实,才教她收了收放不下的心。
  “怀汀,方才那位便是京都常同你寄信的亲属?”前头高头大马的统帅转过身来问他。
  贺云舟点头:“是家姐从前的旧友,季国公府季夫人,我们两家是多年的世交。”
  统帅笑了笑:“如今都回来了,你也别总绷着,待会儿还得进宫面圣呢。”
  贺云舟面不改色道:“自然。”
  统帅知晓他是这个臭脾气,紧接着又说道:“今年边疆战事吃紧,没能赶得上回来亲见新帝登基,本来还觉着有些遗憾,可如今这都进到都城里头了,却又有些不是滋味了。”
  贺云舟掀开眼帘瞟了他一眼:“大帅是想说…近乡情怯?”
  这统帅是当年嘉靖帝初登位时,提立的一位寒门将领,姓冯名昭平、表字霜寒,中都边州人。
  虽出身低微,却自幼喜习兵法,后钻研十数载,靠着乱世诸侯招安的机会上北境杀敌,奋勇浴血数十载,靠着人心向背教嘉靖帝赏识授封。
  这一出结草衔环知遇之恩,也教中都稳得太平数十载,他受任于动荡之时坐镇六军,之后顺理成章做了统帅。
  不过他为人十分大方豪爽,作为六军之中最大的官衔也没有架子,将领们私下里同他关系都非常亲睦,贺云舟自然也不例外。
  “你用不着这般谨言慎行地找补,这新立的秩序又没设下‘咬文嚼字罪’,你怕什么?”冯昭平道。
  贺云舟叹了口气:“那大帅想说什么?”
  冯昭平拍了拍腰上挂的宝刀:“无论是改朝换代还是新帝继任,难过的都是些过往吃了功劳饭的臣子,你说我这猎天狼还能在腰上挂个几日?”
  他那柄刀是当年深入沙奴营寨,收复边关两座城池所缴获,由是承载了北辰众将士的鲜血,他便一直挂在腰上权当作个吉祥物,每回出征都带着,却从未抽出来用过。
  “大帅未免杞人忧天了。”贺云舟不以为意道。
  冯昭平眉头一皱:“你小子如今越发不记长幼有序、尊卑有别了,这正经同你谈心,怎的还讽刺我起来了?”
  贺云舟:“军中将领兵卒也就服您,坐在朝中的那位,怎么可能会想不开在你头上动土。”
  冯昭平本来听着尚可,琢磨了片刻越发觉得不是滋味:“自古权臣多枉死,你这是杀人诛心啊贺怀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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