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宓瞧着他那快溢出蜜来的眼神,又想起方才在院子里那会儿,心下不由地生出羞臊,手指微屈了屈抓起一团被褥,扯开话题道:“你何时回去?”
闻濯忽而觉得他这第一风雅,也是个第一煞风景,“不是说不赶我?”
沈宓心虚了下,“随口一问。”
“我今日不想回。”闻濯说。
沈宓自然是由他去,反正朝政之事他如今也不大了解,总觉得这位殿下心里都有数,“随你。”
闻濯舔了舔嘴唇,得了令地翻身上榻,又意犹未尽道:“所以你能否,再疼疼我…”
话落,他便好折腰,尽“附庸风雅”——
作者有话说:
注:户部之中,以尚书为首,侍郎其次,郎中再其次,侍郎和郎中各有左右两位。
官袍颜色和银鱼袋分品阶,五品之下着色青,五品之上着绯色官袍,佩戴银鱼袋,三品及以上着紫色官袍,佩戴金鱼袋等。
闻濯没有官袍限制,他是主角他爱穿什么穿什么,他喜欢红色就穿红!
后面基本感情线偏多,剧情照常走。
闻濯本质还是偏执的那种。
第37章 梁上燕
四月,闻钦改年号为贞景。
亦自贞景帝闻钦立后起,摄政王闻濯有意放手朝政,且向上提出欲在京畿另立王府之策,几乎摆足了拥立新帝的立场,以此丹心,杀减了朝中一大批站队于他“忠贞义士”的士气。
四月初,清明时节。
正赶上踏青扫墓之事,姚清渠以回家祭拜先祖为由,彻底离京远行。
临行前托在户部抽不开身回乡祭祖的姚如许,向闻钦递了辞折和身后的一系列交代。
辞折里慎重呈明了设立新任给事中一事,通篇冗长,闻钦一路阅读下来,就只记住了一个“钟自照”的人名。
四月中,姚相离职一事沸腾。
以顾枫眠为首的户部开始在朝中扭转风向,以“有马不识双鞍,忠臣不事二主”之辞表明衷心,并以后宫妃位空虚,有损社稷根本之由,将自己的女儿送入了宫中为妃。
一时之间,顾氏在朝中的地位如日中天。
同一时期,朝中半数心还在摄政王那里的朝臣,基本都选择作壁上观。
他们本想试探闻濯对于这此事的态度,结果一旬日过去了,人家压根儿没有把这争权夺势的后宫学问当回事,甚至都懒得搭理。
观望无果之后,众臣便纷纷效仿顾枫眠,摆明忠君事主的姿态,凡是府中有适宜婚嫁年龄姑娘养着的,能往宫里送就往宫里送。
有朝一日,“百家姓”后宫的难题,也成功落到了闻钦的头上。
他本无心应付这么多莺莺燕燕,但为首的几位大臣总以“社稷维安”为由,整日联合起来给他上奏折,教他为闻氏江山打算,非逼他承担起一个皇帝的重担。
拖着拽着,折磨数日,他终于明白为君之道的深意,也想明白当日,他阴阳怪气追问闻濯想不想称帝一事,闻濯给出的那个答案。
那时闻濯讽刺说:“真以为这位置是个香饽饽呐”,他当时昏聩无能,整日只知道寻欢作乐时,确实觉得是个香饽饽。
如今,他只觉得惶恐,只剩惶恐。
才疏学浅,少年登科,外强中干,少年称帝。他忽然觉得度日如年,浑然不知自己到底该做什么地醉生梦死,唯一能付诸些行动的,也就是宠幸那些为权术求全的妃嫔。
到了四月底,顾枫眠之女顾氏娴妃盛得圣宠,连带着顾氏一族承顾皇恩,风光无两。
至五月初,顾氏便有了喜脉,天颜大乐,宠溺更甚,满宫嫔妃皆沦为陪衬。
闻钦下令宫中章华台设宴,邀百官同庆。
闻濯和沈宓也照常收到了帖子。
近日摄政王的新府邸已经在京畿落成,位置就坐落在玄武官道上的西南方,明面上与世子府的距离绕了官道大半圈,实则两座府邸背靠背,后院开到墙,便能直通到沈宓的院子。
摄政王色令智昏,当然不可能放过这个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跟宁安世子暗通款曲的机会。
修整院子之际,第一时间便差人敲了墙,当晚趁着月黑风高,偷偷摸进了世子府里,翻窗进屋的时候吓了沈宓一跳。
待看清来人,才没忍住骂出声,“发的什么疯,不是说要修整王府么?”
言罢,又搁下手中纸笔,匆匆拿了件干净外袍给闻濯换上。
“你猜猜我是从哪儿进来的?”闻濯胡乱披着他的外袍,面上露出一副洋洋得意的神情,好不放浪。
沈宓继续坐回书案前执笔,眼皮子都懒得掀开看他一眼,“不猜。”
倒真不是喜新厌旧,自从他从承明殿搬回世子府,这位日理万机的殿下便撒手了宫中如数摊子,跟没有别的窝了似的,几乎日日都赖在他这儿。
好不容易盼到他说王府建成,别的只剩下修整,临走时还依依惜别的说要去监工段时间,教他不要太过挂念。
谁料扭头,他又半夜摸了进来。
“猜一猜。”闻濯走近来夺他手上的笔。
沈宓抬眸,目光同他交错,近处映着烛火,这才发现他额头上沾了块灰尘,他伸手轻拽下闻濯衣领,掏出块帕子给他擦拭干净,“你做贼去了?”
闻濯半个人坐到他满是宣纸的书案上,身子半扭着凑近同他对视,手掌暗戳戳地压住了他搁下的毛笔,“嗯,特来采花。”
沈宓轻乎了他脑门一巴掌,“没个正形。”
闻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映着烛火瞧着沈宓的面容发痴,止不住地心猿意马了起来,“美人如玉,甘为梁上君子。”
沈宓掰开他的手指拿出下头的毛笔,拨了他一把,“下去。”
闻濯甩起赖来,“不下。”
沈宓懒得跟他胡闹,起身拿起纸笔,打算换个地方继续写,谁知又教这混蛋用脚勾住了大腿,“如实跟你说,我那新王府后院凑巧跟你这儿隔了道墙,今日我差人砸通了,打算修道暗门。”
沈宓眯了眯眼睛,“那可真是凑巧,”他看了看腿上,“今夜我有正事,你若困的话,便去榻上睡。”
闻濯闻言松开了手脚,盯着他手中的宣纸问,“什么正事?”
沈宓瞧见他的暗下去的眼神,下意识地把手中的宣纸藏了藏。
下一刻,闻濯便一语道破,“同温珩密谋瞒着我的正事?”
“你…”沈宓没忍住咂了一声,“我与他们所谋,是为臣不道的忤逆之事,你毕竟姓闻。”
闻濯敛身坐正,漆黑一片的瞳孔看着他,“你是觉得我终究是外人?”
“啧,”沈宓教他这句含了刺的话扎的心尖一抽,又实在想看看他以前那些冷静明智,都吃到哪个狗肚子里去了,抬手照着他膝盖拍了一巴掌,“你认为我是这般想的?”
闻濯垂下眸,不愿再去细看他脸上神情。
他自以为,他同沈宓之间,自始至终都是他奢求来的温存,平日不敢多要什么,又止不住地想再讨些甜头。
他虽珍重沈宓珍重到了心尖上,却并不信任沈宓对他的感情,有些话,他说出来没法避免地伤人,但一早就打着这样念头的他自己,则伤的更重,疼的更甚。
沉默止不住地教人暗自揣测,让人疑神疑鬼,轻而易举就能把他心底那些自轻自贱的想法给勾出来。
他无法否认,没碰到沈宓这团火之前,他置身冰天雪地毫无所谓,碰到了之后才发现,这团火无论他是离的近了,还是离的选了,首当其冲的只有他一个人。
可这又是他自个儿选的,怪不了旁人。
他从书案上下来,回避着一旁忽明忽灭的烛火,试图将沈宓的外袍脱下放到一旁——
“想走?”沈宓看着他的动作,恨铁不成钢地将手中纸笔丢到书案上,见他平时口若悬河侃大山那个劲儿,此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又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兜着外袍给他围在了身上,“平时怎么不见你这般要脸。”
他跟哑巴了似的一声不吭,恼的沈宓踮脚咬他下巴。
“嘶!”他疼的抽气,也终于肯抬起眼来瞧沈宓。
“我跟一个外人夜夜同床共枕,脸都不要了,”沈宓咬牙切齿道:“你怎么不说得再痛快些,干脆说我视你为宿敌,日日教你自个儿找自个儿的不痛快——”
“序宁…”闻濯神色自责起来,“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就奇了怪了,你当初回京惩办那些贪官污吏时的心眼哪里去了,有心跟我甜言蜜语,没心想些好的?”
沈宓也是一股脑子全吐了不爽,头一回打定心思要跟一个人在一起好好过,这感情之事怎么经营维持他也不擅长。
最近教闻濯宠的上了天,前番苦痛忘了大半,单敢跟他在这儿这么叫嚣了。
发泄完平静下来,才注意自己话说的太冲,把平日里谈笑风生的摄政王给刺的话都不说了。
“我…”沈宓真是恨不得捶墙重来,“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是怕你牵扯进来,毕竟这江山还是你们闻氏在坐,即使你没有做皇帝的心思,但倘若有朝一日东窗事发,你也能撇清干系。”
闻濯眉头一皱,“早撇不清了!”
沈宓试图跟他讲道理,“现如今外人只传我是教你强迫,我二人在一起只是为了寻欢作乐,至于其他的事情,他们一概不知,所以撇开我身后的尘网不论,你在明面上至少是干干净净的——”
“沈序宁!”闻濯眼尾发红,“你就是这么想的?”
“你厉害什么?”沈宓气的呼吸都乱了节奏,“你再等等我不行么!”
闻濯被他问的一时语噎,理智起来又发现今夜他也是鬼迷了心窍,明明说好了不贪多,却还是没忍住质问沈宓要一个长长久久、踏踏实实的交代。
他到底,还是太贪心。
“是我言错——”
沈宓知晓今夜是同他说不清了,便踮脚去找他嘴唇,趁着他愣神将他推到书案上。
宣纸散落了一地,毛笔也摔在了一旁,沈宓扯下他外袍的时候忽然教他捉住了手,带着一翻身,压在下面的人调了个个儿。
这么一出投怀送抱,闻濯再怎么昏沉也该清醒了,“我…”他看着沈宓的眼睛顿了一下,又垂下眼帘,“是我太贪心。”
沈宓心尖闷疼,眼尾都发酸了,心道真是抱回来位祖宗,“起来。”
闻濯搂着他的腰,教两人一同在案前站直,正打算放手,沈宓却整个人扑进了他怀里,“你可以贪心,但不要不说,你一声不吭,我又怎么知道,浑说些阴阳怪气的,是想气死谁?”
闻濯心底也教他揉软了,伸手环住他背,将间埋进了他的颈窝,低声道:“是我的错。”
沈宓叹了口气,“我也有错,”他推起闻濯下巴,“我是不是从来没同你坦白过。”
闻濯面露疑惑,“什么?”
沈宓道:“当年在落玉楼,我对你是一见钟情。”
闻濯大抵想过,却又觉得不切实际,眼下听沈宓亲口说出来,还是觉得这事儿像假的,“你不必哄我——”
“王八蛋才哄你,”沈宓无奈道:“你就没想过,韩礼用我来试探你的原因么?”
闻濯默然,这个他确实没有想过,他以为一切都是巧合。
接着沈宓就说,“因为他一直都知道我对你的企图。”
闻濯眼珠子都直了,“当真?”
沈宓气的又咬他,“我骗你作甚。”
闻濯整个人又明媚起来,“我…”
“你什么你,”沈宓今夜这正事也算吹了,果然常言道色令智昏,心尖上教这一顿折腾的又酸又疼,他没好气道:“还亲不亲!”
闻濯匆匆凑了上去,干燥的唇面相贴又濡湿,苦闷的忧思实在憋坏了两人,胡闹中又压到了书案上,他将沈宓的衣衫撩开,发誓怎么也得舔酥了他的骨头。
一旁的烛火不知教谁不小心打翻在地,视线前顿时黑了个彻底。
趁着屋外银白的一点月色,闻濯看清了他的斑驳的胸膛,松松垮垮的外袍落到了沈宓小臂上,瘦削的肩背好像在发光,闻濯呼吸一重,浑身的火星子彻底燃了。
“序宁…”他喊了沈宓一声,接着吻上了他的肩膀。
四月底的天气说不得多么适温,久了还是会着凉,闻濯彻底掀了沈宓那件要掉完的外袍,转身把人抱着搁到了榻上。
沈宓手上还拽着他散开的头发,“继续吗?”
闻濯没回答,直接整个人覆下来吻住了他,算不清楚过去了多久,在交颈和拥抚的撺掇下,他彻底释放了心底按耐的旖旎,不知不觉地触到沈宓软如温玉的腿上……
两个人同时一僵,醒了大半神智。
沈宓睁开了眼睛瞧他,肆意妄为地腿故意缠到他身上,本想起身凑到跟前够他嘴唇,却猛然被他拿捏着命门按回了被褥里。
他慌忙喘了两口气,刚想出声,灼人的唇就又重新被堵上。
他只觉自己在燃起一片大火的浪里浮浮沉沉,失去控制的身躯遵从着本能的驱使,迎合着闻濯的垂怜,眼前浮光掠影地晃荡着他的唇,明灭崩临之时,他只听到身前的人在喊他名字——
“序宁…”
“沈序宁……”
作者有话说:
求收藏,海星,打赏三连!!!
没做到底,小破che罢了。
注:改元一般都在先帝逝世的次年,为表忠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