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鱼[古代架空]——BY:池也池

作者:池也池  录入:01-03

  沈宓启唇轻抿,将那枯黄的桂花穗都抿到唇齿里,让甜味弥漫到喉咙,浸满口腔,末了舔了舔嘴唇,一脸餍足地眯着眼,垂眸摸了把手中的兔子灯。
  “很甜。”
  闻濯见他高兴,站在原地多看了他会儿。
  这人瘦了很多,却不失傲骨,他身上的那节清高比从前更甚,如今仿佛有了扎根的底气一样,盘踞在他周身,让他坚毅、干净、令人生敬,还有些难以言喻的悲怅。
  凤凰阁筹谋之事,在他二人心中一直都有个结,哪怕过去数月,也始终没有人刻意问起。
  以及西南草乌走私,温月琅狱中自绝,庐州刺史反叛,钟自照囚禁贞景帝诸事,这背后谋划的每一步,都成为了沈宓一个人的秘密。
  没有人清楚这其中的每一环,他到底在想什么——
  “看够了?”沈宓突然的出声,打乱了他的思绪。
  闻濯没应声,弯腰将他拦抱起身,进屋挪到了榻上,替他摘掉了大氅和靴子,“没看够。”
  屋后的温泉池子烧热了有好半晌,冒出来的热气都飘到了前屋,闻濯穿了件单衣横抱着沈宓走进水里,替他摘干净了身上所有衣物。
  沈宓宛如无骨地窝在他怀里,被池中的热气蒸的有些头重脚轻,“脱干净。”
  闻濯往他脊背上摸了一把,语气有些缓,“想蹭出火来,由我自生自灭吗?”
  沈宓扭头将脸靠进他颈窝里,嘴唇贴着他肩膀上坚硬的皮肉,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醉生梦死,“闻旻…”
  闻濯被他这一声喊的心尖点起火,整个人都僵了下,“怎么了?”
  “你怎么这么好。”
  闻濯乐的笑出了声,“说什么呢,我不好谁好?”
  “我对得住所有人,唯独你……”他说话忽然变得流畅,可没说两句,不知是教水呛了还是气没顺过来,又跟突发恶疾似的咳嗽了起来。
  整副身躯在水色下扑腾出明显的骨架,那些尖锐又单薄的骨锋,眼看着一条条快要从他的皮肉底下钻出来,溃破他完好的皮肤,在他身上重新留下肉眼可见的痕迹。
  滚热的水珠落进闻濯脖颈里,肩膀上的唇瓣在抖,他垂着眸,默声盯着沈宓这一身骨头。
  凸起的关节嶙峋,这难能忽视的棱角,反而坚毅到快要支撑不住他那几两肉。
  观他这平生数十载,欠下的债、作过的赌、碰过的血、杀过的人,几乎都跟他这一身清高脱不开干系。
  而这骨节实则给他带来了太多痛苦。
  有年少时不愿屈服之苦,知事时不愿污浊之苦,还有立身后耍弄人心之苦,筹谋间断头台下独自龃龉之苦……
  那股一直围绕在他身上的悲悯有了源头。
  他这短暂又苛磨的一生,这样一步一步踩着刀山过来,到头来,明了事悉的所有参与之人,全都由他亲手送丧。
  那些人里,或师或友,或兄或亲,都是跟他有些千丝万缕纠葛的人,一瞬间的云烟寂灭,在曾经那条留了太多血的路上,也终于留下了他们的血。
  而那张俗世的大网,把最后的肮脏和怨恨都倒进了他的身体里。
  试图让他带着这样千疮百孔的心,和半身不遂的身体往前头看。
  在此之前,他从未执着于发泄满腔沉珂,但此刻温情的时节太过饱和,忽然让他生出了可以任性、恣意一回的念头。
  那些沉寂在他心里十数载无人问津的孤独、恐惧、绝望和背叛,从根源冒出了头。
  它们想要将他重新拖进那个无法喘气的坟墓里,让他随着这些不幸远离尘世。
  他抗拒地将眼前人的肩膀咬出了鲜血,奋力扑腾进水里,又被一只强有力的手臂紧紧捞起,
  滚热的气息和皮肤的温度逼近于无,他看着闻濯沉的发暗的眸眼眶酸涩,紧接着凑上来的温软唇片让他眼皮紧闭。
  他的眼泪被粗糙湿润的舌尖舔净,皮肤原地刺激出一片新的感觉。
  他想说话,又被吻住了嘴唇。
  眼前忽暗,随着摇曳的烛光,一起坠入缠绵的水波之底,唇舌的交融让他得到片刻苟且的生机,无力的四肢让他不断朝着越来越黑的地方沉去……
  再睁开眼时,他在闻濯怀里,睫毛上压着他的唇。
  “疼吗?”
  沈宓一时之间不清楚他问的到底是指什么。
  接着胸口的疤痕上被轻轻点了一下,“这里面,疼吗?”
  沈宓眼眶发干,他本想撇开脸,又重新被闻濯挟着下巴跟他对视。
  “说实话。”
  沈宓喉咙发堵,眼前涩的开始模糊,眼角有水滑落打湿了他的鬓角,他张了张嘴唇。
  紧接着被闻濯兜进怀里,“你不要骗我。”
  “疼…”沈宓闭了闭眼睛。
  闻濯随即凑了上来,“疼就说出来,我听着。”
  他摇了摇头。
  闻濯明白他的意思,却无法替他抚平这些伤痛。
  “成亲吧。”
  沈宓面上有一瞬间的空白,“什么?”
  “三茶六礼,拜堂成亲。”闻濯又重复了一遍。
  沈宓皱起了眉。
  北辰虽不闭塞,却也没有男子成婚的道理,倘若堂堂摄政王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那他今后在京畿的威信也会大打折扣。
  只要二人归在一处,礼节什么的都不重要,沈宓原本也不在乎那些虚有的名头,“胡闹…”
  “我可以封地离京,只愿以后你心里清释,再也不要装别人。”
  沈宓无法与他理论,只能尽力同他解释道:“没有别人,从来…”没有。
  “你不明白,”闻濯说:“你心里永远有比我更重的事情,你风骨清嘉,气节尤贵,你会为了那些该的死人折磨自己,却不会为了我……”
  他顿了顿,没有再看着沈宓的眼睛,“拆分韩礼之流,我也沦为你的盘中棋,曾死伤于庐州江头苟延一息时,我都还在念着你在京畿等我,你说过不会骗我。”
  “可事实并非如此,就算我踩着再多人的性命回来见你,你从头到尾想留给我的,也只是你的死讯。”
  “沈宓,你从未告诉过我为何?”
  “是为了当日我求你予我时,曾断言不得善终的结局,还是…于你而言,我其实只是众多活着的人中——”
  “闻濯!”沈宓抽了口气,打断了他的混账话。
  他知道,闻濯还是怕。
  凤凰阁那日的印象太深,他难免会留下些质疑的种子,哪怕平日他二人再怎么亲密无间,但曾经死生一线的欺骗、隐瞒,所带来的顾虑始终会盘踞在心里越滚越大。
  “不是这样。”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单薄地用几个否定的词语,来让他们逐渐拉远的距离重新回到起点。
  他奋力想抬手,却只带起浑身上下撕扯般的疼痛,新生的骨骼打碎他的行动的意图,稳稳扎据在他的血肉里,看着他作茧自缚的结果。
  他疼的皱眉抽气,攥紧了手心,本以为今夜难得无法再挨过去,却见原本背过身的人又转过来,伸手将他捞进了怀里。
  “还要为别人掉眼泪吗?”
  沈宓揪着他中衣的手指微曲,“不是为他们。”
  闻濯见他这副样子,又不由得心软,“我每每望见你痛,都恨极了这样教你痛的人,可他们全下了地底,我又止不住地想,你整个人的喜怒哀乐为什么不能单属于我。”
  “不一样。”沈宓想吻一吻他。
  “如何不一样?”闻濯没有动,盯着他的双眸问的认真。
  “我只想要你…”沈宓抬手抓了一把他的衣领。
  闻濯叫他一句话收缴了所有唇枪舌剑,竟生出自己是个不得好死的王八蛋的念头出来。
  紧接着将唇覆了下去,尝到了他眼角的几点咸……
  三更天的时候,抱着沈宓起身去屋后浴池洗干净一身热汗,瞧着他半阖上的眼睛,往他唇上轻啄了一下,“手腕疼吗?”他问。
  沈宓泡在水里不大能感觉到四肢,微微摇了摇头,垂眸靠进他怀里,“不疼……”
  闻濯看了他良久,在他彻底睡着之后,抱着他一起回了榻上,彻夜未眠。
  ……
  作者有话说:
  闻濯:不是不算,时候未到。
  上卷很多疑惑,这卷会解释,之前很多提到的东西不是bug的存在。
  作者:海星!打赏!评论!三连!


第79章 团圆饭
  年三十这日,府中上下清醒的都异常的早,不过寅时末,濂澈便随着濂渊一起将府中的旧桃符换成了新的,在里院的长廊中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
  院内的亭子底下也没落下。上头的爬墙虎藤已经褪成了枯黄颜色,挂了灯笼之后才有些热闹味。
  院内的雪人还没化完,濂澈趁着屋里人还没起,又铲雪堆了两个一模一样的。
  早间要吃团圆饭,厨房下了不少饺子,待在宴厅上桌摆好,人也都起了身。
  上回夜里争执过后,沈宓鲜少再开口说话,他二人之间闹的别扭,直到年底最后这日也没好。
  平日相处的习惯没变,就是心里都藏着事情,脸上笑模样不如先前的多,也不如先前亲昵无间。
  喝药之事,沈宓也没再闹过苦,不管一日之中能吃多少的糖桂花,他总是神情淡淡,再多的不适也忍着不发。
  他并不会哄人,也觉得如今这副样子,不适合去做那样的事情。
  而闻濯态度亦然,他心下积压连月的不满,终于冒出了个由头让沈宓知晓,虽见沈宓对他剖白,可他还是觉得不够。
  起码,也得沈宓亲口承认,以后再也无关乎旁人,只关乎他。
  说白了,他二人就是在赌气。
  ——
  热气腾腾的饺子上了桌,众人都瞧着闻濯动筷,待他夹起头一个饺子在沈宓面前的碗里放下,接着发话教底下席位的众人一齐动菜。
  今日满堂坐的都是府中亲信,濂澈和濂渊也在其位。
  团年图的就是一个热闹,抢着将团圆的第一口饺子喂进嘴里的大有人在,一筷子下去盘中便空了。
  厨房又着手添了几大盘上来,还添了些小菜,才教他们这群“饿死鬼”转移视线少争食。
  饺子里包了几个寓意好兆头的铜角,上下席位的盘子里都放了些好些个,缘由上席只有闻濯他二人,应当都能顺利咬到铜角,得个新年好彩头。
  沈宓不大喜欢吃面食,嚼了几口觉得不合胃口,便拒绝了闻濯再次递到唇边的筷子。
  他摇了摇头,又垂下视线盯着案上某处走神。
  “我方才瞧过,这个里头像是有铜角的,咬一口,图个吉利。”闻濯道。
  他始终无法对沈宓狠下心来。
  哪怕次次都是他低头,想开的那一瞬间,又确实觉得沈宓本来坐在月亮上等着他去哄。
  谁教他沈序宁,偏偏长在他心间。
  沈宓抬眸看了他一眼,“你不气了?”
  闻濯听罢心里彻底软了,放下筷子叹了口气,“我跟你能生什么气。”
  沈宓看着他神色复杂,一句话也未曾再说。
  闻濯重新将那只饺子夹起来递到他唇边,“等你咬到这饺子里的彩头,此事就彻底翻篇了。”
  沈宓启唇咬下半只,果然舌尖探到块硬铜角,他吐出一半给闻濯看,抬了抬眉头:翻篇了。
  闻濯点了点头,将他不愿再吃的半只饺子,流利地塞进了自己嘴里。
  ——
  早膳过后,杜若登门例行问诊,顺道提前拜个早年。
  进了屋才露脸,便教闻濯赏了一锭金子,随即客道那套也不做了,径直上前替沈宓把了脉。
  “近日修养的不错。”
  这话听在沈宓的耳朵里,约莫就是不用再一日服三剂汤药的好兆头。
  但听在闻濯的耳朵里,就成了还能更好的意思,“可还需服用什么药?”
  沈宓飞快瞪了他一眼,随即看向杜若,听见他说:“多的也用不上,先前开的方子保证每日不断即可。”
  “好兆头”三个冒着赤色烟雾的大字,在沈宓心下缓缓变成墨色落幕。
  “旁的忌讳呢?”闻濯又问。
  “饮食清淡,多出门转转,”他忽然想起来一事,扭头看向沈宓,“也要多开口说说话,免得憋坏了。”
  沈宓:“……”
  倒是也不至于。
  “对了,”杜若冲他笑了笑,又转向闻濯,“明日我将离京,这药方子吃到二月初不要断,稍后我将要换的方子给府医写好,日后由他抓药煎药就行。”
  闻濯原本没想到他能留到年底,哪曾想他连年都不打算过的。
  人各有志,他无话可说,点了点下巴,“那便预祝一路顺风,倘若来日能够再见,蓬门终始为君开。”
  “借殿下吉言,也祝二位,新年安顺。”
  杜若冲他二人行完礼,便下去与府医写好方子,叮嘱了事宜。
  罢了领了闻濯备的谢礼和盘缠,顺着还未干涸的雪迹一路向了东去。
  ——
  年底将军府冷清,吴清瞳提早回了娘家团年。
  吴西楼正房夫人早逝,只留下这一个姑娘,夫妻二人素来伉俪情深,自吴夫人辞世之后,吴西楼感怀多年,一直未曾续弦。
  独自将女儿抚养成人,平日吃穿用度从未吝啬,由着她长成一个胸怀百川的姑娘家,逐渐也在自己的闺女身上,看到了已逝夫人的影子。
  京都内的传言的歌谣是如何编排吴氏“清斋月”的,他也曾听过,只是从未见过吴清瞳真正困于小人之言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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