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楚的感觉自己被摩托车带着强大的惯性拖出了近五、六米远,身体剧烈的和粗砺的地面做着亲密接触。等停下来的时候,那瞬间疼痛几乎要将他撕裂,全身上下骨头都好像散了架一样。本来受过伤的胸口更是疼得令他呼吸都感到困难。
车上下来几个人。没有小田。
晴风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妙,但他躺在地上,已无法动弹。搞不好,左腿已经骨折了。他艰难的抬起头,那辆车虽然是黑色的,但并非是小田开的那辆本田。
摩托车还压在他身上。那伙人越走越近,他连动一根手指都疼得要倒吸冷气。
"老大,这小子好像受了重伤。"其中一人说道。
走在中间的那个被称为老大的男人,虽然长得精瘦,眼神却阴冷得让人发毛。身边的人也个个高大魁梧,像是练过博击的。
"你们要干什么?"晴天忍住剧痛,喊道。
平时这条道就很少人走,现在半夜时分,更是车迹罕至。晴天开始后悔为了贪图路近而选择这条道。
"老大,这小子长得不错,小白脸的样子,玩起来一定很爽!"那个发话的人又邪气的说道。
晴天头皮一炸,他遇到的都是些什么人?难道他会像女人一样被强奸。一想到这,他强持镇定的身体也开始颤抖起来。不顾疼痛的往后缩。
"带走!"那个叫老大的家伙,用蛇一样冰冷的眼神在他身上扫视了一遍,哑着嗓子说道。
强劲的风抚过绵绵的白桦树林,发出哭一般的呜呜声。沉默的群山在月光的倾射下,像一座座森森的巨型坟丘。
一声尖锐的惨叫穿透风声,惊醒了夜眠的小鸟。扑噗着小翅膀,唧唧不安的叫唤起来。
没多久,这叫声便弱下去了。鸟儿也渐渐安静下来,那苍白的月光依旧面无表情的巡视着这个大地。
醒过来的时候,晴风感觉自己的灵魂好像已经游离了这个破损不堪的身体。四周的景物时近时远,胸口翻江倒海般翻腾着,强烈的呕吐感令他干涩的眼睛涌起水雾。但是无法动弹,他从呼出的炽热气体中感觉自己在发着高烧。
他躺在冷硬的地面,太阳从没有玻璃的破窗里照射进来。除了自己那粗重的呼吸,四周静得可怕。断了的记忆又接上了,他被那伙人拖到附近的这个废弃仓库里,然后,他被轮奸了。他的身体好像没有一处是自己的了,无论是前边还是后面,都被狠狠的折磨个够。那伙人简直就是要把他往死里整,见他挣扎用嘴咬人,掌掴得他满眼金星,口鼻里都灌满鲜血,后庭打不开时,竟然用铁管插进去,让鲜血做滋润,一个又一个,不停的往那里面抽送。等不及的甚至强行打开他嘴巴,往那里面插,腥臭的液体就那样冲进他喉咙深处,呛得他几欲死去。无论他怎样昏迷,他们都有办法让他醒过来。最后丧失意识时,他放大的瞳孔瞟到天边那线白光。然后便堕入了最深的黑暗中。
这种耻辱一回想起来,晴风全身都绷得像要碎成无数片,牙咬得下唇都渗出了鲜血。他脑子里浑沌一片,直到这刻他还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遭遇这种事情。这时,他的手无意中触到一个硬硬的东西,是手机!他几乎是耗尽最后一点气才拔通了御风的电话,声音却哽咽得无法成言,过了很久,他才在御风紧张的追问中,吐出一句,"快来救我~~~"
肋骨断了三根,左腿严重骨折,伤处深可现骨,肠壁有撕裂,前面的性器也有烟头灼伤痕迹,如果断了的肋骨再刺深一点,就会穿透肺部,回天无力了。全身上下,几乎找不到一块完整的肌肤。在御风赶到那个仓库,看到躺在地上那个全身青紫几乎让鲜血糊住面部的人时,他不敢相信,那就是晴风,他最深爱的人。那双被泪水冲刷得异样澄静的眼睛木然的望着千疮百孔的天花板,无论怎么叫都没有反应。御风脱下外套,盖在晴风那伤痕累累的赤裸身体上,流下懂事以来第一次的泪水,那种怒涛般的撼恨几乎窒住了他的呼吸。如果那天晚上,他让小田跟着他,而不是和父亲在那里无动于衷的看着他离开谈着公事,晴风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如果......如果......他心中有无数个自责,每一个都痛到将他的心撕得粉碎。
晴风的同事听说他被歹徒打劫因而受伤住进医院,在他恢复一点时纷纷来看他。只有平素和他交情还算比旁人多的吴渐鸿觉得他微笑的表情后藏着一丝异样。
在闹哄哄的众人走后,晴风卸下那轻松的表情,咬着下唇,努力抑制着心中的呕吐感。门突然开了,吴渐鸿没有和大家一块回去,又折了回来。
"你没事吧!"只是轻轻的一句话,却将他在人前死死拴住的闸门打开,情绪如屯积了百年的洪水般倾泄出来。在御风面前无法吐露的痛苦,全都无法抑制的在这个长了一张平常脸的男人面前崩溃得一塌糊涂。
"都过去了!"他轻拍着他的背,像安慰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任他在他怀里哭得昏天黑地。
看到这一幕的欧御风却妒意重重十分不耐的快步上前,将晴风从吴渐鸿怀里拽入自己的怀抱。那敌意的眼神在吴渐鸿眼里却觉得十分有趣,这种独占欲倒和某人十分相像呢。
家里人这次倒全部都来看过他。连二哥晓风的女友绿漪也来了。可能御风对于事实的真相连家人也没有透露,胡心美还说了几句怪罪的话,"一个人跑到外面去住逞能,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她这话是故意说给欧南山听,其实要是晴风住到家里,只怕她更气恼。大哥欧林风作出一脸关心的样子,也说,"晴风呀,还是搬回来吧,欧家树大招风,下次若让人知道了你是爸爸的儿子,怕是小命都保不住了。"直到御风投来一记怒视,这才闭了嘴。但欧南山显然被说动了,不管怎样,晴风还是他的儿子,现在伤成这个样子,怎么可能完全无动于衷呢,当即表态,"晴风,你伤好些,不准再住在外头,回家里来,我让刘嫂把你的房间收拾好,以后别四处乱跑了。"
胡心美顿时脸色一沉,在众人面前,她当然不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只是皱了皱眉。倒是御风显得很高兴,因为他婚后并未搬出去,还是和父母住在一栋房子里。晴风搬回来,一切就会和从前一样,多一个费米琪也妨碍不到他什么。何况费米琪常常出外景,也很少呆在家。
晴风只是沉默,如同置身事外。就算他说什么,这么堆人里,也轮不到他作主。
整整三个多月,晴风都被束缚在那厚重的石膏里难以动弹。他变得比过去更沉默寡言,常常一整天,什么话都没有,就这样躺着。
十二月份的时候,御风将他从医院里接回来。那间学生时代的房间已经重新装修过。不大的面积在精心的设计下,处处温馨洋溢。从前最喜欢看的那本《小王子》就摆在桌面上,好像主人只是刚刚离开,马上就会回来。
胡心美自然是永远不会到这间房里来。倒是欧南山,因为小儿子这次出事好像意识到了自己父亲的职责。每天回来,都会在他这里坐一会。但是太多年的隔阂又岂是一时半会能够消除的,常常陷入无话可说的尴尬中。二哥晓风倒是常来,他和绿漪感情很好,每次来都是两个人。他是个很健谈的人,滔滔不绝的说着那些奇闻逸事,旁边的人也只有旁听的份。他的女朋友绿漪似乎改变了他不少,平素半个月也见不到人影的人,现在居然能陪在母亲身边打麻将,虽然公司还是只是挂了个头衔,但比起过去,已经算是很大的进步。大哥林风因为年龄的关系,原本就和他没有什么交流,而且又和妻子住在外面,只有周未一家人聚会的时候才会来看看他。不过,除了胡心美,晴风感觉这次事件后,大家对他的关心都增加了很多。有时候,常常会有一些小小的感动,从前没有感觉到的温情暖暖的包围在他身边。那些恶梦带来的伤口也就慢慢在愈合中。
转眼就到了十二月。年关将至,欧家这样的大家自然很重视这样的节庆。早早的,胡心美就叫上那些亲戚们四处采购。公司的事务也很忙,御风常常十点多钟才回家。他的妻子费米琪因为明星的身份,到这个时候,更是忙得不可开交,晴风已经有半个多月没见她回来过。御风每晚都会来到他房里,握着他的手,坐在床边,陪着他直到入梦。
那次事件不但对晴风精神造成巨大损伤,而且也严重摧残了他的健康。他直到现在都不能单独下床多走动,否则便会头晕,腿伤的愈合也很慢。不管用了多少补药,他都没有胖起来,脸色也是苍白的。时常食不下咽,胸口堵得难受。但他拒绝御风为他找心理医生的建议。不管多辛苦都会在他面前将那些食物咽下去。但是对人触碰却十分抗拒,御风哪怕只是碰碰他的头发,也能感觉到他身体本能的排斥。所以现在虽然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了,却是能看不能吃,也只能无可奈何。
元旦那天晚上。天空降下了好大的雪,晴风坐在窗前,拿着那本边都磨毛了的《小王子》,第n次读着小王子说的话:星星对每个人的意义是不一样的。对旅行的人来说,星星是可以指引方向;对于有些人来说,星星只是一些小光点;对专家来说,星星是研究的对象;对我遇到的商人来说,星星是黄金。然而,所有的星星都是沉默的。你的星星将和别人的星星都不一样......我会住在这其中的一颗 星星上面,在某一颗星星上微笑着,每当夜晚你仰望星空的时候,就会像是看到所有的星星都在微笑一般!"这时,他想起那个有一双深沉眼睛的男人,当他专心的眺望夜空的时候,他好像可以忘掉周围的一切。他也像圣艾修伯里那样在找寻着那颗住着小王子的星星吗?因为每一次,他的神情都是那么忧伤,有时,晴风真想走上前,对他说,"我可以帮助你什么吗?"因为他的寻觅似乎永远没有终点,宇宙太浩翰,他能找到那颗属于他的星星吗?
门轻声推开了。进来的是御风。他刚从楼下上来,对晴风说,"开饭了,下去吃吧!"晴风站起来,听说今晚晓风的女友绿漪的哥哥也过来。他是绿漪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胡心美自然而然将这次会面当作结婚的前奏曲,这天早早的就开始指挥着保姆忙前忙后了。
除了腿还是不怎么方便外,晴风差不多能自由活动了。只不过,回家后,他几乎未下过楼。御风仍将他当重病号看待,在楼梯口,不管他怎样抗拒,在众目睽睽下将他抱下了楼。晴风垂下眼皮,不敢接触那些目光。直到御风放他到早已准备好的软椅上,他才松一口气。一抬头,却听见林风笑着对他说道:"御风,你对晴风可照顾得比你老婆还细心啊!"不知为何,欧林风的表情在晴风的眼里似笑非笑,似乎另有深意。御风挑起一边浓眉,搂着晴风的肩说,"大哥在吃晴风的醋?觉得我这个做弟弟的没有这么关心到你?"他唇角虽然往上掀起,但眼里却没有笑意。林风打了个哈哈,大笑道:"二弟你可真会开玩笑,做哥哥的照顾弟弟是理所当然的,我只不过稍稍说说,看你就紧张成这样。""紧张倒不至于,只是怕哥哥有什么别的想法,觉得这个弟弟做事有所不周。"御风也笑了,在一旁站着的晓风似乎对于他们之间小小的风波毫无察觉,搂着绿漪对大家说道:"介绍一下,晴风你没见过吧,这是绿漪的大哥,慕革天。"
晴风这才注意到,在晓风和绿漪身边站着的那个男人。四目一对,他有如被火灼到,惊讶不已。这个人,居然就是他在山顶遇到的那个和他在一块看星星的男人。他依然穿着一身黑色,这层颜色,仿佛是一种保护色,为他排除了多余的情绪,就连微笑都是淡定的,波澜不惊,光是气质已出于尘外,站在人群之中,任谁也无法掩去那华贵的光芒。这样的人,天生就有种领导者的气魄。绿漪似乎也很以这个哥哥为荣,一手挽着晓风,一手挽着慕革天,一脸幸福的笑容。
"幸会了!"他说,不高不低的男中音,有着魅惑人心的魔力。连见惯人物的费米琪似乎也被他吸引了,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你好!"晴风的声音却不那么顺畅,直到现在,他都有种置身梦境的感觉。尽管眼前这个慕革天和他在山上看到的完全像两个人,半点忧伤的影子都看不到。虽然礼貌客气,但是深不见底,无人可以窥探到他的灵魂深处。或者他原本就是这样一个冷漠疏离的人,从前那些只是晴风自已的无端揣测。慕革天并没有在这种场合表明早已认识他的意思。不知为何,晴风心里感到难言的失落。
窗外寒风凛凛,屋内的气氛却热火朝天。每次家宴胡心美自然是绝对的主角,她平素无事闲在家,唯有在这个时候才显示出她的重要性来。
电视屏幕上出现了御风妻子费米琪的身影,和一个同样靠着吸引主妇眼球的当红连续剧男演员一块携着手上台对唱情歌。银幕上的费米琪身着一件火红的晚礼服,艳光四射,把站在一旁的女节日主持人的风头都压了下去。胡心美笑得眼睛都成了一条缝,拍着御风的手说"儿子,这全场的女孩没有哪个比你老婆更漂亮的了。"
老大欧林风的老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但她身边念初中的儿子却说道:"是啊,真是好漂亮!"欧林风笑道,"三弟真是人生得意啊!娇妻事业全都有了。"欧御风只是淡淡一笑,并不回话。
"好久没见到,原来你受伤了。"一同站在角落里的慕革天突然在晴风耳边轻声说道。晴风睁大眼睛,看着他。却见他眼里有一丝真切的关怀,方才的失落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心中莫名涌出许多欢喜。"是呀,那几个月,你一直还去么?"晴风微笑着说。
"这个月天气太冷,没有再去。在这里见到你,真是有点意外呢?没想到你是晓风的弟弟。"慕革天也笑了。这是晴风第一次看到他的笑容,虽然依旧是那淡然的表情,却有种让人深陷的魔力。
"你是天文爱好者吗?"明明知道答案,晴风却故意问道。
"不是。"慕革天的回答十分的简短。
"为什么?"晴风看着他的眼睛。
"你呢?"慕革天反问道。
"不是。"晴风露出一个调皮的微笑。
"......"慕革天虽然没有说话,看着他的眼睛却在期待着他的回答。
"读过那本《小王子》吗?"晴风说。
这个书名似乎让他想起了什么事,这一刻,虽然很短暂,晴风看到了他眼睛里那熟悉的忧伤。
"如果你爱上了某个星球上的一朵花,那么,只要在夜晚仰望星空,就会觉得满天的繁星就像一朵朵盛开的花,"晴风轻声的念出书中那句烂熟于心的话。
慕革天那平静的神态闪过一丝震动,虽然短暂,却被晴风锐利的捕捉到。
他开始重新审视眼前的这个年青人。光滑紧致的肌肤,还很年青,却有一双可以洞察到人心底的眼睛。虽然没有欧家老三欧御风那么光华夺目,却像一股清泉,澄净而无杂质,不知不觉中便淙淙流入人心底。
"什么时候有空,一块喝一杯吧!"临别时,慕革天发出邀请。晴风点点头,答应下来。
这晚,御风喝得微醉,像个孩子一样,赖在他房里不肯离开。
"让我抱着你,晴风,我好久没有亲你了,今晚不要再拒绝我了......"他唇间吐出的热气里夹杂着浓浓的酒精味,令晴风十分难受。正推辞着,却感受到御风下腹那个东西硬硬的抵着他大腿,不由脸色发白,叫道,"不要,御风,放开我。"他下意识的挣扎,御风却已是箭在弦上,加上酒精刺激,一边乞求着,一边继续褪却他的衣物。
"御风~~~~"晴风不敢叫得太大声,急得几乎要流下泪来。虽然费米琪不在,但是今晚大哥林风和二哥晓风今晚都会在家,主卧室又都在二楼,万一被发现!而且那晚的恐怖记忆还深刻的印在脑子里,令他无比惊惧,连呼吸都感到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