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择-----宇宁

　　缓缓走出卧室，发现陆琛竟然坐在客厅里静静地抽烟，似乎在想心事，以至我进来他都没发现。

　　"陆琛！"我站在门口叫他。

　　他恍恍惚惚地抬起头，"你醒了？"DF9A1B授权转载 Copyright of 惘然

　　"恩......你，你是怎么进来的？"我纳闷。

　　"我有钥匙。"他欠着身，掐灭手中的香烟，发出滋滋地响声。

　　我诧异地凝望着他。

　　"我早就打了一把，我没告诉你吗？"陆琛常常做出一些令人出乎意料的事。

　　"没有。"声音不大，但已包含明显的抗议。

　　"因为你从没问过我。"

　　我们要谈的不是这个，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我也不想跟他计较。

　　"早上到底怎么回事，有什么话你可以直接跟我说。"我很平静地开口，而且不带一丝怒气。

　　陆琛的口气还是和早上一样，但微微带着点不耐烦，"我说了，没什么。"

　　"那你总不可能无缘无故......"

　　我还没说完，就被陆琛喝住，"行了，我不想再说这个。"

　　我愣在原地，尴尬的气氛迅速围拢起来，而陆琛看起来也极其的烦躁不安。

　　......

　　"我给你买了胃药，在桌子上。"陆琛放缓了语气。

　　"恩？"我朝桌子上看，的确有包胃药。

　　"你不是说你在飞机上吐了吗！"听起来一点不似关心人的口气。

　　我拿起胃药握在手心里，看着陆琛微微蹙起的眉。

　　陆琛没有看我，坐在沙发上，又点燃一支烟，手支在腿上，微微佝偻着背。

　　烟味在整个房间里弥散，我贪婪地吮吸着属于他的味道，烟圈毫无规律地从他手边慢慢散去，让人不可琢磨。

　　......

　　不再管陆琛，进浴室冲了个澡，然后再把早上胡乱放在地上的行李打开来收拾。从始至终没和陆琛说过一句话。

　　东西都收拾好，打电话叫了两份外卖，我和陆琛安安静静地吃完。

　　"我回去了！"几个小时以来，他第一次开口。

　　"......不留下吗？"我没想到陆琛真的会这么离开。

　　"不了，你身体也不好，早点休息吧！"说完，陆琛就朝门口走。

　　其实我早就在下午那沉沉的一觉后恢复了精神，但我还是没有开口留他。

　　晚上躺在只有我一个人的双人床上怎么也睡不着，猜想可能是下午觉睡太多。陆琛在隐瞒什么，而且还一点都不愿向我透露，生活是否会再次失去重心，我不禁想......

　　27

　　第二天正式上班，在公司门口碰见陆琛，脸色和我一样不好，好像一夜未睡。

　　"你还好吧？"我小声地问他。

　　"还好。"陆琛淡淡地说。

　　这时候突然有同事经过跟我们寒暄，我收敛起刚才不安的表情，微笑着点头，而陆琛还是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三个人一起上了电梯，那个同事最先离开，电梯里只剩下我和陆琛两个人。电梯门缓缓地关上，然后徐徐地上升，我和陆琛两个人分别站在电梯最里面的两个角，不说话，像两个相逢的陌生人。

　　仅仅几秒钟，电梯门再次打开，我已经到了。虽然只有几秒钟，但却感觉像一个世纪那么久，我和他已经陌生到一句话也说不出的地步了？

　　"你到了。"陆琛对站着一动不动的我说。

　　"啊......恩，我知道。"缓缓地迈开脚步。

　　电梯门关上的那个刹那我猛回过头去，陆琛的脸在另一个空间消失......

　　整个早上在办公室里都如坐针毡，很想去找陆琛。

　　正当我下定决心要去，连屁股都已经离开椅子，总经理却不适时光临。

　　"怎么，要去哪？"总经理满脸笑容地说。

　　"啊......"我慌慌张张掩饰地笑着，"没什么，想去洗手间呢！"

　　屁股又重新坐回还热着的椅子。

　　"那你先去！"总经理呵呵地笑，下巴上的肉一颤一颤的。

　　"没事，我不急。"我也附和地笑。

　　总经理终于不疾不徐地开口。

　　说的无外乎关于上次我出差的事，老总对我们这些下级极其有手腕，对我的工作业绩更是先扬后抑，我只有点头哈腰的份，心想这次升职怕是不行了，陆琛也免不了对我说些刻薄的话，然而心里越是这样想，就越思念陆琛，甚至希望利马就能见到他。胸口升起一团炽热的欲火，我努力克制住自己想冲出去的欲望。

　　终于送走老总，看着他在走廊消失的身影，马上掏出电话拨给陆琛，手急得都微微发抖。

　　"陆琛，我在十二楼的厕所等你，你快点来。"我尽量压低声音，控制住自己难以抑制的兴奋。

　　"怎么了？"电话那头陆琛的声音让我如此的怀念，虽然我们昨天才见过面。

　　"来就是了。"我匆匆说完，挂掉电话。

　　我几乎是一口气跑到十二楼的，因为怕被人看见，所以只好走楼梯。我的办公室在六层，陆琛的在八层，而十二层是小型的储藏室，一般很少人来，厕所更是极少人用，以前我和陆琛在那里也约会过。

　　本来就已焦躁的心情被半路杀出的总经理弄得更是迫不及待，想着等会就可以抱着陆琛，看着他英挺的眉毛，狭长的眼睛就不禁热血沸腾起来，我知道那是一种幸福，一种充满胸腔的感觉，脚步不知不觉变得更快。

　　走进十二楼的男厕所，果然一个人都没有，整个楼道都静悄悄的，和楼下无时无刻喧嚣的场景无法相比。

　　立在厕所门口里，静静地等着，紧张地甚至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看着镜中的自己，忍不住笑了。

　　此刻厕所的门突然被拉开，我紧张地看向门口，怕是别人。

　　进来的......是陆琛！

　　"叫我来干什么？"陆琛完全没有觉察到我的异样。

　　我一把拉住他，径直往厕所的隔间里拖。等不及解释，粗暴地吻住他，异常地疯狂，也异常地想念。这是我一直思念的味道，阳刚中混着淡淡的烟草味。

　　刚开始，他还做点反抗，然而我极大的热情和不容置疑的坚持最终让他放弃了，温顺地任由我吻着。

　　此刻我们动情地接吻，其他任何不愉快的东西都被我们抛之脑后。可能是被我的情绪感染了，陆琛也渐渐进入状态，我边吻边欣慰地看着他。不愿看到他忧郁的眼神，此刻为情所动的陆琛更让我痴迷。

　　感觉到自己的下身已经昂立起来了，我拉着他的手向我的跨下摸去。我在他耳边轻轻地呢喃，"怎么办"。趁着他失神的片刻，我已经伸手去解他的裤子。

　　"你是不是疯了，这是在公司！"陆琛出手阻止我。

　　"对，我是疯了，我真的疯了！"我靠在陆琛身上，血液直往脑门上冲，"我想要，陆琛，真的想要。"我蛊惑他，同时也蛊惑我自己。

　　时间似乎凝固了，一切定格在这个瞬间，我知道我在做什么，陆琛也知道。

　　陆琛最终选择了放弃抵抗，慢慢地把他的手从我的手上拿开。我们第一次在公司的厕所里做爱，我的心颤着，从未这么激动过。

　　......

　　结束后，我们穿好裤子，各自下楼去，陆琛什么话都没说，连责备的话也没有。

　　等他走后，我用冷水洗了把脸才缓缓走下楼。

　　连我自己都觉得惊讶，本来只是想抱抱陆琛的，没想到会......

　　可能真的是太思念他了吧，我为自己解释。

　　快下班的时候，陆琛过来找我，说一起吃饭。我欣然答应，心里觉得很甜。回来后我和他第一次和睦相处。

　　晚餐吃得很愉快，一直盘旋在我们之间的低气压消失，似乎回到从前，我也不再提起昨天的事。

　　陆琛渐渐恢复了，不再一副忧郁的样子，还开始和我斗嘴。我喜欢和他在一起时这种怪异的情调，充满浓浓地火药味，却其乐无穷，我们从不为之化解，反而将它愈演愈烈，因为我和他都知道，这背后深藏着我们对彼此无法解释却难以割舍的爱恋。

　　周末的一天，我为陆琛在我家下厨，自上次后只要我们有时间我们就自己动手做饭，我和陆琛都为这种类似家庭的气氛所迷恋。

　　"去拿点酒。"我端上最后一道菜。

　　"早拿来了。"陆琛为我拉开一罐啤酒，放在我面前。

　　温馨、幸福、祥和层层包裹着我们。

　　一边吃饭，一边聊着公司的事，虽然总是意见不一，但丝毫不减我们聊天的兴致。

　　"林子？"敲门声突然响起。

　　我和陆琛的笑容僵在脸上。

　　28

　　"没事，是我妈。"不想让陆琛担心，故意装得轻松，却越弄越糟，房间里一股灰暗的气氛笼罩下来。

　　陆琛没什么反应，我静静地站起来去开门，"妈，你......怎么来了？"

　　"我给你煲了汤，怕你忙，就给你送来了。"妈一边说一边想朝房里走。

　　我的心急速地跳着。我妈是个极精明的人，从小就没什么事能瞒得住她，我本能地挡在门口，不想让我妈进去。

　　妈显然没料到我会这样，被我挡住的身子愣住了，站在门口发呆。

　　"你干什么，还不让你妈进去了！"老太太有些发火。

　　同时我也被自己冒冒失失的行为吓了一跳，刚才只是本能地做出反应，并没有想太多。

　　我侧过身，佯装笑，说："哪能，我，我就是太惊讶了！"

　　"不是有什么事瞒着你妈吧"，我妈似有似无地笑了，"有女人在？"后一句我妈说得极小声。

　　听我妈这么说，我更加紧张，不知道等会看见陆琛，妈会是怎样的表情。

　　"没，哪有什么女人，我不是都跟您说了吗，还没找到合适的。"关上门，跟着我妈进了客厅。

　　"是你眼光太高，怎么就没有好女人了......"我妈的话突然卡在喉咙，妈已经看见坐在餐桌边的陆琛。

　　我站在我妈身后静静地看着着，陆琛也极其冷静地坐在椅子上，桌上摆着几碟家常炒菜，但看起来却十分的怪异。我后悔今天怎么没叫外卖，这样妈也不会太起疑。

　　陆琛悠悠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完全没有我这么紧张。

　　"这是？"我妈看看陆琛，又回头看看我。

　　我努力放轻松，"哦，妈，这是我公司同事，陆琛，也是我大学同学。"

　　老太太又转回去看陆琛，我冷静地观察陆琛的表情。8F862B49D授权转载 Copyright of 惘然

　　一直以来，陆琛的性格就比我直率，在他的脸上根本看不见尴尬或难堪，"大妈！"叫的也很自然。

　　我妈似有似无地笑了，甚至笑得我的心......都发颤。

　　"妈，你坐吧，我给你拿双碗筷去。"我把我妈手中煲汤的保温瓶接过来。

　　"别了，我就回去。"妈回头看我，又转过头看桌上零零落落放着的碗筷，"林子，这是......你做的？"

　　"啊......恩，是。"心跳快得都快蹦出来了。

　　老太太神秘地笑了，"你怎么就没给你妈烧过饭呢？"

　　"每次回家不都是您抢着做吗？"我心虚地笑，"您要是愿意，明儿我就给您做去。"

　　"呵呵！"我妈干笑两声，房间里的气氛尴尬至极限。

　　"好了，你们坐下吃饭吧，我回去了！这汤你热热，和你同事......一起喝了！"同事两个字说得格外重。

　　"我开车送你。"我跟着我妈出门。

　　"你还是留下吧，家里有客人。"妈边说，边朝我身后的陆琛深深望了一眼。

　　妈走了，我还愣在门口，房子里安静得恐怖，妈下楼时缓慢的脚步声还在脑中不停地回荡。

　　妈已经走远，我渐渐从刚才的突发事件中冷静下来。转身，看着陆琛也静静地立在刚一直站的地方，一声不吭。

　　我无奈地笑笑，刚才我惊慌失措的表情任谁都看得出来，不论是我妈......还是陆琛。

　　"你很害怕？"陆琛坚定地问我。

　　"我......"寻思任何可以用的理由，"我不想让我妈知道。"

　　"迟早会知道的。"没想到陆琛会这么说，突然想起以前他曾毫不避讳地告诉尹林捷他妈他们之间的关系。

　　"你别跟着搅和就行了，我知道该怎么办？"我有些心慌地说。

　　"你怕我会告诉你妈？"陆琛轻笑起来。

　　"你......你别做傻事！"我甚至觉得害怕，这样的陆琛，发横起来，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包括把这件事告诉老太太。

　　陆琛笑得更厉害，甚至可以说是猖狂。他悠悠地重新坐回椅子，"林竟，你放心，我不会放同样的错误。"

　　"......"

　　陆琛拿起放在碗边的筷子，意犹未尽地笑着，"我不会插手，你自己解决。"

　　我走过去，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傻傻地坐着。

　　"其实......"正当我在寻思可以作为向我妈解释的理由，陆琛又开口，"其实就算我不说，你妈也会知道。"

　　我琢磨他话里的意思，"什么意思？"

　　陆琛干笑了两声，和刚才我妈的笑一样，浑身不禁起鸡皮疙瘩。

　　"......"

　　"到底什么意思？"

　　"难道你真以为你妈什么也没看出来？"不愿相信陆琛的话，可心却跳得厉害。

　　......

　　第二天刚上班，就接到妈的电话，在我的预料之中，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妈让我回去。"下班时，在停车场碰见陆琛。

　　"哦？"陆琛看似并不关心，"那你说话可要小心点，别走漏了嘴。"

　　陆琛讽刺的态度让我更加忐忑不安，在这场战斗中因为我的懦弱和心虚而一直处于下风，并且被世人的想法任意支配着。

　　"陆琛......"不知为何，鼻子甚至有点酸，真他妈混蛋，"我是不是太懦弱了？"

　　陆琛看着我，寂寥地笑了，"没有，你比姓尹的......好多了，至少你为了我还离了婚。"

　　"陆琛......"心口堵着难受，眼泪快要掉下来。

　　"快点走吧，妈还在家等着你。"陆琛上了车，看着他消失在寂静的停车场。

　　恍惚间平静好多，我想我已经知道我最需要的是什么。

　　见到我妈的时候，我特别镇定，昨天的惊慌荡然无存。

　　"妈！"一进门，就朝里屋喊。

　　妈正在厨房忙，"先坐着，马上就好了。"

　　我坐下来，点了根烟，静静地抽。

　　妈在厨房又弄了一会，才出来，坐在我身边。

　　"这都是你喜欢吃的，快点吃吧......要不要再喝点酒。"妈站起身，准备再去拿酒，被我一把拉住了。

　　"不了。"我说道，"不是说让我下厨吗，您怎么也不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