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爱的忘却————千夜

看见不能动摇他的决定，萧雅宏只好勉强答应，不过他特地向店里请假，要和江维凯一起去度假。可能是最近江维凯精神不好他想带他出去散心吧？白芸也很大方给了萧雅宏三天假期："就当是蜜月旅行吧！"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冥冥中自有安排，萧雅宏选的度假的地方和江维凯以前和宋学宗一起去过的，连路线也差不多。就算可以忽略，江维凯也难免触景生情。
他们曾在这里合影，在那里聊天，还有那家小饭店，虽然小菜的味道却很好，他们几乎都是在那里吃饭......不可避免想到宋学宗去世也快一年了，江维凯的心又开始抽痛。
"没事吧？一直闷闷不乐的......很无聊吗？"
萧雅宏的担心让江维凯内疚："没有啊，很好玩......只是......有点累。"
"那我们回宾馆吧。"
"恩。"
四星级宾馆的情侣套房--萧雅宏为了这次度假还真是不惜血本。江维凯不是不了解萧雅宏的苦心，他也知道自己的行为很过分，可是，他没有办法不去想宋学宗，尤其是故地重游。
沐浴后两人都躺在床上看电视。无聊的电视剧让萧雅宏呵欠连天。江维凯想了一下，翻身跨坐在萧雅宏身上，主动引诱他......他们已经一周没做了，他知道萧雅宏为了他好好休息也忍得辛苦。
"不用啦......"萧雅宏稍微推开江维凯，"你不是累了吗？"
"没关系......难道你不想要我吗？"江维凯拉开萧雅宏的浴衣，吻上他的胸，手也滑到他的腿间。
柔软的私毛中萧雅宏的性器已经微微抬头了，知道萧雅宏言不由衷的拒绝，江维凯笑了。
也许是怀着赎罪的心态，也许是想用行为证明自己是喜欢萧雅宏的，江维凯含住了萧雅宏--这还是他第一次做这样的事。
"不要啊......维凯......"萧雅宏好象被吓到，想推开江维凯的头。可是江维凯感到萧雅宏的性器在自己嘴里膨胀就更卖力地吸吮，直到萧雅宏忍不住在他口中射精。
"为什么......你......你其实不用这样......"
江维凯擦擦嘴角："没关系。既然你能做我也可以......我喜欢你......"萧雅宏拉起他，给了他深情的一吻，两人赤裸的身体在月光下交缠在一起......

晚上，江维凯又梦到宋学宗。宋学宗没有说话，甚至不愿意看他。无论江维凯如何哭着叫他的名字他也不理。
直到被萧雅宏摇醒，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是泪流满面了。
"对......不起，吵醒你了吧？我做噩梦了......"
"梦见宋学宗能叫噩梦吗？应该是美梦才对吧？"萧雅宏脸色阴沉继续说，"我真的无法忍受了！我都不记得这是第几次听见你在梦中叫他的名字......之前你说我把你当维玲的替身，其实被当作替身的人是我才对吧？"
"不......"江维凯急忙否认，可是他的解释被萧雅宏打断："够了......你......我不想再听了。反正无论如何我也比不上宋学宗，对吧？我再努力也不能成为你最爱的人......当初还傻傻地以为你迟早会爱上我......"萧雅宏说完躺在床上，背对着江维凯，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江维凯看着他的背影，张张嘴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他不知道萧雅宏会有怎样的心情，反正他在这个房间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第二天早上萧雅宏起床后就默默收拾自己的行李。假期才过了一天就打算回去。
"难得的假期啊......"江维凯才开口就被他打断了。
"我现在没有游玩的心情......如果你想玩就留下吧。"
江维凯怎么可能一个人留下？所以他也急忙收拾自己的东西，和萧雅宏一起离开。
沉闷的归途，虽然两人坐得很近，却没有交谈。萧雅宏撑着下巴看窗外，好象在思考什么。江维凯也不敢打扰他，只是神经质地玩弄自己的手指。他能感到他们的心的距离越来越远。
好不容易回到家，江维凯想和萧雅宏好好谈谈，谈谈他的想法和他们的未来。可是萧雅宏拒绝了。
"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也不想见到你......我们最好都冷静一下。"
仿佛又回到一年前两人初识的时候，就算住在一起也行同陌路，见面不会说话，吃饭的时间也特意错开。萧雅宏甚至抱着枕头和毛毯去客厅睡沙发。
江维凯房间的床本来就只是比较宽阔的单人床，两个大男人睡在一起并不会太舒服，但是萧雅宏离开后他就觉得床大得吓人，心也仿佛缺了一块，空荡荡的难受。
萧雅宏去Green上班，江维凯不敢再跟去。怕白芸发现他们在冷战。不过萧雅宏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江维凯每晚都会焦急地等待，害怕某天萧雅宏会不告而别，再次抛弃自己。说来可笑，那天之后他就没再梦到宋学宗了。
为了不让自己感到空虚寂寞，江维凯开始着手寻找新的工作。他在报纸的招聘版和网路上寻找合适的公司，然后投出简历，很快就接到好几份面试通知。他找出很久没穿的衬衣、领带和西装。萧雅宏看见了，却什么也没问--他们一直没有说话，即使江维凯主动找话题，萧雅宏也是支吾着敷衍。
一连面试了几家公司，江维凯都不满意。那些公司无论从规模还是薪水都无法和宋氏相比。尤其是工作环境。既然工作只是为了派遣无聊，当然要找自己满意的公司。
这天上午10点江维凯有个面试。他早早就穿戴整齐，走出卧室却意外看见萧雅宏在家，还做好早饭。
"今天早上也有面试？"
听见萧雅宏主动问他，江维凯受宠若惊地看着他："是。"
"几点？"
"十点半。"
"那还早。"
"......你今天休息吗？"萧雅宏很难得在周五轮休。
"是的。"
"哦。"
虽然只是短短几句对话，江维凯也觉得心满意足了。而且萧雅宏还为他做了早饭，虽然煎蛋有点焦他也觉得无比美味--这是他亲手为自己做的啊！
难得融洽的气氛，江维凯甚至有点不想离开家了。直到时针指向10点他才磨磨蹭蹭站起来。
"中午会回来吧？"
"啊？当然......有......有事吗？"
"恩，我想和你好好谈谈。等你回来吃午饭。"
"好......"不知道萧雅宏会和他说什么，江维凯怀着忐忑不安的心走到玄关。
"等等。"萧雅宏快步走过来。
"呃？"江维凯抬起头就看到萧雅宏的脸迅速接近，被他温柔的唇盖住才明白萧雅宏吻了他。
不会是最后的kiss吧？这样想着江维凯的眼角湿润了，他环上萧雅宏的肩膀将他拉近，加深了这个吻。
"好了，你快去吧，别迟到了。"萧雅宏用拇指摩挲着江维凯的唇。江维凯红着脸，低着头"恩"了一声算是回答。
"中午早点回来。"
"恩。"走出门江维凯才伸出颤抖的手按住红肿的双唇。这会是个好的预兆吗？也许可以和萧雅宏和好如初吧？怀着希望，江维凯在心里为自己加油打气。
今天面试的公司是一家跨国公司，光是国内公司就有数千员工，从各方面来说都不亚于宋氏。江维凯很喜欢这个公司，也多少有点担心自己能力不足。
面试的是人事部经理，可见对方公司很重视他。经理提出的待遇也优越到让江维凯吃惊。两人很快谈妥所有条件，正式签约。如此的工作效率让江维凯满意，之前在宋氏他就不只一次因为办事效率低向宋学宗抱怨。
走进电梯，江维凯看看手表，才11点半，萧雅宏应该在等他了吧？想到萧雅宏，还有出门前那个出乎意料的深吻，就忍不住脸发烫。今天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很顺利，希望好运能持续下去，他想同萧雅宏和好。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传来一个男人急切的声音："等等！"
吓了一跳的江维凯急忙按下开门键。
"啊，谢谢！还好赶上了。"进来的男人有一副运动员的好体魄，西装也不能掩盖他的好体魄--只不过他根本不像上班族。他拉开领带，还拿出手帕擦拭额头的汗。江维凯有点好奇地看向男人的脸，男人也在看他，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他尴尬地转开头。
"呃......请问......先生你是姓江吧？"
江维凯再次看向男人，陌生的脸，不认识的男人。
"你是叫江维凯吧？"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江维凯无意识向后退了一步，警觉地看着男人。
"你不记得我了？......啊......也难怪。"男人脸上挂着落寞的表情，他苦笑两声又说，"十几年不见......再说......那也不是什么值得回忆的日子......我是杨昆霖......你国中的学长。"
伴随这个名字复苏的是那段惨淡的国中岁月，被以杨昆霖为首的学长欺负、捉弄，甚至差点被轮暴的回忆让江维凯的脸瞬间变得苍白。杨昆霖在那件事情后就转学到外地，十几年不见他当然不记得对方的长相，但是如果他也是这里的员工......那么自己不可能在这里工作了！
"你还好吧？"杨昆霖担心地上前一步，江维凯立刻把公文包挡在胸前，他像只全身的毛都竖起来的猫，如果杨昆霖再前进他八成会尖叫。
"你......不用这么怕我......我没有恶意的......"正在这时电梯到了底层，门一打开人潮就涌了进来。江维凯趁着混乱想逃走，却被杨昆霖拦下。
"对不起，请你等一下。"
"什么事？"江维凯还是一副自我保护的姿态。
"你不用这样吧？"杨昆霖苦笑着挠挠头，"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没想到还能见到你，我想，我应该向你道歉。"
"不用了！"
"那个......我真的很想和你好好谈谈......无论如何我都想向你道歉......如果你有时间的话，现在刚好是午休，一起吃午饭好吗？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的......还有......关于宋学宗的事情......"
宋学宗的名字跳进江维凯的耳朵，他马上问："什么事？"难道杨昆霖认识宋学宗？他们应该之间只有那一天的交集而已啊[自由自在]！
"一时也说不清楚啊......可不可以一起吃午饭？"
因为太想知道宋学宗的事情，江维凯最后还是答应了。但是想到在家等他的萧雅宏，他走到员工餐厅的角落打了个电话回家。
"不回来吗？......我知道了......"
萧雅宏的语气并不好，如果他知道不回家的原因是宋学宗的话他很更生气吧？
"对不起，我会尽快赶回去的。"
透过话筒听不太真切，不过萧雅宏的声音好象有气无力。
"你生气了吗？"
"没有......"
"可是......"
"我只是肚子有点痛，没什么。"
"恩......那你好好休息吧！那个......不要再睡沙发了，当心感冒。"
"知道了。"
挂上电话，杨昆霖已经点好套餐等他了。
江维凯深吸一口气，坐在杨昆霖的对面。
"关于宋学宗的，是什么事？"
"那个，我想先道歉。以前做的事情......那时候，我们四个人都很喜欢你姐姐......可是她高傲地像只天鹅，对我们根本就是不屑一顾。"
江维凯并不想听他叙旧，可是看到杨昆霖一脸诚挚的样子，还是忍下了打断他的念头。
"所以你们迁怒到我身上，用欺负我来报复？"
"不是的......那不是迁怒。"
"不管是什么都好......那不是重点。"
"我希望你能听我说完，好吗？刚开始我们的确讨厌你......因为你是江维玲的弟弟，那个嘲笑我们的女人的弟弟。我们捉弄你，可是渐渐我们就发现你和你姐姐外表很像，但是内在完全不同。"
"这个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你一点也不骄傲，连被我们欺负也是默默地忍受......到最后，我们欺负你并不是因为讨厌你......相反，是因为喜欢你......"
江维凯过了好一会儿才吐出"开玩笑的吧？"几个字。他不相信......那是喜欢的表现吗？
"会让你觉得恶心吗？我们居然喜欢上同是男人的你......就连我们当时也觉得自己怪异，所以更变着法子欺负你......就像小孩子欺负喜欢的人一样......只是我们都没有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带给你的是怎么样的伤害。"
江维凯没有回答。他们表达爱的方式带给自己的是难以忘却的伤害--可是换句话说，他并不是没人喜欢的......
"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现在说什么也没用。"
"那你是原谅我们了？"
原谅？不可能吧......就算那是因为喜欢，但是自己所受的伤害是无法弥补的......尽管这样，他还是微微点头。
"关于宋学宗的事......到底是什么？你为什么认识他？"
这是他唯一关注的。
"这就是不打不相识吧？虽然之后我就转学了，可是我和他一直有联系......我们可以说是朋友吧。"
杨昆霖的话就像天方夜谈，宋学宗怎么可能和伤害自己的他是朋友？
"你不相信......其实原因很简单啊......因为我们是同病相怜......我们都喜欢你。"
"什么？"江维凯手里的刀叉都掉在地上。这他今天听到的第二件无法相信的事情--宋学宗喜欢他？
"他一直都爱着你......你们也算是青梅竹马吧？可是你们是同性，他害怕被你厌恶所以不敢对你表白......现在我告诉你......你不会生气、恶心吧？"
生气？生什么气？他爱的人爱着自己......他怎么会生气？他也是同性恋，又怎么会恶心？
"可是......他不是和姐姐......结婚了？他说他爱姐姐啊！"
"那是因为只有和你姐姐结婚才能名正言顺和你一起生活......他们只是一对假夫妻。我听他说过你姐姐也有别的爱人，这个也许你不知道吧？"
他知道啊......姐姐的爱人......萧雅宏......现在是他的爱人了......
江维凯只觉得脑子里乱七八糟，原来，他一直被宋学宗爱着......为什么他们都那么胆小，不敢向对方表白呢？如果知道对方的心意，他们一定可以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在一起......那样，宋学宗也不会和姐姐在蜜月旅行时遇到飞机失事了......那么，姐姐也会一直和萧雅宏在一起吧？他和萧雅宏之间就不会有交集......江维凯痛苦地敲打自己的头，喃喃自语着"为什么"。 因为爱他，所以不愿意没有他，所以才不能告诉他......两个人都怀着绝对不能让他知道的心。
"你没事吧？也许事实让你无法接受......我知道你一直很崇拜他，可是他对你却是超越性别的爱......我觉得他很可怜，一直隐藏自己的心意不敢让你知道。"
宋学宗可怜，那么他呢？他不可怜吗？宋学宗已经死了，死人是不会感觉到痛苦的，可是活着的人还要受折磨，究竟是谁比较可怜？
他猛地站起来向外走去，杨昆霖大概是以为他受了刺激也没有追上去--不过他也的确是很受刺激。
恍惚着走出餐厅，虽然是秋天，外面的阳光还是晃得他睁不开眼睛。他坐上出租车，现在想去的地方只有一个--
"墓园。"
寂静到可怕的墓园，来扫墓的人寥寥可数。虽然只来过一次，江维凯还是不费吹灰之力找到宋学宗和姐姐合葬的墓地。墓碑上镶嵌着两人的照片，任谁看了都会惋惜如此一对英年遇难的佳偶--可是有几人知道这对新婚夫妻是貌合神离呢？丈夫爱的是自己的妻弟，而妻子也有包养的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