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有三个月,你甚麽都不要想,甚麽痛苦绝望都由我来承担,而你只管把这三个交给我,为我、为你留下一个记忆,一个烙印。不过你要做的不止这样,你还要拼命的记住我!下一辈子再来找我!这次我不止会等你一个晚上,我会等你一辈子!
贤
17/11
这封信和刚才的信,完全是两回事,「甚麽嘛,人家想转换心情,却给我来个蓝色生死恋。」
「哥,你很可怜喔。」明明有一个这麽爱你的男人,明明可以幸福快乐的生活下去...
上天,你为何这麽不公平?世上有那麽多坏人,为什麽他们不用死,反而要我哥死呢?
我不是一个好哭的人,也不容易为别人的故事感动,可是,我的泪又来了,为了哥哥,为了哥哥的情人。
昨晚星贤彻夜不归,而我也彻夜不眠。
一直看著哥哥的情人写给哥哥的情书,还有哥哥的日记。
只是越看下去,就由当初的感动变为惊讶。
4/6雨
白痴,一般心智正常的人都不会在黑色暴雨下在一个露天的公园等人等五个小时吧?
留下一张字条说在学校附近的公园等,我就要去了吗?
我偏不去,任他说甚麽不见不散。
为什麽他喜欢我,我就要喜欢他?
我讨厌恋爱,也不想和谁人谈恋爱。
我不想再听见他天籁般的声音,也不想再看到他孩子气的笑脸。
我受不了被别人走进自己的生命,自己的一颦一笑都是为了他,那种感觉就是身和心的完全失守。
我就不赴他的约,我要证明自己也可以不受这个男人的影响。
只是一想到以他的个性,一定要等到我才回走,我终於还是心软了。
赶到公园时,果然见到他浑身都湿透了的站在秋千旁用小狗被遗弃我眼神瞧我,然後就在痴笑。
他紧紧的抱住我,抱到我快不能呼吸。
我感到他的身子发烫,却浑身打颤,皮肤在出水,轻按他的额头,热得可以煮鸡蛋。
我从来不会带别人回家,可我还是把他带回家照料。
他的高烧一直不退,我第一次感到心急如焚。
正想把他送到医院的时候,他却在迷糊中攥著我的手,梦呓般呼唤著:「小伟、不要走...」
第一次知道原来他也会这麽脆弱而无助,平常他总是那麽强,那麽叫我放心。
爱怜的抚上那张轮廓分明的脸,这时却感到自己的眼眶有点湿润,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湿湿的,是眼泪。
我竟然会掉泪?原来流泪的感觉是这样的。
这是我懂事以来,第一次知道,因为感动而落的泪,是暖的。
10/9晴
我真不明白,拍照有甚麽好玩?
人他天天都见,还要不停拍我的照片,说甚麽见我不著也可以拿照片来稍作"慰藉"。
不过,他拍的照片真的很美。
凌晨时份,他带我看日出。
我从来都不知道日出是这麽的耀眼。
他说在凤凰山顶看会更漂亮。
他甚麽都会,做甚麽都如此杰出,我根本就不能和他比,只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说没了我就不行。
望著徐徐升起的太阳,觉得充满希望和生命力。
1/3云
陪他和他的朋友看演唱会,那震耳欲聋的音响和歌迷的欢呼让我觉得浑身不自在,很想离开这个地方。
台上那个所谓偶像歌星,唱歌跟杀猪没两样,竟然也可以做歌星,在红馆开演唱会。
和他的歌声真是差得远了。
拿一个只靠脸皮吃饭的音痴偶像歌手和一个念声乐的高材生比好像有点不公平。
说到靠色相混饭吃,这歌星的长相也和他差太多了,也是不能比,但如果现在在台上赤裸胸膛表演的人是他,我想我会发飙。
我就没有他的朋友那麽大方,看著自己的男朋友在台上卖弄自己的本钱也神色自若。
正当我这麽想的时候我就看到他朋友不悦的表情,我就说没人可以不吃醋。
想来我要看这场不知所谓的演唱会也是因为吃醋。
要不是我误会了他和他的朋友有一腿,就不用听他不停解释,还硬要拉我来看这个演唱会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果然之後在後台就看到他的朋友和那个歌星在接吻,那白痴,我又没说不信他!
这时期,哥哥的日记虽然还是很多断句,但却多了很多形容词。
哥,已不再是一个不受身边事物影响的人了,他也是有情绪和感情的。
只是,黑色暴雨下等待情人、拍日出的照片、念声乐的高材生...
怎麽哥哥所形容的"他"会让我这麽似曾相识?
"他"好像叫贤...
不要告诉我,不要告诉我,他的全名是董、星、贤...
告诉我,一切只是巧合!告诉我,我最爱的人不是我哥哥的情人!
我心头都乱了,再翻了翻柜子,发现在信的旁边放了一个别致的小飞侠阿童木纸袋,我拿出来用手指撑开纸袋口,发现里面放满了便条纸。
全都是"他"给我哥的,我定下心,仔细看清楚,发现这些字迹和星贤完全不同,应该不是出於星贤之手。
可是刚安下来的心,又因为一张便条而七上八下。
小伟:
我说你的醋劲还真大,竟然一个星期都不鸟我,都说翔只是我的好朋友,说到嘴巴都破皮你还是不信。
他有男朋友的了,我会搂住他是因为他和男朋友吵架,我只是安慰他一下嘛。
不过,我很高兴,原来你这麽著紧我,都知道你爱我爱得要死,就是嘴硬,下个星期二,翔的男朋友开演唱会,你一起来看就知道我没骗你。
贤
26/2
哥哥三月一日的日记中有提到这场演唱会,原来那个朋友的名字是"翔"...
乐希翔!我一想就想起这个名字,而且希翔的前bf潘晓柏,不就是个歌星吗?
不要!不要告诉我"贤"和星贤是同一个人!
我受不了了!找希翔问清楚吧!
37
我跑到隔壁的房间,"咯、咯"的敲门,没有人应门,应该是两人也去上课了。
唯有一会再问吧,我怀著紊乱的思绪,走到餐厅。
正想进去,见到有一个女生跪在门口,狼狈的找东西,看她的手八爪鱼般无方向的乱拍,我猜她是丢了隐形眼镜。
我蹲下来,不一会就找到了一片隐形眼镜,我拈起它递给那女生,「小姐,你是否在找这个?」
她眯起眼睛,良久才兴奋的大叫:「是啊是啊!谢谢你!」
接过隐形眼镜,她又七手八脚的收拾好散落地上的东西。
我见她那麽狼狈,也替她捡那些由她的包包掉下来的镜子、化妆品等。
「谢谢你唷。」她笑得十分灿烂的道谢。
「不客气,你不如进餐厅坐下,先整理一下你的东西吧。」
「好啊,对了,你也没吃早餐吧,一起吃吧!」
「嗯。」我对她笑了笑,这个女生挺有意思,有点傻傻的,却很可爱,我对她印象很不错。
我们一起买了餐,找了个位子坐下,只是短短的一段路,已有很多男生盯著她看,所以她的"回头率"也挺高的。
刚才她手忙脚乱,我也没留意,看真一点,这个女生长得还真标致。长发大眼,娇小玲珑,说话又甜嗲嗲的,我想很多男生理想的女朋友就是这种样子吧。
「哗,这是甚麽食物啊,难为他要每天吃耶!」她吃了一口培根,几乎没吐出来。
「耶?」我一脸不解的看著她。
「哈哈,对不起,我把你搞糊涂了!我的未婚夫在这里住宿,所以我特地来试试这里的食物,不过真没水准。」
「看不出你年纪那麽轻就已经有婚约在身了。」
「嗯,你不要笑人家嘛,婚约是刚订,但我自少已喜欢他了。」她含羞搭搭的样子还真可爱。
「青梅竹马的小男友?」
「其实我和他也不太算情侣,不过我会努力让他喜欢我。」她有些难过的皱眉头,不过说到最後她却甜甜一笑,表示出她的决心。
「你们不是情侣,却有婚约在身?」这是甚麽时代啊?还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啊?
「嗯,我们家是世交,可能有人觉得我们的婚姻只建筑在家庭与金钱上,但我不会理会别人的想法,因为我是真心想做他的妻子。他啊,人又帅,又聪明,虽然有点酷酷的,但他也很疼我,还记得小时候,他说过要娶我的,我当然知道这只是戏言,但我一直也放在心上。」她脸红红的诉说自己对未婚夫的爱恋。
「有一个这麽深爱他的未婚妻,你未婚夫真幸福。」听她这麽说,她应是富家千金,可是一点架子也没有,真的很讨人喜欢。
「哎呀,我真丢脸,这些话也随便告诉人。」她不好意思的手掩著脸,「对了,谈了那麽久也未问你的名字。」
「我叫卓俊,敢问小姐芳名。」我嘻嘻笑的道。
她"噗"一声的笑了:「嘻,我叫赵惜兰。」
赵、惜、兰,这个名字很熟...
他要我和董家的世交,兆恒企业总裁赵豪的女儿赵惜兰结婚。
她是星贤的未婚妻!?
原来他们连婚约也订了...
「你叫我小兰吧。」她搅拌手中的饮料,微笑的伸出左手。
她的声音唤回了我的思绪,我也伸出了左手和她握了握,「好吧,小兰,我的朋友都叫我阿俊。」
「那我们就"握握手,做个好朋友"吧。」她模仿小孩子的语气,天真的吃吃笑。
过了一会,她好像记起了甚麽,突然叫起来:「对了!阿俊,你是宿生来的吧?」
我点一点头,大约知道了她的目的,眼神暗闪过一丝不悦。
「那你可不可以带我进宿舍?我真的很想看看他住的地方,我已央求过贤哥很多次,他就是不肯带我上来。」她并没有留意到我的不爽,手支住下巴,迳自为了不解风情的未婚夫而一脸懊恼。
果然给我猜到她的心思,「贤哥...」虽然我明知道她口中的人是星贤,不过听到别人亲腻的唤他"贤哥",心中还是很不好受,尤其是我可不能像她那样,理所当然的向任何人诉说自己对星贤的爱恋,更不可能叫他"贤哥"。
「唉呀,我又把你搞糊涂了,贤哥就是我的未婚夫,他叫做董星贤,是音乐系的学生,你认不认识他啊?」
「他是我的宿友。」我脸无表情的说。
「耶?那麽巧?太好了!太好了!我真幸运!那你会带我去看他的吧?求求你唷,一会就好喔。」
「好吧。」看她双手合十,用水汪汪的大眼,一脸期待央求,我也不太好意思拒绝,唯有不太情愿的应许,生怕她会哭倒在我的面前。
A大的宿舍入口有一个关卡,要进入就要把宿生卡擦过磁带才可,所以非宿生要进入的话一定要有宿生带著,而且要在名册上记下登入时间和姓名,所以有非宿生想"屈蛇",即是非法留宿,是不可行的。
咔嚓,我转动钥匙,带著小兰回到自己的房间。
见到里面空无一人,她有点失望的拉下脸:「还以为可给贤哥一个意外惊喜呢,原来他不在。」她微微笑的望著我,「哎呀,我真是太失礼了!是呢,阿俊,哪张床是贤哥的啊?」
我指了指门口右手面的床,她很快的就跑了过去。
看到她肆无忌惮的跳上星贤的床,理所当然的抱他的枕头,有种郁闷的情绪在我的心头闷烧著,那感觉就是本来只属於我和星贤的私人空间,有第三个人进来,原有的和谐平衡,"啪"的一声瞬间被破坏了。
她打开了星贤的抽屉,想翻看里面的东西。
「小兰,主人不在翻人家的抽屉是不礼貌的行为。」我按住她的手,面带愠色的制止她。
她努努嘴,「啐!我是他的未婚妻,给我看看也没所谓吧。」
「就算是夫妇也要有私人空间,如果他不问你就翻你的东西,你又会不会高兴?」
她垂下头,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你说得很对啦,我知道自己被家人宠坏了,经常都没规没矩,而且难得可来到贤哥住的地方,一时兴奋得过了头,真对不起。」
「也没有那麽严重。」见她那麽坦率的赔不是,反而让我有点不好意思,也气她不下。
「嘻嘻,阿俊你人真好,以後你真要多多指点我呢。我是独女,常常想要一个哥哥,会疼我,会管我。啊,如果你是我哥哥就好了。」
她见到我有点不会反应,佻皮的咬了咬手指:「我是不是有点吓著你了?头一天认识就说想你做我哥哥,但我真觉得和你很投缘,平日我不会这麽口若悬河的说自己的事,只是对你有一种...那个一见就...那四个字是甚麽呢?」
我见她那麽苦恼:「是不是一见如故?」
「是啊是啊!一见如故!那麽阿俊你几岁啦?」
「二十一。」
「我也是啊,你哪月出世的?」
「六月。」
「耶,我比你小,我是十二月,自由自在的射手座,你呢。」
「我不太知道星座这种玩意。」
「那你生日是几号?」
「二十五号。」
「你是巨蟹座!巨蟹座的人很爱家,有母性,充满爱心。正如他们标记的蟹一样,有坚硬的外壳,却有柔软的内心,很保护自己,但当进一步认识他,就会知道他是大好人,尤其对所爱的人非常体贴。」她如数家珍的介绍。
听她这麽说又挺准绳的,原来我是把自己藏在壳中的巨蟹。
「那我想问问你,你和星贤念不念熟?」
「也...算蛮熟吧。」被她这样一问,我有点不会答。
「那我想问,你知不知道,贤哥有没有女朋友?」她的样子很忧心,「虽然我和他有婚约,但我总觉得他有喜欢的人,有天我们明明在一起,他却只顾讲电话,还很温柔的叮咛对方:『累就早点睡,不要逞强,等我回来。』」
我心里清楚,电话中的那个人是我。
「阿俊?」她见我呆呆的,把手在我面前晃了晃。
「啊,对不起,我不知道。」
「是吗?不打紧。」
「那,如果他真有女朋友,你会怎样?」我试探著她。
「我会尽量令贤哥喜欢我不要她,如果真的不行就找她谈判,希望她把贤哥让给我。」
「你真的那麽爱他,非他不可?」我见她那样子,好像真为了星贤连尊严也可以不要。
「是啊,没有他,我真的活不下去呢。」
「如果他,真的很深爱另一个人,你又会怎样?」
她的表情很失落,眼中快闪出泪光,继而狠狠的说:「杀了她!如果不能让贤哥爱我,乾脆让他恨我吧!」
我後背吹起一阵恶寒,「你不用那麽激烈吧?」
半晌,她收起了那个怨妇表情:「哈哈!骗到你了!骗到你了!我装得很像言情小说中被抛弃的女主角吧?」
「是啊,很像,像得我以为你要杀了我。」
「嘻嘻,我怎会杀你呢?真要杀,我也只会杀那个和我抢贤哥的人。」
「...」我吓得无言以对。
她低头看了看腕表,「哎呀!只顾和你聊,原来已那麽晚了!我也是时候走了。」
我送她出门:「记住,一会走到大门要在名册上写下离开时间。」要不然我会被宿监半夜审问我"窝藏犯人"在宿舍留宿。
「先前,我听说贤哥要住宿也有点担心,怕他这大少爷会和人生龌语,又怕他的宿友是个难相处的人。现在知道是你这麽好的人,我就安心了。」她微微点了点头,挥了挥手,「俊哥哥,拜拜!」
我对她挥了挥手,直到她的背影已远去,我的腿仍钉在地上。
忽然有种良心不安的感觉。
我真要伤害一个这麽率真可爱的女孩吗?
她真的很爱星贤,但我也很爱星贤啊。
小兰,我不是你想像中那麽好的,那个你恨得咬牙切齿要杀死的情敌,就是我。
"咔嚓",听到钥匙转动的声音,我知道星贤回来了。
我仍坐在自己的床上,但眼睛却盯著门口,看来我才真的像言情小说中等待丈夫回来的怨妇,唇角泛起一沬自嘲的笑。
他微微笑:「考试时间表出来了,我们在十九号要考两科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