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司砚的告白而心烦的萧尧本想扒拉开扑过来的司砚,可是被探进口腔的舌头一阵搅动,也就意乱情迷的连抬起一根小指头也没有力气了。
烦呀烦呀,烦的头都大了,可是司砚火焰一般灼烧的亲吻却令自己连心烦的力气都没有了;算啦算啦,以后有空再烦吧,现在就容自己好好的放纵一把,沉浸在司砚点燃的欲火当中好了。
......一切延后,以后再说吧。
萧尧放弃思考,呻吟着伸开长腿缠绕住那头野兽一样的男人。
麻烦暂时被抛置在脑后,可还没等萧尧琢磨出个所以然来,又一个"麻烦"就找上门来。那人自称莫太太,是司砚的养母。
那天萧尧是被一阵门铃声吵醒的,已经拿到毕业证的他更是有了赖床的理由。门铃"叮咚叮咚"响了好几声,萧尧才迷迷糊糊张开眼睛,一开始以为是闹钟在响,探手拿过床头的闹钟,不管怎么按来摁去,吵人的声响仍然在耳边回荡,这才意识到原来是门铃声。定睛看一眼表,才不过上午十点多钟,叹息着穿衣下地,呵欠连天的趿拉着拖鞋就过去开门。
大概是睡糊涂了吧,萧尧连问也没问一声,就拉开了门板,明媚的阳光灌进室内,晃得萧尧好一阵晕眩,眼前白茫片片,看不清楚来者,只听见一个优雅的女声响在耳边:
"你好,请问这里是萧家吗?"
恍惚的视野逐渐清晰,萧尧望见眼前的妇人,不觉微微一怔。从没见过如此优雅的妇人,头发梳成髻子,一丝不乱的绾在脑后,搭配一身剪裁合体的淡黄色套装,气质高贵却决不凌人。萧尧垂目扫一眼自己凌乱的衣着,连脸都没顾得上洗,就这么蓬头垢面的开门出来了,不由有些自惭形秽。
萧尧点点头,回答道:"没错,您是哪位?"
"我是司砚的妈妈,我姓莫。"
萧尧心里咯噔一下,第一个跑进头脑中的念头就是--该不会自己与司砚的关系被她知道了吧?虽然仔细琢磨之下觉得不大有这种可能,可是这种念头一旦成型便很难剔除出去,萧尧做贼心虚的一下一下瞟着门口的妇人,期望能从她的神情中看出一丝端倪。
那莫太太微微一笑,说:"你不请我进去吗?"
"啊......啊啊,请进请进。"
把妇人让进屋里,萧尧这才意识到自己家里乱的真跟猪窝没什么两样,遍地散乱着报纸,几乎无处落脚。"呃,实在不好意思!"一边向进来的妇人道歉,一边尴尬的急忙收拾,捡了捡地上乱扔的报刊杂志,丢进卧室,并顺手关严了卧室门。间或偷偷朝站立门边的妇人瞟过去一眼,见她神态自然,眼光清澈,没显出半点不豫之色,不由得在心里暗暗赞叹她的风度怡然。
把小沙发清理干净,萧尧赶紧招呼她坐下,自己则跑进厨房给客人倒水,顺便自己也咕咚咕咚灌下去一大杯水,滋润一下干燥的快冒烟的喉咙。
不多时,萧尧端水出来,递给莫太太,说道:"不好意思,家里没准备茶叶,只能拿这么一杯白开水招待客人,真是怠慢了。"
莫太太举止优雅的接过水杯,道一声谢,说:"麻烦你了!我突然就过来这里,希望没有打扰到你。"
萧尧陪着笑脸,连连摆手:"没事没事!"心想还好前一晚上没有被司砚压榨干净,不然连床都起不来,那可就真是麻烦了。想起司砚,止不住脸上又一阵发烧,萧尧遮掩似的垂下头去,抬手碰触脸颊,拿相对冰凉的手背给脸蛋降温。
"司砚寄住在这里大约也有一个来月了吧?"
莫太太这样说道,直接切入正题,略微有些紧张的萧尧不由正襟危坐,表情严肃的点下头,也不接口,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想必萧先生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司砚他......并不是我的亲生儿子。"
莫太太停顿了下,像是在组织之后的语言,又像是在等待萧尧说话。一直被"她是否知道我和司砚的真实关系"困扰着的萧尧只唯唯诺诺的应了几声"嗯",虽然听女人称呼自己为"萧先生"不大自在,可是不知为什么,对于这种高贵又优雅的女人,萧尧总感觉到强烈的压迫感,而无法正常的与之交谈。
可能是自己潜在的自卑作祟吧,萧尧这样想。
"司砚他随他***姓,后来他妈妈去世,才接回......接回我们家。"
莫太太含混不清的说,神情略微有些尴尬,萧尧心里却大致明白了一些。原来是三角关系哦,大概司砚的爸爸离开司砚的亲生母亲,然后跟眼前这个莫太太在一起生活,和妈妈相依为命的司砚应该一直怨恨着这个亲生父亲,所以才会对自己说没有爸爸妈妈,没有妈妈是事实,而连爸爸也没有则应该只是气话而已--更或许他压根就没有把这个"爸爸"当成爸爸看待。
"虽然我们都很爱这个孩子,可是彼此间一直存在隔阂,司砚不大爱说话,我们始终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啊......啊,嗯。"萧尧一脸迷惘的看向莫太太,不明白她究竟想说些什么,只好胡乱的回应着。
"那天那孩子突然夜不归宿,问他为什么,他说不想回家,我先生一时气急,狠狠甩了他一记耳光,口不择言的骂了他一句,说不想回来干脆就死在外面好了。那孩子也不吭气,面无表情的转身就进到他自己的房间,不重不轻的关上门。那时我和我先生面面相觑,我责备他怎么能说那种话呢,他也表示说很后悔,打算跟孩子好好道歉。可是没多一会看见那孩子斜背一个大背包出来,走过来,拉过我先生的手,我们都很吃惊,因为他很少主动跟我们接触,然后看到他把家里的钥匙放进我先生的手里,听见他说,‘我走了。'也来不及阻拦,这孩子就离开了。"
萧尧听的目瞪口呆,心想因为一个巴掌就离家出走,这家伙也太任性了吧!
莫太太继续说:"后来我们也去学校找过他,他说他住在一个朋友家,过的很开心,不打算在回家了。"
萧尧不禁苦笑。那小子倒是快活了,成天像头野兽似的精力充沛,食欲性欲都给送到嘴边来满足他,能不乐不思蜀吗!
"我想看看叫他过的这么开心的地方究竟是怎样,于是就过来打扰了。"说着,她又打量起所处的一方斗室。言语说的客气,可温柔优雅的表相之下还是隐隐透露出几分不以为然。
明白她的言下之意,萧尧也不在意,只是淡然一笑。
莫太太凝望他良久,看得萧尧几乎挂不住脸上的笑意,紧张得打鼓的心里不停的猜度着"是不是她知道了什么?""是不是司砚说漏了嘴让她猜了出来?"想到司砚那种与其说是迟钝倒不如说是不通世务的个性,萧尧更加担心起来,生怕司砚会缺根筋的直接告诉他的养母他喜欢自己的事情。
好半天,莫太太才叹出口气,说道:"我好象能了解一点他为什么喜欢呆在这里的缘故了。"
萧尧大惊失色,身体下意识的前倾,声线有些微的颤抖,问道:"为、为什么?"
莫太太微笑起来,回答说:"大概是因为这里可以呼吸到自由的空气吧。"顿了顿,又问道:"恕我冒昧,这里只住着萧先生一个人吗?"
因为没被发现自己与司砚的真实关系而松一口气,轻松的笑容又回到萧尧的脸上,他的声音明显的轻快了很多,说:"是啊,这么小的屋子也只住得下我一个人啦。不过现在又多了一个司砚。"
萧尧说这话的时候绝对绝对没有抱怨的意思,可是听进莫太太的耳朵就难免变了点味道。她很客气的问了一句:"司砚这孩子没有给萧先生带来什么麻烦吧?"
萧尧在心底扁起嘴巴埋怨着"有!他折腾的我整宿睡不好觉!",不过脸上却挂住暧昧的微笑,朝莫太太摇摇头,嘴里说"没什么麻烦啦!"
莫太太的目光再次环视一番狭小的居所,沉吟片刻,承诺说:"我会尽快劝他回家住的,真是抱歉,因为家里的问题而给萧先生造成了很多不便。"她彬彬有礼的起身,微微倾身,向萧尧鞠了一躬。
萧尧慌忙跟着站起来,摆着手说一些"哪里哪里!"这样的客套话,心里却原因不明的感觉有些难受。是因为她说要劝司砚回家的缘故吗?萧尧自己也不知道。
莫太太站起来后就没再坐下。她向萧尧告辞,萧尧自然也没有留她的理由,只是客套了几句:"这就要走啊......不再多坐会儿吗?"然后得到意料当中的回答:"不了。"萧尧把她送到门口,基于礼貌目送她的背影优雅的向楼门口移动,"消失消失,赶快消失",他在心里默默念叨,却看到那个绰约的背影突然站住,迟疑了一下,缓慢的回转过身。
掩饰住心底的些微不快,萧尧微笑着问:"莫太太,还有事吗?"即使距离已经算不得近,不过仍然可以看见女人犹豫不决的神色,于是萧尧保持笑容又问了一遍:"莫太太!有事吗?"
或许是听出萧尧语气中的不耐烦,女人虽然依旧一脸踌躇,却终于把话说出了口:"萧先生,如果......方便的话,是否可以请你帮忙劝一劝司砚,我和他爸爸都希望他能回家。"
她说"如果......方便的话"!
那么,她知道了?
她知道了......
她什么都知道了!
萧尧心里咯噔一下,只觉得血液一下子冻结成冰似的浑身发冷。眼看着女人的背影逐渐消失,他又怔愣了好一阵,才退回到屋子里。
几乎丧失了全身的力气,萧尧坐倒在床上,裹着被子,脑袋里思绪杂乱如麻,涨得头都大了,心烦到一动也不想动。
那个女人,她什么都明白了,只是良好的教养令她说不出口。指着自己鼻子说"请不要勾引我的儿子"吗?不,那样的话和她优雅高贵的外表毫不相称,所以她什么都没说,甚至从她的表情中也觉察不出一星半点的端倪。她只是在最后的时候踌躇再踌躇、犹豫再犹豫,隐晦的对自己说"如果......你方便的话"!
或许那是她猜到的--不对,这种事情,又有哪个普通人能想的到呢?男人与男人的交媾,她根本不会往这种方面去想!
那么,一定是司砚那小子口无遮拦的说出来的吧!?
那个家伙!什么都不懂的家伙,只知道像野兽一样的侵犯自己、只知道傻乎乎的说"喜欢你"的家伙,他根本......根本什么都不明白!难道他不知道同性恋是一件耻辱的事情吗?难道他不知道这个讲究规范的社会是容不下这种事情的吗?
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不知道他的爸爸还有妈妈多么多么爱他,他只是任性的说"那里没有家的感觉"然后跑了出来,他不知道他们的担心,他不知道他们的焦急,连自己这个外人都能够看的一清二楚的事情他全都不知道。他一直像个孩子似的任性,任性的过来要求自己收留他,任性拿自己当作发泄欲望的工具(虽然最开始的那把火是被自己点燃),任性的不断索求,任性的说"我喜欢你"、一点也不在乎是否会造成对方的困扰......他就是这么任性,他......什么都不知道!
越想越是愤怒,气哼哼的萧尧摔打着枕头用来出气,可是没摔打几下,就觉得烦了、累了,而又开始静静窝在被子里,一动不动。
提醒自己还有几副答应了杂志社的插图没有完成,可是遥遥望着放在客厅桌子上的一叠画纸,怎么也懒得下床走过去。如果画纸可以飞过来就好了!萧尧这样想到,不过转念间又觉得即使画纸忽悠悠的飘荡到自己手里,自己也没有兴致完成它们吧!?
懒、烦、蓬头垢面、脑袋空洞、不想动窝、怎么也打不起精神!这一切组合成为萧尧此时此刻的样貌。
"我讨厌司砚!"
等到这个念头在脑海里彻底成型,时间已然临近傍晚。从窗户望出去,看见天边如火的残阳,虽然恋恋不舍、可是仍然不可抗拒的逐渐沉落下去,萧尧顿时做出个决定。
他迅速跳下床,却因为起身的动作过猛而感觉眼前一阵晕眩、白茫茫的视野里什么也看不到,他连忙扶住墙,平稳住摇晃的身体,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似乎老天爷也是站在那个家伙一边的呢,要不怎么会在自己动念赶走他的时候,令自己头晕目眩、连站也站不平稳?!
萧尧自嘲般的苦笑起来。
那个家伙,自己不能再收留他了!讨厌他的任性,讨厌他的什么都不知道,如果那样的他继续呆在自己身边,恐怕连自己也......
萧尧忍不住打出一个寒战,加快了手上把司砚的东西全部打包的动作。
赶走司砚,一开始确实是打算当面对他说:"你走吧,你赶紧回家去吧!你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连高中都没有毕业,你有什么资格喜欢我?我连养活我自己都很勉强了,更何况再多出一个你!--你赶紧走吧!"这一番说话早已在脑海里预演完毕,就只等司砚回来正式开演。
可是,萧尧又突然想到司砚性格中的不可预测因素。如果这样当面冲着他吼,难保他不会兽性大发的扑过来压倒自己,那样的话,自己就只会沉浸在那种耻辱的快感当中,而无论如何也赶不走他了。
所以,干脆心一横,把司砚的东西全部打包,丢到门口,眼不见心为净,彻底铲除一切祸端。
萧尧一步一步严谨的履行计划,将收拾好的大背包丢在门外,然后"砰"的一声撞上大门,"喀嚓"落锁。
自觉行动干净利落的拍两下手,感觉那个丢在门口的大背包就像自己背负的包袱,此时终于卸了下去,于是一身轻松的萧尧笑起来,心尖上涌过一种大功告成的好心情。他轻快的迈开步子走进厨房,念叨着"肚子饿死了,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而后找遍了整个厨房,也只找到摆在最醒目处的一箱速食面。
"泡面啊,也不错呢!肚子饿了吃什么都香。"
自言自语着,萧尧撕开包装,把面饼放进碗里。烧水的时候,一下子想起司砚那个笨蛋弯腰对着炉子研究半晌也没能研究出个所以然的可笑样子,不禁嗤笑出声,嘀咕着"他还真是笨呐!"一边将烧开的热水缓缓倒进碗里,然后傻乎乎的马上就端起了碗,滚烫的开水即使隔着一层陶瓷,也把自己的手指烫的够戗。俗话说"十指连心",手指上被烫得刺痛,心里也跟着疼痛起来,手一松,瓷碗摔到地上,滚烫的汤水溅上睡裤,洇湿了薄薄的一层布料,脚上还有小腿、甚至连大腿上也是星星点点的一阵阵刺痛。
萧尧一愣,混乱的思绪令他丧失理智,顾不得处理身上被烫到的伤痕,蹲下身就直接用手去拣碎裂开来的瓷片。鲜血一下子涌了出来,尖利的瓷片狠狠的划伤了指尖,萧尧却连一声"哎呦"一声"痛"都叫不出来,呆呆的只是举高了手指在眼前发怔。刚刚的那种"大功告成"的好心情早已经消失殆尽
#5
也不知道愣了多久,回过神来的时候萧尧已经裹着被子坐在床上了,手指上绕了一块OK绷,看不见伤口也看不见鲜血。回忆起自己已把屋子里属于司砚的东西全部丢在门口,萧尧怔了怔,撩起棉被就蒙住了自己脑袋。
......不想听到司砚敲门的声响!也不想听见他的声音!
想象着司砚见到门口的大包包后可能做出的举动,萧尧就觉得从背脊上生出一股难以形容的感觉,连带着心脏也跟着咚咚咚的加快了跳动的频率。
那小子大概会像头被激怒的野兽一样毛发贲张,可是见不到自己也只好张牙舞爪的凌虐可怜无辜的门板吧!不过自己是绝对绝对不会过去自投罗网的,承受他的怒火的只要那一块门板就够了,不必把自己也牵连进去。
如果自己出现在他的面前......
萧尧猛地打一个冷颤。自己心知肚明,如果出现在那个家伙的面前,一定会被他彻底的撕裂、撕碎,然后被他拆吃入腹,不留下一丁点残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