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醉————尚云七

作者:尚云七  录入:12-15

越是神秘,有兴趣的人就越多。
越是不知道,想知道的人就越多。
所以仅仅是杀一个人而已,天涯重出江湖的消息便传得满天飞。
而最令人震惊的,还是"无心"剑随他一起重出江湖了。
那个伤痕太特别,一些老辈人,还是一眼便认出了,这是当年"不死神龙"墨水寒随身不离的宝剑:"无心"。
一时间,江湖上风浪再起,人人围绕著天涯与"无心"剑的谜团讨论著。
他们都想知道,当年墨水寒在与九岛十六洞的铭心教主决战後便绝迹江湖,从此渺无音信是为什麽,而同一时间铭心教主也解散了九岛十六洞,从此消失无踪,就连一向以其邪气出名的"九命小妖"陆萧萧都不见了踪影,这其中肯定用重大的秘密。
对於秘密,谁都会有兴趣知道的,何况是好奇心旺盛的江湖人。
秘密对於他们来说,也是一种活命的法宝,能够掌握一个人的秘密,也就意味著你可能多了一个活命的机会,当然,也有些人因为知道了太多秘密,而成为亡魂。
"我听说,当年那场血战之後,其实是墨水寒胜了,只是他的爱妻身亡,令他痛不欲生,所以退隐江湖。"
"不对,是铭心教主胜了,可是‘九命小妖'有事何其厉害的人物,他当然会为自己的姐夫报仇,结果经过激战後的铭心教主体力不支,败在了他手里,解散了九岛十六洞。"
"你们都不对,其实两个人都胜了。他们两个虽说一正一邪,但都是鼎鼎大名的人物,几百招都分不出上下,最後双方停战,约定二十五年後再决战,分出胜负!"
"其实啊,是这样......"像这样的传言随处皆是。
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说法是对的,於是各种绘声绘色的传闻流传於市井间,就连普通老百姓都能随口说出几个版本。
原本沈寂了二十多年,如今却再次成为人们茶余饭後的话题。
而天涯也成了这些话题的中心人物。
就连退隐江湖多年的南宫慕雪也因为身为墨水寒的好友被牵扯了出来,不得清闲。
要想知道"无心"剑的来历,直接问天涯是最快速的方法,敢的人还真不少,於是死於天涯之手的人数快速攀升。
那些隔山观虎斗的人无疑是明智的,但是他们同时也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那就是天涯比以往更强了。
姑且不提他手里的宝剑"无心",仅是他的内力似乎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有了一个明显的提升,这是所有高手心中的刺。
他消失的几个月里究竟有什麽际遇,竟然得到了宝剑"无心"不说,就连武功都有了长进。
难道有什麽世外高人传授了他武功?或者......墨水寒没有死,他把自己的功夫传给了天涯?!
没有人敢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这无疑是可怕的,可是几乎所有的人都曾有过这样的疑问。
天涯很强,可是一个再强的人也是有极限的,疲劳便是他最大的敌人。
这些日子以来,他一路奔波,应付的人又多是高手,对方连喘息的时间都不给他,一批接著一批的前来挑战,他就是铁打的,也有吃不消的时候。
不过天涯不是傻子,他这些年在江湖上不是白混的,起码找个地方躲藏还不成问题。
一处幽静的宅院,对於天涯来说,再好不过了。
他纵身飞上墙头,看了看院落的情况,有没有什麽危险,观察了一会儿便飞身下来,在假山中隐藏踪迹。
多日来,只有此时,他是可以喘口气的。
开始的时候他不愿躲,想他天涯什麽时候怕过,迎战便是。
到了後来,他觉得没必要躲,有那麽多高手可以让他练功,何乐不为。
但是这两天,天涯发觉不太妙,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一旦遇到个武功在他之上的人,便没有胜算可言。
毕竟他很疲惫,任何一个高手都不能轻视疲惫这种东西,它可以让一个绝顶高手死於对它的疏忽。
天涯随意的坐在地上,抱著剑闭目养神。
现在是傍晚,不远处的院落里点起了灯烛,很少会有人再来後院的假山,况且他所在的地方很隐蔽,不用担心会被人发现。
他可以趁现在保存一些体力,等天彻底黑下来之後,再去找食物。
只要小心一点,他有信心可以在这里避个三五日。
"什麽人?"沈稳的声音平缓的传来,不带一点惊慌。
天涯猛的睁开眼,不相信自己竟然如此大意,已经有人如此靠近却未察觉,虽说对方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实在是个高人,但现在是非常时期,他不应该放松警惕。
他站了起来,走出假山,看到院落里站了一个年约五十的长者,威严中透著一股和蔼。
"打扰了。"抱了抱拳,天涯说完就想走。
对方没有敌意,这很明显,否则现在他也不会安稳的站在这里,既然可以轻松解决,天涯也不愿多找麻烦,离开便是。
"站住!"怎料对方突然喊道,一个纵身已来到天涯的近前。"你是天涯?"
"是。"回答这句话的时候,天涯知道自己终究免不了一场战斗。直到最近他才知道,自己的名字几乎就代表了血雨腥风。

14
"我不想和你动手,我只想知道墨水寒怎麽样了?"似乎察觉了天涯的杀气,为了表示自己并无恶意,对方退了一步。
"不止你一个问过我这个问题,可是没有人得到答案。" 因为他们都死了。
见他并未如意料中的攻过来,天涯也难得给面子的回答了他。
可是这话听起来反倒像挑衅。
"我知道,我可能也会死在你手里,可是你真的不能告诉我水寒的下落?我......我并无恶意,我只想知道他是不是还活著,只想知道他是否安好。"重重的叹口气,对方并不在意,反而更急切的询问著墨水寒的下落。
如果所有阻拦天涯的人都这麽问问题,就不会有那麽多死人了。
天涯毕竟不是杀人魔,可以不杀人,好好的说几句话,他也是愿意的。
只不过他问错了问题,问错了人。
"我不能回答你。"墨水寒是谁,他也猜得八九不离十,只是既然这件事没有传出去,就说明萧萧不想有人知道当年的事,所以他不会多嘴,一个字都不会从他嘴里说出去。
纵是脾气再好的人,总是遇到这样的回答,也要恼火的,可是对方却只是失望的皱起眉,叹息著。"其实我知道你不会回答我,只不过我不能不问。"即使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也想试试看。
"如果你把我抓起来拷问,说不定我会说。"挑挑眉,天涯突然觉得这个人很有趣,不像他遇到的那些江湖人。
"你不会说的。"那个人像听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话摇摇头。如果只是拷问就能让他开口,那他就不是天涯了。
天涯紧闭著嘴不说话了,在这个世上这麽了解他的人,不多。
难得他能在重重追捕中遇到如此人物。
"来者是客,如果你不嫌弃,可以在舍下住几日。"见他收起了敌意,对方笑了笑。很有本事的年轻人,现在真是能人辈出的时代,他老了。
"你不怕被我牵连?"天涯知道眼前这个人不平凡,可他没想到竟然有这种胆量。如果一旦有人发现自己藏匿於他的宅院,恐怕被血洗全宅也是有可能的。
"这个世上被我牵连的人太多了,偶尔被连累一次连也无妨,况且敢在我欧阳慕雪眼皮底下不敬的也只有你一个。"坦然的笑了笑,对方语出惊人。
"......"天涯点了点头,他终於明白为何对方功力高强却不愿对自己出手,而且对墨水寒的踪迹这麽关心。"如果是别人,我会住下,换成你却不行。"天涯将绝好的休息机会放弃了。
"......我明白了,看来你应该多说话,这样想杀你的人会少很多。"欧阳慕雪顿了顿,一副了解的模样。
他知道,天涯是不想连累墨水寒的好朋友,这更说明了他与墨水寒关系非常。
"可惜,能听懂的人不多。"嘲讽的笑了笑,天涯想,这个世界就是这麽奇怪,有些人,无论你这麽说,他都可以歪曲你的意思,可是有的人,即使你只说一句,他也可以理解的很透彻。
"哈哈!没错,能听懂的人不多,有时你会怀疑这些是不是人,否则怎麽连人话都听不懂。"欧阳慕雪仰头笑道。
"跟你说话很愉快,希望以後还有机会,你可不要死得太早。"听起来十分不敬的语气,对於不拘小节的欧阳慕雪来说,反倒是个好提议。
"我会记得,你也是,否则我会很失望。"点了点头,知道自己留不住他,也只有让他去了,不过心里不免有些担心。
能拿到"无心"剑的人必定是水寒真心托付的人,既是水寒看重的人,便都是他要保护的人!虽然天涯武功非凡,但江湖中也不都是光明磊落的人,也有许多小人背地里暗算,一个两个他可以应付,可是十个二十个呢?
想到这里,欧阳慕雪有些心惊。但愿是他太过忧虑。
"担心这种东西,我不需要。"似乎看透了欧阳慕雪心中所想,天涯如此笑道,然後飞身上了树枝,迅速离开。
多待一刻,便会给这个宁静的院落带来一分危险。他看得出欧阳慕雪心中的热血已经收得很深了,一个没有热血的江湖人,是不应该趟混水的,否则有性命危险。
"担心这种东西不是你不需要就没有的。"看著那道远去的身影,欧阳慕雪笑了笑,已经苍老的脸上散发出了一种异样的光彩,使得整个人年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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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已经很冷,眼看快要下雪了,天涯栖身的破庙根本抵挡不了呼啸的北风,刺骨的寒风侵袭著庙里的一切。
天涯闭著眼,没有表情的脸上看不出气候对他的影响,而且气色很好,没有丝毫疲态。
这半个月,他休息的很好。
因为有人放出话来:半个月内,有人敢伤天涯分毫,那人便是他的敌人!
於是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像什麽事都没发生过,更不敢发生什麽事。
江湖人就是这麽机敏,他们心里的秤永远知道要往那边倾斜。
即使再强的人,如果没有靠山和背景,那也不足为惧,可如果一个人有强大的靠山,或者雄厚的背景,那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所以他们自然要听话,虽然疑问更多,但是仍然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不过忍半个月而已,有什麽大不了的,总比得罪那个人强。
那个人是谁呢?
即使天涯最近养精蓄锐没有在江湖中走动,也知道是谁帮了他。
但他不喜欢欠人情。
这个世上,什麽都好还,唯有人情是还不起的。
可他还是在无意中领了情。

15
无奈的叹口气,天涯睁开了锐利的双眼。
欧阳慕雪,果真是个人物。
因为自己是与墨水寒有关的人,所以他不会袖手旁观。
但他也知道对於江湖人来说,如果时间太久,难免会有人蠢蠢欲动,可只是半个月,以他的威望,还是不成问题的。
所以他为自己争取了半个月的休息时间,过了这半个月,便是他也无能为力了。
毕竟江湖人的恩怨,有江湖人的解决方式。
但是对於天涯来说,半个月已经够久了,他早在七天前就恢复了体力和原本的敏锐,可他不愿浪费了欧阳慕雪的心意,便在这里安身。
今天便是第十五天,马上就是子时,相信很快他就不会无聊了。
果不其然,也就是刚过了子时,便能听到细微的脚步声。
"既然来了,就别鬼鬼祟祟的,难道见不得人?"依然维持著坐姿,依然是抱著剑,天涯嘲弄地冷笑。
"哼!你也就现在还能笑得出来,要不了多久,你就会去阎王那里哭了。"一个领头的人站出来讽刺道。虽然听他的口气似无畏惧,但手中的双锤已经摆出了迎战的招式。
"我从来不哭,不信你可以先去阎王那里问问。"周围大概有十几个人,一共三路人马,不说个个是高手,但也不是白给的,要想将这些人全部打败,却毫发无伤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天涯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畏惧,反而有种淡淡的笑意。
"今天我就要为我的师弟报仇!"另一个人手拿双剑,满面怒容。
"我看你还是把‘无心'剑交出来,再告诉我们墨水寒在什麽地方,或许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些!"全身黑衣,书生模样的人狰狞地笑道。
"只要你们有本事!"天涯冰寒的目光射向对方,然後冷冷地笑了。
天涯动了,所有人都动了,他们动得很快,如果不够快,就会死得很快。
可是仍有很多人看不清天涯是怎麽出手的,因为他们已经没有机会看到了......

空中飘起了细碎的雪花,天还没亮,远远的道路上有一辆马车往破庙而来。
那速度不快也不慢,四周跟著八个下属模样的人,看起来应该很平常。
可是那却是辆宽敞得惊人的马车,足足有普通马车六个大,并排四匹好马在前面拉车,虽然没有什麽华丽的装饰,但如果细看,就会发现,车厢的框架是用紫檀木做的,上面有精致细腻的花纹,只此一点,就说明了里面人的与众不同。
这辆特殊的马车停在了破庙门口,随行的人走进去察看了里面的情况,然後隔著帘子低语了几句。
"他们的兵器上有没有血?"低缓的声音自车厢里传出。
"有。不过看样子应该伤得不重。"
"......向北行,要快,不要停留。"沈吟了片刻,里面的人吩咐道。
"是!"这次马夫让马快速的奔跑起来,很快远离了破庙,在雪地里留下了深深的车辙。

没有人能把天涯惹火後全身而退,只是这次人数实在太多,天涯也挂了彩。
此时他的神情凝重起来,不是为自己的伤,其实他伤得不重,除了左肩和右腿的伤有些深外,基本没有大碍。
他为自己察觉到的危机。
即使看不到敌人,但说他现在危机四伏一点也不为过。
欧阳慕雪料错了一点。半个月的时间虽够他休养生息,却也够江湖中人思考对策。
原先他能应付自如是因为他们还没有想明白,一旦他们想明白了,他想活命便是难事。
没错,他们现在明白了。要想对付天涯,不能单打独斗,只有团结起来才能得到他们想要的。
有人要名,有人要利,有人要财......只要天涯倒下,他们便可自取所需,这个简单的道理,他们现在明白的不晚,只要他们还能想明白便不晚。
天涯现在能对付第一批的人,但是第二批,第三批,第四批,乃至更多的呢?
他没有把握,他甚至可以想像自己这头野兽离陷阱不远了,掉下去是早晚的事。
但是他想不到对策,起码目前为止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只要他一天在江湖,便免不了这些是是非非;只要他一天还活著,便免不了这些对对错错;只要他一天够强大,便免不了这些打打杀杀。
可他能怎麽办?
何处是江湖?有人的地方便是江湖,只要还有他以外的人,就会有攀比,就会有猜忌,就会有纷乱。不能躲,更躲不掉。
以前他还不曾感到如此厌烦,如今他身上有了更多令别人觉得"刺眼"的东西,要想活得轻松是不可能了。
现在别说是轻松,就连能不能继续生存下去都是个问题。
毕竟他的存在,成了很多人心中的心病。一个人的心病若是不除,怎麽可能活得安稳,若是不安稳,自然要想尽办法除去心病。
看起来,天涯似乎很危险了。
他的确很危险了,不过如果他会让这些人轻易的称心如意,他就不会是天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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