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野白我一眼,把调好的酒放在旁边那人面前,转身继续收拾。
聊聊天气,风云变换,或者是体育,足球还是篮球,天南地北,开着不着边际的玩笑。
对面这人眼神飘忽,看起来仿佛很热切,又似乎冷冷的隔了一层冰。
夜越深,暖气还不到时候,尽管开了空调,酒吧里仍然感觉寒冷。
门上铃铛叮咚响,有人推了门走进来,带着寒气的风冲进来,身上不禁抖一下。
"冷吗?"对面这人问。
"有点。"
"我知道一个暖和的地方。"
"哦?哪里?"心里忽然有些兴奋,要进入正题了吗?
"你猜。"他笑。
"可是我只在上面。"我斜着眼睛看他。
他忽然贴近我耳朵,"我随便。"声音魅惑。
空气中有野兽的呼吸,这世界愈夜愈美丽,把名字忘记,今夜为你着迷。
六、
早晨,唐平醒来时候,身后那人的双臂犹自环在自己腰上。温暖的鼻息轻轻抚过赤裸的后背,扰得心里都是痒的,于是在转个身,与那人对面。
那晚酒吧里的一瞥,这张漂亮的脸让人印象深刻。本来听到那日谈话以为再碰不到,哪知昨晚无聊跑去酒吧,竟然又看见了他,更没想到,竟然这么容易勾上手。
想起昨夜缠绵,体内欲望上升,手指抚上被子下那人身体,虽然清瘦却是线条分明,于是手指不安分的划过身体的敏感处。耳听得那人喘息愈剧,呻吟出声,眼看要醒来。唐平更是得寸进尺的咬住那人微微张开的双唇,以齿蹂躏。
那人皱着眉慢慢睁开眼睛,眼神定在唐平脸上,写满茫然,然后欲火便从这茫然中一点一点弥漫开来。
"总算醒了。"唐平松了对方的唇,"不然我恐怕就要用强了。"
"是吗?"对方低声笑着,"你是喜欢用强的吗?"翻身压上唐平,手却已经从唐平腰滑下,一把握住唐平身体敏感。
唇齿胶著,舌头纠缠在一起,恍然有些迷惑,这样恋人间的深吻在一夜情人间是否有些唐突。未及深想,这一瞬间的思绪已经汹涌的情欲所淹没。
欲望在膨胀,手指是快乐火焰的引导,喘息,呻吟,身体与身体在被子下互相纠缠。
肉体的摩擦唤醒身体对昨夜销魂的忠实记录,仿佛是催情的药剂一般,提醒对方与自己身体欢爱的楔合度。
男欢男爱,身体通过幽穴内的律动结合在一起,头发随着身体的动作而颤动,被汗水浸湿,沾在脸上,有颓废的感觉,充满诱惑意味。
唐平伸出双臂勾住对方脖子,压上自己的唇。
纯粹**的结合,连呼吸都是一种对对方身体的邀请,完全没有言语,只是对对方的肉体与欲望的互相慰藉,欲望在不断的抽插中膨胀到痛,理智迷失,身体只受兽性一面的支配。呻吟,呼喊,终于达到顶点。忽然"啊"一声,身体一瞬间绷紧,所有感觉汇集到一点,从身体内迸发而出。
两人同时达到高潮。
唐平撑起身,看着身旁微微喘息的人,"喂,美人儿,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愣一下,看着唐平的眼睛,"唐--"想了想,说:"唐纳德,我叫唐纳德。"
"唐纳德?唐老鸭?"唐平愣一下,旋即大笑出声,"我还米奇呢。"
"这么不信任我,不过一个名字都不告诉我。"唐平居高临下的笑着。
"那你的名字呢?"对方反问。
唐平撇撇嘴,"你不告诉我真名,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既然你非要叫唐纳德,那我就叫米奇好了。"
同时大笑,城市里行色匆匆,不过一夜纠缠,一夜又能有多少情,知道姓什么叫什么家住何方又有什么必要?
下床时候已经接近中午。
唐老鸭在浴室里洗了澡出来,唐平已经炒了一大碗的米饭放在桌上,他不由笑起来,"想不到能有这么好的待遇。"
"反正我也要吃,不如多做一份,顺手而已。"唐平微笑。
"好老婆的人选啊。"
唐平忽然黯然,自嘲一笑,"好老婆?--最后也不过是看着别人投入女人怀抱。"
唐老鸭也愣住,唐平看见他眼神中闪过的一抹受伤,"是啊,最后也不过是投入女人怀抱。"他喃喃自语。
原来同是天涯沦落人。
没有人在乎真伪,爱的那么彻底也不过是心碎。
七、
我趴在床上,身体有些疲累,该是昨夜与早晨疯狂的后遗症。
千野打来电话,"昨天晚上玩的怎样?"电话传过来的声音里有促狭,"这么漂亮的一夜情对象,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消哦。"
"我现在趴在床上。"我对着电话笑。
千野声音惊讶状,"啊?看来我要对你刮目相看了,才一天又上床了?和什么人?"
"去死吧你,我现在一个人趴在我自己的床上,准备睡觉了。"
"这么早睡觉,不像你的风格啊。"
"我睡觉了,懒得理你。"
"等等,等等。"千野急忙阻止我挂机,"你着什么急,我有事问你。"
"什么事?"
"那个人,就是昨天那个人,我这几天看见几次他来酒吧,大概是新搬到附近不久。不过似乎是第一次看见他在酒吧里钓人,当然了,像你这般姿色的人......"
"你快说正经的,少废话。"我打断千野的调笑。
"夸你也这样,受不了。"千野接着说,"我是说,你有没有给他留联系方式?万一他跟我要你的电话什么的怎么办?以前也发生过这种事情嘛,不过你以前没接受过别人邀请,这次......。"
"别告诉他。"我打断千野,"一夜情就是一夜情,我可不想一夜情搞成多夜情再发展成夜夜情。"
"好。"千野说完却没挂电话,听到他对旁边人说,"听到了吧,他说不想发展成夜夜情--"
死何千野,竟然出卖我。
"喂,唐纳德先生真是绝情啊。"似乎电话转了手,里面是上午刚刚分别的那人的声音,有些慵懒的性感,"早上刚分开,晚上又说不认识,真是让人伤心啊。"
忽然间感觉心情大好,我从床上起来,赤着脚走在窗台坐下。
"怎么?或者你真有把这个一夜情发展成多夜情再发展成夜夜情的打算?"
"难得遇到好货色,不抓住太可惜了。"他的声音里满是笑意,仿佛能看见他微眯着上挑的丹凤眼的样子。
"呸,什么叫好货色。"我忍不住笑。
他也笑,"唐纳德先生,你不觉得冬天来了,一个人过冬太冷了吗?"他继续游说。
我说不出话,只是笑,心里却对这样的话隐约感觉有些熟悉,仿佛有个什么人也曾对我说过。有些心动,这男人长相出众,出得厅堂入得厨房,而且看来性格也不错,更何况与他在床上有很高的契合度,简直--是理想的情人对象。只是......
"喂,考虑的怎样,我的条件很好哦,又会做饭,又不需要你养活。"
"......嗯,只是我短时间内,不想牵扯感情,太累了。"他应该能理解吧,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
他沉默了,半晌,声音里又恢复了轻松,"没关系,只是--真可惜。"
我忽然心里有些不忍,连忙加一句,"可是,若你想找人做爱,随时可以联系我,反正--我也一个人。"
"SEX FRIEND?"
似乎--有些残忍,我默声不语。
"那也好啦。"他声音还是那般懒懒的,"至少也是不错的SEX FRIEND对象,在找到下一个目标前,让我们来互相温暖吧。"
"好。"我笑,有些高兴,也--有些愧疚。
于是留了电话,互相道别,收线。
上线,收到一条留言。
平安:我找到一个愿意暂时陪我过冬的人了,虽然只是性伴侣,还是应该恭喜我吧。
忽然一整夜不能睡,也许是因为烟或者咖啡。
八、
唐平在抽烟。面前那个叫何千野的调酒师正悠闲的擦拭着杯子。
"你说,唐纳德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我真挚的邀请呢?"唐平做委屈状,"我长的也不错,又什么都会。"唐平唉声叹气趴在吧台上。
何千野笑笑,"他就是那样性子,表面看来很开朗很开放,其实把自己包裹的滴水不露。你算是很幸运的了,以前那么多人想把他,他理都不理。更别说是一夜情,性伴侣了。"
"那他以前一定是有固定男友吧?"
何千野微微偏一下头,不置可否。
"他的男朋友是不是结婚了?"唐平问。
"嗯?他跟你说过?"何千野挑眉看了唐平一眼,"是啊,结婚了,大概上个月月底结的婚,所以才从这边搬走。"
唐平沉默,苦笑一下,"果然。怪不得......"
何千野忽然看看四周,低了声音对唐平说,"你跟唐纳德最好不要总一起在这里出现,这里有几个人一直在追他,我看你也不是多强壮的......"
心领神会,唐平频频点头,"知道知道。"
"你自己也小心,这家店里出入的同志不少,像你这样的也是他们喜欢的类型。"
"我这样?"唐平忍不住笑,"我这样算什么类型?"
"娇艳淫荡型。"何千野说着,大笑。唐平随着一起大笑出声。
正笑着,酒吧门上的铃铛叮当做响,一个高大的男人推开门走了进来,径直在吧台前坐下。
"黑方。"高大男人有些疲累的敲敲吧台。
"宏哥什么时候回来的?"何千野一边倒酒一边问。
郭宏却不回答,低声问,"他这几天又有来过吗?"
"没有啊,他搬的那么远,哪可能老往这边跑。"何千野表情自然。
郭宏叹口气,"他又拒绝我了。"
何千野忍不住笑,"宏哥,你知道他很少做0,和你一起,难道你做0?"
郭宏低头不说话。
唐平心念微动,抬头看着何千野,目光里满是询问。
何千野看见,笑笑,点点头。
唐平心情大好,拍拍吧台,"我还要一杯‘红色诱惑'。"
"红色诱惑"的酒名让郭宏愣一下,忍不住转头看去,看见唐平侧脸,又不由的多看了两眼,转回头。
何千野笑着摇摇头,调了杯"红色诱惑"递给唐平。
唐平几口喝掉,何平笑着瞪一眼,"牛嚼牡丹,下次别让我给你调酒。"
唐平嘻嘻笑着,从钱包里拿了钱放在吧台上,"下次好好品,这次去给我的奸夫打电话了。"说着,眼角瞟一下郭宏。
何千野挥挥手,"懒得理你,快去勾搭你的奸夫去吧。"
"哪位--"电话里的声音有一点矇眬,仿佛仍在半梦半醒间。
"亲爱的唐纳德,--是我,我是正在想你的米奇。"
"嗯--"声音停滞,仿佛思索当中,"哦,是你啊--什么事?"边说,边打着呵欠。
"我想你了。"唐平可怜兮兮的说,"明天来我这里吧?"
听到电话对面的轻笑,"这么欲求不满?"
唐平不禁发笑,"来吧,是真的想你。"
电话里,对方沉默一下,"好,明天晚上吧。"
想有个人去宠爱,脸庞和眼睛,一秒钟一寸依赖。
九、
早上醒来,手机接到两条短信。
"记得晚上约会。"电话名字是米奇,想起昨夜被电话吵醒,忍不住微笑。
下一个短信是何千野的,"宏哥回来了,不要跟那个男人到店里来。"这家伙,还挺义气的。
从岩青那里搬出来以后,一直没有找工作,觉得厌倦,也不想与人应酬。身上还有些钱,所以干脆赋闲在家。
我懒洋洋从床上爬起来,刷牙洗脸煮粥吃饭洗碗。电视里早间新闻早就过去了,只有一些很早前的八点档无聊剧,多半是给家庭主妇们一边收拾屋子洗衣服一边看的,很是无聊。
于是想起拼了一半的信笺,起了兴致。把碎纸版,底版重新取出来,铺好,再一点一点寻找位置拼接粘贴。一边贴,一边努力说服自己不要去注意上面写的内容,仿佛小时候每到过年,总要把邻居阿姨们给的糖全都积攒到一起,然后等到过完年的时候再一起吃掉那样。眼看着一片片的碎纸片在自己手下慢慢拼出模样,真是快乐,好哈皮。
终于看着所有的纸片拼成整张,我长吁口气,仰在椅背上。刚准备拿起粘好的信看,耳朵里却听到桌子旁边的电话在响,大概又是朋友来祝贺他搬新居吧。
伸手接过来,里面问候有些陌生,"唐平,是我,我是萧何。"
箫何?我疑惑的把这个名字在脑子里转一圈,唯一的印象是中学课本里的夜追韩信,显然不是旧识。
"对不起,找错了。"说着,直接挂掉电话。
不等我伸手去拿粘好的信笺,电话又响,接起来,同样的声音,不过更加客气,"请问--是唐平吗?"
原来是前一个唐平,显然与我无关,"我是唐平,不过不是你找的那个唐平,他找的唐平已经不在了。"
对方声音里忽然带了哭腔,"平平,是我,我是萧何啊,你可以骂我,可以打我,可是你不要这样对待我,我......"
急忙打断,我实在听不得一个大男人在电话里哭哭啼啼,"喂,这位先生,我说了,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唐平,我只是另一个同名同姓的人。"
"小平,我知道是你的。"对方仍然纠缠不休,"小平,我知道我错了,你怎样罚我都好,可是求你不要装作不认识我,我知道你......"
实在不耐烦听,我冷了口气,"我说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然后,挂线。
还未转身,电话声音再起,我吸口气,提起电话,电话那头那个叫萧何的人的声音已经涌涌入耳,"平平,我知道你就是平平,你不要再这样骗我了,我知道是你--"
简直抓狂,我忍不住对话筒大吼,"我骗你干嘛,我说的很清楚了,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唐平,我是新搬来的房客,只是跟之前那个叫唐平的房客同名同姓,听懂了吗?"说着,甩下电话。
哪知电话声音又响起来,我狂躁接起,电话那头那人低了声音,声音里有犹豫不决,"你真的不是唐平吗?我......"
我直接摔掉电话,拔下接头--整个世界安静了--
却在几秒钟后,又听到电话声音--刚要骂,才想起来不过是自己手机的声音。我一向喜欢用最简单的铃声作为手机铃声,差点......
"喂,唐纳德先生,我是来提醒你晚上的约会的。虽然不知道你具体住址,但是从东边到西边时间很久哦,我怕我洗手做的羹汤,等你来时候已是汤冷茶凉了。"
啊,很晚了吗?我看看挂钟,果然时候不早了,刚才一直在拼纸片,竟然没有注意时间,心里凭添许多愧疚,"我刚才有些事情,没注意时间,马上出发。"
"你快点,我已经开始准备晚饭了--有很多补肾壮阳的哦。"说着在电话对面吃吃笑起来。
心情大好,笑着挂了电话,换衣出门。
走前,顺手插回电话,想想刚才那个打电话的人,摇摇头,也不知道这人与另一个唐平间,到底发生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