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两张单人床并在一起形成的超宽双人床上,林威有些失神。一会儿,又叹了口气,盘算著手头的钱能否支持得起一次茶吧的消费。
"想什麽呢,小孩儿?"於闽擦著湿头发躺下。
"睡觉前洗头不好,湿不拉叽的就睡。"
"没事儿,头发短,两分锺就干了。"於闽也不在乎,把枕头支起来靠著,随手抄起床头上的《蚂蚁时代》,"刚发什麽呆呢?"
"於闽,"林威叫了一句,等他抬头。
"嗯?"於闽应了,见半天没下问,伸手胡撸了他脑袋一下,抬眼看他,"怎麽了?"
"你们酒吧平时白天是不是没人在?"林威期待的问。
"是,怎麽了。"
"我想借来用用。"
"干嘛?你用得著酒吧?"
"哎,我就是跟个买画的人见见,把画给他看看,在学校不方便。"
"你原来都去哪儿?"於闽有些不太想把林威给扯到酒吧的范围内去,毕竟叶陶,还有那个王威都是不稳定因素。
"以前都去茶吧啦,可最近不是钱不富裕嘛,再说那人我以前也没见过,他是小方给我新介绍的,买不买还两码事儿呢,我也不想下那麽大的本儿。"
於闽想了想,觉得也是,俩人的经济状况实在有点窘困,别看林威也不想是干什麽的,但就是挺能花钱的,而且钱都花在一些他认为无所谓的地儿。既然他也认识到了,想节约,那就鼓励一下吧。
"成,我回头想跟他们说一声,哪天,定了吗?"
"没,我明儿联系好了给你发信息吧。"
"那人还没来?"於闽一脚踹开门,看林威还一人坐在小桌前发呆。
"没呢,刚打了个电话,说晚点儿到。"
"操,这堆人都守不守时,连他麻醉基本的礼貌都没有,我看他也不像是有涵养的。"於闽开了罐可乐,灌了两口,看林威百无聊赖的扒在桌子上,"困了?"
"没,都等了一个多小时了。"
"起来活动活动,来,起来,别懒著,我给你唱歌听。"於闽拖著林威站起来,想给他提提神儿。
於闽在小舞台上清唱,林威趴在桌子上看,两人听到门被推开的铃声,都看过去,却是锺坚。
"嗨,你们还在?"
"在!那人还没来呢。"
锺坚走到林威的一堆画儿那儿,"能看吗?"
"随便,"林威站起来帮他搬画。
锺坚先看了林威的油画,觉得色彩很明丽,"不错啊,挺有感觉的。"然後又看到一幅白桦林的画儿,"这张是白桦吗?怎麽都曲里拐弯的。"
"是白桦的变种,叫曲桦,说是长白山太冷,所以长不直。"
"不错,意境挺好的。"锺坚仿佛很喜欢的样子,"这些也是你的?"指了指边上的画轴。
"是。"
"国画?"
"对,我以前学国画儿的,因为现在油画好卖,所以才画画油画,多数人现在都受外来文化影响,爱买油画挂家里,其实,要买油画,至少要买我的油画他们可亏死了。"
"怎麽的?"
"我只有国画得过奖,但每次介绍的时候都不说,人家还以为是油画呢,其实油画我纯属自学的,水平差远了。"
"是吗!那你主要卖哪种啊?"
"识货的就卖他国画,不识货的就主要推销油画。"
锺坚大笑,"於闽,看你们家的宝贝儿还挺能想辙,够灵的啊!"
於闽也笑著说不知他哪来的这鬼心眼儿。
几个人正说著,进来俩人,其中一个挺热络的样子,"哎,林威,抱歉,李先生有点儿事儿,耽搁了一下。"
几个人互相认识了一下,小方试探的问锺坚和於闽的身份,锺坚挺有派的说:"我们也来看看画儿,临时起意,你们看吧......"
还没说完,那长得像暴发户的李先生就抢先说没事儿,一块看。还暗自向锺坚他们打听林威的画的价钱,仿佛把他们当成一国的了。
总之一来二去,在於闽和锺坚的帮衬下,那个大头李选了四幅油画走,让林威赚了一笔。
送走了他们,三个人相视而笑,"不错吧,下回再有人买画,就带这儿来,我们给你当托儿。"锺坚挺兴奋的说。
几个人正说笑,就见王威和叶陶走进来,打著招呼。
王威看到画的时候眼儿都直了,极其崇拜的围著林威转来转去,前後奉承著。就连叶陶也挺感兴趣的,竟然问林威又没有什麽不要的画可以挂到酒吧里来。
林威因为他们都是於闽的朋友,也挺想和他们好好相处的,自然是一口答应,说家里的画已经放不下了,乐得把画挂到酒吧里来。
锺坚还打岔说:"这样酒吧就能做林威的展示画廊,一举多得。"
叶陶一边看林威的国画,一边夸林威的字好,惹的林威於闽大笑。林威还说鉴於叶陶说了句公正话,要送他一幅画作报答。
其实林威早就看出来叶陶仿佛很喜欢那幅昙花的,估计是不好意思开口,又买不起,所以借机就想送他。
高映一进门就听林威说这话,直嚷嚷说不能欺负小孩儿。叶陶也不肯要。
林威说家里还好几幅昙花呢,也不缺这一幅,再说,画老不挂著,没人欣赏,就没灵气了。
於闽在边上说著林威的风凉话,什麽你不要他多少年也卖不出去之类的。反正就是劝叶陶收下了。
林威挣了钱,说要请客,大家一高兴就委派林威和於闽去买肯德基来吃。路上,俩人都挺高兴,就是谁都没说话,但面儿上都带著喜气洋洋的劲儿。只是快到酒吧的时候,於闽冲林威一笑,小声说:"一箭多雕啊,小孩?"
林威偷偷红了脸,冲他皱了皱鼻子。
昨年 17
北京秋天的早晨,些许淡青色的雾气把古城笼罩在一层朦胧的薄纱下。裹在牛仔裤下修长健美的双腿急急的走著。
琉璃厂的乐器店内还都很冷清,老板抬头看了看来人,又扒回去睡觉。拎起老板,於闽说了想要的琴弦,逼著贪睡的老板去找,自己随便在店内闲逛著。
门又被推开了,进来一个吵吵嚷嚷的人,说要角落里的那套鼓,还不停的向边上的人撒娇讨好。於闽也不在意,仍然很悠闲的摆弄一把古典吉他。只听身後老板幽幽的说:"别想了,那把吉他八万。"
轻笑一下,把吉他又放回去,抄了自己要的琴弦,看了看萎靡不振的老板,撇了撇嘴,大步流星的走人,忽略了身後一道紧随他的目光。
开学後,酒吧里天天热闹的像要爆了,於闽他们也开始变成天天来表演以满足大家的需求。从小舞台上一下来,於闽就灌了一杯啤酒,虽然有点累,但有人来捧场,热热闹闹的,唱著心里也痛快。眼瞧著就十二点了,人也有走的了,但大多数都人在神聊,於闽几个也不例外,在吧台边儿上跟熟人随便说话。
门几乎像是被踹开的,"!当"的响了一大声,虽然不是所有人,但也是大多数人,都瞧向门口,估计是以为有人来砸场子呢。然而就见米扬,嚣张的抱著一个大黑盒子,上面还惹眼的缀了一个深红色的花儿,直直的走到吧台,站在於闽面前,笑的仿佛得了天下的凯撒大帝,把手中的东西往吧台上极有气势的一放。有些得意,或者也许是志得意满的冲著於闽一笑,"不想看看吗?"
於闽白了他一眼,把头转向另一边。
"嘿,於闽,打开看看。"
"拜托,请你把杂物清出去。"於闽冷冷的说。
"宝贝,来看看,你会喜欢的。"米扬见无法说动於闽,自己把包装拆开,还装模作样的把它推到於闽眼前,面前掩盖住得意的表情。
於闽嫌恶的看了一眼躺在盒子中的那把漂亮的古典吉他,在吧台的灯光下,泛著漂亮的光泽,好像没穿衣服的人一样,裸露在灯光下,暴露在人们的目光下。强压著心里腾腾燃烧的怒火,转身就走。
米扬见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漠视自己的精心安排,心中不禁也起了急,挎下一张兴奋的脸,一把抓住於闽的胳膊,"於闽!你小子别给脸不要脸!"
於闽回头,眼中闪著难以掩饰的怒火,冷笑著:"你爱给谁脸给谁脸去。"
"你他妈的......"米扬被怒火拱著要口不择言,最後,强压下去,"给我一杯酒!"一口干掉王威递过的酒,怒火映的双眸都闪著光,一明一暗的。
於闽的面部肌肉有些不受控制的抖动著,冷笑著看他,"你可以走了,这里不欢迎你!以後也不用再来了!"仿佛回应刚刚米扬的举动,一把抓起吧台上的一杯酒,也一口干掉,挑衅的看著米扬。
双眸对视几分锺,眼中的怒火仿佛在空中交火,迸出激烈的火花。
"成!你小子成!"米扬气的已经有点语无伦次了,转身就走。
於闽听到门被他大力摔得震了两下,发出嘎嘎的声音。抬眼看周围几个人都震惊的盯著他,才猛然想起来那杯自己好玩调出的烈酒。
半晌,王威才小小声的问:"於哥,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说完,却往一边倒下去。被早有准备的高映和锺坚一把捞住。
"给林威打个电话!"高映冲叶陶说。
"打什麽呀,八成都睡了,先弄到我那儿吧。"叶陶仿佛不经意的说,抬头却发现高映幽深的目光正盯著他。心闪了闪,掏出手机来。
"林威!林威!"
"干嘛呀,晃什麽晃!"林威把被子往头上一蒙,翻了个身继续睡。
"你小子手机响半天了!"同住上铺的宁杰快扑到林威身上了,恶狠狠的揪著他的被子。
半梦半醒间,听见这话,听了听,真是自己手机,不认识的号,接了,"喂,打错了。"就要挂,却听那边大叫一声"林威!"又把他惊醒了,听完电话,说了句"我就到。"翻身下床,却见一屋子六个人全恶狠狠的盯著他。
"你们怎麽不睡啊?"
"全他妈被你小子的手机吵醒了,就你还跟猪似的睡。"
叹了口气,林威穿上衣服,"我不回来了,明儿给我带著书。"
"楼门都关了,他妈哪儿走!"
想了想,林威转身上了阳台。大家在屋里,听吱吱嘎嘎的响,"嘿,来一个关上窗户。"听屋里一堆人在骂他好胆儿。
从二楼阳台跳下来,林威没探好,正落在草地和便道的结合处,闷哼一声,摸了摸左脚腕,竟毫无感觉,没辙,也继续得走。
校门口抓了个出租车,到了酒吧,让车等著,看高映和锺间把於闽架出来。
"你弄得回去吗?"高映看他太瘦,好像顶不住。
想了想自己还发麻的左脚,"玄。"
"走吧,我跟你过去。"高映把於闽架进车,让林威坐前面之路。
高映从"心窝"出来,长长出了口气,轻轻的笑了。虽然已经早有觉察,但看到那两张并在一起的单人床,还是有些惊讶。摇了摇头,甩开别人的事儿,想著对於叶陶,今天也许也算是个选择呢。
林威看睡得死死的於闽,不禁怒从心生,把凉毛巾狠狠的拧干,敷到自己肿的像馒头的脚裸,在心里一边一边的骂著於闽,往床上一躺,左脚伸在一边,也渐渐睡过去。
正睡的迷糊,听旁边於闽哼哼唧唧的,半抬起头,伸手探过去,一把被於闽抓住,往自己身上带。
刚要喊醒於闽,让他别发酒疯,却对上於闽贼亮的眼睛,心里不禁一动,想躲,已经来不及了,被於闽的唇堵得说不出来。
感觉於闽的手不老实的往下探著,嘴也四处放火,林威用尽全力推拒著:"我明天第一节还有课呢。"
"别上了。"於闽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借著酒意,在林威身上放肆的四处摸著,毫不手软。感到身下的林威渐渐屈服在他的抚摸下,轻轻的颤抖。
含住林威的耳垂,用力的吮了两下,满意的听到他娇媚的呻吟,进而更加卖力的逗弄他敏感的耳朵。感到林威的手紧紧的抓著他的背,平滑的胸膛在斜斜映过来的月光下,泛著象牙一样纯洁的白色。长叹一口,猛地把头埋在林威的胸前,发狠的吻著他的肌肤,当然更不可能放弃那两个花蕾一样的突起。
林威仿佛除了大口喘息,已经不剩什麽了,心脏一下紧一下松的猛跳著,声音大的就像在他身边打鼓。"神啊,你能不能快点!"林威看著还在他身上四处放火的於闽,恼怒的说。
於闽抬头,对上一双饱含情欲的眸子,要滴出水来一样,紧紧的盯著他,忍不住又吻上那柔软的唇,狠狠的吮著,手滑到下面,用力握了一下林威早已经坚挺的那里,听到他哭一样的呜咽了一声,然後又大力的喘,半晌在他的手中发泄出来後,才有重新睁开眼,睨著他,那种目光比毒药还要刺激於闽的神经。猛地把林威的臀揽向自己,让他感觉自己火热的欲望,看他晕过去一样无力的闭上眼睛,把自己交给於闽。
秋天早上明媚的阳光透过没拉紧的窗帘射进来,照耀著交缠的两人。感觉到身上的热度,於闽翻了个身,拉起被子盖住裸露的胸。
林威也渐渐醒了,又钻进於闽的怀中躲避阳光的直射,感受於闽带茧的指尖轻轻在他背上滑动。
"林威,如果我一直都很穷,我们还会在一起吗?"於闽轻声问,嗓音中还带著清晨的沙哑。
林威仿佛一直沈沈睡著没听到於闽的话一样,左手却轻轻的找到於闽的手,握住。"我们一直都很穷啊,可是我爱你。"
感觉於闽无声的笑了,把自己揽向他,"是,我们一直都穷著呢。"
昨年18
於闽懒洋洋地爬起来,十分锺前林威被同学招走了,说点名。自己随便收拾了下屋子,从床下找著一块毛巾,看样子是平时擦脚用的。随手扔到卫生间。
疲惫地靠在墙上,面前模糊的镜子里,胡子拉碴的脸。
虽然林威说不在乎过清贫的生活,可是自己又怎麽能舍得他为生活劳碌,又怎麽能忍受被米扬那样羞辱。
林威毕业後肯定会有一个稳定的工作。而自己呢?玩票的酒吧?让人恶心的演艺圈儿?......也许,只有这笔字还是个出路──出点儿成绩,带俩徒弟什麽的吧。
於闽风风火火地闯到酒吧,看锺坚也已经到了。王威手足无措地站著,高映和叶陶背对著生闷气。
"怎麽回事?哥俩好好的,吵什麽架啊?"於闽和锺坚互看一眼,也不明白这两人是怎麽个起因。
"没事儿。"高映和叶陶异口同声地说,叶陶瞪了高映一眼,转头不理他。
高映只好说:"没什麽事儿,我们俩有点意见不统一。"
"没什麽事儿,就好好说说,别动肝火啊。"锺坚过去拍拍高映,冲叶陶那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过去赔个不是也就算了,却见高映却不服似的转过头去,不理他。
没辙,锺坚和於闽只好把俩人分开,於闽拉著高映出了酒吧。结果半小时里,"没什麽事儿"四个字几乎被高映念了30遍,末了於闽急了──又不是瞎子,哪有看不出来的道理──这种感情的事,说明了对谁都有好处。窗户纸戳破了之後,俩人又在外面聊了俩锺头,也算是了解了彼此的想法。
结果一进酒吧,於闽就被一桌熟人拉住了,问什麽时候把林威带来给哥们看看,都已经把人吃了,还藏著掖著干嘛。弄得於闽心里一阵火就翻上来了,被高映打断了,硬拉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