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梦如梭————涅

作者：涅  录入：12-11

"霁，听我说......"沈白虹任他握住自己的手，再也关不住泪的闸门，就让它那样流淌下来，"我逃婚，是为了雾；心中所念的，也是雾；我这一生唯一钟情的，还是雾......如今，雾就在我眼前，我是不会让‘她'离开我的......"
"虹......"
连霁动容了，为他晶莹的泪水，为他坚定的话语，为他敢爱敢恨的如火性情！
沈白虹张开双臂，将愣愣的连霁纳入自己的怀里，任泪水尽情倾洒在连霁的身上："霁，不要丢下我......想到那一天，我会害怕......"
"不会的，我不会丢下你，绝对！"
连霁用自己的心去向沈白虹做保证--得此知己，夫复何求？即使背叛了家族，又有什么要紧的！
第十一章
黑色的箭贯穿了两颗受伤的心。从这时起，我决定我要坚强；即使你不能伴随我左右，我相信，你那颗爱护我的心，也会替我照亮眼前的黑暗之途......
******************
连霁搀扶着沈白虹正要走出山洞，忽然一阵山摇地动！
"霁！发生了什么事？"
沈白虹紧靠着连霁，惊惶不安地望着洞顶崩落的石头。
"雪崩？不，是老爷他们......"
"霁！"
"快出去，虹！"
连霁失去了以往的从容，沈白虹只觉得身后一股强大的推力，将他推得飞出了摇摇欲坠的洞穴，接着又飞出了好远才最终落到了地上！
"呼--好疼！"
沈白虹艰难地爬起身来，刚一回身就听到"轰隆隆"的一连串巨响，本在眼前的洞口竟在顷刻之间被石头及冰雪遮挡得严严实实！
"霁？"
下意识地向四周望了望，竟然没有连霁的身影！
--莫非他根本未曾出来？！
想到这里，沈白虹再也顾不上痛到仿佛要散架的身体，发疯般地扑向原本的洞口，拼命敲打着那些石头："霁！回答我！霁！霁！！你在里面吗？快回答我！！！"
可是，在他的疯狂叫喊中，听不到连霁的回应，却闯入了另外一道声音："老爷，霁少爷好像被困在洞中了哪。"
--这声音？
沈白虹困惑地回头，看到雪地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两股小小的黑色旋风，且正有人形从旋风中显现出来......
"嗯......竟然为了救这小子，将自己陷入险地......咳、咳......他可是陷得太深了......"
旋风消失，两个人出现在那里，一个果然就是霜，而另一个勾鼻凹目、干瘦且佝偻的老者，应该就是霜刚才口中所说的老爷了。
老爷眯起眼睛盯看着被密封的洞口，忽然一眼瞥向站在一边的沈白虹："小子，你就是我孙儿念念不忘的沈......沈什么？"
"沈白虹啊，老爷。"
霜娇笑着提醒，一双笑眼却隐隐现出冰冷的味道："沈公子，从火中救人的滋味如何啊？"
"你......是你杀了李安夫妇，困住霁，还放了那把大火？！"沈白虹恍然大悟，气愤地大喊。
"还不笨嘛，不过要封印霁少爷的能力可是一件难事呢。"霜得意地笑着，忽然眸光一转，"况且，若不是我，你又怎会有那么销魂的一晚？"
"你！"被当面提到这种丢脸的事，沈白虹立刻与红烧虾子有的比了！
"看来被我说中了......"霜收起笑，将脸转向老爷，"老爷，他们已有......"
"嗯......"老爷点点头，干笑道，"小子，原想饶你一命，但事已至此，我也饶你不得了......"
话音刚落，不等沈白虹有反应，老爷一挥袖，那只干瘦得只剩骨头的手突然暴长，向他抓来！
--霁！
眼看那只枯瘦的手爪就要插入自己的喉咙，沈白虹惊讶地忘了躲避......在生死一线间，他只想到了这个名字，而这个名字亦令他忘记了恐惧。
--霁，等等我，我这就来了。我们......是无法分开的......
带着了悟之后的洒脱，沈白虹静静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伴随风声到来的致命一击......
千钧一发之际，沈白虹忽然感觉有一只手环住了他的腰，带着他腾空而起，将致命的攻击留在了脚下。
他扭头一看，见到的竟是连霁严肃的侧脸："霁！？"
像做梦一样，他听着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眼睛一瞬也不愿离开这张以为永远看不到的熟悉的脸......
"虹，你没事吧？"
熟悉的询问，熟悉的关切......这一切已经习以为常的东西在差一点就永别之后的再次感受竟使沈白虹目中盈泪！
尽管连霁此时正专心警惕着下面的老爷和霜，无暇望他一眼，沈白虹还是先点了点头，依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地紧盯着他："你还活着？你是什么时候出来的？"
"这个等会儿再说。"连霁小心地抱着沈白虹落到地上，将他轻轻放下，依旧与对面的老爷对视着。
"老爷......"
在二人对视许久之后，霜轻轻地提醒了一声。
老爷微微向她点点头，又转向连霁："霁儿......"
"老爷。"连霁恭恭敬敬地作过一揖之后，跪了下来。
老爷颤巍巍地走向前，将手放在他的头上："我以前代‘鬼王'的身份，正式立你为此任‘鬼王'。"
"老爷？"
"身为鬼王，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老爷抬手一指沈白虹，话语中立现杀机，"杀了他！"
"老爷！"连霁长身而起，护住一时无措的沈白虹，"我不会接任鬼王的！所以，就算是老爷你，也不可以伤他！"
"霁儿，不要意气用事......"老爷咳了几声，浑浊的目光中竟也透出两道阴光，"你接任鬼王一事，是早已定下来的呀......"
"霁？"沈白虹吃了一惊--他并没有这样跟我说啊......
察觉到沈白虹的不安，连霁微侧过脸，望向他的目光是柔和的："相信我，虹。我不会害你的......"
"但你会害了自己。"霜突然插入二人的对话，冷笑着，"霁少爷，你不会忘了族规中关于违逆鬼王意志所要受的刑罚吧？"
"被万鬼噬心而死，且沦入畜生道，永世不得翻身嘛。"连霁轻描淡写地说完，挥挥手，"那也要你们能捉住我才可以啊。"
--霁的样子很自信，他应该不会有事吧？但，他的对手可是那个诡计多端的霜，以及莫测高深的老爷啊！......霁，你有多少胜算呢？
沈白虹忐忑不安地望着看似不以为然的连霁，也不时注意着霜与老爷的举动。
只见老爷又咳了几声，阴恻恻地笑了笑，似乎胸有成竹："霁儿啊，决定背叛以前，也要考虑清楚值不值得......你为什么始终不敢让他看你的另外半张脸呢？"
经老爷这么一说，沈白虹才注意到，从连霁再次出现到现在，他所能看到的确实只是连霁的左半张脸，至于右脸却始终没有看到......
沈白虹转向身旁的连霁，无意中发现连霁的额角已沁出细密的汗珠，仿佛正在忍受什么极端的痛苦！
"霁，你不舒服吗？"不由自主地担心起来，沈白虹抬手为他擦拭着汗水。
"霁少爷，把你的脸转过去让沈公子看看呀！"霜幸灾乐祸地揣起手，目光蓦地一冷，"让他看看，他一心依赖的人到底成了什么样子......"
"霜，闭嘴！"连霁的鼻尖也冒汗了，手指不自觉地扣紧了沈白虹的手腕。
--好疼！霁为什么这样紧张？莫非......
"霁，你瞒着我什么？"沈白虹扒住连霁的肩膀，问。
"虹......"连霁甩开他的手，模糊地发出痛苦的呻吟，"你不要管这些......求你......不要看我......"
"为什么？霁，为什么！"
"我......啊--！！"连霁突然大叫一声，抱住头跪在了地上！
"霁！"
沈白虹想冲过去，却被连霁厉声喝住："不要过来，虹！"
"霁？你......"惊恐地望着一反常态的连霁，沈白虹如他所愿地停住了。
"......也不要看我......不要......求你......"连霁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开始变化了。"霜轻松地看了一眼被眼前景象惊呆了的沈白虹，"怎么样呀，沈公子？"
沈白虹努力控制着自己，总算没有叫出声来："......怎......怎么会这样？......"
"痛苦。"霜得意地笑着，"你一定没有注意到霁少爷的右脸已被砸烂了吧？哼，他终于忍不住要现出原形了！"
"霁......"沈白虹下意识地捂住嘴。
尽管已有大半天没有进食，他依然有一种作呕的感觉......他想，他知道昨夜那奇怪的声响以及那滩黏液是怎么回事了--
眼前的连霁痛苦地扭动着，发出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嚎，而他的嘴里也正有大滩大滩湿热的黏液涌出！
"......唔......唔要......"连霁那双正在逐渐变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沈白虹，"唔要卡......肘......肘......"伴随含糊不清的声音的，是他不住摇头的动作......
"霁......"沈白虹焦急而又困惑地看着趴在地上的连霁，忽然从他的眼中看出了哀求！
--霁，你到底......
"啊----！！！"
连霁似乎终于忍不住了，开始抱着头仰天长吼，吼声凄厉至极！
"霁--！！"沈白虹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谁知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壁障，被反弹回来，坐到了地上。
待他定睛一看--
此时仍是阴天，天地一片灰白，苍苍茫茫地在远处相接，如果这之中出现一团黑色会格外的突兀；而这里，就在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团巨大的黑紫色物体！那物体蠕动了一下，露出了它的脸：两耳像鸟儿张开的翅膀般乍起；眼睛的位置嵌着两块水蓝色的东西，闪闪发光；嘴张着，呼出团团秽气，隐约可见里面尖利如狼齿的牙及黑紫色的舌头；此外，再配上一头蓬乱的长发，却是银灰色的......
虽然害怕，沈白虹还是鼓起勇气继续向下看--
它似乎想向他说什么，抬起了一只手，却迟疑着不敢伸过来......说是手，其实只是类似手的东西：同样被黑紫色的皮肤包裹着，骨节突出，指甲长而向内弯曲，手背上还长了许多小突起，仿佛癞疮一般......它的身上长满了鳞片般竖起的硬甲，似乎预示着危险，警告人们不要轻易接近......
--这是你吗？霁！这才是你的真实模样吗？
"怎么样，小子？看到这样的霁儿，不敢再赖在他身边了吧？"老爷得意地露出嘲讽的笑容，接着转向连霁，"霁儿啊，这样的人类又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不如杀了他，回鬼族去做你的鬼王吧......"
连霁没有做声，只是迟缓地移动了两下步子，挡在了老爷与沈白虹之间。
"霁儿！"这种无言的回答激怒了老爷，他那双浑浊的老眼燃起杀机竟也分外骇人，"你若执迷不悟，我也不能一忍再忍了！"
而连霁却沉默着，一动不动地站在两人之间，用那巨大的身躯将沈白虹遮挡得严严实实！
"好......好好......你既已如此决定，我也无话可说了......"
"等一等！"被连霁用身体挡住的沈白虹忽然跑了出来，反而将连霁挡在了身后，"不要伤害霁！冲我来好了！"
"哦？"老爷冷哼一声，"小子还真有点胆量......你见到了霁儿的真面目，还敢跟他在一起吗？"
"我......我不管他变成了什么样子，只要他是霁......"沈白虹垂下头，像是在自言自语，"我说过，我不会离开霁......不管他是‘雾'，还是......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只要霁......只要他陪着我......"
身后有什么东西碰了沈白虹一下，他回过头，看到一只巨大的手指正往回缩；抬起脸，已化身为鬼怪的连霁赶忙将头转开......
"霁。"沈白虹突然伸手握住了连霁的那根手指，毫不畏惧地直视着连霁的眼睛，将连霁看得心神不定，几乎就要逃开......
"霁，你已讨厌我了吗？"
--多么熟悉的一句话啊！宛如回到10年前......
连霁惊讶地转回头来，见沈白虹正等着迎视他："你已不喜欢我，要像姐姐一样抛弃我了吗？"
"......呼--呜......"
"对呀，霁。"沈白虹又走近了些，牢牢盯住连霁的脸，"叫我的名字啊！如果想解释，就将你的理由说出来啊！"
"老爷，你不管他吗？"一直冷眼旁观的霜悄悄走近老爷，轻声询问。
"很有趣......咳......看看吧......"
"是。"霜退到老爷身后，一双媚眼微微眯了起来--若是一般情况，霁少爷是无法很快回复人身的，而这样的霁少爷沈白虹竟然不怕......
"叫啊，霁！叫我的名字啊！"并不知道霜此时内心的打算，沈白虹依旧不服输地抓着连霁，"你一定行的，霁！"
"......哥......工......"
"还差一点了！霁，叫啊！我知道你能行！"沈白虹拍打着连霁的硬甲，竟像小孩子一般兴奋，"再试试，霁！再......"
他的话突然顿住了，脸上的兴奋表情也逐渐消失......
接着，他仰面倒了下去，星般明亮的眸子慢慢被仿佛变得沉重的眼皮覆盖住了......
连霁水蓝色的眼中映出正在倒下的沈白虹，似乎愣住了，手徒劳地伸在半途中，眼看着心爱的人摔到了雪地上，似乎再没声息......
"啊......"连霁张着嘴，却发不出什么声音......
突然，他的喉头"咕噜噜"一阵响，惊天动地的长嘶立刻从口中逸出："呀--虹------！！！！！"

 


所有的事情都是在一瞬间发生的。待纷飞的雪屑静静飘落下来之后，一切都结束了，好像从未发生过......
连霁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将目光转移到仍昏迷不醒倒在地上的沈白虹身上--在那种痛苦下，是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人形的......创造这一奇迹的，是你啊，虹......
他俯身抱起被霜的暗招所伤的沈白虹，蹒跚地走在一望无际的纯白世界中，只留下深浅不一、略显杂乱的一串脚印在身后......
在他的脚印起始处，雪地被踏得一片狼藉，另外，距此不远处，有两滩已渗入雪中的、黑色的、像是血的东西--永别了，我过去的世界！不要再妄想打搅我。否则，我决不容情！哪怕......要与所有族人为敌！！！
################################
第十二章
触摸你冰冷的肌肤，感到你隐忍的惊悸；望进你慌乱、羞怯的眼，寻找着牵系魂灵的灵光乍现......沉浸在你纯洁无垢的情意中，我发誓，我将无悔自己的决定......
****************************
"......霁......霁......"
"我在这儿。"连霁握住沈白虹的手，转向一边看诊的大夫，"大夫，这是......"
"啊，他在梦呓。"大夫收拾起药箱，"我走了，有事再叫我。"
"多谢大夫，在下不远送了。"
他向大夫感激地点了点头，又将眼睛转回昏睡中的沈白虹，轻声柔语："虹，快些醒来吧......"
"霁......"沈白虹睡得极不安稳，又开始辗转呻吟了，被连霁紧握着的手，手心中已满是汗水。

推书 20234-12-11 :《破碎的水晶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