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儿们别吓我————齐放[上]

13
回学校的一路上，陈影戚扳着一张脸没和卢敏纯说过一句话。
卢敏纯也很乖，毫不自讨没趣。
到了寝室，陈影戚仍是没有好脸色。他其实不是生气，只是感觉心里空洞，脑子发胀，看到卢敏纯就觉得手抖脚麻。
从良心出发，虽然总觉得卢敏纯有些变态，但是从来也不会讨厌他，并且觉得正常的卢敏纯还是很有亲和力的，和他在一起也会很舒服。只是现在陈影戚觉得感情有点失调，心脏狂跳得厉害，然后茫然得说不出一句话。
"你是生气还是怎么了？别一句话也不说啊。骂我也可以啊。"卢敏纯放伞进了卫生间。
陈影戚坐在椅子上，低低地说："你。。。你知道自己讨骂还干吗这么玩弄我？"
"玩弄？"卢敏纯脸色也暗了下来，走到陈影戚跟前，却看着窗帘，过了会儿又说，"你现在觉得我很讨厌吗？"
"没有。"
"那你是生什么气？"
"不晓得，搞不懂你。你是不是觉得看我被玩弄很开心啊？"
"我哪有玩弄你？"卢敏纯低头下来。
"那干吗说我是你男朋友啊？你又不是没有男朋友。"陈影戚一字一句，说得很挣扎。
卢敏纯忽然换了种声音，弯下腰眯起眼睛笑着问："如果有个人喜欢你，你怕和他同性恋吗？"
"你又要来玩弄我？"
"认真地问你。"依然那样笑，歹意倍出。
"也许会，也许不会。"
"这么说你不是歧视同性恋咯？"
"当然啊，否则我早就踢你出去了。"
"你不怕别人怎么看你？不怕有人说你变态？"
陈影戚疑惑地望着眼前的人："前提是我喜欢他。你到底要说什么？"
"那你有喜欢谁吗？"
"没有。"干脆地回答，陈影戚反问，"你倒是有喜欢谁吗？"
"恩，有。"卢敏纯很平静。
"啊？那你还搞那么一大堆人？还要陷害我？你真是很对不起你喜欢的那个人啊！"
"多么纯洁的理论。。"
"是你太不纯洁了！"
"你讨厌我的不纯洁？"
"没有。"陈影戚低头用手掩住眼睛，其实他想说的是：我没有讨厌你的任何地方。
"呵呵，那你今天为什么这样？"卢敏纯轻轻一笑。
"你不应该随便说我是你男朋友啊。。你这样很吓我。。而且也是不对的，你喜欢我吗？你又不喜欢我，以后，拜托你，不要再拿这种事开玩笑了。"
"如果。。。"卢敏纯突然轻握住陈影戚抵在额上的手，直视着对方的眼睛道，"我就是喜欢你呢？"
这声音听起来有点抖，陈影戚抬头盯着卢敏纯好久都没反应。
"你的手有点冷，"卢敏纯修长有力的手指握紧了指间那冰冷颤抖的手，"我问你哪？"
"你。。。开什么玩笑？"陈影戚感觉神经要错乱了。
"难道那么久以来你都不觉得？"
"觉得。。什么？"
"我对你跟对别人不一样啊？"
"没。。没有。。"
陈影戚只是认为他们一向都是很亲密，是哥儿们。
"那如果。。我就是喜欢你呢？你现在知道了。。。你准备把我踢出去吗？"
"我。。。"陈影戚痛苦地摇头，脑子里已经完全混帐一片，想不通的事情一大堆，但是他很清楚的是：不会把卢敏纯踢出去。至于为什么实在不知道。
卢敏纯终于放开了那只手，坐到了自己的床上，脸色有些红润，爽快起来："你觉得和我在一起开心吗？"
"你。。还来真的？"陈影戚趴到了椅背上，小心地看着卢敏纯。
"问你啊！"
"还可以。。有时你太不正常。"
"那，如果我喜欢你，你愿意做我男朋友伐？"
"不愿意。"
卢敏纯惊讶地叫："为什么？"
"因为我不喜欢你。还有你情人太多，谁信你？"
卢敏纯血色马上又消失了，一言不发地看着陈影戚，后来又无声地起来更衣整顿，时间不早，要熄灯了。
不安、慌乱的倒是陈影戚，五脏六肺都被搅得滚烫又混乱，等卢敏纯从卫生间出来了，他怀着一种很复杂的心情问："你为什么喜欢我？"
"没为什么。"
然后，黑暗来临。

14
过了一个心事重重的晚上，接着好长一段日子，陈影戚渐渐觉得自己被卢敏纯耍了。好象一个晚上一过就换了一个世界，卢敏纯照样还是嚣张对内，风流对外，那些表白的肉麻话仿佛如梦中幻语，他还记得这么些"我喜欢你"吗？
还有变本加厉的事情。陈影戚本来打算也就当那些话为耳旁风，可是很快他就发现心里像塞了块石头，怎么也不痛快，看卢敏纯的眼神时常飘忽走神，说话也不自然，语气生硬。
看卢敏纯一脸春光，不知是又交新欢了还是耍谁成功了，眼睛柔情中充满高度兴奋，笑得频率也比往常更多。
哥儿们不是吗？本来就是这样。说喜欢自己一定是开玩笑的。。陈影戚总是这么提醒自己，虽然这看起来不能使他好过。
某晚，一短信兴冲冲来袭：大哥，卢敏纯他同意和我约会啦！谢谢你啊！
陈影戚歪着脑袋不知该笑还是哭，早上他刚听卢敏纯说今晚又要带一哥儿们来玩儿。这会儿他正早早收拾完毕，躺在床上恭迎两位大架回来。
终于过了九点，两位破门而入，打了招呼，灯光就该隐了，然后，他转身也就不管旁边要做什么，只是觉得心脏还是抖的厉害，要忍不住啃自己的拳头。
"这像是有喜欢的人的样子吗？这小子简直无可救药了！"
想着想着也就在旁边两人欢悦之际进入了睡梦。
又是几天一过，听自己情报网的姐妹们告密说，卢敏纯最近和学生会秘书部部长，一个女的，打得火热，那小姑娘大三了还没有男朋友，心里空虚没准就让卢敏纯没心肝地趁虚而入了。男女通吃，果然这就是卢敏纯。陈影戚还是和以前那样感叹这人辐射能力强，只是心里有些疙瘩，不知哪里出了问题。
"说什么‘喜欢我'，又耍我！"他走在路上还在忿忿地想。
结果不巧就正好看见卢敏纯从学校会议厅大楼出来，和一个素未谋面的一个陌生的男孩儿勾肩搭背着，透着那个天使般的笑容。
对方看见他了，也加快步子跑来打招呼："嘿，陈影戚！你好啊，怎么在这呢？"
恩，很少在学校里碰到卢敏纯，果然一副温柔、恭敬的强调，真可恨。不知怎么的，陈影戚对这样的巧遇很反感，尤其是当卢敏纯和另一个不认识的男孩子还要亲密接触的时候，陈影戚不由自主地觉得胸口闷。
有什么特别吗？卢敏纯对那个男孩儿明显比对我还热情嘞--他从不和我勾肩搭背的，也不会对我可爱温暖地笑，只会挖苦、暧昧地说些令人作呕的变态话--果然还真是"特别"！
陈影戚又想到是自己太善良：人善被人欺啊。
"你好哦。"陈影戚只是举手示意了一下，故意把眼神压得很模糊。
"介绍一下，他是我乐队里的好朋友。拉大提琴的。"卢敏纯拉动着怀中人的手，一边盈盈笑意，挺叫人心软。
陈影戚还是走了过去，装出一副大大咧咧、热情昂扬的开朗样，和那男孩攀谈。这男孩子面容清秀，身材较瘦，不过看上去有大智慧的样子，比卢敏纯矮半个头，比自己矮的更是多了，因此陈影戚不禁要发出一声："浓缩是精华"的感叹。这种人就是标准的高材生模样，还会拉大提琴，估计肚子里的墨水可以翻出来淹死好多人。
"你好，我是他室友，"陈影戚下意识把他当小弟了，"你是卢敏纯的好朋友啊，以后到我们寝室来玩呀。"
后面半句让卢敏纯变了脸色，陈影戚也猛然才发觉自己那句口气怪怪，怎么就像认定这男孩是卢敏纯的情人一样？陈影戚没注意到自己微微有些脸红，男孩却懂礼貌地对着他微笑答："我听卢敏纯一直提起你的。果然很威猛啊。呵呵，我叫刘夏安。你以后常到我们乐队来看看才是啊。"
一张小嘴皮子倒很灵快，很适合当小弟。陈影戚唯一觉得不舒服的，就是他和卢敏纯那动作实在太亲密了，刺眼得不得了。
就这样卢敏纯的男人女人一个个都进入了陈影戚的视野，而陈影戚一边不断告诉自己：这家伙那次是耍我；一边越来越觉得胸闷气短，非想搞明白卢敏纯究竟是不是在开玩笑。
所以傍晚，两个人在寝室里，陈影戚质问说："你现在情人数有多少了？"
"还行，"依旧是轻描淡写的侃侃而谈，"不超过10个。"
"可你最近好疯狂啊，一连染了多少个？"
"因为我的芳心遭到了严重打击，"卢敏纯挑起了眉毛，看着手机道，"必须要找别人来填补，呵呵。"
"啊？你的芳心干吗遭到打击了？"
卢敏纯油亮的眼睛略看了陈影戚一下，高声说："你不是不喜欢我吗？那我得去找喜欢我的人。"
陈影戚听着这句话感到突然有点懵："你那天真不是开玩笑？"
"不是。不过有什么意义呢？反正你不喜欢我呀。我也就不耿耿于怀了。"
"反正你不喜欢我呀。"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伤人心呢？陈影戚觉得自己真是太善良了。其实如果卢敏纯真爱上他了，也未必不肯接受他，善良的人是很有同情心的，勉为其难也会答应的。只是现在好象又不是这样的一种情况。
浑身有种不知所措的茫然，陈影戚又是好长时间都活得不舒坦，原本还对那些谣言心中惶恐，现在连惶恐的心思都没有了，和范老师那是子虚乌有，可是和卢敏纯却是真实问题。
时间继续平静地流过，终于在一个半月后的一天，卢敏纯提出了一个非分要求。
"哎，陈影戚，"他手里端着三封信，"周末我要和唐寅出去玩，你代我到这三个地方去打工怎么样？"
陈影戚愣着不知道这是怎么一桩怪事问："你这算什么意思？我出力你拿钱？"
"钱通通给你，不赖你。怎么样？"卢敏纯竟然反常地果断。
"为了和情人约会你竟然赖工，你真是不务正业！"陈影戚虽是摇头叹气，可还是乖乖接下了三个信封，继续好奇问，"你家那么有钱，有必要到那么多地方打工吗？你周末不累死？"
"我家有钱？那是我爸妈有钱！我可没钱。累倒也还好。我还要供我弟弟读书的。"
"在这方面，你偶尔比较善良。"陈影戚苦笑。
"是吗？只是生活所迫罢了。"
难得看见卢敏纯那么严肃，陈影戚也只能耸耸肩，想想这只是帮哥儿们做些事罢了，心甘情愿。
"好吧，你得感谢我周末没有打工。不过钱的问题还是算了。我不要。"
"嘻嘻，"卢敏纯忽然伸出一只细手抓住陈影戚的肩膀，"这可是你说的，以后奖励你。"
"要什么奖励？别把我当小人。"陈影戚表情很舒展，浅笑起来。
"不是把你当小人，是真心谢你。我连纯洁一回儿都很奇怪吗？"
"的确很怪诶。我很少看到你那么‘纯洁'，平时大概是嚣张着把我命令这里那里，估计我要不听话，你整死我都不偿命！"
"那我可真是失败，"卢敏纯笑得欢，"不过这次保证不会亏了你。呵呵。"
这句"保证不会亏了你"当时陈影戚还不能明白，可到了周末那天他可算是完全醒悟了。
第一家：
工作地点在偏远城郊，乘了两辆工交车，走了左拐右拐的七八条马路，坑坑洼洼的，根本就是刚开垦的新土地，周围连个象样的便利店都没有，只有一大片孤影茕茕的新式住房。
卢敏纯每个礼拜不至于到这里做农郊调查吧？这什么地方啊！怎一个烂字了得？他也太勤恳、坚强了！
正当陈影戚怀着极差的心情到达目的地的时候，迎接他的竟然还是一个疑神疑鬼的中年妇女，休息天涂着浓粉胭脂，一开口尖锐的声音把人吓一跳："你是谁？"
陈影戚只敢低着头把信交给那女人，默默等待她开门放他进去。却不知出了什么事情，那女人先是像防贼一样盯了他瞧好久，后来又进去了一刻钟没了人影，让陈影戚不由地心生焦虑。终于那女人出来了，但却好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卢敏纯为什么找你来？"
门开了，陈影戚才进来，松了口气："我是他的同学。他这个周末有很重要的事情，所以他就找我来了。"
"你。。行吗？"那女人又极不信任地望着他。
陈影戚纳闷了：这又不是什么很高难度的工作？何必这么狗眼看人啊？
"我也是和他一个学校的。肯定没问题，您放心吧。"
"恩，我钱都给他了，你自己要钱问他讨别问我啊。"女人抢着要把金钱的问题算计清楚，陈影戚大气也不敢出，只是连连点头。心里真想骂：什么素质的人哪？我好歹义务来工作竟然如此待我？不过后来进了屋，他又想通了，住在这种高档房子里的女人经历事实洗练，素质这样也已经不错了，想同样是家庭主妇，自己的母亲可不也是这个样子？
"进来，人倒是蛮老实的。"
陈影戚换了鞋子，跟着女主人进了一间卧房，房里坐着一个小姑娘，她头发梳得光洁透亮，正半歪着身子，躺在沙发里津津有味地看电视。房间整洁，雅致，女孩子长的比较成熟老气。只是眼睛暴露了她的真实年龄。陈影戚刚想和女孩打招呼，却不料她仰着脖子，瞪大眼睛惊呼："怎么不是卢敏纯哥哥？！"
她母亲上来简单地解释了一番，把陈影戚介绍给她，女孩突然就神采暗淡下来。陈影戚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重大的事情，只清楚地感到那女孩很讨厌自己的样子。
他的任务是给她补课，初中一年级的数学。
幸好只有这么点难度，否则陈影戚都快要自己找人来补补了。数学--多么可怕的一门学科啊。。。对于数学，不及格的阴影真是不堪回首，不堪回首啊！
整个90分钟，如坐针毡。女孩永远都是那副爱理不理的样子，用眼角瞥瞥自己，无精打采地捏着笔杆，问她问题，她不回答，让她做题，她统统做错。
"你不喜欢数学吗？"
女孩轻"哼"一声。
陈影戚使劲笑着开导："就算不喜欢也要好好学啊。我就是以前数学太差劲，所以考不到一流大学。你现在努力是没问题的啊。"
"那你怎么来教我？"
哇！好毒的一张嘴！陈影戚尴尬地舌头都快打结。这种女生！也只有卢敏纯那花痴才能用美色征服吧！
陈影戚努力让自己平静、冷静，要笑着，温柔地对待小妹妹啊。。
"因为卢敏纯哥哥叫我来啊！"
女孩又一个鄙视的眼光投来，真和她那中年妈妈一模一样的气质，扔出来一句："你没他好。"
陈影戚只能哑巴吃黄连，苦笑着继续讲解。没办法，这女的一定迷上那花痴了，而那花痴却不知道在那里寻欢作乐，而我这等好男儿竟在这里遭白眼，世道啊。。
难熬的光阴终于结束，赶紧和这家人告别，赶往下一个地方，似乎还要横穿半个区的样子。陈影戚预感接下来的遭遇会更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