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寒除了比我稍微高一点只外,究竟有哪里好啊?夏澄江......"他把头靠在我耳边,放低声音,沈沈诱惑道:"你不要喜欢他,好不好?"
伸手,一把推开了他的脸,冷冷的说:"废话说完了没有?你可以滚了!"
"可是,我已经跟郑寒约好了,以後都要公平竞争的。"
走走走。
"所以呢,以後你每和他出一次,就要跟我约一次会。当然,今天也要计算在内。"
拜托,所谓的公平竞争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吧?
嘴角抽搐了一下,我以最快的速度拉上铁门,把那个无赖般的男人关在门外。
楼道里黑漆漆的一片,我往前走了几步,却撞上一堵肉墙。
熟悉的气息,是林渝吗?
我抬了抬头,借著月色看清了那人的脸。
只一眼,就惊得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心脏似被什麽东西扼住了一般,恐惧由脚底腾起,渐渐蔓延了全身。
觉得害怕,只因为瞧见了一张毫无血色、恐怖如鬼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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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林渝,你站在这里做什麽?"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微微发著抖。
明明面前站著的是我深爱的那个人,为什麽还会心生寒意?
"夏澄江,刚才那个男人是谁?"他的声音低低沈沈的,眼神冰冷一片。
"哎?你说那个人妖啊?"我愣了愣,道:"他就是齐轩的总裁啦!虽然长了一张女人脸,不过,的的确确是黑帮的老大。"
林渝的眼里闪过一抹奇异的神采,他抬起眸来,瞬也不瞬的盯著我看了一会儿,缓缓吐出几个字:"他的名字?"
冰冷的眼神,摄人的气势,吓得我腿都快软了。
好可怕!这样的林渝,是我从来不曾认识的。
"郑......郑其。"被他这麽一吓,我差点就忘了某人的名姓。
"......是吗?"林渝垂下眸子,轻轻叹了一下,然後身子一软,忽然就倒了下去。
我心下一惊,伸手,及时扶住了他,连声问道:"你怎麽了?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紧?"
那个人妖的名字有这麽吓人吗?明明很普通啊。我最不擅长记别人的姓名,所以花了很长时间才弄清那家夥究竟叫什麽。
林渝没有答话,仅是以手遮脸,淡淡的扫了我一眼。
不似平日那般冰冷无情,而是......染满了近乎疯狂的恨意。
恨著谁?我吗?
直觉的想要後退,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面对眼前这个既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我竟然连逃开的勇气都没有。
"夏澄江。"他闭了闭眼睛,轻轻唤著我的名字,"你的手借我一下。"
啊?现在这是什麽诡异的气氛啊?
虽然搞不清状况,我仍旧点了点头,下一瞬,左手已被他握在了掌心里。
这才发现,林渝的手指冰冰凉凉的,不带任何温度。而且,他竟也和我一样,正在微微发著抖。
"林渝,你真的没事吗?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啊?"
他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痛苦的扭曲著。
"我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了,现在看来,却还差了很多。只一点点小事就失去了理智,根本控制不了我自己的感情......"後头的话渐渐隐了下去,黑眸里掠过一丝绝望的神色。
突然就感觉一阵心痛,我不明白他为何伤神痛苦,只知道此时此刻,很想紧紧抱住眼前的这个男人!
想说,就算他既软弱又自私,我也还是一样喜欢著他。想要让他知道,我究竟爱得有多深,甚至可以为此放弃整个世界。
可是......
握拳。我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只怕稍微流露一点感情,他就又会再度翻脸。
无论如何深爱,到头来,他还是他,我还是我,绕了一个大圈子,不过又回到了最初的暧昧里。
因而,此刻,我根本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语,仅能静静的伴在他身边。期盼著,他能分一点点注意力到我身上。
下一瞬,紧握著的双手松开了。
林渝转过身子,轻轻的说:"回去吧。"
他的呼吸依然紊乱,那一双眼眸里,添了许多以前不曾见过的情绪,悲伤的、懊悔的、愤恨的、嫉妒的,太过纷繁复杂,害我完全猜不透他此时的心思。
已经不再介怀了,还是......比刚才更加痛苦了?
我跟著林渝走上楼去,一面小心翼翼的问道:"晚饭你要吃什麽?不如我去煮些面吧?"
"我没胃口,你自己吃就可以了。"他头也不回的答话,打开房门之後,甚至连句客套话也没说,就这样把我关在了屋子外头。
我抬了抬手,却又垂了下来,不敢敲门。
虽然很想陪在他身边,但我也一样害怕......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
既然注定只能做朋友,那还是保持适当的距离比较好。
我在门口站了一会,正欲转身离开,却忽听屋里传来了撞翻桌椅的声音,接著又是瓷器落地的脆响声。
我愣了一下,然後低低的笑了起来。
林渝那家夥到底也只是个普通人,压抑不住自己的感情时,同样只能靠砸东西来宣泄。
轻轻的叹了口气,我干脆靠著房门坐了下来。
他若一夜不睡,我便在这里陪他一夜。
无论何时,林渝都不可能是孤单人,......而我是。
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并没有睡在某人的房门口,而是好好的躺在了床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
奇怪?莫非我还有梦游的毛病不成?
无心多想,只急急准备了早餐,一出门,就瞧见了一束火红的玫瑰。
不用看上头的卡片,我也猜得到这花是谁送的,那个人妖还真是有够死缠烂打的。
我一手拿著花,重重的扣开了林渝的房门。
他一出现,就立刻把玫瑰花塞了过去,同时现出夸张的笑容来,中气十足的大喊:"早晨!美丽的公主殿下,我今天也好爱你啊!"
我不会安慰别人,更不懂得如何逗人开心,所以只好牺牲一下自己的形象了。
林渝皱了皱眉,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了我一会,然後转过身去,拿起了一旁的电话机。
"喂,是XX精神病医院吗?我这里......"
"哇啊啊!"我惨叫一声,死命拽住他的衣服,"玩笑!我是开玩笑的啦!"
"是吗?"林渝缓缓放下话筒,唇边隐隐的泛著笑意。"我还以为,你突然就精神错乱了。"
混蛋!
我狠瞪了一眼过去,却不敢骂出口,只怕他又做什麽危险的事情来。感觉上,自己似乎越来越不了解这个男人了。
不过,林渝既然会跟我开玩笑,就证明他的心情已经好转了吧?
於是忍不住偷觑了他一眼,除了眼下有些淡淡的黑影,并无其他异常之处。
仿若昨日那一副狰狞恐怖的表情,仅仅是我的错觉。
我微微的松了口气,眼一瞥,正好瞧见桌上放了个药瓶。
顺手拿起来一看,全是英文,我连一个字都不认识。
"这个药是你在吃吗?治什麽病的?"
闻言,林渝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但随即恢复如初。
他一把夺过我手里的瓶子,别过头去,淡淡的答:"没什麽。只是普通的维他命而已。"
"还是外国进口的?"
他点点头,却一再避开了我的眼睛。
心,不断的往下沈去。
骗人!我虽然不聪明,却还没有白痴到连维他命长什麽样子都认不出来。
疑惑归疑惑,但是,如何也猜不著那药究竟是吃什麽病的。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好好学英语了。
"夏澄江。"林渝伸手弹了弹我的额头,道:"你一直看著我做什麽?快一点,上班要迟到了。"
"啊......喔。"我心不在焉的应了声,跟著他出了门。
停车场里,我一瞧见林渝的车子,就低呼了出来。
指著那凹了一块的引擎盖,吃惊的问:"喂!你前两天遇上交通事故了吗?怎麽把车子撞成这个样子?"
不但漆掉了一块,保险杠也弯了,明显的重物撞击後的痕迹。
林渝的身子微顿了一下,动作僵硬的拉开车门。
"喂!"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追问道:"你的车......"
他突然狠狠瞪了我一眼,一副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的表情。随即又别开眼去,轻咳一声,不自在的低语道:"我就是喜欢开著车子去撞石头,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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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虽然身为警察,但由於某人的偏心,很少有机会接危险的任务。每天的工作就是坐在电脑前整理资料,清闲得要命,也难怪我的工资会这麽低了。
电话铃突然响起。
我随手接了起来,口气凶恶的"喂"了一声。
"夏澄江,是我。"略有些低沈的女中音,平平静静的,不带一丝波澜。
这麽耳熟的声音,简直就像是......
"咳咳!"猛然忆起了电话那头的人是谁,我吓得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妈?!你、你怎麽会打电话给我?"
从三年前离家出走的那天开始,我就再没有跟家里联系过了,如今突然接到老妈的电话,一时还真是适应不过来
电话那头的女人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仅是反问道:"听说,你要和张宛结婚了?"
我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戒指,苦笑。
"好像是。"
如果我跟张宛结婚的话,对她的事业一定会有很的大帮助吧?说来说去,那个被我称做"母亲"的女人,真正在乎的也就只有这个而已。
"既然如此,你明天就搬回家来住吧。"命令性的口吻,是那个女人一贯高高在上的作风。
不由得怒从心起,声音陡然高了几分,嘲讽道:"不是要跟我断绝关系吗?怎麽?现在肯承认我这个败家子了?"
"我只要你一句话,回不回家住?"
"谁稀罕啊!"我撇了撇嘴,不屑的答。眼望向办公室里那道忙碌的身影,却又不由自主的轻叹了起来:"我明天......就回家。"
林渝他......一定很希望我和家里人恢复关系吧?如果是他的希望,我绝对会全数照做。
"那就好。"电话那头的声音放柔了一些,续道:"夏澄江,乖乖呆在家里做大少爷,有什麽不好?你只要娶了张宛,再顺利的生下继承人,随便你在外头养几个情人,我都不会管。"
继承人?原来,我的存在就只是为了这个而已。如此的母亲,也算得上是疼爱我的家人吗?
我冷笑了一下,道:"情人一个换过一个的人,应该是你才对吧?妈你的年纪也大了,最好稍微收敛一点,省得到时候应付不过来。"
闻言,她不怒反笑,只道:"夏澄江,你现在的处境简直跟我当年一模一样。爱上了一个人,所以为他从一而终吗?知道吗?爱情这种东西根本就不能相信。"
我呆了一下,眼睛仍是紧盯住林渝不放,轻轻的答:"才不一样呢。就算只是虚假的也好,你至少曾经拥有过爱情吧?"
但我却......什麽也没有。
下班後,把电话的事情跟林渝说了一遍。
他听了也没什麽大的反应,只是点点头,说"很好"。
然後就真的要搬家了。
我从小就喜欢和老妈作对,这一回却答应得这麽爽快,连自己都觉得有些奇怪了。
偷偷看了眼正在帮我整理行李的男人,低下头来无奈的叹气。
果然还是为了林渝吗?因为害怕继续跟他朝夕相处,自己就又要陷进去了。
好不容易才从这无望的爱情中逃出来,哪有再次往下跳的道理。相见不如不见,还不如趁现在就离开他身边。
我当初离家的时候,身上只穿了一套西装,如今搬回去住,也只有一个背包而已,连送都不用人送。
"那......我走啦!"我深吸一口气,朝林渝挥挥手,尽力露出灿烂的笑容。
他轻轻颔首,应道:"明天上班不要迟到了。"
这就是分别时所说的最後一句话吗?这男人果真相当的无趣。
我转过身,沿著那楼梯慢慢的走了下去。
每走一步路都似用尽了全身力气般,依依难舍。
夏澄江。
心头忽然就响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我全身一震,蓦地回过头去,大声问:"你刚才叫我了?"
林渝没有答话,只是静静的看著我,神色冷冷淡淡的。那一双漂亮的黑眸里,倒映了我所有的悲伤与绝望。
视线交缠,久久不能抽身。
隔了许久,他才开了口,悠悠的问:"你说什麽?"
"没......"我摆了摆手,苦笑著转回身去,继续往下走。
用膝盖想也知道,刚才的绝对只是幻听。那家夥怎麽可能出声留下我呢?
可是我......从跨出第一步开始,就已经後悔了。
只恨这时候怎麽不来个火灾地震什麽的,好让我有名正言顺的理由跑回他身边。又恨这楼梯实在是太短了,转眼便走到了尽头。
不能回头。z
我怕林渝会发现自己心底深藏的爱恋。
於是只能落慌而逃。y
远远的就看见了郑寒的车子停在前头,我不及细思,直接便坐了进去,飞快的关上车门。不是担心有什麽人从後面追上来,而是害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脚。
车子开得很快,郑寒似乎对我说了些什麽话,但是一句也入不了我的耳里。
胸口空荡荡的,好似少了一样什麽东西,我的人生......从此不再完整。
其实,也远没有这般严重。不过是搬个家而已,我仍旧每天都可以在警局里见著林渝。只是,如此一来,似乎宣告了我和他永远都只能是朋友。
呵~难道此时此刻,我还在痴心妄想吗?
"夏澄江先生。" z
抬头,对上一双带了温柔笑意的眼眸。
我呆了呆,有些尴尬的道:"抱歉,我好像又走神了。"
郑寒摇了摇头,柔柔浅浅的微笑著,低声道:"夏澄江先生,爱情这种东西,其实并没有什麽深奥的道理,只要明了自己的心意,再一直往前冲就可以了。"
说罢,似有若无的轻叹了一下,黑眸里染上了淡淡的落寞。
我的......心意?z
那一瞬间,眼底闪过的,是某人淡漠如初的表情。
胸口一阵抽搐。
明明是那种冷淡绝情的神色,看在我眼里,为何竟全成了寂寞与哀伤?
是因为我自己的情绪倒映在了他的眼里,还是......我曾经错过了太多的真实?
我咬了咬牙,突然大叫出声:"停车!我要回去!"
尖锐的刹车声猛然响起,我用力撞开车门,不顾一切的跑了出去。
我把心留给了最爱的那个人,所以无论走出多远,全都毫无意义。
必须......回到他身边去!
只要一想到,失去了我,那个人会很寂寞很寂寞,我就根本连一步也走不开去。
他的欢喜与痛苦,远远超过我自己所受的任何伤害。
我爱他,甚过全世界,当然也包括我自己。
直到此刻,才了解到什麽是爱情的极至。
因为爱他,所以拼命的想要让他幸福,即使,给他幸福的那个人不是我......也无所谓。
从今往後,再不会有任何迷惑了。
朋友也好,同事也罢,甚至连陌路人也可以。我只要留在他身边,替他赶跑所有寂寞,保护他不再受任何伤害,只要如此,就已经足够了。
为了爱情,可以无所不能。
所以这一次,我要成为披荆斩棘的王子。
我一路喘著气跑上了三楼。
林渝仍旧站在方才目送我离开的地方,一动也不曾动过。